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听着《加州旅馆》来看这一章,会更有感觉哦)
旧金山,牛森的宅邸中,格威尔正在直面风暴。
“我亲爱的弟弟,我的好弟弟,我充满智慧的弟弟啊,所以,能劳烦你告诉我,BEC到底是怎么了吗?”
牛森的话是如此的不吝赞美之词,可即便是以格威尔那极其有限的大脑,他也能听懂这些话中全是讥讽之意。
以及,那压抑着的,已经处于喷薄而出边缘的怒气。
牛森不是没有涵养的人,任何有一定地位的政治人物都是有点表面功夫的水平的,可再有涵养的人,也顶不住这残酷资本市场的玩弄。
这波啊,他属于又被成总干的倒沫子了!
让你背着我联系格鲁!
让你搞小动作!
我成大器理解你,牛森先生,但还是要给你点小小的资本震撼,让你涨涨记性!
“嗯,BEC的情况是不容乐观,跌了很多。”
格威尔知道此刻不能硬顶,弱弱的回答,但他内心已经把自己的哥哥骂的狗血淋头了。
当初让我和他们一起搞加密货币项目的是你,你亲自说的,针对格鲁和忒弥尔是一回事,和他们搞钱是另一回事。
好,不算这个,就当是我蠢,是我沙比,去和他们搞到了一起。
但前些天亲自为BEC币站台的是谁?
ABC发的新闻通告上写的明明白白的,是伱!
别说什么LCE加密货币平台、加州的金融业发展,那都是借口,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是BEC的ICO日,你亲自出现在了ICO仪式的现场!
是你这个逼人默许了我带着杠杆入局!
牛森,现在你TM玩砸了,不敢找那些人的麻烦,拿我出气算什么?
对外你唯唯诺诺,一退再退,对内你手段狠辣,连维金斯特都杀了。
窝里横是吧?
我看你这州牧TM的是白当了,就知道欺负自己人,三欧服必吃的狗东西!
“亲爱的,刚出炉的苹果派,你和威尔快来尝尝吧。”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牛森的妻子珍妮弗端着苹果派推开了书房的门,结果愣是被书房内的‘低温’给弄懵逼了。
“你们是在吵架吗?威尔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亲爱的。”
牛森娶了一个很棒的老婆,聪明、敏锐、识大体,差不多属于女人中的天花板,她用自己的智慧打破了牛森与格威尔之间的对峙状态。
“噢,苹果派很不错,谢谢,谢谢款待。”
格威尔拿着手直接开吃,吃的满嘴流糖,连声赞叹。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专门为你准备的,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珍妮弗把剩下的苹果派放在了两人的中间,干脆的转身离开,把书房留给了男人们。
不过,到门口时,她又扭头叮嘱牛森。
“不要再和威尔吵架了,亲爱的,你会这么做的吧?”
“当然,哈哈,你误会了,误会了。”
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牛森是美利坚有数的卓越政治家,是比顶级演员还能演的存在。
珍妮弗TM的直接是个导演,教演员演戏的那种人!
这俩甚至没有交流,只是轻轻的稍稍配合,就把格威尔这个可怜的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
也就是格威尔不喜欢成熟的,不然以他的智力,他甚至会以为珍妮弗对他有什么意思。
珍妮弗走了,格威尔又不是来吃饭的,他自然明白,现在需要和牛森彻底坦白一切。
“BEC的问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这次暴跌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楚,加密货币毕竟是去中心化的,套现的人通过比特币、以太坊等支付手段转移了套现资金,哪怕是LCE的那个华裔老板也没法追溯去向。”
牛森的表情还是很差,不过还是勉强撑起了几分笑意,装作态度温和的样子。
“所以我们亏了多少?”
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不安分的扭了扭,格威尔抬起头,偷偷的看了牛森一眼,巧了,州牧大人正满眼冷意的盯着他,这吓得格威尔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他扭捏着、犹豫着、含糊着说道。
“额,投资的事情,只要我们还没清仓割肉,就还没亏,只是报表上的亏损,不能算是真实发生的亏损,所以.”
牛森差不多已经快咬牙切齿了,他认为格威尔这是在把他当傻子。
被一个傻子看作是傻子,这很具有羞辱性,不,是具有极度的羞辱性。
得亏格威尔是他的亲弟弟(堂弟也是血亲),换任何一人坐在那里,牛森今晚就会撕碎他,无论是谁!
“数字,直接告诉我一个数字!”
格威尔的屁股好像装上了发动机,中文的博大精深就在于此——他如坐针毡。
“您知道的,我们最开始就进行了场外配资,三倍,后来场内也进行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配资,一点五倍,这就是四倍左右的杠杆,一点五倍真的很安全,正常情况下”
“数字!”
“加密货币的交易模式和普通的金融产品有一些区别,多数时候,它完全指的是金融衍生品交易,还是基于加密货币的金融衍生品交易,因”
牛森发誓,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恐惧这个弟弟,第一次如此重视这个弟弟。
他双目怒睁,直勾勾的把视线锁在了格威尔的脸上。
“该死的,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数字吗?”
格威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继续说道。
“之前我们的浮盈有近十亿刀,足足十亿刀,但这需要更多的保证金,场外需要,场内也需要。
因此,我选了一部分资产做了短期抵押,计划是等套现一部分后,就把它们赎回,但”
牛森的身体很好,他长期保持着健身、跑步的习惯,偶尔还打打高尔夫,所以他的身体很棒。
可现在,这位可怜的州牧先生只觉得自己脑子晕晕的。
“威尔,听着,威尔,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数字,这就够了,别拖延了!”
眼见实在拖不下去了,格威尔索性破罐子破摔,他双眼一闭,小嘴一张。
“二点一亿!只有二点一亿!”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来人!来人!”
“天呐,我干了什么!”
格威尔如丧考妣的哀嚎,牛森的保镖与妻子闻声冲进书房。
他们不是太怀疑格威尔,这煞笔总归是牛森的血亲弟弟,因此,他们立刻开始全力抢救牛森。
正如上文所说,牛森的身体很好,他的保镖团队又经验丰富藏龙卧虎,一位保镖的扇了他的脸两下后,他就自己从眩晕中醒了过来。
“出去,你们都出去,除了威尔都离开房间!”
醒来的牛森先确认了自己不会立刻嗝屁,而后,选择把其他人先赶走。
“牛森?”珍妮弗惊讶的直接喊了牛森的名字,她很担心自己的丈夫。
可州牧先生只是看着她,默默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
此刻,在两亿多的亏空面前,珍妮弗也成了外人。
资本的世界中,哪怕所谓的门阀、所谓资本秩序顶端的人,也要被资本所异化为非人。
狼狈的州牧大人又一次高声说道。
“出去,我和威尔有事情要谈,刚刚可能是我低血糖了,我吃点苹果派就好了,谢谢你,珍妮弗。”
见主人如此说,众人面面相觑后,也只能默默离开。
珍妮弗忧心的看了两兄弟一眼,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威尔,威尔,为什么亏了这么多,两亿刀,两亿刀,啊,那可是两亿刀!”
牛森是个大富豪,他在从政以前就已经财务自由了,旗下的资产包括餐厅、剧院、酒店、滑雪场等等,他不太缺钱。
可尽管如此,两亿刀的亏损也太多了。
别以为美利坚的豪门不缺钱,这个资本帝国中每年都有大批的富豪破产,牛森的位置很高,这甚至影响了他给自己旗下公司避税的空间。
而且,很多人对于金钱的渴望是没有极限的,牛森就是其中一个。
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殷勤的鼓励格威尔参与加密货币项目了。
“场外配资的保证金需要补,场内配资的保证金也需要补,我们和Chan、沃尔夫、忒弥尔、Jia等人有约定,每人每六个月只能出售原始份额的百分之十。
BEC涨的太快了,我顶格出售了百分之十,才把保证金需求降下来,但还是需要增资,暴跌这种事,谁能想到会这么突然呢。”
牛森颤抖着给自己点了支烟,许久后,追问。
“两亿亏损是净亏损还是什么?”
“您可以理解为账面亏损,理论上这种突然地暴跌都会有反弹的。”
看着愚蠢的弟弟,州牧先生凄惨的笑了。
“哈哈哈,反弹,反弹,我们现在的保证金还能承受多少跌幅?”
格威尔也不是真蠢货,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账上还有七千多万,就是再腰斩我们也来得及补交,而且现在已经跌破了ICO价格,不会再跌太多的,我们包括其他战略投资者都是托市力量,您可以放心。”
这话勉强有点逻辑,州牧先生悬着的心终于微微松了一下。
一松不要紧,他聪明的脑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你说套现了一部分,威尔,我记得我们的份额中有你自己的钱,是分了两个主体参与ICO认购的,是吗?”
这问题,很诛心,非常诛心。
然而,牛森还真猜对了。
格威尔的表情有些尴尬,尴尬里透露着些许的羞愧,羞愧中又带着几分被捉到马脚的恐惧,他高声的解释着。
“我套现的钱已经全部反手做空对冲了,哥哥,你不能那么想我,我们是一体的,不分你我啊!”
尼古丁的作用下,牛森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刚刚所说的七千万刀保证金是做空的后的带浮盈的总额,是吗?”
他又猜对了,格威尔刚才担心他再背过气去,确实是在故意的往高了报。
“您真聪明!”
牛森绝望的叹道。
“威尔,那就没有七千万了,等那七千万空单买平的时候,能拿到五千万就是好的了。”
“不至于那么差吧”
“你算一下,要涨多少我们才能维持不亏,大概算一算。”
“百分之四十二,只需要百分之四十二,这还是不算空单的情况下,如果我们现在就开始买平,未来可能只需要涨百分之二十五就够回本了!”
格威尔连忙说道。
(粗略的算了一下,具体的细节要算太明白就会很麻烦,望大家谅解)
“哈哈哈,我真是有个绝世好弟弟,威尔,你真棒啊!”
牛森气极反笑。
“第一,我允许你场外配资,这是我认可的,但我什么时候让你在场内也配资了?”
对于参与高风险品种交易的大资金来说,三倍杠杆已经够恐怖了,加密货币不是汇市、债市。
而格威尔场外配资三倍,场内在三倍的基础上再配资一点五倍,这其实很疯狂,尤其是他们的资金体量又如此的大。
金融市场中,资金受风险影响的曲线不是平顺的,而是会以具体的衍生品品种为特点,在触及某个阈值后直线飙升!
“第二,保证金需要追加时,为什么你不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牛森和格威尔是亲兄弟,血脉连接的亲兄弟,可他们的利益不完全一致。
格威尔有想捞更多的小心思,牛森还真就没有更合适的人去替代他,所以他有时候做的出格了,牛森含糊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这次,格威尔出格所造成的后果过于严重,严重到牛森必须好好的敲打敲打他。
是的,敲打——牛森总不可能真杀了格威尔,那样真就没法收场了。
“第三,威尔,是不是有些东西我不问,你永远不打算和我交代?”
这句话就没什么意思了,全是情绪,嗯,牛森终究是爆了。
其实他的涵养已经够高了,可任谁面对被自己的亲兄弟坑了两亿的局面,恐怕都是难绷的。
“抛开事实不谈,哥哥,这件事难道只是我的责任吗?”
格威尔不是小仙男,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一个人背锅。
高低也要泼出去的点!
“BEC币声势那么大,Jia全球路演拉来了那么多投资人,谁知道这次是哪个畜生砸的盘,他们就是畜生!”
不是我的问题,哥哥,有奸臣啊!
这次暴跌成这样,肯定是奸臣搞的鬼!
“有时候我也很累,每年,我给你挣起码几千万刀的钱,可你现在因为两亿而对我发火。
您也知道,当悲观情绪蔓延时,踩踏注定会发生,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现在的局面会更差。”
我格威尔没有功劳,苦劳是有的吧?
牛森,你不能只看我的错处,你也要看我做好的地方啊!
“况且,这两亿又不是真的亏了,只是账面的浮亏,只要BEC涨起来,一切都会好转的!”
不用担心,马上会涨,牛将来!
美利坚黄金一代是这样的,不过格威尔的自信也并非没有依据。
成总准备了几个亿的子弹,套现的钱沃尔夫不要、格鲁没拿,牛森更是没通知,最后是蜜儿和成总拿的大头,这笔钱还是会更多的用在BEC的市值管理上。
总之,BEC作为成总事业的重要拼图之一,不可能长期处于一种可笑的低价。
“威尔,所以你是建议我什么都不做,等事情自己慢慢变好?”
牛森满是嘲讽之意的看着格威尔。
蠢货,你以为其他人是什么无私的圣人,愿意花真金白银给我们免费解套?
“额,投资需要耐心,一时的成败不影响其真正的价值。”
“价值,BEC有什么价值,来,告诉我!”
“它”
格威尔语塞了。
是啊,BEC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荒谬的资本游戏,无耻的金融骗局,可怕的收割镰刀,各怀鬼胎的合作者们,所有这些不为人知而又无人不知的东西组成了属于BEC的一切。
不为人知,指的是那些跟风入局剿匪的鹅城百姓。
无人不知,指的是鹅城的豪绅们。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它有价值!我们加州就是它最大的价值所在,LCE是我们加州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BEC更是在加州ICO的。
哥哥,那么多钱被套住了,你不能不管啊,如果你能侧面表态或者暗示一下,BEC会立刻好起来的。”
格威尔福至心灵,瞬间获得了某种此生从未体验过的智慧——他自以为的!
“哈哈哈,孩子,你猜会不会有人算到了这一步,他们拉你入局,通过你套住了我,让我不得不做某些事,想想吧。”
牛森真的不生气了,他发现格威尔还挺可爱的。
可爱嗯,这是形容未成年人的词语,一般十二岁以上的孩子都会拒绝他人对自己这样评价。
当给格威尔打上‘可爱’的标签时,差不多代表着,在州牧先生的眼里,他这个弟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格威尔脸色阴沉的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那个Chan,我说的是LCE的创始人,还有BEC的打起人JIA,都是华国人,他们会不会有某种默契,共同策划了这场砸盘?”
好了,奸臣找出来了!
一个是陈子豪,一个是牢贾!
“是啊,Chan格威尔,我会再给你五千万刀,先买平吧,把所有的空单全出清。”
牛森说的Chan和格威尔说的Chan不是一个人。
“我们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吗?他们两个,一个是交易平台方,一个是最大筹码持有者.”
州牧先生站起身,走到了格威尔面前,在弟弟恐惧的目光里,哥哥俯下了身子,额头仅仅的贴着格威尔,低声说道。
“威尔,我知道你和Chan有些交换,但你装的太过了。
我不会动,我要等他来求我,或者,我去撕碎他。
狮子是自然界中最凶猛的野兽,在狩猎时,他们也要先静静地趴着,等待时机。
而我,请求你,请求你,威尔,不要破坏我的狩猎!”
一步,两步,三步,牛森自以为自己退的已经够多了。
可现在,某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做了比华尔街那些吸血鬼更不是人的事。
抢政客的小金库,你们怎么想的?
就是华尔街最有想象力的吸血鬼恐怕都想不出这种操作!
你们怎么敢!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和那个人完全不认识啊!”
双手捏住了威尔那肥腻的脸,牛森真的太愤怒了。
都到现在了,你还装?
“六千万怎么变成一亿的!
一亿怎么变成三亿的!
告诉我,威尔!
三亿最后又在场内上了杠杆,哈!
一点点,你一点点的帮他们把我拽进了这个火坑!
告诉我,他们给了你什么?”
格威尔是牛森的堂弟,也是加州儿童健康发展基金会的主席,有种说法是,一些变态会因为自身的懦弱,物理上或者心理上的懦弱,把手伸向弱势群体。
这种说法其实是有根据的,至少,威尔就符合该情况。
脸被牛森拧的生疼,看着以往面色和善的大哥那装若狂魔的脸,威尔回忆起了就读于西点时的恐惧。
“不,我什么都没拿,我什么都没拿,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泪像是脱了线的珍珠,真·被吓得掉小珍珠。
“哥,我只是有点笨,你知道的,我是早产儿,我有点笨,但我对你永远忠诚,除了你,其他人不可能给我这样的地位,我不会背叛你啊!
我想多挣点钱,所以贪了一些,但我也没有真的对你隐瞒任何重要的事情,哥,我没有出卖你!”
格威尔能感受到牛森的呼吸,那炽热的,快要让他窒息的呼吸。
压力在这一刻凝若实质。
“是啊,你没有胆子背叛我,你也没有理由背叛我,可你太蠢了,你无法想象你把我拽进了怎样的坑里!”
最憋闷的事情莫过于,对面的队友都是黑小虎、方源、韩立之流。
而自己这边,数来数去,稍微出挑的是个光头强——还被格鲁的人乱枪打死了,剩下一个是熊二级的。
牛森气闷,但也是真的无奈。
他走的很顺,以至于今天陷入了无人可用的地步。
经营公司的手下他不缺,可能为他办事的人却是各有各的问题,格威尔已经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不可能是他们啊,忒弥尔和Chan都有大量BEC币,BEC的市值越高,对他们越有利才对啊,我和格鲁聊过,我们的共同答案是,这次暴跌大概率是某些加密货币领域的巨头策划的,他们不愿意接受一个新的竞争对手。”
格威尔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他这个判断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你懂什么,威尔,美利坚可以输掉一百场局部战争,但对每一次有关战略转折点博弈都要倾尽全力。
美利坚如此,我也如此,我的对手们也如此,你明白吗?”
看着格威尔那一脸迷茫的神态,牛森索然无味的放下了他的脸,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国王的游戏,太监又怎么能看懂呢?
不期待就不会失望,州牧先生放下了期待,细心的交代着。
“算了,我的财务主管会再给你一笔钱用于BEC的突发情况,威尔,把对冲的空单尽快平掉吧,也能让我看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州牧先生情绪低落,他现在很想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都行,去转移自己内心的痛苦。
成大器的出招太狠了,狠到他无从下嘴。
两亿一千万刀浮亏,两亿多的保证金被套,太狠了啊。
威尔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珍妮弗深色凝重走了进来,坐到了牛森的身上。
“出什么麻烦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大麻烦,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麻烦。”
牛森很累,心累,他用最简单的词语给出了最严重的答案。
“什么事?我帮你一起想想?”
有人说,第一次婚姻是冲动,第二次婚姻才是真爱,巧了,牛森和他的夫人都是二婚。
“有人要和我决斗。”州牧先生笑了笑,幽默的回答。
“啊!?决斗?绝不行,这太疯狂了!”珍妮弗人都傻了。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活在二十一世纪。
“不是那种拿着枪的牛仔决斗,只是赌注太高了,我输不起。”
第三重,一眼过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但,这一重的山水之别,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朦胧间,牛森发现,自己似乎看清了成总这一动所图谋的诸多收获中,藏得最深的意图。
这是独属于国王间的游戏。
格鲁很喜欢自己的新飞机。
他其实完全有钱买全球最豪华的私人大飞机了,但那会过于显眼,格鲁警长现在所有的重心只有一个——低调、低调、还是低调。
黑色的直升机像只轻盈的蜻蜓,灵活的在圣洛都得天际线上移动,格鲁警长坐在舷窗边,出神的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望不到边的建筑,波涛般起伏的地貌,远处蔚蓝的海,一切都很美,这是他的故乡,属于他的城市。
这里有他的伙伴,他的对手,他的手下,他的兄弟,以及,他的一生。
成大器的猜测没有错,从警长之位退下的格鲁心中有着巨大的不安,得到后失去的痛苦远胜于从未拥有,格鲁害怕,害怕自己渐渐成为边缘人物。
可他不是真正的国王,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以为爬的够高就可以拥有某种‘自主性’,可LAPD的警长并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他以为加入加州帮就会拥有全新的人生,然而,加州帮不愿意接受这位浑身沾满屎的出生。
最后,他竟是在一位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不起的人手下找到了安全感,这像是命运的女神对他开的一个巨大玩笑,只是,身为玩笑的主角,格鲁笑不出来。
成大器的很多动作单独看是看不出来水平的,这里的‘单独’指的是局中的某一个人。
可是如果连起来看,很多事就显得太过令人绝望了——对反抗或者说对抗成大器的控制的绝望。
格鲁被人盯上,交投名状,顺势退下警长之位隐藏,一路有主动而为亦有被动而为,可从结局看,他赢了最关键的,收获了大把的钱与对手的认可,但也输掉了最关键的。
听起来很相悖?
不,事实从来不以一种静态的方式流淌。
总之,相比于懵懂甚至于愚蠢的格威尔,对于成大器的手腕,格鲁看的更清楚。
他收获巨大,代价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名’。
成大器告诉他,一个人的实力与地位只取决于他可以承担怎样的责任,这是真的,毫无疑问的真的。
可格鲁作为成大器手下最重要的一把刀,失去了名后,他想更好的承担责任,就绕不开成大器的支持。
他的工具化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这也是成大器敢于在蜜儿的质疑中同意丽莎关于西洲物流债务问题的处理方案的原因——进一步驯化格鲁的前提条件已经成熟。
这手段是不是很让人绝望?
但格鲁其实并没有那么绝望,就像他自认为的那样,他通过成为成大器势力的一部分获得了一种安全感。
人不可能永远热血沸腾,不可能永远凶猛无比,野兽也需要喘息。
从另一个特殊的角度解构,格鲁警长的工具化不是从成大器开始的,而是从他娶了那个变性人开始的。
充满勇气的抉择,超越常人的强大内心塑造了格鲁的传奇人生,更让他亲手把自己送到了牛森的手中。
那时,他已经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工具的形状了。
所以,下一步我该如何?
“老大,到了,就是那里,人已经都就位了。”
手下的话打断了格鲁警长对自己人生的思考,他看向舷窗外的特殊建筑。
那是一栋类似于城堡式的建筑,但里面没有王子公主,只有一打又一打的囚犯。
“看,飞机,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这里检查了?”
“蠢驴,大人物来检查不会改变你今晚要被那些人继续草的悲惨人生,我建议你多憋点大的,哈哈哈哈。”
“应该是大人物,但是不是来检查我就不知道了,前段时间我们不是刚刚做了体检么,他可能是来挑器官的。”
“法克,不可能的,这个监狱是LAPD运营的监狱,不是私人监狱,不会的!”
“我以前就是做器官贸易的,美利坚两大器官来源,一个是非法移民,一个就是囚犯了,哈,我不骗你。”
“为什么他们不对流浪汉下手,那些无家可归者消失了也没人关心,应该是更合适的目标啊?”
“很简单,安全,无家可归者身上的病太多了,新来美利坚的非法移民反而各个年轻力壮,囚犯则是有定期体检和详细的资料,so,你懂得。”
“该死,这个国家还有未来吗?”
“没有,有也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是可怜的囚犯而已。”
两头堵,扎心了老铁。
最后一个扯淡的可能进来前工作是说脱口秀,嘴皮子过于好用,直接以一人之力把这一圈的牢哥都干沉默了。
恐怖如斯!
大象不会关注蝼蚁的死亡,更何况是蝼蚁的哀鸣。
格鲁警长站在监狱的塔楼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囚犯,听取着监狱长的汇报。
“找来了两百多人,都符合您的要求,您要下去看看吗?”
“当然,安全问题您放心,这些人都是怂货,甚至大多数人天天在里面只有撅屁股的份。”
格鲁警长皱了皱眉头,他不太想和这些垃圾站在一起。
监狱长见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连忙解释道。
黑警侧头,瞥了监狱长一眼。
只是这一眼,监狱长的腿就开始软了。
先是马屁拍的不太准,后是马屁拍到了菊花上,他似乎从格鲁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可能就是今天。
格鲁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他身边跟随着的老兄弟就品出了自家老大的意思,瞬间,几个人就把监狱长围了起来。
“第一,你别搞得我很可怕一样,我不可怕,今天过来只是请你帮个小忙。”
“第二,帮个小忙,懂?”
人和人的差距总是在细节处尽显无疑,牛森也喜欢排列式发言,比如对格威尔。
但牛森用排列式是为了把事情说明白,格鲁这种就是纯装逼了,一句比一句装逼。
内心不安的可怜鬼是这样的。
不过从格鲁警长的角度看,他身边的人水平也确实不高,这类装逼的话反而更容易获得手下的认可,人际关系相对论了属于是。
高水平的人有高水平的打法,低水平的人有低水平的打法。
“明白,我明白,您有任何要求我都会配合!”
快哭了的监狱长就差给格鲁跪下了。
他不是井底之蛙啊,他是警察,还是圣洛都得老警察转业的监狱长,他见格鲁真如蜉蝣见青天!
怎能不怕呢?
格鲁嘴角一动,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和这种人哎。
“下去看看吧。”他说道。
囚犯们在观察格鲁,准确来说,他们在观察格鲁带来的人。
“这些警察不是狱警。”
“废话,狱警一个比一个肥,哪有这么猛的?”
“我们难道遇上特赦了?”
“天还没黑呢,蠢货。”
“我看错了吗,监狱长像一条狗似得围着那个人打转,不,摇尾巴。”
“格鲁,LAPD的新警长,是格鲁!”
黑警看向了囚犯中的某人,这个人认出了自己。
对认出自己的人笑了下,格鲁示意所有人安静,在有人认出格鲁的情况下,这群怂货囚犯也确实如鹌鹑般安静了下来。
“你们大部分都是经济类罪犯,而且还是没钱的经济类罪犯,不然你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了,前任的LAPD警长,嗯,前任的,但这不影响我能把你们从这里捞出去。”
囚犯们听到格鲁的话,瞬间躁动了起来。
黑警不满的摇头,他的手下选择鸣枪。
“砰!”
鹌鹑们瞬间又安静了。
“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捞出去,离开监狱,自由的生活,好吃的汉堡,美丽的姑娘,都在外面,你们想出去吗?”
鹌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说话——怂!
“说话!”
“当然想出去,谁喜欢蹲监狱呢?”
“天呐,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觉了,您是天使,不,您就是耶稣!”
见囚犯只是怂,不太蠢,格鲁警长微微颔首。
“我现在是西洲物流的总经理,西洲物流缺人,我会把你们安排到合法的特殊劳务派遣公司中,通过劳务派遣的模式在西洲物流担任中低层的管理,当然,警员们会盯着你们。
只用为西洲物流服务,你们每服务一年,根据表现,刑期就可以减少一到两年,对了,服务期间,每月的薪水一千刀,这已经够高了!”
一人每月一千刀,这是华国资本家听了都羡慕的牛马啊!
这,就是格鲁警长这个畜生给出的债务解决方案!
只能说,畜生的思路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丽莎和成总以为,格鲁会以那些西洲高管,如贝伊尔等所提出的方案为入手点,去慢慢解决问题。
他们万万想不到,格鲁警长精通发挥自己优势,挖掘自身潜在资源的玩法,愣是给他们搞了坨又香又臭且巨大的玩意儿。
格鲁警长其实很满意自己的设计。
低成本雇佣有脑子的经济犯做西洲物流中低层的管理,成本低、易控制、未来还能开掉一批原有的高成本员工,从而大大缓解西洲物流的现金流情况。
西洲物流又不是高科技企业,没那么多复杂的工作,这些人哪怕做的不好,也可以作为牛马勉强用着。
一千刀一个月,很多美利坚的小资本家雇佣非法移民的成本都没这么低!
两百多个中低层管理岗位被囚犯顶替,每个月就能缓解五百万刀以上的成本——用人成本不只是薪水这一部分,在美利坚,直接发给员工的薪水甚至只占用人成本的小头。
商业保险、福利、税、行政成本,太多薪水以外的支出了。
如果你以为格鲁警长的解题思路只有这么浅,那就小看他了,和英雄们斗了这么久,就算格鲁是头猪,也该进化成猪圈王了。
囚犯以特殊劳务派遣的模式进入西洲,需要警员盯着,这是不是一股西洲内直属于格鲁的力量?
之前格鲁杀了西洲墨西哥帮的老大西里斯,这事到现在还没完呢!
再从公司内权力划分的角度看,格鲁不用那些高管提的方案,而是先出招自己动手化债,是不是更能突显自己的特殊价值——我前任LAPD警长怎么了,压你们一头,足够!
既不用对那些高管们做妥协,又能向成总证明自己的价值,赢麻了!
当然,格鲁也不会因噎废食,梗着脖子不选其他方案,只是吧,做事,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按什么顺序做,这里面有大学问。
简单来说,格鲁通过自己的优势打法,挖掘了自身的禀赋,拿到了西洲未来的主动权!
“可我的刑期只有一年了啊,出去是不是还要干活,我不想干活,我不去!”
“是啊,我只剩三个月就能出去了,反正已经夹不住了,再忍三个月也没差。”
面对格鲁抛出的条件,一些囚犯跃跃欲试,一些囚犯沉默不语,还有一些,则是不太想配合。
他们很有勇气。
“谁刚刚说自己的刑期只有三个月的?”
格鲁高声的问道。
“我,先生,是我。”
一个满脸麻子但屁股很有肉感的男人举起了手,格鲁对他咧嘴一笑,笑的他心里发毛。
怎么,难道你也想走我的后门?
“监狱长先生,给他加十年!”
“是!十年是不是太短了,我找个理由,给他加五十年,您觉得呢?”
囚犯们无法理解。
他们似乎察觉到一种奇怪的事情正在以‘理当如此’的方式发生着,这给了他们巨大的恐慌以及幻灭感。
你们是警察,你还是警长,你们应该遵守法律的喂!
“我说十年。”
“那就十年,那就十年,我现在就联系人安排!”
悲愤!
屈辱!
两人的对话囚犯们听得清清楚楚,美利坚人是有血性的,这些人的怂,是相对于监狱中帮派分子的怂,是面临大堆警察时的怂,但他们总归是有血性的。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们听到你的话了,哪怕你是警长,你也不能违法!
如果你们敢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迫害我们,那我们现场的兄弟们都会是把你送上审判席的人证!”
任何时代,任何民族,任何群体哪怕是囚犯中,都不缺乏勇敢者。
可惜,多数囚犯用沉默回应了他的呐喊。
给西洲做事,就能减刑!
那个不去的人是因为刑期短而不去,其他人的刑期长啊。
群体性运动还没开始,内部就先因为利益而分化了——没有组织的情况下,任何所谓的有共同属性的群体在利益面前都是一盘散沙。
没有组织,就不会有超越利益的共同认可的意识形态,他们就注定无法联合,又怎能面对格鲁这种怪物呢?
“好好好,想把我送上审判席是吧,来,我先给你送进多人牢房,今晚就安排二十个黑鬼陪你!”
(以下剧情我必须做解释:剧情中反派的行为不代表作者的意识形态倾向,反派的话更不代表作者认可的话,更不代表正确以及作者所认为的正确)
格鲁还没发言,监狱长先跳了起来,他慷慨的把所有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并选择带头冲锋,为格鲁警长的脸面冲锋!
忠!诚!
多人牢房本身没问题,但如果是多人牢房+二十个黑鬼,那就不是问题了,而是恐怖故事,比绝大多数恐怖电影都恐怖的故事。
刚刚的出头鹌鹑瞬间小脸煞白,他不是怕,他现在想死。
与其生不如死,不如立刻就死,他总归是个有血性的人。
可是,就在他思考着如何死的时候,格鲁先生替他,做出了决定。
“不要那么麻烦,枪给我,好久没打靶子了。”
格鲁从手下手里接过枪,笑着拉开了保险。
那只可怜的有血性的鹌鹑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他趴下身子,在人群中挪动着,他认为自己以其他囚犯为肉盾,格鲁就不敢开枪。
全自动M4的枪声不是砰砰砰,而是一种更尖锐些的石子碎裂于坚硬物体上的声音,就很怪,但这不会影响M4的威力。
格鲁双手持枪,对准那个人躲的地方,一梭子子弹很快清空。
囚犯们发疯了似得往远离格鲁的方向逃离,格鲁身边的监狱长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格鲁的随从们倒是不太担心,只是个别还留有人性的终究是露出了不忍之色。
没有蠢货囚犯试图冲击格鲁的队伍,所以,除了格鲁外的警员都没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LAPD之王似乎疯了,又似乎残存理智——至少没装上弹夹继续扫。
“都给我停下来,别叫了!我让你们别叫了!”
被扫射的受伤的囚犯在恸哭,格鲁却很不耐烦。
他从残忍地屠杀中获得了一种久违的快感,刚刚他甚至找到了几分当初大权在握的感觉,可现在,这些囚犯打扰了他的兴致。
给M4换了个弹夹,格鲁走上前,对着躺在地上还能出气打滚的囚犯一一补枪。
“法律?法律就是厕纸,不,厕纸都不如!”
“砰!”
石子碎裂的声音响起,一个生命消失了。
“审判我?真正该被审判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资本家、那些政客!”
“砰!”
格鲁似乎是疯了,但他说的话仍旧很有条理。
“你们以为自己的声音会有人听,你们以为自己是个人就很重要,错了,那是政客为了选票而撒的谎,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了,一个孟加拉女孩才卖两万刀!”
“砰!”
格鲁以前有两个副业,贩毒、卖人,他的帮派是建立在这两个黑色产业基础上的,他很清楚人有多不值钱。
“非要逼我杀人,你们才能听话吗?”
“砰!”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因为你们不听话啊。
出生总会有无数的理由,沃尔夫是这样,格鲁也是这样,对了,貌似成大器有时也这样。
他们好像不会错,错的总是其他人。
只是,成总有资格让格鲁错,格鲁却只能拿囚犯们释放自己的怒气。
“记住,法律可以给你们判刑,但很难让你们死,我不能给你们判刑,但,想让你们死,你们逃到哪里都要死!”
黑警擦了擦手上的血,看着那些瑟瑟发抖靠着铁栅栏退无可退的鹌鹑们,露出了残忍的笑。
他知道,如果没有铁栅栏,这些人一定想跑。
“为我做事,谁敢跑,我杀你全家,你们应该看到了我的决心。”
格鲁转身把枪扔回给手下,问典狱长。
“你能做好善后吧?”
典狱长恐惧的从地上爬起,可连着两次用力都失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善后。
“我我.”
格鲁看向了手下,手下摇了摇头,拔枪对着典狱长就是一枪。
黑警看向监狱的副典狱长,这位已经尿了。
“你看,暴乱分子杀了典狱长,你们处理了暴乱分子,合适吗?”
副典狱长流着泪,大口的喘气着,他能看到典狱长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合适,合适!”
格鲁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用手把典狱长的眼睛合上了。
“以后不要乱说话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饶有兴致的玩弄起了囚犯们。
“你们可以去举报我、告发我,我很期待,是我先被审判,还是你们先吃子弹。
今天下午,会有人接你们离开,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不怕死可以随便说。
只是,我不信美利坚有人能审判我,哈哈哈!”
他已经是资本的工具,怎么会害怕资本的审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