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森为什么针对新时.
吉奥乔有这种疑惑很正常,牛森是个政客,驴党政客,但他终究是政客。
政客没必要和金主过不去,毕竟资本家两头下注其实没多少成本,如果能笼络成总等人,他可以给自己减少潜在的竞争对手出现的可能。
从这一点看,牛森和成大器等人关系近一点是有着必要性的,毕竟大家都在加州这口锅里分食吃。
只是吧,成总没法告诉吉奥乔,自己在悄悄按着牛森的脑袋打。
“有一点小误会,问题不大。”
成大器的问题当然不大,反正压力在牛森身上,他一点也不怕。
一般的金主:我给你一大笔政治献金,去竞选吧孩子!
成大器这样的金主:我圈你几个亿把你套牢,来给我跪下孩子!
只能说,成总的路子是有开创性的,从双向奔赴的视角看,他在牛森这里属于独一无二的存在。
成总的恩情,还不完啊!
“加州的问题我不清楚,但是.Chan,你刚刚也说了,在18年华国的新能源汽车领域投资已经抢跑了,我们现在入局是不是晚了点?”
珊迪的视角比吉奥乔更现实一点,她的问题不好应对。
成大器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选择了一个另辟蹊径的应对方式。
不能顺着珊迪的思路打,他才是画饼的那个。
画饼,就要恣意的在蓝图上挥洒!
“在创投领域,对华国的造车初创公司有四个评价要素:资质、技术、品牌、供应链。
把这四个要素具象化,资质代表的就是资金投入——核心是钱,技术代表的是体系搭建——核心是人才,品牌代表的是合作方是否有优势——核心是抽象但又重要的‘硬实力’,供应链这个就不用多提了。
珊迪刚刚提到,2018年华国的新能源车创投领域涌现了海量的热钱,在我看来,这种躁动的市场环境不是一个结果,更像是一个过程中的转折点。”
成大器顿了顿,观察着继承者们的表情,想拿下这些人的认可可不容易。
见大家没有疑问,他继续讲道。
“造车四要素不是凭空产生的,18年获得大笔投资的车企,大部分都具备四要素中的至少某一项,这得益于华国长期在新能源领域的扶持政策。
从投资人的视角看,因为有长期的产业沿革脉络、发展规划,新能源车领域的投资很容易找到下家变现,因此,他们会倾向于拿出更大的决心参与这场竞争。”
珊迪认可的缓缓点头,成总的话非常对。
投资人的立场和创业者的立场、傻帽土豪的立场是不同的,作为投行从业者,珊迪做每一笔投资前,都要系统而严谨的给出一份‘有理有据’的退出计划。
当然,系统而严谨指的是流程上的,‘有理有据’都打引号了,就不多解释了。
如果投行精英一个个都那么聪明.参考中信建投实习生事件,稳定成熟的系统中,资源代际传承的惯常化一定会带来愚蠢的滋生。
珊迪和吉奥乔等等这些都是例外——不是谁都能让蜜儿认可的!
“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我们是投资人吗?我们只需要站在投资人的视角去使用自己的资金吗?”
成大器此言一出,全场皆默。
赵虹锦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主语——我们。
她看向成大器,心想‘我们是谁?’
“今天先到这里吧,各位先回去休息,接下来几天我们还有行程,先简单带大家看看再考虑投资的事情。”
沃尔夫摇了摇头,成大器是有备而来,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要大笔投钱了。
送走了客人们,成大器和赵虹锦于餐桌的两端相对而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尴尬,成大器的尴尬被小赵注意到了,不过她现在已经可以轻易的抛开这些情绪化的自我人格,更超脱的站在理性的观察者的角度去看待成大器的行为了。
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总之,她选择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所以,大器,你现在和他们已经是一类人了?”
赵虹锦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的教育有家传有自身的体悟,但毫无疑问,她很明白成大器身边的人都是怎样的豺狼。
“阿司匹林和海洛因的诞生只相隔十三天,发明人还都是拜耳公司的霍夫曼,前者救了无数人,后者害了无数人。”
成大器的回答很绕,很有成总的特点。
“但阿司匹林救了无数人,海洛因害了无数人,大器,你怎么确定自己还是阿司匹林?”
小赵的反应很快,她其实喜欢成大器的这种回答,虽然从逻辑上略显抽象,但这种抽象的、曲折的答案其实很有趣。
聪明人之间的小游戏?
“海洛因的名字在德语中的意思是‘英雄’,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英雄?
是挽救大局于将倾的人,还是拯救黎民于水火的人,还是打破黑夜与黄昏的人?”
成大器的反问给了赵虹锦很大的压力。
这是在辩经,或许成总不想面对赵虹锦如此苛刻的质问。
可能是他委屈了,也可能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的太多了,总之,他不想成为那个被所谓道德审判的‘罪人’,因此,他在质问。
小赵还是那个漂亮桃花眼姑娘,可她的美丽已经带上了锋芒,再没有当初恬静的成长于象牙塔中的模样。
“大器,你可以说服自己,说服很多不明所以的人,但伱不能欺骗我!
符号学中对语言的定义是最复杂的符号系统,英雄的概念在严肃的逻辑视角下并不是褒义词,它就像你所笃信的那样,是一个相对概念!
你是英雄吗?是谁的英雄?”
如果把人类近现代的文化体系与舆论系统看做一种规训的机器,那么,赵虹锦这类人就是天生的反抗者,她的灵魂中刻着对世俗功利价值体系的不屑与对抗。
在她的质问下,成大器又一次失语了,良久,成总开口。
“至少我是无私的!”
他完全有底气这么说,这也是他现在敢于再次站到赵虹锦身前并拉着她来参与自己事业的重要原因。
成大器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成就与利益,他远远不至于走到今天,远远不至于和牛森针锋相对。
牛森和成大器这些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可成总还是紧追不舍,在对沃尔夫释放善意、对格鲁释放善意、对厄里斯释放善意之余,成大器偏偏对牛森这个他现阶段面临的最举足轻重的对手发起了攻击。
为什么?
成大器可以确定,所有的原因中,最不重要的就是个人的利益得失!
“你看,大器,我们曾经能走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也可以是无私的人。”
赵虹锦嗤笑一声,叹道。
是啊,他们短暂的成为过恋人,这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特质。
忒弥尔有着极致的情绪化的性格,同时拥有着身为资本家族嫡系的极致理性,但其本质是极度自私的。
她自私的想控制成大器,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所以成总不愿意和蜜儿打破某种关系的平衡。
他和蜜儿,终究不是一类人。
“但,无私的理想者往往会酿出最大的悲剧,你看,你无私到连自己都可以不在意,更遑论对其他人?
我担心的是,你的前辈可能是小胡子,而非其他人,大器,你想过这个吗?”
小赵举了一个很特殊很极端的例子,她在担心自己这位不太算人的朋友。
圣徒的定义最开始是宗教的,后来引申到了无私的人身上,这个词被视作一种赞誉加之于无私之人。
凡举此类圣徒,他们的共性是,拥有着非凡的号召力与执行力。
号召力来自于无私,执行力来自于虔信于己。
成大器无私得很,他不在意股份、现金,他大把的给手下塞钱,豪爽的给合作者出让利益,哪怕BEC百亿的市值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达到目的的工具。
牛森为了两亿多辗转反侧,成总炸了BEC的市值与信誉也面不改色——他多无私啊!
成大器更虔信着自己,无论是超验主义还是第一性原理,核心就是笃信自我的强大可以越过实践掌握真理。
成大器的自我当然强大,他曾经在强权面前卑躬屈膝,在利益面前放弃人格,但他还认为自己是无私的,还坚信自己坚硬的灵魂没有受到污染。
成大器也确信自己掌握着真理,他是世界的主角,是穿越时间的救世主,拥有着所有人都没有的信息优势。
然而,这一切在赵虹锦眼中只有三个字——闹麻了,成总!
“你是不是对我的偏见太大了,我今天只是和这些朋友们聊了聊国内新能源车产业的前景,仅此而已,赵女士?”
成大器笑着调侃起了赵虹锦。
桃花眼姑娘笑了笑,她单手托腮,颇为感慨的唏嘘道。
“第一次,你开始逃避了,这是不是说明我成长了?”
成总迟疑着,他没有被戳穿的窘迫感,这种羞耻心其实是弱点,成大器不太想自己有这种弱点。
他想到了一些更抽象的东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其实,我反而更自责了,看到现在的你,我意识到,我把一个赤裸的孩子扔进了泥潭。”
赵虹锦愣住了,她很快又释然的笑着,笑着反问。
“你现在这么看我?”
时间只是尺度的一种,人的成长从来不是随时间而改变的,成大器清楚,赵虹锦成长的非常快。
“阿赵,我们都变了。”
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一时间,成大器有些出神,他想从麻木的躯体上抽离那可笑的灵魂,释放自己的情绪,离开这痛苦的漩涡。
直面自我的情况有很多种,这种是最残酷的。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这无所谓,但他也没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姑娘,这很遗憾。
那天,他在最快乐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错了,但已经太晚了。
“是啊,这残酷的现实摧毁了你的灵魂。”
姑娘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了成大器的心头,把他从妄想逃离的状态中砸醒。
抬头,隔着桌子对坐的女孩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
为什么我的眼中噙满泪水?
因为我爱你爱得深沉。
他们的关系好像脆弱的泡沫一样,散的那么草率,但他们的感情却不是泡沫。
是,成大器今天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带着自己的伙伴,在华国最发达的地区寻找着机会,他看起来意气风发,看起来马上将要真正的扬名立万。
成大器和他的朋友们聊到了牛森,聊到了加州,赵虹锦很聪明,她明白,成大器在加州的风波中一定赢了。
可是,亲爱的男孩,你是用什么手段赢了那些豺狼呢?
“哈哈哈,小赵,你还是太年轻了,这有什么好流泪的?”
成大器强笑着起身,坐到了小赵身边,他状若无事的用愉快的口气说道。
他不想让故事停留在悲伤的节奏中,哪怕这种悲伤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被人真正的理解。
忒弥尔不懂他,沃尔夫那些人更不懂他,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懂他的人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成大器不想让这种压力压在赵虹锦的身上。
这不太公平,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有没有人支持他走下去,他都会自己走下去。
赵虹锦捂着脸,扭身背对着成总,不像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
明明想要冷静且不在意的坚持到底,但她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还是为这个人而心动着,这让她感到有些羞耻。
“而且什么残酷的现实摧残了我的人格,这些话你是从哪本书上看的,太酸了!”
“不是书上看到的!”
小赵的声音很小,即便是成总离得如此之近都听不清。
“什么?”
“我说,你吃饱了没?”
“吃饱了”
“吃饱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我最多明天再陪你们一天,后天的日程不能再拖了。”
成大器愣了一下,应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