杨沅也没想到这个刺客变招如此之快,似乎她的身体动作还在思维反应之前,早就形成了相应的反击本能。
幸好杨沅如今内功深厚,六识敏锐,也非昔日可比。
他的身子猛地向前撞去,因为相距过近,举刀不及,左掌便拍向高舒窈的胸口。
杨沅不敢确定自己一定来得及完全避开,但他有把握至少两败俱伤。
“嚓!”
锋利的铜钹把杨沅幞头的两根软脚削成了两半。
这是高舒窈急急收手的后果。
不然的话,按她估计,其中至少有一钹能削中杨沅的后脑。
杨沅是死是伤还是从此痴傻瘫痪,那就很难预料了。
而杨沅的左掌,可是不折不折地拍在了高舒窈的胸口。
触手绵软,但杨沅毫不留情,亦无半分绮思,生死关头,哪还留情。
高舒窈眼见自己收手及时,心中刚刚一喜,便被杨沅击中胸口。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倒摔出去,喉头顿时一甜。
杨沅右手大理刀扬起,便紧蹑而去。
森寒刀光一闪,撩向高舒窈的小腹。
这一刀反撩,就可以让高舒窈开膛破肚。
高舒窈身在半空,躲避不得,左手铜钹飞出。
“铿”地一声,铜钹撞中大理刀,斜着磕飞出去,高舒窈已经倒飞至竹林间。
她一探手,在一根修长青竹之上,身如游龙般一转,借着青竹摇荡之势,弹身逃向更远处。
“这女子应该就是主谋!”
杨沅的金山大计还要着落在杨连高手上,哪肯容她逃走,手中锋利的大理刀回旋飞舞着,紧蹑其后。
一棵棵修竹被杨沅一刀刀劈断,高舒窈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甚至不敢吐出喉头的一口血,这口血吐出来,气力就散了。
而杨沅一口刀可是紧蹑不放,但凡差上分毫,不是断手断脚,就是断头破腹。
饶是高舒窈一身本领,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距死亡,竟是如此之近,每每间不容发。
“铿!”
第二只铜钹也被杨沅的刀磕飞了。
高舒窈只是全力奔跑,杨沅丝毫不放,紧蹑其后。
这鬼女人武功太厉害了,如果她做了刺客,谁能防得过来,必须得追上去,把这个隐患除掉。
高舒窈逃得眼前发黑,心中也在发狠。
混账小刀,你男人要不要对我这么狠!
刚刚不是我手下留情,他就死了。
可他现在却对我穷追不舍,他再不放过我,老娘就扯上他同归于尽!
高舒窈一身青色劲装,哪怕是在逃命,动作也似蝴蝶一般轻盈灵动,翩然欲飞。
而且,她不仅身材绝佳,修习“明妃六相”后,更是自生一种魅惑妖异的魔力,在袍袂襟袖之间的线条里盈盈欲流。
可杨沅偏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杨沅,住手!”
高舒窈拼着已经受伤,还是强提真气,加快速度向前一冲。
她抽出腰间“不空索”,往一根修竹上一搭,整个人腾空而起,弹向了半空。
而她长鞭缠住的修竹,也被杨沅一刀削断。
高舒窈落在一根高竹上,身子压得修竹微微一弯,身在空中起浮,宛如踏在浪上。
她一提长鞭,被杨沅削断的那根长竹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高舒窈一手长鞭,一手长竹,以斜削出来的锋利竹尖指向杨沅。
杨沅攀着青竹,纵跃弹跳,瞬间也是到了竹海上空,稳稳站在一根竹枝之上。
“你认识我?”
杨沅横刀当胸,盯着眼前这个危险的女人。
女人一双眼睛格外的狐媚,哪怕是她的人受了伤,哪怕两人现在是生死对头,那双狐眼还是格外的妩媚。
有点……眼熟。
杨沅没认出来她来。
毕竟那一夜见到的高舒窈,可是一身的皇后盛装,还涂了比平时浓重些的胭脂水粉。
而且当时是夜里。
当时杨沅才只看了她一眼,她还是闭着眼睛的,睁眼时就已扑进杨沅怀里,接着就被他丢进水里,五官都看不清晰了。
高舒窈恨的牙根痒痒。
才几天呐,这狗男人居然认不出我了。
是,我和你不像与杨连高一般熟悉,但是我都叫出你的名字了,还是没想起我是谁?
高舒窈道:“我是那夜,承蒙阁下出手相救的高舒窈。”
“是你?”
这一下,杨沅倒是想起来了。
杨沅眉头一皱:“多大仇多大怨?包办婚姻这么可怕么,非得要其死要其生的?”
高舒窈一怔,才听明白杨沅的意思。
高舒窈冷笑道:“我不想嫁,是被杨连高下了药困在宫里,他还给下乱性之药,我不该恨他?”
杨沅缓缓收了刀:“高姑娘,你们之间的恩怨,杨某不想过问。
不过,在我和杨连高议和谈判完成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动他。
否则,我只要在场,必定阻止你。”
高舒窈一振手腕,长鞭就缠到了她的细腰上。
她用掌背擦了下唇角,殷红的鲜血立即染红了雪玉般的掌背。
高舒窈媚笑道:“杨抚帅和杨连高,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
此女反应好快,这头脑,不简单。
杨沅也没想到,就这一句话,就让高舒窈猜到了些什么。
杨沅微微一笑,道:“妃妃与你交好,我不为难你,你走吧,等我离开大理城,任你闹个地覆天翻,我也不会拦你。”
高舒窈幽怨地白了杨沅一眼:“你知不知道杨连高一身密宗武功很是不凡?
他只是洞房之夜被我打伤,再加上我出其不意,才被我得到这个机会。
错过这次,我哪那么容易对付他?”
杨沅摊手道:“那我也没办法,你的好事,我已经破坏了,识趣的话,你就走。
如果你真的不愿放过他,早晚总有机会,不是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么?”
高舒窈眯了眯狐媚的双眼:“杨抚帅和他,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杨沅道:“不然呢,我跟他还能是相交莫逆的朋友不成?”
高舒窈盯着杨沅,忽然笑起来。
她唇边还有一线血丝,因为掌背擦过,勾到了颊上。
这时巧笑倩兮,那美玉无暇的脸蛋儿带着一抹血丝,便透出异样的娇艳来。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啊,我可以给你更多。”
杨沅疑惑地看了看她,道:“比如说?”
高舒窈道:“杨连高答应给你什么条件,我都给双倍!”
杨沅笑了:“你一个自己的婚姻都无法自主的女人,能当大理……哦,大兴国的主?”
“我……”
高舒窈刚要说话,一群披甲侍卫已经提着弓,大声叫嚷着跑向这里。
其中多数是杨沅的侍卫,也有部分大兴的士兵。
杨连高可不敢让杨沅在他们的国家出事。
“我再找你,我很有诚意的。”
高舒窈向杨沅媚笑一声,掉头便纵跃而去。
而她手中的长长的修竹,也在她转身之际,狠狠地抛掷了出去。
“噗!”
锋利的斜削竹尖,贯穿了一名大兴侍卫的胸膛,带着他倒飞出去,死死钉在了地上。
借着竹枝弹力,纵跃如飞而去的高舒窈,唇角的鲜血,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点点斑斑的殷红,洒在了青青竹叶之上。
狗男人,下手这么狠!
不是看在小刀面上,我弄死你!
心有不甘的高舒窈,咬牙切齿地抛下了一句话。
只是除了竹海清风,谁也没有听见。
大兴王竟然遇刺,这突出其来的事件完全打乱了杨沅的本来安排。
不过,下体二度撕裂的杨连高也是真的再禁不起折腾了,只能留在刀氏部落休养。
如此一来,杨沅巡游其他地方的计划也落空了。
他就只在刀妃妃陪同下,在洱海边,在竹林里,四处游逛了一番。
刀妃妃虽然嫁了人,也有了身孕,但心性一如未嫁时天真活泼。
见到了父母亲人,回到了从小生活的地方,刀妃妃很开心。
孕妇保持心情愉悦,那自然再好不过,所以杨沅也任由她四处跑动,去附近村寨见故友,访亲人。
只不过,杨沅让梵清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个高舒窈看着就有点邪性,虽然刀妃妃说过她们是自幼的好友,但是谁能保证,她为了达到目的,就不会绑架刀妃妃,从而逼迫自己就范?杨沅已经从梵清口中知道,高舒窈所用的那种铜钹,名叫罗汉钹。
高舒窈的那对罗汉钹一旦碰上梵清的金刚杵……
所以,有梵清陪在妃妃身边,杨沅很放心。
夜晚,杨沅回到了自己所住的竹楼。
这些日子的歇养,杨连高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现在又恢复了可以慢慢行走的状态,只是比刚离开大理城的时候慢一些。
为杨连高进药敷药的御医,今晚不慎跌落竹楼楼梯扭断了脖子。
杨连高此番出行,就只带了这么一个御医。
好在现在胯下受的伤痊愈的差不多了,几乎不用再敷药。
如果需要,只是简单的敷药,旁人也能搞定,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杨沅打算明天再让杨连高歇养一天,后天便一起回大理城。
走进竹楼,油灯昏暗。
忽然,“笃笃笃!”
三声叩击声传来,杨沅寻声望去,就看见了一只兰般优美的柔荑。
那青葱玉指上戴着戒指,声音就是戒指轻叩竹墙发出来的。
然后杨沅就看到,高舒窈正坐在灯下。
灯下美人,愈增三分颜色,百媚千娇。
“杨抚帅回来了,请坐。”
高舒窈落落大方,倒似她才是此间主人。
杨沅微微有些诧异。
他倒是并不奇怪在如今戒备更加森严的情况下,高舒窈还能从容潜入。
毕竟她的身手十分高明。
杨沅只是没想到她面对自己时,能够如此淡定从容、嫣然微笑。
杨沅没有犹豫,走了过去。
不过,他没有坐在桌边,离的太近的话,如果高舒窈猝然出手,应付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这个女人,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甚至,尤有过之,杨沅总觉得她的笑,她的举止,有一抹隐隐的邪媚之气。
所以,杨沅坐在了榻边。
不过,这个动作,显然让高舒窈有了错误的解读,她的眸光暗了一暗,然后便又轻笑起来。
“那日被人打扰,没能和杨抚帅深入交谈。今晚你我,可以秉烛夜谈了。”
杨沅道:“高姑娘所说的,你能给我双倍的好处,是指什么?”
高舒窈信心十足地道:“一切。割地、赔款、驻军。”
她有信心代段皇帝做出这个决定。
毕竟,段氏连江山都丢了,只要能拿回来,付出什么代价不可以?
而且,段氏直接控制的地盘也就是大理一府之地。
其他的地盘本就各有部族酋首,割让出去又怕什么,反正不心疼。
杨沅听了却笑了。
换一个现代的通讯条件和交通条件,他会欣然答应。
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客观条件下,你给他更多,他也不稀罕,因为消化不了。
这个妙香国度对大宋是没有威胁的,那何如让它稳定地存在在这里。
只要解决了西夏、解决了金国,回过头来时,解决这儿就是一句话的事。
杨沅莞尔摇头:“如果姑娘你说的是这个,那我们就不必再谈了。我只要一处凉山州就可以了。”
杨沅不怕对她交代自己的底牌,因为杨沅的谈判对象是杨连高。
而高舒窈和杨连高现在这么恶劣的关系,说给她听又怕什么。
高舒窈俏脸一眯:“凉山州?那穷乡僻壤,到底有什么?”
杨沅道:“穷乡僻壤,我拿下来才容易。至于说我要什么,我要的不过就是开疆拓土之功!”
高舒窈沉默良久,道:“就算如此,与我合作,难道不强过杨连高那个贱人?
小刀跟我说过,他为了得到你的帮助,出卖了妃妃。他这等人品……”
杨沅打断她的话道:“你背后站着的,是段氏吧?我看,还是算了,段氏风一吹就倒了。
我费力气把他再扶起来,得到的就是我现在已经可以得到的东西,那不是穷折腾么?”
高舒窈瞪着杨沅,忽地甜甜一笑,有些妖艳的魅惑。
“那……如果再搭上一个我呢?”
高舒窈盈盈站起,迈着猫步,袅袅地走向杨沅,走的很慢。
“杨连高大婚之夜,就被我废了,此生再不能人道。但,我终究是得了一个王后的名份……”
高舒窈舔了舔嘴唇,媚眼如丝如缕。
“你觉得,合作者是杨连高那么面目可憎的死太监,亦或者貌美如的我,哪个看着更赏心悦目呢?”
她已袅袅走近,眉眼妩媚,艳光四射。
“一个美丽妖娆的王后,任你予取予求,是不是和攻城掠地一样,让人飘飘欲醉呢?”
高舒窈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搭在了杨沅肩上。
杨沅没有躲开,也没有戒备,这让高舒窈心中一松,暗自得意。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用上了“明妃六相”了。
以色为媒,惑人心志之术,世间本来就有。
不过,能因此让人神魂颠倒,始终不可自拔不得清醒,那就有点夸张了。
但,正如喝了酒之后,很多人平时会自控住的一些表现便失去自控之力。
这种媚术,也有一样的效果。
只要能让杨沅心志松动,那么本来就不是非要拒绝的条件,她这边就会加了砝。
谁人无情?谁人无欲?谁人不爱美色?
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
从心灵意识下手,攻破他人心防,即便是在现代谈判艺术虽,也是极高明的一种手法。
高舒窈很自信,即便不懂什么“明妃六相”,凭她的身材相貌,也足以令世间大多数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何况,她还精通媚术。
杨沅很年轻,年轻而身居高位,他还想立开疆拓土之功,这个人野心很大。
而野心很大的男人,又有几个不贪恋美色的。
欲望强大、精力旺盛的男人,才能成大事。
这种男人,在生理上本来需求也更强烈。
没有色欲之心的男人,那还叫男人?
不过,高舒窈只是给杨沅画个大饼罢了,她可没想真的搭上自己。
吊着他,等我弄死杨连高,削了丝毫不尊重我本人意见的家族的面子,本姑娘就拍拍屁股远走高飞去也。
小刀……,算了,不告诉她了。
她都已经跟了这狗男人,我要是告诉她,徒增她的伤心。
想到这里,高舒窈笑的更甜了,一双狐眼更加勾人。
她轻轻弯下腰,把沉甸甸的坚挺轮廓呈现在他面前。
高舒窈呵气如兰地道:“人家可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这样的攻城掠地,抚帅想不想要呢?”
说着,她的手,还在杨沅肩上暧昧地轻捏了一把。
此时的她,不但在动作上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无声诱惑,就连眉眼之间,都焕发着难言的妖异魅惑之力。
杨沅盯着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一把抓住了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高舒窈顿时心中一跳,这狗男人想干嘛?
我可不要对不起小刀。
“不行呢。”
高舒窈巧笑嫣然,娇滴滴地道:“抚帅还没答应,更没做到,可不能占人家便宜……”
漂亮!
杨沅心里赞了一声,他都想鼓掌了。
高舒窈这段动作、体态、神情、眼神的精彩演绎,都可以入选北影经典镜头教材了!
杨沅并没有被“明妃六相”的气机牵引影响到。
他只觉得特别好看,还想再看,但神志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如果解释一下的话,“明妃六相”是以皮相之美,附带灵魂攻击。
而杨沅的“蛰龙睡丹”,可是在行功时,直接就能以气机牵引影响别人的意识。
哪怕那个人和他隔着一堵墙。
“明妃六相”不要说隔着一堵墙了,就如那晚一般,夜色之下,隔着一丈多远,她又淋了水,便完全没有了效果。
两者高下立见,怎么比?
之所以杨沅会在梵清那儿吃瘪,是因为梵清的“不动尊”心法,修至圆融无垢后外物无所撼动。
于是,在高舒窈脸上羞笑,心中嫌弃,想要抽回手的时候,杨沅动了。
杨沅的手突然灵蛇一般向前一滑,缠腕、别肘、绞臂、拧肩……
梵清如果在这儿,她会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就被杨沅这么偷袭过。
一招制敌。
高舒窈的羞笑还僵在脸上没有散去,就听杨沅对着外边扬声说道:“国相,高小姐应该有心情和你谈一谈了,请进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