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的突然一动显得很奇怪。
他不是被成大器告知要等时机吗?
怎么,难道格鲁警长又有了什么聪明的小想法,决定再来一波灵活的走位?
当然不是,格鲁两次和成总合作,都是在面临外部压力下的选择,但这两次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第一次时,他还没真正的踏上美利坚的棋局,在牛森明升暗降的安排下,格鲁警长差点先出了局。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格鲁面对的是美利坚最顶级的高端局,一边是合流的象党建制派与MAGA派,一边是驴党巨擘加州帮,中间掺杂的工具人直接是佛伯乐助理局长胡特。
怎么说呢,格鲁警长面临的情况大概是,实习生刚加入项目部,立刻被任命为总负责人——人都麻了。
不止格鲁警长麻了,换谁来了都要麻。
所以他愤怒他屈辱他无奈,可这些情绪是没有用的,资本主义不相信眼泪,因为鳄鱼的眼泪只是演给其他人看的,无济于事。
因此,格鲁警长才在又一次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选择了成大器。
不过,当看着一身外卖服的成总在厕所里等自己的时候,格鲁警长心中还是有些幻灭感。
两天前。
“Chan,我无法想象你这样的人还会这么做,有点奇怪。”
LAPD的总部大楼里,成总和格鲁警长在行政层的厕所见面了。
嗯,这是一场史诗级的会面。
“这算什么,不重要,我这次来就是和你对一下信息,格鲁,你现在很危险。”
作为一代创业者,成总的心可太有强度了,装外卖员潜入LPAD算什么,他甚至可以和魔鬼合作。
“当然危险,那些佛伯乐随时可能动手,你却让我等待,Chan,我怕你和那些人一样,会笑着把我卖了。”
美利坚政坛没有转会机制,那些被卖的人会彻底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生理上的死亡和社会意义上的死亡总要有一个。
例子太多了,从美乐宗到杰弗里·APST,这是属于生理意义上离开的。
从朱利安到数不清的失意者,这是属于社会意义上离开的。
能走到被人作为弃子地步的动物们没有一个甘心灰头土脸的离开,朱利安不甘心,他选择站到那个男人身边,格鲁也不甘心,他选择站到成大器身边。
“格鲁警长,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安全感。”
LAPD总部行政层的厕所非常干净,两位大佬缩在里面聊天并不会感到有什么生理上不适的地方,但格鲁还是应激了。
这位顶级黑警
“不,我认为不是我的问题,你们这些人太.该死,你们,我是说伱、阿基里斯、牛森,你们这类人已经不像人了。
贾克斯和我说了那些东西后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但从一开始我就该明白的,你当初只是个流浪汉,在我面前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怯场过。
你们是如此的傲慢,如此的冷血,Chan,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成大器有些不满的反问道。
“我傲慢?”
为了在佛伯乐的盯梢下和格鲁接触,成大器堂堂一个超级富豪,甚至都化身外卖小哥玩潜入了,这还傲慢?
如果有一个感动美利坚十大人物的评选,作为团队领袖为团队发展不辞辛劳的成总一定可以当选。
“不,你不傲慢,你只是从来没有尊重过我,你和牛森一模一样,你们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难题都难不倒你们,在你们眼里.”
成大器是真的不耐烦了,他理解格鲁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局势所承担的压力,但他无法接受格鲁这种逼样子。
“你想表达什么?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听你像个可怜的loser一样抱怨的,格鲁,你有什么诉求,说诉求!”
格鲁警长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看着面无表情的成大器,他内心突然升起一种羞耻感。
羞耻什么呢?
他不知道。
人生很多东西是没有答案的。
“Chan,你的计划风险非常大,牵扯的人太多了,而且还有些超出我们的驾驭能力,你能保证一切顺利吗?”
格鲁警长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
面对复杂的局势,不想真去死的格鲁警长压力拉满,他是团队的领袖,他无法在手下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但面对成总时,已经被成总拷打过多次的格鲁就没有心理负担了,所以他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他得到了一个令他的羞耻感与愤怒爆棚的反馈,成大器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用一种关心的眼神、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格鲁,我知道你是高中毕业的人,我没有歧视高中学历的意思,但考虑到美利坚教育系统中的一些问题,我理解你此刻所展露的一些东西。
贾克斯应该和你聊了一下我给你传达的话,但有些东西,嗯,一些基础性的东西,你似乎缺乏一定的认识。”
成大器又开始上课了,毕竟他们要开启一场大行动,格鲁是关键的一子,作为棋手,成总要给格鲁做思想上的工作。
这位可怜可恨可恶的黑警以前走的太顺了,他依靠暴力走到了极限,遇到困难无法从容的应对也算合理。
没人教他怎么做,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上司和领路人——唐克斯是可恨,但他对格鲁真就差了吗?
“人的心理上有一种普遍的潜意识,大概可以理解为,在做某一件事之前,我们总是会对这件事未来会产生的意义、价值做评估,以期望获得一种可以支持我们行动下去的动力。
可是,格鲁先生,现实没那么规整,很多东西不会那么如意,过于纠结风险与收益只会让你裹足不前,陷入对行动的苦思不一定会有助于你的行动,它甚至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所谓的深思熟虑不会让你的行动力有所提高,更与事情是否顺利没有直观的联系。
这套逻辑很复杂,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以换算为‘降低期待,先动起来’。”
成总毕竟不是老师,格鲁也并非乖乖听课的学生,所以他只是浅尝辄止的说了半拉。
“哈,你总是这样,看看你的嘴脸,Chan,为什么你们这类人总是会那么傲慢的认为世界上的人都该按你们所说的做呢。
你不是神,你聪明、狠辣、敏锐,我都承认,但你为什么那么自信,自信阿基里斯乃至于牛森、大统领都会像你所预料的那样做呢?”
世界的参差性就在于此,成总掏心掏肺,格鲁警长却毫不领情,他的关注点显然和成总预期的不一样。
“好吧,那你选择吧。”
狗发癫了怎么办?
凉拌!
沉默,这是令格鲁尴尬的沉默。
但凡有的选,他会向成大器低头?
他是美利坚日渐衰微的躯体上诞生的肿瘤,他是西海岸领袖牛森所厌恶的黑警领袖,他是阿基里斯看不上眼的泥腿子,他是承担着几百人命运的大哥。
但凡有的选,格鲁绝不会向成大器低头啊!
可他没得选。
美利坚的免疫系统平时没空处理他,但现在整个加州要乱起来了,参与博弈的最大两方都想让他死,他不想死,不想‘鱼死网破’的死。
“Chan,抱歉,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神医成大器的疗效显著,格鲁眼神都清澈了。
“好了,你就继续保持现状即可,一定不要出这栋楼,只要你稳住,格鲁,只要你稳住,我们就不会输。”
成总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一直都非常理解格鲁的困境。
利益小集团扩张边际效应巨大,向上攀登举步维艰,想维持现状都难,现在还被人当做了靶子。
格鲁警长哪怕疯了,成大器都能理解。
现在这表现已经不错了。
“哪怕你手下的生意被查了,你手下的人被抓了,都不要离开,佛伯乐没胆子直接和LAPD对上,等我的消息。”
“Chan,真的很难赢吗?”
外卖小哥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耸了耸肩。
“世界上的利益是有限的,资本的扩张也是有极限的,当利益集团大到一定程度后,他们扩张的脚步就停不下来了。
牛森本想捏着鼻子把你化成加州帮的人,但你也看到了,你加入加州帮时太晚了,他们不太重视你,也不敢相信你。
格鲁,不要恐惧,恐惧没有用,你停不下来了,加州帮不会是你的庇护所,我也不会是你的依靠,你往前走,能靠的只是你手下的兄弟,这才是你的,嗯,核心竞争力。
撑过这一关,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直到,下一次的危机到来。”
成总现在地位不比以前,他是真的敢把话说透,格鲁这次过后只会敬他如神明,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背刺之心。
利益的纠缠,实力的碾压,成大器有充足的信心让格鲁这条疯狗在未来保持清醒。
“Chan,上次枪手袭击你的案子我们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件事我很重视,根据调查来看,动手的人可能.”
格鲁警长明白成总的真诚,他心情有些复杂的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无所谓,我和你关系也不好,这影响我们站到一起面对风暴了吗?”
成总总是喜欢向前看,不太纠结于过往。
任妖魔鬼怪再狂,成大器都无所谓,毕竟他不是什么傻白甜的圣母心,他现在只看重一个东西——谁能帮自己尽快到达终点站。
“好吧,我相信你,Chan,拜托了,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格鲁啊格鲁,他已经忘记这是自己第几次向成大器低头了。
最开始他是因为忒弥尔的存在而低头,后来是因为面临被架空的局势而低头,再后来,他为了利益而低头。
现在,他又一次在成大器面前低头了,只因成总实力使然。
“不要离开这栋楼,格鲁,我不保证赢,但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输。
对了,那五千万等事情结束你就要给我,这个钱不能少,毕竟.”
“没问题!”
格鲁答应的很痛快,他目送着成大器离开。
成总的话其实很有意思,他一点都不大包大揽,甚至还提醒格鲁局势有多危险,最后还强调了一下那五千万刀的报酬。
但这么说,反而给了格鲁更大的安全感。
这位黑警从成总的话中听出的和他所暗示的一模一样,格鲁理解了局势的复杂,也从成总谨慎的承诺里看到了他的诚意和实力——比较符合格鲁预期的实力。
最后的五千万刀更是点睛之笔,格鲁认为这是成大器冒险帮自己所理应获得的报酬。
这波啊,是成大器抢格鲁五千万并把他变成工具人,格鲁反而要谢谢成总。
合流后的象党在参院是什么概念?
为所欲为,呼风唤雨!
在伍德的推动下,三个调查小组的提案在参院光速通过。
驴党是众院多数党,最近一直卡着那个男人的建墙预算,顶着联邦政府关门的压力不放宽美债上限。
怎么说呢,南希在众院独断万古,卡的那个男人欲仙欲死、嗷嗷待哺!
所以,阿基里斯给某些喜欢骑墙的议员一点甜头,在南希那要杀人的眼神里,众院也把提案放过了。
一时间,美利坚出现了个奇景。
联邦政府关门,所谓的大人物不关心政府明天还开不开,所有人都盯着大统领裤裆里的那些破事和去年的旧案。
是他们蠢吗?
不是,恰恰相反,他们都太聪明了。
如果没有建制派的支持,没有阿基里斯的支持,大统领早就妥协了。
建墙是对选民的承诺,可美利坚政客有悠久的把承诺当屁放了的历史,理论上只要南希够强硬,驴党够强硬,结合着通俄门、裤裆案,大统领必然会在压力下妥协。
可成大器是变数、格鲁被放在了LAPD领袖之位也是变数、阿基里斯看到机会的梭哈也是变数,这些变数相结合,一步步把美利坚的局势推到了政治斗争白热化的阶段。
这个阶段里,谁都不能怂,这就是大国政治的悲哀。
当到达一定的高度后,除非不考虑后果,否则,每一个选择都必须带着镣铐跳舞。
辗转腾挪?
不可能的,谁退了都会被自己人骂死,不满的情绪会摧垮政治领袖的权威。
美利坚的政治领袖们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强制性权威,这里的权力很分散,他们必须爱惜自己的羽毛,这里指的是,在同党面前的羽毛。
你的屁股坐在哪边,就必须坐好坐稳,不能乱动!
于是,在三个同级别调查小组成立的第二天,大统领先生发布了一条推特。
‘加州是个好地方,没人比我更懂加州有多么美丽,但那里发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明天圣洛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