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道连中序列超凡者都发现不了的虚幻黑影振翅高飞,如同一根黑色的利箭瞬间划过上万尺的云底,转眼又消失在视野尽头。
它在无数风暴精灵簇拥下,只用一刹那便将无数海岛、宽广的大海、天上的流云都给远远甩在了身后。
直到临近目的地,才速度稍降,让人看清这其实是一只拥有黑色羽毛和金色眼睛的神骏渡鸦。
正是拜伦麾下两只渡鸦中的福金。
另一只乌鸦雾尼现在还在本土随时监视着战场和白蔷薇家族的一举一动。
福金前段时间曾留在驽马难得号上监视敌情,辅助海盗舰队里应外合立下大功,
现在又被拜伦意识附身,从班塔安群岛万里迢迢杀到了间海中部的马耳他岛。
也是关押伯母玛格丽特,还有一众兰开斯特家族女眷的地方。
从高空看下去,马耳他岛和泰曼群岛差不多大,大约有245平方公里,岛上地势高峻,分布着许多的巉崖、山洞和谷地,几乎找不到一块平坦的地方。
岛屿南部一座高耸的山崖上,静静伫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修道院,高墙、尖塔、钟楼、箭垛一应俱全。
比起一座修道院感觉更像是戒备森严的监狱。
看着这座建筑,福金一双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锐利: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随着‘最后的兰开斯特’一步步崛起,感受到威胁的约克家族不可能会放弃这张底牌。
我必须要未雨绸缪,不能让那些做事没有下限的叛徒有机会威胁到我。
只有保证伯母她们的安全不出问题,解决掉这个最后的后顾之忧,才能专心谋划夺回属于兰开斯特的王位。
顺便实现荣耀阶梯和血脉原典的双重晋升。
未来一年之内所有的战略重心都在这里,绝对不容有失。”
他们一家三口虽然才刚刚晋升双四阶。
但按照他们搞事的能力和频率来看,等到明年回去夺王位的时候,灵性快速增长到五阶20点的临界点绝对不成问题。
正好借着夺权的机会顺势晋升。
而且拜伦两条超凡路线下一次的晋升仪式高度重合。
“夜魔想要晋升五阶伪神,前提是找到自己的不朽阶梯。
然后作为最高层级的食利者和贵族,核心晋升方式自始至终都是——‘篡权’。
在一场血流成河的宫廷政变,或者高层权力的篡夺行动中实现自身升华。
他们每在体制中篡夺一次权力,他们的神秘学爵位都会获得提升,越来越接近旧神莉莉丝。”
“风暴领主想要晋升五阶传奇风暴君王,则需要重复一遍当年祖先从海盗成功上岸暴风骑士的经历。
本质就像那句千古名言说的一样:‘盗钩者诛,盗国者诸侯。’
开启仪式:‘海盗王权’,成功夺取一个完善的现成国家,将原本的国王取而代之,凝聚属于自己的王权。
借此实现华丽蜕变,彻底从上不了台面,只能抢点金银珠宝和女人的海盗,蜕变成为‘盗国’的王侯。
也把自身此后的主要营收,从抢劫,变成收税!
在这片大陆上,国王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盗,真正的嗜血之物。
当然,这也是猎鲸者口中不甘心化作鲸落的巨鲸之一。”
拜伦谋划着自己的未来,心头振奋。
最关键的是,将来即使在晋升之后,也完全不用担心没有更多的权力可以让他去继续篡夺。
薇尔莉特既然是永夜女王玛格丽特一世的外孙女,哪怕关系再不好,也天然就拥有对卡尔马联盟三国王位的宣称权!
还是最无可置疑的强宣称,一旦卡尔马联盟的王位空悬,继承顺位没人能比她更靠前。
夺回黑廷斯王位后,再去一顶顶捡起这些王冠,说不定不仅有可能在他们手中重现北海帝国的荣光,还能凝聚出一顶属于湾民的皇冠!
“想要得到海盗王权,就从今天踏出第一步。”
拜伦收拢羽翼朝着修道院飞射而下。
贴着修道院墙壁避开了另一侧由马耳他骑士团驻守的圣安吉洛要塞。
情报中显示,那里不仅驻扎着骑士团国最精锐的一支马耳他骑士,还有一位五阶传奇总团长,也就是骑士团国事实上的国王——圣枪瓦莱特。
确认过战绩是自己打不过的人。
他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探查一下这座修道院的底细,亲眼看看伯母一行的情况,为后续的救援计划做准备。
能不跟圣骑士产生正面冲突就最好不要。
拜伦沿着一扇打开的窗户,无声无息地钻进了这片宏伟的建筑群中。
眼前顿时出现了许许多多身着黑白两色教袍,胸前佩戴白银十字圣徽的修女。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圣殿序列的超凡者。
却没有任何一个男性存在。
拜伦知道教会麾下的修道院分为男修道院和女修道院,作为培养神职人员的学校存在,分别由男院长和女院长进行管理。
可以说,在黑暗千年时代,除了位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全知之钥之外,这些修道院是物质世界唯一大规模系统性保存文明的地方。
从这里走出的许多人都成为了国王和各级贵族的得力助手,也是教会延伸出去统治全大陆的严密触手。
那一千年是教会最辉煌的时代。
黑暗千年在白银纪1453年才刚刚结束,这座修道院中依旧残留着当初的气氛,宁静、庄严、肃穆,却也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拜伦穿过修道院中的一条条廊道,即使与那些超凡者修女擦肩而过,她们也感觉不到丝毫异样。
随着拜伦自身的晋升,两只渡鸦的隐匿能力也有增强,任何中序列超凡者都发现不了它们的身影。
但是潜入这所修道院的拜伦,也不敢有任何掉以轻心。
回想起委托修女特蕾莎从教会上层打听到的消息,即使以他的大胆,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惧色:
“能想出这种防御模式的某代院长真特娘的是個天才!”
马耳他修道院是马耳他骑士团国的核心修道院。
不仅修女们的信仰格外虔诚,心念愿力十分浓厚,还额外供奉着先贤们历代传承下来的各种强大圣遗物。
这里就跟很多著名的大教堂一样,已经形成了一片类似王权领域的神域。
而担任神域中心“盛赞弥撒仪式”核心圣遗物的,则是同样在诸神黄昏那场大战里破损的零级圣遗物圣包皮。
这是造物主生殖力的体现,传说中不孕的妇女只要看它一眼就会立刻变成多产,还能让牛羊超速繁衍,让牧人享用不尽。
被它统治的马耳他修道院神域中,自然也拥有十分无解的相应规则。
拜伦的盟友慈悲修女特蕾莎已经提前帮他打听到了内情:
“在神的领域中只存在两种性别,男性和女性,其他的一切都是异端。
女修道院是最纯洁、最接近神的地方,修女必须守贞、守贫、严格遵守各种修女守则。
因此,规则一、任何生理上的男性甚至是雄性生物一旦踏入修道院的范围,生理性别就会被强制转化为女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
而且受到零级圣遗物的高位格压制,这个过程无法逆转!
除非找到另一件拥有相似权能的零级圣遗物。
规则二、记住,女修道院里除了囚徒外就只有修女,任何非法闯入者在被转化成女性后,必须遵守一切修女守则。
一旦触犯禁忌,会视情节严重程度给予惩戒,最严厉的惩戒名为‘圣母的瞪视’,瞪谁谁怀孕。
而且只会以贞洁之身生下女孩。
注:只有教会中红衣枢机及以上人士才有可能免疫惩罚机制,安全出入修道院。”
修女特蕾莎出身的圣母慈恩大教堂掌握着教会的功库,以及售卖赎罪券的权力,在教会传统派的各大修会中地位极高。
这才能提前帮拜伦提前搜集到马耳他修道院的情报,让他免于遭遇修道院规则的厄难。
虽说他头上圣徒的头衔在教会中拥有堪比红衣枢机大主教的地位,他也实在不敢直接拿自己的真身做实验。
人家已经明确说规则不可逆,一不小心从“一王二后”变成“一女王二后”,这辈子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比无能者的称号能力“跟我一样”也强不了多少。
拜伦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丝庆幸:
“所以,为了闯一闯这个‘女儿国’,就只能苦一苦福金了。
即使圣徒扛不住神域的规则,牺牲的也只有福金一个。
顺便还能让它的好兄弟雾尼单身鸦狂喜?一失一得,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要是福金的智商再高一点,有了完整的自我意识,高低怎么着也要送给自己无良的主人一个:6。
你清高,你了不起,反正让兄弟爽一爽的又不是你,我就该烂在湾民的历史长河里。
万幸,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
拜伦在深入修道院两分钟之后,发现福金的叮叮依旧还在,让他终于松了口气,也抚平了心里微不可查的负罪感。
只是随后他也发现在神域里的时候,自己堪比神明感官的神见也受到压制,本来方圆几公里之内都能完全笼罩的感知,现在却大幅缩水到了不足一百米。
比起像一座小城市般的庞大修道院,实现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只能用笨办法在一栋栋建筑、一座座院落中逐个排查。
半个小时之后,收起羽翼停在了一座戒备格外森严的地下监狱门口。
隐隐约约听到了其中不断叫骂的女声:
“放我出去!”
“嬉命小丑终将归来,把你们全都变成女小丑,嘎嘎嘎”
“吼吼”
虽然拜伦觉得没什么社会危害性的伯母一行,应该不至于被关押在这种地方。
但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原则,还是一扭头钻了进去。
稍微转了一圈,他就发现这座地下监狱的规模十分庞大。
不仅仅关押着来自各国的人类政治犯、实力不俗的中序列超凡者、还有各种拥有不死性的诅咒之灵。
当然,圣遗物的规则无法豁免,不管他们这些人原来是什么,现在却全都变成了“她们”。
尽管许多囚徒都身高两米,宽也是两米,臂上能跑马,拳头能站人,体毛旺盛至极,但在生理上一定是女人!
航海日志观察过,不光是囚徒,这里连蟑螂、蚊子都是母的。
“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渡鸦振动翅膀还像幽灵一样在牢房中快速穿梭。
拜伦在这里发现了许多名声在外的“大人物”,却偏偏就是没有伯母她们的影子。
直到进入最下层,也是最后一间牢房时,不由当场一怔。
倒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线索,纯粹是因为这一间牢房的布置,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不仅拥有上下两层结构,占地面积远超其他牢房,而且还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蔚蓝的间海。
房门也是厚实的铸铁,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的铁栅栏,最大限度保留了隐私。
家具陈设十分奢华,浴室、梳妆台、书橱、书桌、天鹅绒大床一应俱全,就连楠木衣橱里都装满了漂亮的衣裙。
和外面王室的宫殿当然没法比,但比起其他的牢房,这里简直就是牢房中的“国王套房”。
拜伦进来的时候,牢房的主人正在十分“不虔诚”地沐浴。
橡木浴桶里飘着厚厚一层泡沫,还有许多新鲜的玫瑰花瓣,水面上只露出一颗女性的脑袋,一头黑色的长发高高盘在脑后。
只不过就连洗澡时脸上也带着一副金属面具,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真容。
“咦?怎么回事?”
当拜伦想用航海日志窥探一下信息的时候,却发现先前其他人的信息都能读取,偏偏就是她的信息完全读不到一丝一毫。
仔细观察后发现,看对方的时候连感官都被混淆,竟然连她到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都识别不出来。
四处扫视,只看到门上的黄铜铭牌上刻着一个编号64389,数字后边跟着一个单词:“铁面人”。
这应该就是她在地下监狱中的代号。
拜伦看到这个神神秘秘的囚徒,不由好奇心大盛。
“奇怪,能配得上这种防护力度,身份和实力都必定不一般,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但又被关在这里失去了自由,一定是教会或其他大人物不想让她出去。”
不过拜伦这次的主要目标不是解谜,而是要找到伯母。
而且人家正在洗澡不方便多看,拍拍翅膀就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之后,那位正在沐浴的铁面人缓缓扭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静静看了良久之后,囚室才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
“呵,一只潜伏进来的雄性渡鸦?好像还是北地诸国特有的品种。
十几年毫无波澜的枯燥日子最近终于变得有意思起来,我要等的乱子真的要来了吗?”
虽然自称已经被关了十几年,但声音中却依旧带着一丝少女般的慧黠。
而且她竟然还突破了渡鸦不受中序列超凡者观测的限制,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离开囚室的拜伦开启历史的回响,顺手从周围那些执勤的超凡者修女身上读到了关于那位铁面人的一部分信息:
“编号:64389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来自哪里。
但举止优雅,衣着得体,完全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重型罪犯。
即使是自娱自乐没有欣赏者,她对生活的品质也有极高的要求,不愿意有任何一丝敷衍。
她还享受到了牢房中最好的条件,囚室配有书柜、纸笔等书写用具,满足她的日常阅读需要。
铁面人在这里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着装,不必穿囚服,每次换季都有新衣服送来,也从没有经受任何刑罚。
但必须执行一条最严苛的看守规则:
‘她既不能自己摘下面具,也不能被别人摘下,有这个举动的人都将被处以死刑。
她不能主动对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一旦说出来,她和聆听者同样会被处以死刑。’”
此外,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拜伦只能确定对方身份应该十分敏感,要是有机会把她放出去,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但让他主动去营救这位囚徒就没必要了,不过是个路人而已。
扇动翅膀继续在修道院里转了大半天,终于在一片占地不小的院落里找到了伯母玛格丽特的身影。
她和另外的几位婶婶都在这里工作。
旧大陆生产力低下,供养大批脱产的神职者并不现实,修道院和大多数教堂里的修女、神父都需要做工。
甚至各大修会单位一度作为基础的生产单位,成为黑暗千年时代的生产力中坚。
这里的所有人共同参加劳动,共担风险,共享收益。
据说,教会高层禁止神职者结婚的初衷,并不是因为信仰纯洁问题,而单纯是为了防止婚姻导致的财产分配。
正是靠着独身制,教会积累起来的财富得以集中而不是分散,代代相传而不致消失。
吱呀!吱呀!
这是院子里有几十个妇人,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台纺纱机,正在将处理好的亚麻纤维纺成一根根纱线。
尽管她们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纺纱手法已经十分娴熟,但是受限于落后的工具,一次最多也只能纺一根线而已。
距离纺纱机变革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玛格丽特今年已经42岁,过去一直保养极佳,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
即使在亲手做工,骨子里透出一种雍容大气。
但是这里的信息与外界完全隔绝,她对局势的认知依旧停留在兰开斯特灭族,只有侄子拜伦侥幸逃脱,成为通缉犯恶魔之子。
然后就被关进了修道院。
眼中不可避免地透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灰暗,比起当初爱德华的未婚妻安妮·内维尔更加强烈。
毕竟后者只是失去了未婚夫,但是前者却失去了丈夫、儿子、族人和一切。
要不是知道还有一个她从小照顾长大,感情完全不比亲生儿子差的侄子拜伦依旧活着,保持着最后的牵挂和锚定,她现在恐怕已经疯了。
心不在焉的状态下自然做不好工作,一不小心就把手里的亚麻纱线给纺断了。
“啊!”
玛格丽特这才回过神来,惊慌之下带倒了纺纱机,扭头就发现场外一个满脸刻薄之色的老修女正快步向着自己走来。
看到她的脸,玛格丽特立刻本能感觉脊背隐隐作痛,意识到那是条件反射下,曾经被荆条打在身上产生的幻痛。
事实上,兰开斯特的女眷们虽然比地下监狱中的那些囚徒有更多的自由,但身份没有本质差别。
和那些囚徒一样,身上也都始终戴着破法石镣铐,不能使用任何超凡力量,一旦犯错还会受到各种体罚。
管理她们的修女长为人格外刻薄,只要犯一点小错都会对她们喝骂鞭打。
玛格丽特虽然曾经身份高贵,但现在只是普通的阶下囚而已,不仅没有任何优待,反而还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一直在被对方专门针对找茬。
体罚、羞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这一年多以来单单是被鞭打的次数,就已经多到数也数不过来。
甚至快要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犯错就会立刻感觉背后一疼。
玛格丽特清楚记着时间,距离自己上次受罚已经过去了一周。
中间间隔一周倒不是因为没有犯错,而是因为对方离开修道院探亲去了,今天才刚刚回来。
“我要活着!
即使再难我也要活下去,不能知道拜伦的近况,孤零零一个人怎么过得怎么样,我死了也不能安息。”
玛格丽特有些羞辱地攥了攥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这次又免不了一顿体罚。
正要下意识缩起脖子,准备挨打的时候,后续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那个刻薄修女长走到她身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举起荆条就打她。
反而亲自帮她把纺纱机扶了起来,还对她满脸堆笑,有些讨好道:
“王后陛下,您没有伤到手吧?
以您的身份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您看,都怨我,您的手都粗糙了。
不如我推荐您和几位兰开斯特家族的女眷,去管理图书馆怎么样?
每天都有报纸送到那里,您如果去图书馆工作应该每天都能看到外面的消息。”
玛格丽特好歹也是帮助丈夫管理过一个国家的人,不仅没有因为对方这种转变而受宠若惊,反而更加警惕。
黑廷斯谚:“狐狸可能会变灰,但从来不会变好。”
不由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