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西域火魔是用什么方式练成了魔功,但他最终从圣火不灭体中领悟的功法,让他获得了威力强大的阳火。
西域火魔战斗时,用真气催发的火焰具备高温和爆炸的特性,因此威力惊人,只是不擅长持久战,只能速战速决。
而莎朗之前展开的道境,则是一种蚀骨腐髓的幽蓝阴火。
这两人一阴一阳,倒是两个极致。
如今莎朗力量尽失,但却因为吸收西域火魔残留的火之元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
这其中应该也有阴阳真气的影响,只是李玄自己也有些捉摸不透。
过了片刻,随着莎朗体内的生命力不断恢复,她的体内竟然出现了一缕中正平和的火属性真气。
这道真气既不是莎朗原本的阴火,也不是西域火魔那爆裂的阳火。
反倒是普普通通,阴阳平衡的火属性,不具备任何特殊的地方,就像是一朵静静燃烧的小火苗,虽然没有那么耀眼,但却足够让人感到温暖。
这种种迹象,不得不让李玄猜测,莎朗和西域火魔的力量,在某种特殊的契机下,可能迎来了阴阳交融所带来的升华。
甚至,这或许可能才是圣火不灭体的真正力量。
门外。
两位总管静静地守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干爹,一个时辰了。”
“是不是有些太久了?”
赵奉皱着眉头问道。
“不用管,莎朗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阿玄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你若是乏了便去休息吧。”
“这里有我看着就足够了。”
尚总管对赵奉说道。
赵奉身为内务府总管,白天时还有许多事要忙,没有尚总管这么清闲。
“唉,孩儿也不困,回去了也睡不着。”赵奉摆摆手,拒绝了尚总管的好意。
“只是没想到莎朗能在最后的时日恢复清醒,也算是一种福分了。”
“否则若是疯疯癫癫的过完这辈子……”
赵奉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活到他们这个岁数,对待死亡已经可以淡然许多了,但畏惧之心还是会保持一些。
倒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泯然于世。
人生孰无死?贵得死所尔。
赵奉偶尔会跟干爹讨论这些问题。
他们在宫中每天见着贵人们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早已了然世间无非“名利富贵”四个字而已。
可名利皆浮云,富贵带不走。
因此父子俩倒也有一些别的讨论。
他们觉得,人若活明白了,便只有“求得好死”这一件事。
至于怎么算是“好死”则各有不同标准。
寻常老百姓求的大多是一生无病无灾,最终能在床榻上的睡梦中安然离世,没有任何的痛苦,也不拖累自己的家人。
平平安安的好死。
而另外那些更有本事一些的,求得好死则更加轰轰烈烈一些。
尚总管和赵奉之后也不求多么轰轰烈烈,只求自己这一生能全都奉献在大兴的延续上,以不辜负他们这一脉,乃至于所有大内太监的传承。
他们虽然都是无后之人,但在这大内皇宫中也隐隐建立了一些如同门派一般的小小传承。
只是这个过程是艰险的,毕竟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动不动就会被牵连覆灭,想要传承下来可不容易。
可即便灭了一脉又一脉,还是会有其他的派系建立起来,然后继续传承下去。
就在尚总管和赵奉大谈特谈这些时,房门悄然打开,李玄面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位总管停止了闲聊,当即转头对李玄问道:
“阿玄,谈得如何了?”
李玄想了想,答道:
“她可能得在宫里多住一阵了。”
两位总管一愣,不知道李玄这说的是什么话。
莎朗命不久矣,这是李玄之前亲口说的,两位总管也亲自印证了一番。
莎朗体内真气已然耗尽,生命也是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李玄说的莎朗会在宫里多住一阵又是何意?
尚总管似乎想到了什么,对李玄问道:
“阿玄,你用阴阳真气为莎朗吊命了?”
尚总管觉得很可能是李玄从莎朗口中得知了某些秘密,但没有彻底探听清楚,这才付出了代价为莎朗续命。
听到这话,赵奉也是跟着皱起了眉头。
李玄以前跟他们说过,阴阳真气能治好各种伤势,但绝对做不到起死回生。
莎朗的情况是施展了拼命的手段,因此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这明显不是阴阳真气能够改变的一个结果。
在赵奉看来,李玄如此费尽心思,恐怕莎朗身上的秘密不小。
李玄摇摇头,解答了尚总管的问题:
“反正暂时死不了了。”
“救回来了?”两位总管齐齐困惑不已。
莎朗那个情况可不是说救就能救的。
“我现在也有些没弄清楚,但看起来莎朗不仅不会死,甚至会有一场不小的机缘。”
当下,李玄就将刚才她为莎朗做的事情给两位总管说了一遍。
至于莎朗告诉他的那些圣火教机密,李玄则是闭口不谈。
毕竟莎朗之前说了,这只是说给李玄听的,不希望两位总管听到。
只是这种情况让李玄也有些不爽。
他希望让大兴和圣火教尽快建立合作,那样他就不用夹在中间了。
两位总管听说李玄为莎朗输了一些阴阳真气之后引发的变化,也是震惊不已。
“生机恢复,还重新凝聚了真气!?”
两位总管面面相觑,显然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尚总管当即对李玄问道:
“阿玄,此事可持续吗?”
李玄摇摇头:“还不知道,得明天再看看,至少今天是没法继续了。”
没错,莎朗吸收火之元力此时已经达到了极限,即便李玄继续输送,也只会逸散,不会被莎朗吸收。
但李玄清晰地发现了莎朗身体的变化,如果明天能够继续,莎朗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好。
这样不仅能活下来,恐怕修为也会触及更高的上限。
可这仅仅是李玄的猜测,至于到底会如何,还需要观察之后的情况再说。
“阿玄,此事你得多留意,不可疏忽大意,最好多向叶老请教。”
尚总管听完之后,对李玄语重心长的吩咐道。
李玄也很清楚尚总管的意思,莎朗毕竟是外人,现在虽然恢复了理智,但此前疯癫的模样也确实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即便莎朗有什么机缘,尚总管也相信肯定跟李玄脱不了干系。
在确定莎朗绝对没有危害之前,尚总管并不建议李玄轻易的将这份机缘给出。
李玄点点头,也十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晓得了喵。”
得到李玄确认的答复,尚总管也是放下心来。
此外,他们也会多多关注莎朗的状态,争取不要发生意外。
毕竟这里是皇宫,可容不得有什么差错。
两位总管跟着李玄进屋查看了一下昏睡过去的莎朗,他们也通过简单的查探,发现莎朗的身体状态确实有所恢复。
“她体内已经有真气了,虽说身体还虚弱,但恢复到六品的实力应该不成问题。”尚总管判断道。
“阿玄,我们慢慢来,不要急。”
“莎朗现在也有足够多的时间了。”
尚总管最后对李玄认真嘱咐道。
李玄将莎朗交给两位总管照顾,然后自己径直去了千星阁,跟叶老说了一下莎朗的事情。
叶老听说了之后,也有了很大的兴趣,跟着李玄一起来看了一下莎朗的状态。
看完莎朗之后,叶老也做出了跟李玄差不多的判断。
“有趣,有趣啊。”
叶老走出房间,止不住的一阵摇头。
“阴阳真气、同一种功法的两条不同修炼方式、乃至于所谓的圣火献祭……”
“这种种条件恐怕缺一不可!”
叶老啧啧称奇道。
对于这种修行界的稀罕事,叶老可是向来抱有极大的兴趣的。
“阿玄,明天开始我陪你过来,有空的时候也留心莎朗的状态,你只管放心施为。”
叶老痛快地大手一挥,听得尚总管在一旁直干咳。
“叶老,不急不急。”
叶老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内务府的顾虑,当即笑着点点头:
“好好好,听你们内务府的。”
“但让阿玄控制着每次输送给莎朗的火之元力就成,直接停几天不好看。”
叶老想继续观察莎朗体内的变化,自然不愿意直接让李玄停下来。
尚总管无可奈何,便补上了一句:“那您老可得帮我们看着点,否则惊扰了其他老前辈们,我们内务府可又要在陛下面前丢人了。”
“好好好,文福你放心交给我就是。”叶老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满口答应。
当夜,李玄再次前往胡玉楼。
最近由于各种事情,李玄倒是来这来得勤快。
只是前几次他都有急事,没有什么闲心,今天他倒是不急,跟着阿依慕和谢轻墨来到二楼的包厢,凑一凑这胡玉楼里的热闹。
临近年关,花街上的生意竟然是越发好了。
据阿依慕所说,这个时间段正好是许多老爷们回京过年的时候,忙碌了一年的公务和生意也都告一段落,带着满满的收获,给花街的姑娘们送温暖。
“我说生意这么好呢。”
李玄看着人满为患的一楼大堂在心中暗道。
胡玉楼的歌舞节目还是那么劲爆,让李玄认真地鉴赏起来。
在歌舞鉴赏方面,李玄自认为是行家里手。
毕竟以前他在宫里就每天专门负责监督延趣殿那些才人们的歌舞训练。
胡玉楼的歌舞表演,相比起延趣殿来说,也是各有千秋的。
即便是在这严冬腊月,她们依旧保持着夏天时的热情。
单这份敬业精神就不是延趣殿的才人所具备的。
前几天他抽空去监督了一下延趣殿的歌舞训练,相比起夏天时可是逊色了不少。
延趣殿里来了一批新的才人,但明显质量不如王素月那一批。
当然了,跟王素月同期的才人中也有不少熬成了老学员,至今未获宠信。
老学员们的热情,倒是比那些新来的才人们要强多了。
但才人们的热情总是无法和胡玉楼的姑娘们相比的。
毕竟有些事情人家专业的有专业的道理。
看着楼下舞动的身姿,李玄偷偷咽了口吐沫。
“这就是舞蹈最原始的魅力吗?”
“我小猫咪佩服!”
如今李玄的救世圣兽身份不仅得到了阿依慕的认同,谢轻墨也是无比笃定。
所以他现在一来胡玉楼,这两人都是恭敬无比,现在更是好吃好喝的招待。
只不过这两人的刻板印象太深,竟然给李玄上了全鱼宴。
李玄倒不是不喜欢吃鱼,只是别的他也爱吃。
“下回我可得说清楚。”
李玄正想着,阿依慕将一块挑好了鱼刺的鱼腹夹到李玄的嘴边。
“阿玄大人,啊——”
李玄没察觉到不对,只是哧溜一下将送到嘴边的鱼吃进肚里。
阿依慕当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一对好看的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谢轻墨看了心里直摇头,但还是不忘说正事:
“阿玄大人,圣女今日亲自跟我通讯,她说想明天见见您。”
“见我?”李玄传音的同时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他记得阿依慕的师父应该在西域的总坛才是。
“是通过圣火传讯,圣火能简单的勾勒彼此的形象。”谢轻墨解释道。
李玄点点头,考虑一下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们。”
“我明天带莎朗一起的话,方便吗?”
李玄在他们俩面前总是传音,不然暴露了自己的小奶音可就太有损威严了。
谢轻墨心中一凛,但嘴上还是答道:“自然方便,我们约好时间,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圣女。”
李玄最近也不忙,距离新春晚会也有几天,倒是空闲的很。
因此他们两边约了明天上午在胡玉楼碰面。
定好了这些事情,谢轻墨当即提笔写下一张便条,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啊。”
门外当即走进来一个胡玉楼的龟公,一脸谄媚地问道:
“大爷有何吩咐?”
“别装了,这里都是自己人。”谢轻墨不留情面地说道。
“立即将这张便条烧给总坛。”
谢轻墨说着,随意地将便条递了过去,只是李玄发现龟公看谢轻墨的眼神不善,似乎是在心里骂他。
龟公接过便条,正要转身离去,结果谢轻墨竟是捏住便条没有松手,更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嗯?”
龟公不甘心的转过身,恭敬行礼道:“是,干爹。”
“咳咳咳……”
李玄正喝着阿依慕喂过来的鱼汤,结果被这一声称呼惊得呛了一口。
“好家伙,圣火教也认干爹是吧?”
“而且这龟公看着比谢轻墨都要大几岁,亏得他能喊出这声‘干爹’来。”
李玄边咳边纳闷,阿依慕则是手忙脚乱的给他又是擦嘴,又是拍背的。
他看着走出房间的龟公,对谢轻墨问道:
“那是你干儿子?”
谢轻墨露出自豪的笑容,点头答道:“胜似亲儿啊。”
“可我怎么看他比你还大几岁。”李玄不解地问道。
“吴斌确实比我大一些。”谢轻墨笑得更欢了。
“那他还……”
李玄没说完,谢轻墨便继续说道:“外边那两个看门的也是我干儿子,一个叫刘辉,还有一个叫龙祥。”
李玄记得门口那俩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接着,谢轻墨的声音接着响起:
“年轻的时候他们跟我打赌,结果赌输了,之后便认我做干爹。”
李玄眼睛一瞪,万万没想到他们玩得这么大,而且还都严格遵守了誓言,不是喊一声“爹”就匆匆了事。
这么有担当的年轻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当时我们用了圣火誓愿,此生不得悔改。”
谢轻墨说起这事时,嘴角很勉强地压着,显然已经是尽力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清晰的咔嚓声和咯吱声,似乎有人在气愤无比地握拳和咬牙。
李玄无语地看着谢轻墨,心中暗道:
“他喵的,你们这个圣火正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