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西那边的事情,你怎么看?”
给中央表完忠心干完活,刘谌还打算为两江省继续尽一份力。
从“姑苏产业园”到“两江产业园”,其中一个特点,就是糖厂是否纳入。
没有糖厂,“姑苏产业园”还谈不上涉及大宗物资,只是做点蜜饯、水果罐头、水果干啥的。
但有了糖厂,那就性质不一样了。
并非只有甘蔗,玉米、红薯、甜菊等等,都算大宗物资,只是偏冷僻一些。
这时候来料加工的产能会非常夸张,规模稍微上去一点,单厂日加工一万吨甘蔗完全不算什么。
刘谌下个月会出国访问暹罗、高棉等国,要谈一个沙城港白糖保税仓或者加工厂,但这是以前的市场需求,现在不一样,因为“沙食集团”的缘故,省里更有追求一些,打算复制一个“现代化农业开发区”去暹罗或者高棉。
主要种植作物就是甘蔗,但因为还有“两江产业园”这么個平台,所以外方还希望在水果项目上深入合作一下。
高棉方的腐败让人极为头疼,刘谌根本不愿意合作长期项目,甘蔗当年种当年有,多少要放心一些;可要是换成榴莲这种,你嫁接再好也得三年。
三年,背带裤都被赔光了也说不定。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的能耐,落地就有门路,毕竟也算是“百年经营”。
张浩南这种新玩家,只对港口、保税仓、开发区感兴趣,其余的,基本都是懒得多看一眼。
高棉方其实来华多次,在“招商引资”上,也非常希望“SF集团”进一步加大对高棉南部沿海地区的投资。
尤其是“沙洲物流”发达的近海航运,非常适合高棉,奈何张老板就是个“渣男”,完完全全就是不负责。
政务院其实也做了几次工作,张浩南只当放屁。
现在因为岭西省底下二道贩子们的热闹,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契机,反正刘谌觉得是。
“怎么看,用眼睛看啊。”
张浩南笑了笑,给刘谌浅浅地倒上一杯茶,“刘老师,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管的。”
“国内甘蔗产量就一个亿上下,完全看岭西省的。”
“这不是产量的事情。”
“噢?”
刘谌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奇怪地看着张浩南。
全国甘蔗产量再想有什么突破那是很难的,一亿吨左右起起伏伏,也就差不多了,这就算到顶。
尼德兰的期货市场,主要是看布雷西亚产量,所以雨热变化这种自然气候,谁掌握精准,谁就能在期货市场上大赚特赚。
除此之外两个大产出地,就是身毒和暹罗,都是出口为主,产量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亿吨,大概布雷西亚的六七成。
因此国内白糖价格,如果不是国家保护,会直接被冲烂,引发的后果不言自明。
但是,在这样的保护价下,蔗农却没捡着多少便宜。
其中有什么勾当,用屁股想也知道。
像张浩南这种闯入甘蔗地的“疯狗”,以前不是没有,但都打死了。
可惜,这回不但没打死,反而被咬死了好些人。
岭西这边跑去告御状的不在少数,在雷州地面上,两边也各自表演了一下驾驶技术、机加工技术以及爆破技术,官方看热闹,老表和靓仔们同样看热闹。
经历过一番较量,现在看上去就是岭西省的靓仔们感觉自己又行了,于是享受了一年不到“好日子”的蔗农们,又开始怨声载道,可惜依然没见着雷州的陈家同宗有什么动静。
到现在大多数岭西省的陈氏,都以为是岭南省的陈氏同宗带他们混口饭吃,只有一部分人才知道,是陈家出了一个牛高马大的猛男女婿;而只有极个别,才知道那牛高马大的猛男女婿也不是话事人,真后台是他那个叫张直勤的叔叔。
民间知道张直勤还不是背后主事人的,没有。
所以过年前紧张的,都是雷州市政府领导班子,周处机感觉度日如年,就是担心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一次的冲突,表面上是“地头蛇”对“过江龙”的试探,是“车匪路霸”的残渣泛起。
实质问题是地方上的利益集团,根本不愿意让利。
原本跟外资合作,哪怕让外资拿走百分之三十几的利润,剩下的也都还是地方上进行分配。
分配,才是核心冲突。
张浩南捞过界了。
至少在岭西省一些地方利益集团看来,就是这么个事儿。
莫小全的翻车,完全是咎由自取,但更多的则是过了风头觉得莫小全太软,还得让真正“德高望重”的叔公出马,一定能搞定盘亘在岭南省西部的“过江龙”。
如果具体到岭西省种植区某一个县或者县级市,甘蔗从种植到变成糖,一线工作人员,大概拿走百分之一不到的产出。
这个比重有多夸张呢?
“血汗工厂”的劳务支出也有百分之五左右。
再加上蔗农并没有议价权,到手一堆白条,可以说从全国范围来讲,所有的农业人员当中,应该就是最低的。
种商品粮至少还能混口饭吃不是?
周处机身为雷州市副市长,他当然会担心影响范围太广的群体事件,为了配合刘谌的工作,其实雷州市内部很难得地抗住了压力。
当然,这跟之前的特大走私案余震还是有关系的,地方宗族势力多少还是被打击了一波,像陈氏这种朝中无人全靠人多的,属于没啥实力的,所以扶持起来不必担心太多。
再者,新生代的陈氏子弟受“东哥”“勤叔”影响太深,搞钱才是第一名,什么这叔公那叔公的,没钱说个屁的亲?
去年“姑苏产业园”开始调整发展方向的时候,周处机认真研究过“沙食集团”的发展计划,所以打算让雷州市的甘蔗产量,尽可能地突破一千万吨。
试点的几个片区都还不错,蔗农收入人均涨了一千五百多,而剩余劳动力也做了分流,主要是罐头厂、水果加工厂、糖厂、仓库基地、码头、物流、内河航运、近海航运、设备生产厂等等。
因此从家庭总收入来讲,纳入到“两江产业园”的农村家庭,普遍都能超过两万五千元,中位数再加个两三千。
即便放在珠三角边缘城市,那也相当能打,最重要的是如果纳入“沙食系”,那么社会保障也得到了完善。
凡事就怕对比,周处机既要晒政绩,又要藏政绩,晒是为了进步,藏是为了安全。
原本大家都是穷哥们儿,心理上都是好受的,但隔壁雷州的兄弟突然骑上小摩托了,这谁受得了?
蔗农和蔗农跨省交流是很常见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会跨省做工,摘完这家甘蔗叶子摘那家,就是个勤苦的活计。
结果就是岭南省的靓仔自己不摘叶子了,跑去岭西省找老表来摘叶子,包吃包住包接送外加现金日结。
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的时候根本忍不了。
甚至一度不想回去。
于是闹起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周处机知道岭西省蔗农闹出来的事情之后,就提醒过张浩南,然而张浩南直接当放屁,压根没放心上。
之后就是地方上的“牛鬼蛇神”给“沙洲物流”上强度,当地政府的默许完全就是明牌,就是要逼着“沙食集团”妥协,甚至妄图拉“两江工业园”一起下水。
“车匪路霸”什么的,都不过是小问题。
这场斗法,周处机是很不看好张浩南的,当然这个不看好,只是出于基本逻辑。
毕竟国家就是缺蔗糖,甘蔗产量上限就那么多,一眼望得见。
他不知道张浩南该如何破局。
可是,逻辑是逻辑,因为是张浩南,周处机压根不信什么逻辑。
他觉得“财神爷”肯定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
他当然会以为张浩南会用最野蛮最粗暴的手段来回应,反正他之前是这样干的,在东北……他也听说了,也是这么干的。
那肯定会有个惯性吧?
不仅是周处机这么想,连刘谌也这么想。
所以才会来旁敲侧击一番。
“刘老师放心好了,我这个人对打打杀杀没啥兴趣。”
“你信我啊刘老师。”
喝茶喝出幻觉来的刘谌还是想不通张浩南会有什么招数,不是打打杀杀,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从别的地方变出甘蔗来吧?
张浩南笑了笑,对刘谌透了个底:“刘老师,您忘了?我跟‘艾德蒙’还在打仗呢,打赢了不就有甘蔗了?”
刘谌看了看茶杯:自己喝的是茶啊,不是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