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历2685年,夏。
天国港。
黑帆虽不至于窘迫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在上一次劫船行动中,近二十米长轻体量的快船,已经被商船的舰炮轰至半报废状态,龙骨破裂,无法再起航了,搁置在野岸。
急需新一轮的启动资金,购买一艘火力强大,最好置办三十六门加农炮,能和海军对轰的复仇女神。
而李思特相中了一艘天国港本地船坞生产的双桅帆船,一见钟情,古稀之年的老船匠要价六百九十九百金龙,表示是他此生所监制的最得意杰作,开这艘船的人,得他妈制霸四海。
老船匠上面是东海一哥罩的,李思特也不敢把船坞这些人杀了,触那个男人的霉头。
李思特用他化自在软磨硬泡表示一次结清,且今年劫到的货,都给他匀个一成,老船匠看黑帆这帮子人还是有点搞头,一次结清七分之五,加长期利润,总收益可能还更好些,把价格砍到了四百九十九金龙,总之先给爷订上,三天之内来付钱。
然而六个人根本凑不出那么多钱。
被李思特拐带来东海的雷恩表示要散伙,虽然来东海的伙计都是身上背着大案子,不敢回内陆的,但雷恩也不想越陷越深,就在岛上随便找个差事凑合着过也行。尤其是和眼镜儿不对付,这个人挺装逼的。
从一家亚兰餐厅里,被李思特骗出来没两月的新人沃尔曼也不看好前景,和雷恩一个想法。
于是今晚的行动,只有四个人参与。
在内城东部的郊外森林里,有一个庄园,据说是曾经帝皇远征时,远征大将随军妻女所住的地方。
最近被东海一哥卖给了一个来避难的政客,本事没有,却携带着巨款。
何不杀人越货呢?
反而卖给东海一哥一个人情,把他杀了,一哥又可以再次转卖出去。
一拍即合。
计划很简单,迈卡在外面的街上放风,其余人抢完了就出来。
风很平静,月光皎洁,仲夏夜天幕上的光点天体星汉灿烂。
这座略显阴森的漆黑城堡,浓厚的阴郁也被花木掩映的月光所化开。
夏迪穿着皮裤,皮靴,上半身只穿皮夹克敞开着,没有任何内衬看到清晰的肌肉轮廓,一头白发往后梳拢着,戴着银色的防风护目镜。
“我身手不好,恐怕翻不上去。”
芬有些犹豫,他从来没干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城堡大门紧闭,为了不让政客跑,卷走他所有的钱,最好是别打草惊蛇,进去了再把他给控制住,问出所有藏钱的地方。
而李思特已经沿着城堡石柱壁刻上的凹痕借力点,哥特金属私生子一样快速翻了上去。
身为带哥,要送也是送第一个。
“操。”
夏迪点燃一支烟叼着,对他来说翻上去根本不叫事,来到了李思特攀爬路线的起点,手已经搭在了借力点上。
迈卡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双手撑着膝盖还没来得及大喘气。
“怎么了?”
芬认为有情况。
“叫李思特快回来,那是过时的消息了,有个怪物还是不死族什么的,剥了原主和他的保镖,自己住进去了。”
迈卡一口气说完,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而此时此刻李思特已经从书房的窗户翻了进去,刚进去没两秒,整个房间猩红血光暴涨,仿佛地狱之门里的怪物即将喷涌而出。
“操。”
夏迪手从壁雕凹痕处放下来,掐灭烟头,旋即往林子出口的方向拔腿就跑,速度很快,奥运百米飞人没他厉害,几秒就没了影子,消失在月光下。
“我去,平时看着挺狠,纯纯精神小伙。”
迈卡被整懵了,当初在南大陆跟他买武器的时候,这人挺能绷挺能耍帅的,听到不死族直接吓衰了,“你不是会魔法么?快用你无敌的死灵术想想办法啊!”
芬思索了一会儿。
“的确是这样,普通吸血鬼我倒是处理过一些,但这样恐怖的能量波动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不排除是日行者的可能。”
芬松开抵着下巴的指头。
“日行者……什么意思?
“最强大的那类血族,和普通吸血鬼是两种生物,连太阳也不畏惧,会使用法术。我是没见过,相传站在血族之巅那些人,甚至可以驱役来自其它维度的强大使魔,总之……快跑吧。”
芬解说后,也追随起夏迪的脚步,法师袍不是很适合运动,小跑起来,虽然速度不快,但一会儿也没了影。
见最绷得住的人都绷不住了,迈卡肯定也绷不住,下定决心每年今天会给李思特上坟,一遍润走,一边感伤,你在内城“天国梦桑拿”的卡里还有一百八十二银币,你只洗普足太可惜了,剩下的交给我吧,你的梦想就由我迈卡来继承,带着你的那份活下去!
桑拿蒸腾之处,黑帆生生不息。
达成成就。
单人入室抢劫。
李思特翻进窗户,进入柜架琳琅满目的书房,没个十几二十年看不完,这里的主人挺文艺范爱装逼的啊,环视了一圈。
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一张贵妃椅上。
他的视线完全被吸引住。
那头鲜艳盛烈的红发,每一丝都囚禁着窗外洒下的月光。睫羽不经意的扑动,绞杀了所有濒死的黄昏,迎来寂寥的黑夜。
而那眼眸,所有镜面都通向那个翠色瞳孔的迷宫,捞起溺水的群星,这一刻,任何宝石都成为了赝品。
她一手枕着头侧躺在烛火边看书。
黑蛾残羽般若隐若现的丝绸睡袍,裹住高耸或是盈盈一握的禁断曲线,月光在那修长高挑的腿,还有脚踝上,完成了它被创生的目的,这鲜活生长的廊柱,托起所有关于美的暴动和神谕。
李思特甚至都没有任何邪念,一时都忘记了劫掠,真他妈是艺术品啊。
早就察觉到不速之客。
合上书本,站起身来,指间凝练着汹涌的能量潮汐,整个房间内血光大涨。
红发女人仔细打量着这个笨贼,身材挺结实的,长得也挺不错,只可惜是张刀疤脸。
李思特这才回过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白毛,瓢虫,眼镜儿,都给老子上来!”
李思特向窗外看去。
开什么玩笑!
卫宫切嗣脸!
城堡下鬼影子没有,操了!该怎么办!
“英明的决断,逃离是唯一能活下去的选择。想想遗言吧,我一个弱女子,初来乍到,不拿走些性命,无法立足。”
面对手持刀刃凶器的亡命徒,这个年轻女人表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淡然与冷静,妩媚成熟的磁性声线,口吻却呈反比的肃杀。
李思特喉咙滚动,尽管是暴殄天物,也要一刀捅死这女人,手腕疾翻,但在那鲜红能量体的压迫下,整个房间映得都像是炼狱,空气也像是水泥一样,手脚无法动弹丝毫。
红发女人手指一勾,能量涌动,轻松夺过他手上刀刃,架在了李思特脖子上。
书房内的血红也散去,只剩下烛火摇曳。
李思特只有一个念头。
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只好用那个了!
但用那个能行么?
在这一刻,李思特在生死危机之时,他化自在运转到极限,截止目前生命中唯一一次ZONE超算模式启动。
在超算空间内,相同情景被模拟无数次。
无人不喜欢恭维话,但对这种极中极美女来说早已耳朵起茧,说什么此时都必被枭首。
初次约会看电影是最弱智的方式,因为枯燥的两个小时很难产生互动,感情根本无法增长,哪怕是在咖啡厅坐着纯聊天都更强。
因为物自体的客观存在,人永远都会受制于自身的感官逻辑,两个人永远无法了解和感受对方,哪怕是设身处地也不行,只能创造不断交叉缠绕的螺旋,在对方心中留下印记。
互动体验后成为记忆基石的一部分是最重要的,而记忆基石并不是说长久就足够强力,无法在大厦上添砖加瓦,哪怕是每天送早餐重复亿万次也没用,只是悲惨可怜的水泥匠,而是要强烈!哪怕是创伤性质的!才能托起高楼!
而此时此刻只有留下最暴力,最疯狂的记忆,才能存活。
这是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这种关头,创伤式记忆,肯定会被直接枭首,不能是消极性质的,必须是积极性质的!
到底有什么!
快想啊!
完全没有办法!
慌乱之际,李思特瞄到了书房内防尘用布蒙起的钢琴,只从轮廓就能辨认而出。
心灵控制,此刻完美演绎,极尽升华,成为盖世帝术!
眼看红发女人就要动刀子,将他割喉。
“我有遗言,你要认真听,因为这非常重要,可能事关整个东海艺术界的兴亡。”
李思特镇定心神,佯装镇静的说着。
“说来听听。”
可红发女人架着的刀并未松开,并不认为有多重要,但也有些懵,兴亡之类的词儿都整上了,这人……该不会是个什么行为艺术家吧,挺恶臭那种。
李思特无比庆幸,在北美李寻欢时期,狠是玩了一些乐器,摇滚杀御姐,民谣杀蚊青,蓝调杀玉女,嗨趴杀仙女,古典杀洋马。
地球有自己的猎巫机密处总长,乱杀,暴杀,粉碎,玉碎,大喝彩!
“你懂曲谱么,在海上航行了几年,我无聊时,创作了很多曲子,但我是文盲,只记得旋律,不知道怎么写曲谱。如果你会的话,我想把这些曲子留下来。我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展示过,具体也不知道怎么样。”
李思特很正经的说着,来自异次元,数千年的功力,你能挡得住么?
鉴于西大陆这些吟游乐师作曲家,他妈的水平相当高,个中高手不比十八世纪中叶那些大拿逊色,自己这点水平玩不出名堂。
可用来拿下你,完全够了。
不过大概率是你不懂,也可以拖点时间,先弹一下,把你整爽了,权宜之计有了后,再微操一下。
但结果是……
直接把红发女人给整笑了,但并没出声,只是有些玩味。因为这刀疤脸穿着的皮甲严重磨损,还一股海腥味儿和汗酸味儿,胡子拉碴的刀疤脸,一本正经的讨论着作曲,但基本常识都没有的人,曲谱都不认识,何谈创作?而且事关艺术界兴亡,你还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啊。
红发女人扔下了刀,这人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随时都可以取他的命,倒是可以好好玩一玩这个笨贼。
“刚好我会,你只要演示一遍,我就能记下全部。我会满足你的心愿后,再没有任何痛苦的解决你,很抱歉,这是无法地带的生存守则。”
红发女人手指勾了勾,空白的书册和炭笔,直接从书架腾空然后落在了她手上,看看此人要表演什么节目。
操!你还真懂啊!
李思特深知,只在记忆基石里添砖加瓦,也无法引起质变,生物始终是荷尔蒙,动物性的,信息素才能将砖瓦转化成……他妈能管几十年一辈子的终极春药啊。
他卸下了皮甲护肩,胸甲,还有腿甲。
操了!
他妈的十多天没换衣服,白衬衫上全是油渍和烟渍,他妈的夏迪雷恩沃尔曼全是烟枪,尤其是沃尔曼抽他那个大湿地叶子烟,一起打牌的时候烟冲上来真的遭不住,这下玩个几把!
观察了一下女人的神情,没被自己帅到,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没有关系!
李思特深吸一口气,他妈的这么多年全在砍人,碰都没碰过,希望别掉链子吧。
红发女人本以为这笨贼是要哼一段,或是从那脏不拉几的裤袋里取个口风琴或是笛子什么的玩意儿。
但李思特扯下钢琴上蒙着的布,他是不懂西大陆上这些杂七杂八品牌的,但考虑到是亚兰大将随军妻女住的地方,能被放在这里,那也是施坦威那一挂的。
这下真的让红发女人严阵以待了,坐在贵妃椅上,拿起炭笔和记录本,死死盯着李思特。
李思特头皮发炸,真尼玛吓人啊这眼神,要是自己没两把刷子,真的要被这疯女人给剁了。
手有些抖,紧张是正常的,当成现在是在砍人吧,很快恢复了镇静。
先是试了一下音,看看和老家那边的有什么区别,有些细节上的差异,但笼统上也是那个音阶排列,问题不大。
李思特坐了下来,节目是有很多的,但弹点什么好呢,瞟了一眼疯女人只是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单纯是在完成遗言任务。
整点忧郁点的吧,先让这个疯女人冷静下来再说,也显得自己是弱势群体,自己都这么几把惨了,你还要杀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李思特也不是什么高手级别,只能说常春藤天赋在,比业余稍强一些。
管他妈的,开始了。
肖邦遗作,A小调圆舞曲,刚好自己也要他妈死了。
李思特的手相当粗糙,满布划痕,在死一般的静谧中,指间触碰上了琴键。
由于是属于生死杀机,李思特就没想过怎么搞得文艺,只是他妈弹出来就完事,完全遵从以前学习的课程。
主部A段,左手悬浮节奏,刻意模糊强拍的重音,低音延留至第二拍,营造摇曳的忧郁感。第一二小节下行两度与附点节奏构成悲歌式语汇,大量使用属七和弦的未解决进行,暗示情感的不安定性。
中段B段,从A小调经E大调转向C大调,最终通过降六级和弦迂回至主调,右手出现三度叠置的华彩音群,左手则发展出分解和弦,形成立体化的声部对话。
再现部制造情感断层,尾奏以消散式的琶音收束,留下未完成的怅惘。
三分多钟一曲弹完下来。
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但李思特已经背后全是冷汗,成了!他妈的成了!
虽说只是炫技般的展示,但钢琴曲本身像是一场装在珠宝盒里的暴风雨,忧郁和忧郁他妈做肺部护理,他妈的忧郁到窒息,这都拿不下你?
侧头瞄了一眼疯女人。
开什么玩笑!
彻底寄了!疯女人面无表情的用炭笔记录完了曲谱,仍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没有任何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
红发女人平静问道。
李思特心里松了一口气,什么嘛,我的琴法还是蛮准的,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
团长!车已经准备好了。
“你死后我会以你的名字发表,不会沦落到佚名作者的地步,这首曲子,你要怎么命名?”
红发女人冰冷问着。
当头棒喝!
“就……就叫圆舞曲吧。”
李思特理解了一切。
红发女人支了支手,让李思特继续。
李思特怔了一会儿。
没想到事情真的演变成了这样,穿过异度门扉的天外来客,盗用着无数光年外的曲目,在东海世界边缘之地的城堡内,留下遗作。
意识到了自己即死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而早该在三年前那场大火中死去的自己,活到现在,也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双手搭在琴键上。
“我从未向人展示过,从你的反应来看,这些曲子不怎么样。美女写的手稿,或许远比本身有价值得多,希望你能好好保存吧。”
李思特只是腹诽这疯女人根本没有他妈的审美,流亡东海的杀人犯在海上劫船过程中天人感应悟出的曲子,这种人设剧本应该卖爆才对,你人长得这么好看,但你确实一点都不懂啊。
他也完全放松下来,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不再弹奏所谓大师权威的曲子装逼。
一首曲子,传唱度过高,并非是因为什么固步自封圈子所谓的低级艺术,正是引起了广泛的,普遍存在的,整个时代的悲鸣。
无论是俗气,流行,曲高和寡。
他只是随意的弹奏,纯粹的空旷悠寂之物。
被囚禁在回忆中,纵有掠天之翼也无法飞翔的,鸟之诗。
压抑的躁动演变到愤恨,甚至是近乎暴怒的,开往春天的地铁。
李思特也不知道自己要再弹多少首,只是到这涌上的心潮完全平息到了无生趣为止。
爱乐之城,午夜巡航,Lullaby摇篮曲,Thebestofme
欢快的,阴郁的。
告诉红发女人所有曲子的命名,也是李思特随口胡掐。
月光从菱形窗格里倾泻而下,在琴盖上蜿蜒成银色的星河,悬在黑白键跃动的手指,像结霜的冰面等待着破晓的瞬间。
整座琴架像是苏醒的活物,琴箱深处震颤的铜弦是它滚烫的血液,飘摆的烛火缝合了夜色,记录着所有从指缝中逃逸的透明的时光。
红发女人捏着炭笔的手有些滞涩。
直到李思特意识到自己是个外星人,此时手指已经弹到有些僵直,自己砍了这么多人,在这破地方整了一次又一次的活儿,都是因为他妈的星际穿越。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
李思特轻轻喘着气,真特么累啊
“差不多就是这些,其余还有很多,但我认为不够好,还是别拿出来招笑了。我能看看么?”
他站起身来,走到红发女人身前,抽过一张曲谱来看,看看这个女人真懂还是假懂。
的确如她所说的一样,音感和记忆力很强,弹奏一遍就能写出曲谱。
只不过西大陆的音乐符号,和老家的根本不是一种表示,李思特挠着后脑勺,也确实看不懂。
就想抽过第二张再研究研究。
“滚。”
她冷声呵斥着。
李思特:“???”
他也不敢再去抽第二张曲谱了。
“让你滚没听到么,趁我反悔之前赶紧滚出去。”
红发女人手上开始凝练血色的能量潮汐。
李思特如蒙大赦,一个字都没有迸出来,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女人,说点什么可能又会激怒她,连正门都不敢走,依然是从窗户翻了出去,从二楼矫捷的落在地下,然后开始玩命狂奔,这邪门的疯女人太吓人了我擦。
光速逃向团伙常常汇聚的旅店,要去找那几个崽种算账。
而书房内。
红发女人轻舒一口气。
发愣的看着手上的纸张。
时隔两百多年,竟然会这样,天啊,德蕾雅,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你还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么?
在抽走第二张曲谱之后。
德蕾雅根本就没有进行记录了,只是用炭笔画着人像和情景的素描。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立刻冷静下来,强行按捺住某种不可阻挡的躁热。
应该是自己很多天没睡觉的原因,身体上能受得住,精神上受不住,情绪不稳定,一定是因为这个。
服下助眠的药剂,但根本没有用,只好用更强效一点的,才缓缓入睡。
在幻梦中……
钟摆嚼碎时间的软骨,情欲的刻度卡在舌尖,所有的亲吻都变成暴动的火种。
永恒的孪生,每一朵花蕊都发出颤音,用彼此的身体为对方掘墓,共赴溃烂的良宵。
但任何事物都会先一步离开自己……
终究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