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金枪鱼肉闪烁着油光,上面点缀着的柠檬片造型精致,成大器甚至怀疑厨师是做雕塑出身。
可惜,不好吃。
坡县的美食.约等于没有,毕竟这里曾经只是渔村,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全是移民。
可以说,坡县是人类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没有民族文化的发达国家。
但又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极小的国土面积,让这种特殊的社会状态失去了研究的样本价值。
“他还没来,Chan,这个人是不是不打算来了?”
站在成大器身后的里尔有些饿,这些食物看起来还算有特色,如果客人爽约,他就可以开吃了。
“可能吧,加密货币天才,呵,他怕啊,怕被人狩猎。”
成大器提前许久就和知名的加密货币天才青汁王子三崎优太预约了会面——这位是本子人,可以理解为本子版的加密货币意见领袖,在各大互联网平台上有几十万粉丝。
考虑到加密货币市场中的参与者数量,这种粉丝量级的KOL已经算是头部的头部了。
可惜,这类聪明人胆子往往小的很,哪怕成总把见面地点约在了坡县,他还是爽约了。
“那我们还要等他吗?”里尔问道。
示意里尔坐下来吃,成大器有些意兴阑珊的叹道。
“不等了,我还准备了PLANB,孙昼夜他现在人就在坡县,不来的话,我记得坡县有个美利坚的海军基地。”
“你还能指挥的动美利坚海军?”里尔边吃边问。
这问题,其实很有说道。
美利坚海军连大统领的话都不听,只听参联会的——国会都无权直接管。
“私活和正事又不一样,抓个人而已,佛伯乐的胡特是阿基里斯的人,现在已经成为真正的联邦调查局副局长了,到时候安排佛伯乐与海军的人一起行动,出问题了他还能帮我们遮盖。”
“Chan,唔,有点辣,我想说,你现在做的事情全都是犯法的,你就不怕法律审判你吗?”
显然,里尔先生暂时不太习惯这种改良的东南亚美食。
“怕啊,我怕的要死,哈哈哈,但怕也没用,哪个大资本家的崛起不伴随着争议。
法律只是工具,重点在于人,全世界都知道辛普森杀了他老婆,可他不还是没事吗?”
里尔风卷残云般扫完了桌面上的食物,擦了擦嘴,说道。
“Chan,找海军太麻烦了,不如让格鲁动手,他有人,很多人。”
成大器哑然失笑,摇头叹道。
“你不懂,阿基里斯一次次向我示好,我要给他一种态度,麻烦啊。”
生存,尤其是在一众人类精英的角斗场中生存,是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里尔摸了摸脑袋,他这才看懂成总的思路。
“所以你选择让佛伯乐帮你,我明白了,Chan,你真狡诈。”
“就当伱是在夸我,对了,我记得你好久没放假了,是吗?”
“怎么了?”里尔不解的看向成大器。
“孙昼夜来了,就那个洋葱头的傻帽,上去干他一顿。”
“干他一顿?”
“嗯,这些玩区块链的总以为自己脑子聪明又跑得快,是时候让他们见识见识这个残酷的世界了,离开了华国,他们到哪都是一盘菜!”
“不,我是说,你指的是哪种干?”
成大器人都傻了,里尔啊里尔,还得是你!
“哈哈哈,里尔,你是有想象力的。”
巨熊里尔嘿嘿一笑,说道。
“BOSS,我跟着你从美利坚跑到瑞士,从瑞士又到希腊,从希腊又飞到这里,整整八天了,哎,你会付我加班费吗?”
好好好,这么瞧不起我是吧?
“当然,注意力道,别弄出伤残,坡县会关你几天,正好还能放假一段时间,去吧,吓吓他就行了。”
里尔不担心自己会被坡县怎么审,他相信成大器能轻松把他捞出来。
毕竟,成总的PLANB甚至考虑到要请联邦调查局的副局长给自己做牛马。
美利坚大统领下的命令可能会有人阴奉阳违,但大资本家的私活邀请很难想象有人拒绝。
再说了,里尔现在是性少数群体,同时还是个精神病,更从小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诊疗记录都有的那种。
诸多buff加身,在坡县这样的‘民主国家’,差不多可以理解为有赛博金刚护体。
“你不懂男人,我会好好爱惜他的,洋葱头男孩确实有意思。”
里尔怕进去后没酒喝,连续干了两杯后,起身,走向餐厅外。
在那里,孙昼夜带着自己的保镖,正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他还是来了。
毕竟,这次是被共济会的大佬邀请来见面的,可孙昼夜看着这家餐厅,怎么都觉得不对。
这已经是家很知名的顶级餐厅了,但在孙昼夜眼中,还是不符合‘共济会’大佬的形象。
这还是格鲁给成大器的灵感,反正共济会真的存在,实力不详,传闻能杀穿人类文明,那就扯来做大旗呗——至少,忽悠普通人和孙昼夜是够了。
能被成总亲自伺候,孙昼夜这福分还能小了。
里尔身高两米,体重两百多斤,站在阿基里斯面前都能分庭抗礼,嗯,只是脑子太低配了,毕竟他是变异出来的,阿基里斯是科技加基因筛选堆出来的。
可怕的现实又一次印证了那句话——穷人靠变异,富人玩科技。
不过也够用,至少,当孙昼夜被里尔提起来时,他的保镖愣是没办法。
洋葱头男孩被巨熊里尔随手按到地上,顿时,他感受到有人在扒自己的裤子。
餐厅外人流不断,属于公共场合,可里尔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种特殊的兴奋感,激动的脸都红了。
孙昼夜的保镖在打里尔,这位加密货币的新贵为了所谓安全,雇了两个保镖。
现在,两人中一个在打里尔,另一个拉孙昼夜,但是还是没用。
里尔先生忍了八天,整整八天,他现在差不多是一座马上要爆发的火山。
因为华国的ICO禁令,孙昼夜仓皇出逃,一路辗转美日韩台坡、英法德瑞沙,自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世界之大,但还是被里尔带入了一种全新的世界。
当坡县的警察赶来时,商场的保安们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七八个成年男性拼了老命,有人抱腿,有人抗胳膊,有人揽脑袋,愣是把开了欲望狂暴的里尔给控制住了。
然而,从孙昼夜那悲痛欲绝的表情来看,他已然遭受了此生都无法走出的至暗时刻。
制造危机,摧毁他的尊严,这只是第一步。
坡县的警察带着当事人们离开了,成大器也离开了,他现在打算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噗!”
王伟恒又放了一个屁,旧学校的地下室内有一堆过期的奶油饼干,为了这点食物,润人们抢了个天昏地暗。
这三天,老李的人只给了他们一些水,用以维持他们不死,这些人被饿惨了。
由于体格子比较大,王伟恒抢到了不少饼干,然后他就连续窜了三天。
窜了,就要补充能量,只能继续吃,然后继续窜。
于是,越窜越吃,越吃越窜,闭环了属于是。
幸好老李没打算把他们扔在地下室里自生自灭,他还指望这些被调教过的润人们给他干活呢。
甲方的任务可以摸鱼,成总的任务没手下敢摸鱼——连格鲁这个畜生都服服帖帖的。
自己人和外人终究是有差别,这也是那么多大老板喜欢开一堆公司的原因之一——省心。
“我知道你们都饿坏了,是不是对美利坚有了新的认识?”
老李笑眯眯的看着这群已经不成人样的润人,他喜欢这种感觉。
以往,他是个无名之辈,可现在,他已经可以主宰其他人的命运了。
秩序不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国家秩序权力的触角是有限的,在很多时候、很多地区,那些国家权力触角无法触达的地方,秩序被其他人所掌握。
比如墨西哥的毒枭、非洲的军阀、美利坚街头的帮派,老李掌握的不是所谓的黑帮,而是暗中的秩序,他的权力不大,但也确实足矣让他主宰这些人的命运了。
面对老李,这些润人们没了之前的天真,他们不敢嘴硬了。
如果老李不来,他们可能真的会被关死在这个昏暗、恶臭的地下室里,这不是开玩笑,而是美利坚真实的一面,一个他们跨洋而来前从未想过会加于自身的一面。
“不说话?很好,知道敬畏是好事,在你们拿到身份前,需要给我干一点小活.”
王伟恒听完后,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我来美利坚是做美利坚人的,不是干工地的,而且,我们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你让我们搞这些,会累死我们的!”
王伟恒豁出去了,老李可怕,但他更怕自己累死。
“我们的身份到底办下来没有,为什么我们要给你打灰?”
“这个人胳膊被打伤了,人已经快不行了,人命关天,现在应该赶紧把他拉到医院治一下啊!”
“能让我先吃饭吗,让我干什么都行,但先给口吃的啊。”
“就是,大家都是华国人,你不能这么黑啊!”
王伟恒的话像是火焰,引爆了这些润人心中的愤懑,他们还是试图和老李谈条件,因为老李毕竟没有真杀任何人。
“砰!”
老李手下的越南仔是真的猛,他看着又一次变回鹌鹑模样的人,说道。
“治病没问题,我会安排医生过来,吃饭也没问题,马上就送过来。
至于身份,抱歉,你们干完活才能拿到身份,就你们这单业务,我才挣那么点,你们以为我图什么?
不给我好好打灰的,这辈子别想在美利坚拿到合法身份!
现在,有在工地工作经验的人,站出来!”
教父老李又一次控制住了局势,这里没有法律,拳头最大的他就是法律,无人可以反抗。
当然,他清楚不能指望这些润物们自己把这所旧学校捯饬好,所以,老李还找了一个包工头——很懂事的那种。
很快,医生来了,饭也来了,吃上了热腾腾的盒饭,饥肠辘辘的润人们瞬间都泪目了。
来美利坚三天了,他们第一次吃上了热乎的饭。
来之前,王伟恒以为美利坚是文明的灯塔,自由的标杆。
来之后,他才发现美利坚是荒野求生的拍摄现场,吃鸡游戏的现实映射。
那些可恶的过期饼干吃的他差点嗝屁!
“各位,我的脸大家也看到了,我呢,叫李海平,在圣洛都这一片地方,你们绕不开我。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意见,但我掏心窝子和你们说点心里话。
你们一人交了起码五十万起步的价格买身份,两百人就是一个亿,一单打包就是一个亿,你们可以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你们乖乖的给我干活,我肯定给你们发身份,这符合我那个什么流的利益,对吧?”
“细水长流。”王伟恒忘不了装逼,提醒着老李。
李海平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越南仔上去就是‘啪!啪!’两下,扇的王伟恒眼冒金星。
“符合我细水长流的利益,但反过来说,你们中如果有人比较犟,非要把我虐待你们,把非法偷渡买身份的事情捅出去,哈哈哈,你聪明,来,你猜猜会怎么样。”
李海平指着刚刚被打的王伟恒,问道。
“您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不关心会怎么样。”王伟恒畏畏缩缩的说道。
船舱里,为美利坚说话的是他;地下室内,抢饼干抢的最多的是他;就刚刚,第一个开口要求吃饭的也是他。
王伟恒不是没有血性,可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他猜不透老李的心思,他怕自己刚刚那句多余的话会给自己招来灾祸,所以,他服服帖帖的对老李低下了那自用民主平等的头。
“其实你们可以随便说,向警局搞发,向媒体曝光。”
老李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不敢和他对视,他继续说道。
“但能给你们办下合法身份的人不是我,那些人比我厉害多了,他们可以让你们凭空拥有合法的身份,就也可以让你们凭空消失。
一单就是一亿的生意,你们猜背后的人都有谁?猜猜你们的举报、曝光能不能威胁到他们?”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无耻之徒正在横行。
润人们已经有人开始绝望了,他们早先就有了后悔的想法,可现在,这种后悔的心情更进了一步。
原来,美利坚是这样么。
众所周知,出场的人一定不是老大,老大不会真正的事必躬亲。
以成大器见孙昼夜为例子,这真就是孙昼夜的福分。
如果让格鲁去办这件事
然而,在身份生意里,LAPD的真正领袖格鲁只是个小角色。
是,他承担了关键的任务,但仍然是个小角色。
最大的玩家是成大器与牛森,格鲁是总经理,厄里斯是项目总监。
老李,嗯,他属于可怜的安全员,做的是最底层的活,拿的是最少的份额,却要在暴雷时背最大的锅。
老李先炸,然后是厄里斯炸,最后是格鲁炸——不过成总认为到不了这一步,如果现在还有人想动格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愚蠢无知,要么是想要与成大器的势力开战。
在格鲁这把枪握于成大器、忒弥尔、沃尔夫等人之手后,圣洛都这片地方,谁不讲规矩的乱动谁就死!
圣洛都之外,哈,别忘了,成总这伙人是象党建制派嵌入加州的钉子!
某种意义上,成大器是无敌的。
牛森会同他握手,阿基里斯愿意送他利益,如果成总愿意,大统领都可以把他奉为座上宾。
不会有人认为阿基里斯的善意是凭空而来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
李海平的无耻与凶残在成大器面前就像小儿科,但成大器就真的无耻和凶残吗?
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举个例子:美利坚无耻到极致,几十年了,这个国家造了无数的孽,为什么没人审判它?
难说(摊手).JPG。
老克鲁索其实很喜欢多默这个儿子,胖公子看起来不太像人杰,其实鬼精鬼精的。
其实,从不同家族的一些特点上就能看出资本家之间的差距。
沃尔夫·德古拉的父亲是最狠的那个,在他的统治下,沃尔夫杀亲哥、害亲爹,坐上了家住之位。
这可能和闪米特流浪者那特殊的信仰有关,他们因为宗教的因素,笃信金钱胜过一切的原则,最后酿成了悲剧。
阿基里斯和蜜儿更离谱,这俩都和亲爹关系不好,然而安东尼还真就最看好这俩不孝的东西——大家族的幽默了属于是。
但这种特殊的选择反而说明了,阿基里斯的爷爷所传授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三个人都遵守了,安东尼、忒弥尔、阿基里斯,他们都极其强大,嗯,蜜儿其实也没差多少。
相比于血腥的德古拉权力更迭、残酷的卡拉马克里斯继承权之争,克鲁索家简直和谐的像是个童话故事。
如果老克鲁索知道那些藏于暗流中的信息,他可能也会感叹于金钱对人的控制,有时候,太有钱甚至会成为诅咒。
或许某些拥有巨额财富的个体能在社会道德和责任匹配方面做到世俗意义上的‘好’,但这些个体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很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目标,无论这些个体的出发点是什么,对于其而言,唯一能使自己摆脱被动处境的解决方案就是成为胜利者。
在这一点上,克鲁索家的父子又与他们那些家庭环境复杂的伙伴们达成了统一,和已经有战绩的胜利者站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更容易获胜的策略。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大方,一亿刀直接送给我们他这算是直接摊牌?”老克鲁索叼着烟斗问。
胖公子也没想到成大器现在这么阔绰,而且大方到令人诧异的地步。
“还是提了两个条件的”多默低声提醒道。
“本尼那小子现在就是个穷鬼,离婚那么多次,可怜的男人啊,他甚至还要养前妻与其他男人生的孩子,给钱就能把他挖来。”
成总提的第一件事确实好办,老克鲁索斟酌的是第二件事。
“只是那块地你去看了吗?”
“还没。”胖公子不是沉迷于工作的成大器,他甚至懒得跑现场。
“估计问题在这里,他说要建一座私人监狱,但那块地上面盖的是学校,学校和监狱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点大的,我们如果评估不出他满意的价格,那一亿刀就只是空话。”
这个老东西确实有点意思,精准的猜中了成大器的目的。
“父亲,您是说我们要把它的价值弄得高一些?”
“是啊,他这一亿可不好拿。”老克鲁索有些唏嘘。
“那要不我们只做第一件事?”
“孩子,不是钱的问题,不是钱的问题。”
从老克鲁索这里的回答与态度,就能看出成大器为什么愿意拉他入局了。
这是位顶聪明的极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与资本家,他非常的聪明,也极其有经验,能清楚的理解成大器那些未付诸于言语的意图。
多默还在思考能不能把麻烦的任务推了,一般人可能会想这一亿刀不挣白不挣,可老克鲁索什么样呢?
他已然清楚的洞察到,成大器这看似慷慨的一亿不是馈赠,而是压力!
当格鲁成为西洲物流总经理,当老克鲁索为乔尔研究院大笔出资,当加州象党MAGA派凝聚到成大器手下,当老克鲁索一次次靠近这个权力的漩涡后,成大器向他发出了某种更深层次的邀请。
“多默,你有没有想过,那个Chan,以及他背后的沃尔夫、忒弥尔为什么要拉本尼,或者说——本尼是谁?”
“迪士尼的董事会顾问成员之一,罗伯特·艾格的私人幕僚!”
“实际上,本尼是凭朋友够多坐上幕僚之位的,西海岸的人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在华府,他的兄弟会成员遍布各大政府部门,甚至是白房子。”
“那么,他们要这样一个人是想做什么?”
试图雇本尼,是成大器看到了他身上的潜力,而就是这个微不足道的任务,让老克鲁索彻底看清了成总这些人的野心!
“掮客?”胖公子问道。
本尼身负极大的经济压力,脑子机灵,履历优秀,人脉广阔,简直是后天掮客圣体。
“估计是,所以说,我们这次押对了,都是年轻人,你和他们差距太大了,多默。”
好吧,哪怕是超级富二代还是要被‘别人家的孩子’硬控,胖公子听得人都麻了。
您真是我亲爹,太看得起我了,那些人还是人吗?我能和他们比?
“那我先去探探本尼的口风?”
“请他过来,我亲自和他谈!”
老克鲁斯磕了磕烟斗,俾睨着看向多默。
“孩子,去好好看看那块地吧,我猜我们这次的报酬,会以那座私人监狱的股份做抵充,他居然以为我可能看不透这种把戏,呵!”
老克鲁索这里的意思不是嫌弃未来监狱项目做报酬这件事,而是成大器把整个意图藏得严严实实的,但又和多默透露了关键的细节,这种若有若无的试探或者说考察,在老克鲁索看来有点小看他了。
总之,面对成总的考验,克鲁索父子,拿下!——
美利坚的所有大资本家都有一个核心资产——银行。
银行的作用大概可以理解为提款机与辗转腾挪的舞台,至于监管,这属于另一个问题。
卡拉马克里斯家的银行不是一家,而是近十家,遍布美利坚、欧洲、日韩、第三世界等等,如果把参股的那些算进来,那大大小小足有几十家——他们太有钱了。
这才是阿基里斯敢随手送百亿级的资产求安稳的原因,也是忒弥尔为什么总是心有不甘的原因,她不是个特别追求财富的人,因为她从来不缺财富。
可这些钱太多了,一旦拿到,就能直接一跃成为人类秩序顶层的统治者,哪怕是从来不缺钱的蜜儿,也顶不住这种诱惑。
格鲁正在会见科莫斯银行的总裁,作为美利坚排名五十位左右的地方性银行,科莫斯在其深度经营的中部几州大胆的接了很多非标业务,其中有一项是面对公共机构或个人发行的特殊债券。
大概可以理解为,一边高息向地方州市政府、非营利机构放债,一边为某些特定的个人提供特殊的债券发行渠道,换而言之,这是谁也抢不走的利益输送业务。
但由于地方州法规与联邦法之间的差异,这种看似不合理的业务又是完全合规的,至于怎样成为特定的个人,这个主要看基因。
西洲物流的主要债主之一就是科莫斯银行,但穿透资金背后的特殊债券项目后,站着的是卡拉马克里斯,因此,格鲁与科莫斯银行总裁的会面不太顺利。
“你看,我们的分歧就在这里,格鲁先生,作为一个有公共服务意识的银行,科莫斯非常乐意帮助如西洲物流这样的优秀企业,但我们又必须对客户负责。
你们是科莫斯的客户,所以我可以给你更好的授信,让你继续获得资金,但那些债券资金提供者也是我们的客户,我不能做出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
短期债务重新打包设计成长期债务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设计方案,但不一定有人愿意买单。”
漂亮的屁话,总裁是一点都不打算松口,其实他无所谓客户满意不满意,他在意的是管理费和渠道费。
一堆屁话里,重点在于‘买单难’。
格鲁,你得加钱!
你西洲想把短债化成长债,没问题啊,但息费要涨,我们要多咬一口的,OK?
“OK,你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做事风格,我喜欢交朋友,但对于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总裁先生,如果你的态度是这样的话,我恐怕要考虑未来与科莫斯的合作了。”
格鲁本来想威胁来着,但对面是金融资本的代行人,他终究是不算太蠢,最后收了一下味道。
但这位黑警眼神中的杀意是一条条枉死的人命堆出来的,单单只是和格鲁对视一眼,科莫斯的总裁就感受到了那种寒意。
“格鲁先生,我知道你做过LAPD的警长,但科莫斯不归LAPD管,OK?”
“下个月到期的债务里,科莫斯的我不会还,就以债务发行不合规为理由打官司吧!”
这种理由其实是‘合理的’,合理但不合法,然而其中的问题在于,官司一打,时间就不好说了。
起诉需要时间,判决需要时间,上诉需要时间,两边都不差律师费的情况下,甚至能一路打到最高法院的大法官面前。
格鲁起身,看着对面的银行总裁,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可以找最好的律师在你最熟悉的地方法院起诉西洲,发动媒体攻击我们,但你记住,战争是因为你的傲慢而开始的!”
西海岸的黑警给了来自中部的金融资本家一点小小的野蛮震撼。
总裁先生被格鲁搞的不会了。
老兄,我们不是在谈么?
我坐地起价,你砍价啊!
你为什么不砍价?
这就是格鲁为西洲物流给出的一系列‘合规’解决方案中关键的一部分——债务上做出区分,以拖待变。
格鲁警长伸出手指,在债务人名单上挑选了一个倒霉蛋。
是谁官司最多,风评最差,问题最大呢?
科莫斯银行,就决定是你了!
他带着自己的团队详细研究了几家同西洲有债务关系的银行的背景,发现科莫斯银行的经营情况最成问题,所以,他选择战术性赖账。
这里有两重的考量,第一重就是真赖账,打官司往死里拖。
来嘛,你和我打两年官司,这两年中,我就不还你的债了。
两年时间,格鲁可以好好梳理西洲内部,改善现金流,西洲物流的短债也能解决一大部分。
到时候,哪怕西洲的官司最后输了,也有能力真还债,这计划甚至称得上完美!
第二重考量是以这种阴损的方案逼,逼问题最多的科莫斯被迫接受他关于短债化长债的提议,将西洲欠科莫斯的短期债务转化为长期债务。
所以格鲁才故意显得这么蠢,反正他只是个高中毕业生,他猜测,这位科莫斯的总裁已经调查过自己了。
装蠢,是一种特殊的战术!
这种时候,如果西洲物流的总经理是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科莫斯的总裁可能还会把威胁当做屁话,可格鲁真的只有高中学历。
现在,确实在会面前调查过格鲁的科莫斯总裁就没得选了。
是啊,打官司他们一定能赢,问题是西洲欠的债会炸掉科莫斯的报表——科莫斯能挺过去,他这个总裁可能挺不过去!
“格鲁先生,等等,我们可以谈,可以谈,我还是很乐意和您做朋友的。”
卡拉马克里斯家和阿基里斯是两码事,阿基里斯的利益和科莫斯银行的利益是两码事,科莫斯银行的利益和总裁的利益是两码事。
对科莫斯的总裁先生来说,格鲁这个无耻的策略是无解的阳谋。
打官司,债务滞纳金不会少,公司爽,总裁可能完蛋。
不打官司,公司只爽一点点,总裁极其不爽,但不用担心自己因为西洲的破事而完蛋。
“哈哈哈,你看,你早点拿出这样的态度多好,来来来,我打算把这些两年期的债改成二十年的,利息也要稍微的降一降,不然我要还的利息太多了。”
格鲁的嘴脸啊总裁艰难的开口。
“这,格鲁先生,二十年是不是太久了,而且长债的利息其实一般是比短债更高的。”
黑警看到了机会,怎么能轻易松口呢?
“是很难,但我相信您的能力,您会搞定的,是吗?”
总裁苦笑着沉默许久,提了一个方案。
“利息不变,两年变十年,那些五年期的也重新打包,一起算进十年债务中,您看可以吗?”
格鲁默默地盘算了许久,甚至拿出手机看了看债务偿还计划表中科莫斯的债务组成与还款周期,而后答道。
“合作愉快!”
这次拿下科莫斯,加上他为西洲找来的奴工,公司的化债与现金流改善就彻底不是问题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麻烦都是格鲁自己解决的。
对上,他没有请成大器或忒弥尔给他多余的帮助,有力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对下,他没有向西洲以前的高管做任何的妥协,这让他在未来的工作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权威。
格鲁(叉腰版):我看以后谁敢小瞧我!——
坡县,坐在审讯室中的里尔,现在差不多是被围观的状态。
坡县警务系统的一号都被惊动了。
无它,这位真的太、太、太特殊了。
记录可查的LAPD便衣警、有诊疗记录的心理疾病患者、有协会认证的LGBT人士、有住院记录的偶发性精神病人。
LAPD的身份说明他是美利坚政府雇员,在‘民主’国家,这身份的含金量约等于抗战时期日占区的‘太君’,别说坡县了,就是带英也要敬‘太君’几分,那可是美利坚的共轭父子啊!
长期被心理疾病困扰说明他是弱势群体,在‘民主’国家,弱势群体能在陪审团轻易获得谅解与优待,具体可以参考可怜的绿帽老兵的前妻。
协会认证的LGBT身份就更了不得了,他是性少数,可能他的性别特点就是喜欢在公共场合随机挑选爱人,坡县的警察敢说这‘违法’吗?这种事属于‘民主’国家中谁都不敢碰的话题!
精神病人这个成分更是王炸中的王炸,饱受心理疾病困扰的患者出现了精神问题,这可太合理了,这甚至能让里尔获得一定程度上的刑事豁免权!
抓美利坚政府雇员会引起外交纠纷,审心理疾病患者不一定能过陪审团那关,‘欺负’LGBT人士会被‘民主’清算,给精神病人定刑责更会在司法理念上遭受质疑。
什么叫金刚护体?
你以为的金刚护体是顶个发光的皮肤开无敌,拜托,这只是幻想中的东西。
实际上的金刚护体是迭BUFF!
只要BUFF迭的够多,是能把魔抗拉满的!(物理抗性可以理解为大家子弹面前平等,魔抗则是顶得住各种形式的攻击)
看看坡县警察一哥那张绿色的脸就知道了,里尔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差不多是这辈子前所未有的极限。
“老大,我们怎么办?”
一哥的手下们也麻啊,他们知道里尔有多麻烦,生怕被一哥推出去顶雷。
今天去现场逮捕里尔的警察甚至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不然怎么会碰上这样一颗炸弹?
一哥其实想把里尔踢给坡县,但他又清楚,这么做会让自己在那里大大减分。
所以.
“那个人受伤了没有,就是,嗯,被被他接触的那个人。”
《接触》
警员们顿时一愣,他们这才明白,要不人家能做警务系统一哥呢!
又是新闻学的魅力时刻。
里尔和孙昼夜接触了没有?
接触了!
那么,这个词就没用错!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一哥的意见又传达的如此清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了。
“没有,那人坐了一会儿就自己离开了。”
扫了一圈手下们,一哥迟疑着说道。
“额,大家集思广益一下,你们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位LAPD的雇员呢?”
划重点——领导这是在问问题吗?
这是单选题!
《大家集思广益》
《如何处理LAPD雇员》
听不懂的可以放弃考公了,不然考上也是坐冷板凳。
一个非常想进步的警督咬了咬牙,开口道。
“现场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警局也需要时间调查,我认为可以让他先休息一夜,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可以把他送到美利坚的领馆。”
这位哥们的谄媚大家都明白,有人心中唾弃,有人微微后悔,有人羡慕但又庆幸,总之,这件事算是找到了抗雷者。
“嗯,你继续负责跟进,一定要依法办案!”
一哥满意的想伸手拍拍这位下属的肩膀,但又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的太首肯,所以最后只是伸手点了点这位警督,就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兄弟,你先抗,如果出事了,汝妻子吾养之!
孙昼夜不知道警局中发生的荒诞一幕,他只是惊魂未定的看着邮箱中的新邮件。
神秘人又约他见面了,地点换成了一栋迭层别墅内。
还说今天的袭击只是小警告。
说实话,孙昼夜想订机票立刻跑路,但他又担心自己这种跑路的行为会被神秘人视作挑衅,从而引来更大的报复。
他甚至没想过报警说自己被共济会威胁了
他是燕大毕业的高材生,清楚共济会真的存在,也明白自己这类纸糊的富豪在华国以外的地方有多么危险,所以才请了两个贴身保镖。
可惜,不中用啊。
两个人,在里尔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愣是没把他救出来。
心惊胆颤的摸了摸屁股,孙昼夜咬了咬牙,决定去见见这位来自传说中的‘共济会’的神秘人!
要不说成大器焉坏呢,共济会如果真的存在且像宣传的那么诡异,那些人一定想象不到会有人这么大胆。
从这里看,成大器和格鲁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类人,这也是他们能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他们来自底层,对固有的秩序不太尊重,因为其中没有他们可以自然获得的位置。
格鲁搞大案、杀唐克斯都是为了上位,以破坏固有秩序的方式上位。
成大器经略自己的势力,在美利坚政局紧绷的时刻狩猎牛森,也是以打破固有秩序的方式上位。
甚至沃尔夫都能算在这类人中,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毁灭了德古拉家的旧王,实现了自己的登基。
他们对传统的精英非常缺乏敬畏,更加笃信自己的能力,以至于敢拿‘共济会’做大旗忽悠人,不择手段的行事。
孙昼夜在威胁下,在憧憬中,在忐忑里,通过了保镖们的检查,在酒店中见到了成总。
“.有些事情耽误了,可能会推迟几天。”
成大器正在和丽莎通电话,他示意孙昼夜先坐。
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孙昼夜猜测,自己可能见到了这个世界的继承者之一。
其实他猜错了,成总不是继承者,只是个稍微能松口气的攀登者。
“嗯,可以,格鲁果然不是东西,不过他做的很漂亮,手段巧妙的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会,他还能找谁?我猜只是经历了这些事后,他成长了,你不是也成长了吗?”
“好,回头见,嗯,我会代你向她问好,只是你知道,我不确定她还想不想见我,哎。”
挂断电话,成总看向孙昼夜,这个洋葱头年轻人差不多是加密货币领域最重要的那批人之一,甚至比他最开始约的青汁王子三崎优太还有知名度。
刚刚成总让他先坐,可他只是乖巧的站着,远没有在媒体镜头前表现的那么狂傲。
“你前两天在Token2049峰会上的演讲我看了,我找你是想问两个问题。”
成大器气势很足,孙昼夜有些局促不安的低头回道。
“您说。”
见他这么怕,成大器微微叹了口气,果然,亲自出马的效果就是好。
可惜自己不会分身术,不然很多事情都好办了。
“放松点,坐下说对了,他的手机?”
成大器的保镖闻言,说道。
“已经收起来了。”
孙昼夜更不敢说话了,他讷讷的看着成大器,有些恐惧,来时的期待彻底丧失殆尽。
在见到成总后,他才明白,自己是在与狼共舞。
他以为这种谨慎是‘共济会’的严谨,其实,只是成大器一如既往的谨慎而已。
“孙,你是加密货币领域的专家,我想了解一下你对于BEC币的看法,前些天它突然暴跌,我亏了不少钱。”
孙昼夜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神秘人眼中还是有点作用的。
“我很尊敬您以及您的组织,所以我会无所不言,考虑到您的问题不好回答,我想从头开始讲起。
在媒体、技术专家以及一些领域内创业者的宣传中,加密货币似乎有着某种极度超前的技术力,我们会用爆炸性、颠覆性的宣传去强化它在投资者心中的认识。
而它有技术性与颠覆性吗?有的,但不够多,至少其所描绘的蓝图距离真正落地还非常非常远,在围绕着这些宣传与价值理念而构建起的加密货币市场中,它们的价值是有意的被夸大的。
BEC的崩盘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个项目很鸡贼,既搞出了‘稳定币’形式,又嫁接了公链的技术,那些技术专家和加密货币领域媒体收了钱,把它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它的操盘者是贾会计,这是个大骗子,骗了几百亿的大骗子,但他先是全球路演,后来又拉来了加密货币有史以来最大的ICO额度,甚至找了加州牧牛森站台。
这种ICO的气势迭加其在宣传上的诸多‘噱头’,给市场释放了巨大的烟雾弹,让其市值快速膨胀,但作为边缘性资产,加密货币的流动性是有限的,BEC就更有限了,所以暴跌是早晚的事。”
成大器微微颔首,这说明自己提前狙击自己的行为从逻辑上讲没问题。
盘子做起来了,不能让其他人先割他一刀,那太蠢了,所以,短期内的有预谋暴跌就成了一种不得不为之的选项。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BEC未来还会再次涨回去吗?”
孙昼夜有些无语,他有些瞧不起成大器了。
来之前,他以为共济会的人有多厉害,现在看,也就是颗韭菜!
“额,我认为以其在ICO阶段展露的实力、背景来说,它应该还会有一波巨大的反弹,只是从走势上看,它的反弹似乎非常无力,我不太确定这意味着什么,先生。”
成大器气笑了,如说,好个不粘锅啊。
“你还算有点意思,我打算请你来加入BEC的事业,嗯,有兴趣吗?”
这一刻,孙昼夜吓得连屁股都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