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帝君留下的海天帷幕
搞一艘废弃的楼船？
甲板上，师兄弟们面面相觑，都被大师兄震撼住。
这样也行？
他们的肉眼也已经能看到，远方海平面上，出现断断续续浅浅的黑线，想必是连成片的废弃楼船。
看起来，数量是很多的！
“这……”
呼……
海上的风又冷又咸。
一群年轻人的心，却热切起来！
便在此时……
咣当！
他们身后，装满黑油，师父藏身的水缸，突然剧烈抖动，发出声响！
咣当！咣当！咣当！
似乎师父在里面，突然产生巨大的惶恐！
呼……
凉凉海风吹来，徒弟们幡然醒悟，擦掉脑门的汗水。
是啊……对这万画天，他们都一无所知！
只有师父，才知晓这万画天的危险！
他们又凭什么，敢去动了歹心？
咣当！咣当！咣当！
水缸还在剧烈摇晃！
师父的恐慌，还没有结束！
大师兄脸色煞白，反应片刻后，连忙挥手。
“快，打舵！控帆！调头！离这些废弃楼船远远的！远远的！”
平静的水域，水波微微起伏。
苦年仙人踩着小船，倒背双手，看到自己在海中的倒影，又抬起头，看到远方四周升腾而起的白雾，如同帷幕一般，起于海，接于天，把他罩在其中。
“真的，让我悟出来了？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曾在破灭前，这万画天里远比今天热闹的多！
那时候九国的公子王孙乘坐画舫，在这里千帆竞逐！
那时候九国的天才仙人划着舢板，在这里万舸争流！
那时候的巡海楼船千千万万，不计其数，出没于烟波里！
那时候，万画天的真正秘密，彩霞识的真正修炼突破方法，只有天宫和少数圣地才掌握，只有真正尊贵的公子王孙圣地传人圣子仙女才能掌握！
他们乘坐画舫来到这海天绚烂之地，摆酒作诗，欢饮达旦，又在海面作画，又伴海风高歌，一旦有了把握，便离开画舫，驾驭一叶扁舟，进入平静水域，尝试突破，尝试学会彩霞识。
而这突破过程，若是走了正道，得了正理，便会引来巡海楼船护法，激发这海天帷幕！
“昔年的穷苦仙人们，只能靠自己苦苦去猜，苦苦去求，才能洞悉到突破的法门。
“而我苦年仙人，在这万画天中，三年修炼，一夕悟道，便激发海天帷幕！
“果然，不愧是我！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要谢过瓜文帝君，贡献出这符箓途径的万画天！
“今天，要谢过青蚨帝君，创造出这丹道途径的彩霞识！
“今天，要谢过巡海楼船，即便万年过去也还为我护道！”
有这巡海楼船护道，即便海上有王侯，又能怎样？
即便王侯有阴谋，又能怎样？
海天帷幕在此，谁也进不来这里，谁也打不断他突破！
真正身处帷幕中，他才感到帝君的悲悯苍生，绝不是一句口号！
“今天，还要谢过我自己，匆匆百年不放弃，悠悠万古不放弃，不弃道途，不改道心！”
他慷慨激昂，张开双臂，眉心窍穴打开，神识如风一般吹出，纠缠在海风里，勾连到海水中，引动四面八方七彩颜色，向他这小船流动汇聚而来！
哗啦啦啦啦……
水波声中，一艘巨舰如同海上仙山，驶向海天帷幕。
巨舰的瞭望台上，白墨坐在躺椅，抱着蝴蝶结和白尾巴，吹着海风，看向那海天帷幕，略有些疑惑。
“这怎么还，扯上帘子了？
“里面什么个情况？
“我们进去看看！”
狐狸山这艘船功能很先进，有动力超猛的波轮，有无坚不摧的船身，还有多种植物传感器，提供全方位的碰撞防护……小的礁石可以直接碾上去，大的岛屿提前察觉能避开，完全不怕这迷雾帷幕！
甲板上的狐狸徒弟们，也都兴奋起来！
一个个蹦蹦跳跳，双眼放光！
“嘤嘤嘤！”
“嗷嗷嗷！”
“嘤嘤嘤！”
它们看到，前方的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湿，越来越凉！
“嘤嘤嘤，嗷嗷嗷嗷嘤嘤！”
是白脸蛋儿，此时推着一辆小车，冲出船舱，冲上甲板！
小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是临时制作的橘黄色航海救生衣！
白脸蛋儿得意洋洋，要给师兄弟们一人来一件！
虽然基本用不上……但这大海来都来了，给大家穿个救生衣，主打一个氛围！
狼毫王侯的大船，在海上全速行驶！
但船头举着望远镜瞭望的大徒弟，却脸色越来越古怪。
“前面怎么还有废弃楼船？”
明明已经调头了，可前方的海域密密麻麻，还是漂浮着一艘又一艘巡海楼船，这些楼船有的破败，有的残朽，有的只剩半边，漂在海上仿佛诉说万古岁月的流逝与时光无情的苍凉。
“这废弃楼船，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更多一些！”
大师兄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来时的路。
“不对……不对……我们……左满舵，左满舵！！”
海天帷幕中央。
苦年仙人站在小舟上，神识凝聚于海面，心思专注于海面，掌控着深蓝的水光、粉红的天光、暗绿的水草、洁白的水沫、鲜红的火光、蹿起的泡泡……掌握这海水的各种颜色，攒聚它们，调配它们，控制它们，勾勒它们，已经渐渐勾勒出一尊人影……是一尊瘦削古仙，立于小舟上，站在海风中，衣袍猎猎，意气风发。
找对了路子，果然事半功倍，他画起自己，感觉无比轻松惬意，这些海水中的色彩，掌控起来如臂使指，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滞涩感、沉重感。
到此时，他在海水的画像，已经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虽然细节不清晰，但风骨已凸显！
寥寥几笔勾勒迎风的衣摆，透出千万年仙路求索的风霜与坚忍！
巡海楼船破开水波，缓慢行驶在海天帷幕的迷雾中。
船楼窗前，第二尊仙官皱眉，凝眸看向远方，似乎透过接连海天的万丈帷幕迷雾，看到冲进来的巨船。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铃铛，轻轻摇晃。
清脆的声音飞出窗台，传入海风中。
而这海风，也便在顷刻间乱了起来，呼啸着，嘶吼着，将这迷雾搅得凌乱，将这海水掀起波浪！
哗啦啦啦啦啦……
瞭望台上，白墨抱着两个狐狸徒弟，已经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他的头发和狐狸的毛发，都已经积累了雾气凝成的水珠。
“好大的雾啊。”
呼……呜……
海风吹来，雾不散，却更乱！
白墨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风乱了，雾乱了，浪乱了，水乱了。
“是要让我们的船，在这大雾中迷失方向？”
风可以乱船帆，雾可以乱视线，浪可以打船身，水可以乱波轮。
在这凌乱的迷雾帷幕中，船头的方向将不可控，整艘船将像是无头苍蝇，在这迷雾中乱转。
“这……不让我们进去？
“不给看？”
白墨微微皱眉，看向瞭望台下方，看向甲板，轻轻吐出命令。
“蓍草，掌舵。”
蓍草，是占卜途径中，指引方向的草。
白墨对占卜只是浅浅涉猎，水平一般。
但狐狸山的植物培育水平，却不一般。
此时，他一声令下，甲板的狐狸们便听到簌簌声响！
确实船舵旁边的一盆蓍草，突然生长，突然抽枝拔节，突然生芽散叶，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一颗大树，开了满树的白花！
满树的叶和花在海风里婆娑作响，在迷雾中挂了晶莹露珠，又垂下藤蔓，生长花枝，落在船舵，缠住船舵。
风吹来，蓍草树摇晃。
船舵便随之而动！
吱嘎嘎……船舵响。
哗啦啦……水波响。
整艘大船调整方向，撞碎了凌乱的风，碾过了乱流的水，漠视了拍打的浪，切入了迷蒙的雾，继续向这帷幕深处，前进！
茫茫海天之间，巨船也显得渺小。
“左满舵……啊不，右满舵……啊……调头……啊……抛锚！抛锚！”
狼毫王侯的船上，负责瞭望指挥的大弟子，举着望远镜，已经满头大汗。
左边的海水，一艘又一艘，星罗棋布，都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右边的海水，一攒又一攒，密密麻麻，也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他们的身后，一堆又一堆，堆成岛屿，都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更远的身后，一片又一片，连成洲陆，也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巡海楼船的废墟！
大弟子擦一把额头的汗，脸色越发苍白。
“这……这也太多了吧。”
他们竟是逃命慌不择路，误入残墟深处。
此时，这一艘艘、一攒攒、一处处、一片片，数不清、数不完的楼船残墟，让王侯弟子们又害怕，又感慨。
昔年的万画天，究竟是何等盛景？
究竟有多么可怕？
究竟需要多少艘巡海楼船？
轻柔的海风，吹在一叶小舟。
舟上的仙人，专心凝眉作画。
此时，他以神识为画笔，以水色为颜料，正在勾勒自画像中的，一只手。
自己的手，自己最熟悉。
手掌的轮廓，手指的长短，手心的疤痕，手被的胎记，掌托的纹路，手腕的皱纹……他都细细刻画。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画到手掌，他就仿佛摸到了水流。
画到手指，他就仿佛触到了水波。
画到疤痕，这疤痕仿佛在沁凉海水里变凉。
画到胎记，这胎记仿佛在水草轻抚里酥痒。
随着越来越多细节画出，就好像他的手，真的伸到海水里。
而他的神识，也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敏锐，越来越被调动，不知不觉中，逼近了极限！
一边画，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笑容越来越浓。
他浑然没注意到，远方的海天帷幕，此时波诡云谲，剧烈翻涌！
哗啦啦啦啦……
巡海楼船在帷幕的迷雾中，静静巡航。
窗前坐着的四位仙官中，第三位又微微皱眉，看向窗外，看向远方。
似乎看到了，那艘巨船如同仙山一般挺进，竟是完全不受迷雾变幻影响！
于是，他拿起了铃铛，轻轻摇晃。
清脆的铃声传出窗外，传到海风里，传到迷雾里，在海风中越飘越远，在迷雾中越传越响。
而这整片大海，仿佛被铃声唤醒，此时“哗啦啦”“哗啦啦”，用急促的波浪声给予回响！
一个又一个浪头，掀起来！
一层有一层波峰，涌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海上波涛随风起，大海一怒，起如山峦，狂涌之间，掀起海啸！
古怪的声音里，狂乱的迷雾中，狐狸山的大船，陡然摇晃，甲板向前翘起！
“嘤嘤嘤？”
“嗷嗷嗷？”
甲板上的狐狸们都连忙四爪着地，抓住甲板，翘起大尾巴，保持住平衡！
“嘤嘤嘤？”
“嗷嗷嗷？”
这是怎么了？
船怎么突然翘起来了？
它们抬起头，突然看见，前方的迷雾中，似乎出现一座高高的山峦，正向它们撞过来！
仔细看，又发现，那好像不是山，是海啸，是水波，是参天的浪潮，在向它们拍过来！
“大家，都抓稳了。”
师父平淡的声音，响起在每一只狐狸的三角耳朵。
古怪的声音从甲板下方的船舱传来！
狐狸们都很熟悉，是雪暖丹，全力运转的声音！
是第二颗！
是第三颗！
是第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第十颗！
十颗雪暖丹，全力运转！
哗啦啦啦啦……
船后波轮的击水声，变响了！
呼呼呼呼呼……
迎面而来的海风声，变大了！
狐狸们抓稳了甲板，便觉身下这艘仙山一般的大船猛然抬头，猛然加速，如同一柄仙剑，迎着海啸的浪头，贴着海啸的潮面，飞了上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