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回到了潼川路经略安抚使司。
文武官员、地方豪绅们倒也识趣,杨抚帅这么晚才到府城,今天势必不能再与大家多做周旋了。
所以,将杨沅恭送回府后,众人便各自散去。
杨沅吩咐管家:“你来安顿好大家的住处,准备丰盛饮食。”
说完,他便兴冲冲地赶去了后宅。
王长生和寒千宸知道杨沅回来的消息时,杨沅已经回府了。
这些日子,白天里王长生和寒千宸一直在城西三台山里。
那里隐秘异常,戒备森严,他们两人的重要山川地理资料,放在这里再安全不过。
到了晚上,他们便回城里。
毕竟,王长生有一堆的东瀛小妾呢,还分了几个给被老婆休了的寒千宸。
山里的戒备级别太高,他们那些妾侍是不能带进去住的。
如此一来,晚上自然是要回温柔乡的。
王长生还是看到自己的邻居,潼川安抚使司的推官陈立甲夜里归来,顺口问了一句,才知道杨沅回来了。
王长生大喜,马上喊了寒千宸,要立刻去见杨沅。
这两人当初受杨沅所命,从潼川府城开始,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勘察潼川路全境。
历时一年多的考察,可谓收获满满。
两人的地理图册、资源勘察记录,变成了足有十多口大箱的资料。
寒千宸由潼川府城向北,在龙州老君山发现了储量丰富的硝石矿。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回到潼川之后去见整天玩火药的萧千月,他才晓得这个矿产的发现是何等重大。
而王长生呢,这位仁兄一路向南,沿途倒也发现了很多还未被勘测出来的好东西。
然后,他就迷路了。
王长生一头钻进凉山州了。
此地虽然毗邻潼川路最南端,却属于大理国。
王长生向遇到的山民问路,才发现自己出了境。
他又向当地山民请教,决定抄近路返回的时候,意外地在一处叫绿水镇的地方发现了一处矿藏。
一处铜、金储量丰富的矿藏。
这里的矿藏储量非常丰厚,而且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处露天矿,很容易开采。
但,就是这样一座宝山,千百年来却无人问津,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被草木覆盖着。
事实上,这座储量巨大的铜、金矿,到了明朝洪武年间才被发现。
并且,对它的开采一直持续到当代,依然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露天铜金矿。
王长生一番勘测,被它的巨大储量惊呆了。
四川可是一向缺铜啊!
为此,四川是使用铁钱的,而其他地方是使用铜钱。
史载:“禁铜钱入两川”,“禁铜钱,不得入剑南界”。
四川从此成了专用铁钱的货币特区。
问题是铜铁钱的兑换比例差距非常大,铁钱居于绝对劣势。
因此铜钱对铁钱,颇有点美元收割全世界的意思。
铁钱区动不动就被薅羊毛、割韭菜,却又无能为力。
交子最先出现在四川,也是因为铁钱的种种不便和劣势被硬逼出来的发明。
如果这座储量巨大的矿藏能为大宋所有……
它可就在潼川路的边儿上,中间只隔着一条大渡河而已。
王长生的详细资料,全都放在三台山了。
不过,他还是想第一时间把这个重大消息告诉杨沅。
至于那儿现在属于大理……
王长生只是一个很专业的技术人才,他不懂这些。
他就觉得,不就隔着一条河嘛。
那就过河!
王长生拉着寒千宸作陪。
寒千宸也想就自己的种种发现向杨沅做个汇报,二人便兴冲冲地赶到了安抚使府。
结果,二人吃了一碗闭门羹。
管家彬彬有礼地道:“两位先生,我们老爷长途跋涉,刚刚歇下。
还请两位先生体谅,能否……明日再来呢?”
“当然。”
管家的笑容很亲切:“如果两位先生确有十万火急的大事,那么老朽就去后宅禀报一声。”
“啊,倒也不是那么急,反正它也跑不了……”
王长生道:“那……我们明儿再来。”
杨沅自然不会那么早真的睡下。
在那嫣然和多子亲手设计、建造的浴堂里,得两个美人温柔侍奉着,好好沐浴了一番,这才神清气爽地披起浴袍。
梵清巡夜已经成了习惯,到了夜深人静时候,她便会提起降魔杵,走出房间,去四处认真巡弋一番。
梵清拥有他心通禅功,能感知他人情绪,所以哪怕看不到人,只要有人隐藏左右,也是很难躲避她的探查的。
更何况,如果真有人心怀恶意,情绪波动就会尤其的剧烈,那就更加难以躲过她的探查。
梵清和眉真是住在后宅里的。杨沅给管家丢下一句“安顿好大家”便匆匆奔往后宅去了。
他都没来得及告诉管家这些人的身份。
当管家安排到梵清和眉真的时候,眉真傲娇地看了一眼随仆人离开的杨连高和刀妃妃,对老管家道:“我们跟他们可不同喔,我们……不是客人。”
穿着一身世俗衣裳,青帕包头的梵清想了想,也对。
我是他的保镖,我大哥已经依附了他,那我大哥的女儿自然也不是客人。
所以,她也微笑地点了点头。
老管家一看就明白了。
他是杨沅赶到潼川府路后招聘来的一位老管家。
对于杨沅的家世,他一开始并不是很了解。
但,一个合格的管家,当然应该了解家主的一切。
一开始看到自家这么年轻的一位封疆大吏,府中却只有两个女眷,老管家还颇感意外。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原来老爷还有许多美妾,只是还没从临安迁来。
如今看到眉真娇羞,梵清点头,老管家不禁会心一笑。
“老朽明白了,夫人请这边走。”
眉真大摇大摆在跟上管家,忽见小姑没跟上来。
一扭头,梵清还在那里发愣。
梵清在想,他怎么叫夫人呢,我是不是该辨解一番?
不过,他是对眉真丫头说的,眉真确实是大哥要许给杨沅的,那叫夫人也没错吧?
梵清正在纠结,眉真道:“快来呀,还愣着做什么。”
梵清听了,便也无暇多想,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出了房间,被风一吹,梵清不禁哑然失笑。
她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是经略安抚使府,自己似乎不必再像路上那般警惕。
不过……既然出来了,就再巡一夜吧。
不然,刚出来就回去……
梵清想到她那个傻啦吧唧的小侄女又会误会了什么,会为她的失宠担心,会卖力地向她指点什么羞人的小技巧,便觉得头皮发麻。
阿弥陀佛,再巡一夜。
梵清运起“不动尊”禅功,如一缕轻烟般展开了身形。
而这一夜,整个府邸中,情绪波动最为强烈的,自然是杨沅的住处。
梵清不知不觉,便绕到了杨沅住处左近。
“什么?怎么会……”
梵清掠到正房,看到房门开了一隙,竟然没有落闩,不由大吃一惊。
杨沅当时一手抱着一个,进了门后只用脚跟一顶房门,便迫不及待绕去屏后床闱了,哪还顾及这些。
梵清一见,只道有人潜入了杨沅的房间,不由心中大急。
真是大意了,怎会想到,最安全的地方,竟然最是危险。
梵清身形一动,整个人就冲了过去。
“嗯,讨厌,咿唔……”
一声娇嗔传来,把闯进房去,刚刚举起降魔宝杵的梵清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屏后有灯,薄如蝉翼的屏纱,将屏后的情景清晰地投射了出来。
这……这这……
梵清定在那里,眼中所见的一切,是她从来不曾想像过的。
这让她不禁目瞪口呆,大脑中一片空白。
梵清的“不动尊”禅功,无尘、无垢、无形、无秽,坚忍盘石,不动如山。
她行功之时,气息没有一丝外泄,亦不会被外界气机所影响。
所以,纵然以杨沅的本领,也全无察觉她的到来。
许久,梵清脚下明明没有动作,可腰肢却像错了位,整个上身向一侧轻轻飘移了几分。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幕让她动魄惊心的风景。
心魔,这是心魔啊!
梵清颤抖着身子面红耳赤,忍不住紧紧闭上了眼睛。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梵清悄悄张开了一只眼睛。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知过了多久,梵清面红耳赤地退了出去。
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临走时,还作贼心虚地替杨沅掩好了门。
月夜寂寂,虫鸣唧唧,梵清的神思浑浑酱酱的,直到走出好远,一阵晚风吹来,这才清醒了许多。
“啐!”
梵清轻啐一声,满面红晕。
这样的事情,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见了也难免大受冲击,何况是这样一个从小长在深山,手拾经卷,不了红尘之人。
只是,虽然羞怯难当,她的心中却并不觉气愤,只是原本明镜一般的禅心,难免因此受了侵袭。
一时间,竟连她的“不动尊”心境都受了影响。
心魔,果然是心魔。
梵清记得修行时每进入一个大境界,都要经历种种磨砺,其中最难克服的就是心魔关。
也不知这一遭儿,她能不能成功过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