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拜伦咏唱一级圣遗物·灭国的铁钉的事迹,那一枚本来平平无奇的锈蚀铁钉骤然放射出不祥的血光。
在血光中浮现出了一幕幕看起来好似历史重现一般的真实故事。
战旗招展,骑士冲锋,马失前蹄,王位易主
“这是博斯沃斯之战?”
就站在拜伦身后的薇尔莉特看的最清楚。
这枚铁钉分明承载着一段在湾民之中,乃至小半个旧大陆都十分著名的历史事件——博斯沃斯之战。
事情发生的地点就在海峡群岛的黑廷斯王国,同样是一场发生在国王和叛军之间的国运大战。
那个时候没有发明火枪、火炮,依旧是骑士为王的冷兵器时代。
作为战斗主力的骑士们,除了要身披全覆式重甲之外,还需要有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他一起冲锋陷阵。
开战之前,国王决定亲自率兵迎战这一伙叛军,为此他命令自己的马夫去找到最有名的铁匠,给他心爱的战马钉上马掌。
那位铁匠自然也不敢耽搁,在接到任务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干活。
可当铁匠钉好三个马掌之后,却发现自己准备的钉子不够用了。
碍于上边催的实在太急,没有时间再让他制作新的钉子,最后只能用一個劣质铁钉打上马掌。
外表虽然看不出任何区别,却已经深深埋下了隐患。
于是,当两方大军在博斯沃斯平原展开决战时。
前一刻国王还在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挥舞着手中的宝剑指挥全军进击,犹如一位战神般光芒万丈。
下一刻,就突然马失前蹄。
国王被重重摔落在地,那一只没有钉好的马掌也远远飞了出去。
受惊的战马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扬长而去,却把国王一个人给丢在了战场上。
就在一片混乱中,国王被敌军团团围住,最终落得一个被人俘虏斩杀的凄惨下场。
他也因为一颗小小的铁钉,成为了著名的末代国王,用有些荒诞的方式,宣告了一个王朝一个国家的覆灭。
无数的历史学家早就总结过,这一个著名历史事件说明:事物之间具有普遍的内在联系。
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没有做好,都有可能诱发一连串的灾难性后果。
效果:能将一系列孤立的偶然事件引导向对敌人最坏的那个结果,力量上限为:王国覆灭!
换言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而系统越复杂,混乱程度越高,后果就会越严重,反之有可能毫无杀伤力。
这是一件上限极高,下限却也极低的宝物,全看具体的使用场景。
“我,狂猎!对你们这些湾民族群和王国的叛徒做出审判!”
拜伦不忘朝着舰队高喊一声。
在薇尔莉特拿出来的扩音海螺帮助下,声音穿透雨幕远远扩散到整个海峡舰队。
将这个称号的传说度再提高一层。
当然一切的大前提是,有人能活着回到黑廷斯王国。
随即,历史重现。
那枚已经失去了物质形体的锈蚀铁钉,彻底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消失在拜伦的指尖。
瞬间射入了保管着“克拉肯之触”本体的旗舰爱德华国王号。
这个时候,战舰的露天甲板上。
收回了铁骨龙线虫外骨骼骑士甲的司令官老诺里奇,声音都有些变调:
“丢出去!快把甲板上的银币全都丢进海里去!”
再也顾不上给独子报仇雪恨,甚至顾不上思考狂猎到底给了自己什么审判。
慌忙指挥士兵把散落到甲板各处的那三十枚章鱼银币丢进大海。
这东西本来就是他亲自命人铸造而成,怎么可能不清楚一旦全部集齐会有什么后果?
本来还在纳闷,黑弥撒仪式早该在铁锚湾彻底完成,成为“克拉肯之触”锁定猎物最强的那一个锚点。
此时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会出现克拉肯之触吞不掉湾民的意外状况。
敌人对你的核心计划了如指掌,还怎么玩阴谋诡计?
阴谋之所以是阴谋,就是因为完全见不得光,一旦见光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遭受反噬。
慌乱之余,老诺里奇也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红胡子恨到了骨子里。
“幸亏我刚刚没有听你的建议进入迷锁。
连三十枚章鱼银币都落到了敌人的手上,我还真能相信你这个蠢货成功抢到了督军之位不成?
八成又是被那些该死的湾民给利用了。
这次你最好死的足够惨,否则我一定要对你施以血鹰之刑,让伱的余生都惨不忍睹!”
事实上,无论红胡子死的惨不惨,老诺里奇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放放狠话了。
克拉肯之触响应仪式召唤的速度,远比他们从甲板缝隙里捡拾章鱼银币的速度更快。
以狂风、雨水、大浪为媒介,无数本来肉眼难见的触手,已经渐渐显化出了自己的形体。
一道炽白的闪电划过夜空。
一海里之外的拜伦和薇尔莉特,清晰看到一个浑身生满了触手的庞大身影在那艘二级舰的头顶一闪而逝。
站在甲板上的一众海军看的更清楚,也更有冲击力。
甚至有不少灵觉敏锐,却锚定程度太低的凡人士兵,承受不住那一瞬间的对视,拔出燧发枪就对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又因为枪管进水打湿了火药,导致不能成功激发。
让他们更加狂躁的将手枪当成了榔头,无比惨烈的一下下给自己敲出了脑浆,即使周围的同伴竭力阻止都不能挽回。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他的行列,战舰上一片混乱。
“该死,天灾降临了!”
知道内情的舰队司令、舰长等高层脸色铁青,却已经无能为力,只能被动迎接审判。
他们和“克拉肯之触”间的差距,比蚂蚁和人类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所谓的仪式,无非就像是一群蚂蚁意外摸索出了规律,在人类的必经之处摆成了一个“s”,还有一个“b”。
要是人类正好心情不错,可能觉得十分有趣,施舍给它们一些面包屑。
可下一次要是再摆出这个欠打的姿势,正好撞上对方心情不好。
说不定收到的就不是面包屑,而是一泡热尿,或者一壶滚烫的开水了。
诺里奇还在希冀万分之一的好运气。
完全没有察觉到,灭国的铁钉早已经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悄然生效。
在拜伦一开始潜伏进战舰的下层火炮甲板中。
两侧的炮门本应都从舷内封钉住,插上炮门栓。
然后还要用松树油混合麻絮制作的捻缝料,把炮门四边的缝隙填起来,严格做好防水工作。
特别是背风一侧因为船体倾斜已经彻底浸入到了海面之下,这一侧的14个炮门也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此刻,在莫名的力量影响下,其中一根锁死炮门的铁质炮门栓,开始以远超正常的速度飞速锈蚀。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便像在海水里泡了好几年一样断成两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在外面的狂风暴雨冲击下,单纯用来填充缝隙的捻料根本不足以承受海水的压力。
随着一声瓶盖打开一样的脆响,炮门忽然被浪头拍开,冰冷的海水从这个炮门蜂拥而入。
舰身开始进一步倾斜。
这一层经过先前拜伦的一通破坏,许多原本牢牢固定住炮车的缆绳早已断裂。
随着舰身倾斜,这些单单炮管就重达两吨半的32磅炮,立刻乘着炮车在倾斜的火炮甲板上滑动。
尤其是从上风侧右舷滑过来的那些火炮,因为加速距离更长,从一侧滑到另一侧的时候,将对侧船舷轰然撞出一个个大洞。
让进水的状况一发不可收拾。
众多火炮集体堆积到左舷,也雪上加霜,导致重心再次偏移。
更多的海水按部就班地持续灌入,下风侧炮位处水位越来越高。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那些闻讯赶来的损管人员,根本无法靠近左舷实施堵漏作业。
“快快,我们把所有的炮都推回右舷,先把战舰拉回平衡。”
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士兵们想要奋力把已经堆到左舷的32磅炮往右舷推。
可这又谈何容易?
此时舰体严重向左倾斜,形成了一条陡峭的坡道。
想要在汹涌而入的大水中,推动近二十门超过两吨半的大炮,已非人力可以做到。
一位二阶超凡者想要成为拯救全船的英雄,却只是不小心一个滑倒,就被沉重的炮车从身上强行碾过。
绝望的哀嚎声,让其他水手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和理智瞬间烟消云散。
“完了,我们要完了!”
更让所有人都魂飞天外的是。
冰冷的海水已经顺着通道、缝隙还有先前拜伦、诺里奇两人打斗破开的孔洞,疯狂灌入底舱。
让绝对,绝对不能泡进海水里的“克拉肯之触”真的泡进了海水里!
原本海外土著用来封印它的彩陶瓦罐,在遇到海水之后,竟然像是用黄泥做成的一样飞快消融殆尽。
咕噜咕噜
里面的药液像烧开水一样气泡翻滚。
那条高度腐败的惨白触手一涨一缩,迅猛地吞吐海水,体型越来越大,活性越来越高。
然后从断口处由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触手就塞满了战舰的底舱。
新的选择摆在了这个难以用人类常识测度的存在面前。
是立刻回归大海重获自由,还是先大吃一顿再拥抱自由,亦或是其他?
正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一阵水流,将一根古旧的笛子悄悄送到了它的面前。
一根拥有独立本能的灵巧触手将其卷住,吸盘中的口器自然而然吹奏起一曲它最熟悉的曲子。
是的,毫无疑问,那是开饭的信号!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惨白触手化作洪流沿着船上的通道,向上层甲板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