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黔中省农科院的研究员还是谨慎了一些,他们对张浩南不熟悉,虽然马不停蹄飞松江,但主要是因为建康农业大学的朋友介绍,都是玩生物制药、医药化学这一块的。
有时候也会帮“洗脚水”等酒厂做一些微生物分析,算是赚点外快。
简单来说,这帮人能力和技术是有的,但是有道德,这就搞得他们在道德下限的突破上,遇到了困难。
很多老朋友老同事,发了家直接跑路移民,留下一地鸡毛;更厉害的直接转行政,然后平步青云,当然落马的也有,可别人子孙也移民成功,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
所以当接触张浩南这种野到不行的“大人物”,他们难以适应。
像他们现在就有一个大难题,那就是药企要落地,肯定是去省会筑城,因为有个筑城高新区。
可筑城高新区有个管委会委员是“土霸王”,进出都要揩把油,不给就是一百多個章外加签字等着企业。
而且因为是本地人,明的暗的都行,公对公之后,让本乡本土的老百姓过来集体散步,也不过是一人发个十块二十块钱的事情。
甚至这货还能从山上寨子里请人下来唱山歌,也给钱的,唱一宿能把企业唱倒闭。
毕竟桌椅板凳都能给你带走,你没设备你开什么厂?
所以这帮老学究的想法,是两江省避一避锋芒,换个地方投资。
张老板直接破口大骂,换你妈个头的换……
就你那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地方,换哪儿去?除了省会还有别的像样地方吗?真当宇宙行那剩下的一万亿全灌山里来?
连着两天被张浩南骂,有个老头儿直接被骂哭了。
直接坐“沙食集团”接待厅的沙发上嚎哭,这种情绪失控,跟年龄无关,跟自己的能力、期望、信仰等等关系更大一点。
“你他妈哭什么?嗯?要哭给我滚出去!”
张浩南懒得理会这个药剂所的老头儿,然后对剩下的人道,“这个王学成,凭什么这么嚣张?总有一个理由吧?”
助理赶紧拿了一份资料出来,递给了张浩南,“老板,这个。”
那边黔中省的人正在说,张浩南一个字都没听,他只是看着助理给的资料,手指点了点,“有个叔叔在琼崖省做三把手,就敢这么狂?你们他妈的本地就没像个人的?”
“他就是本地人……”
“那就简单了,搞个‘严打’,万事大吉。”
张老板没事儿人一样说道,“我跟你们筑城警察局的胡局长也认识,他的老班长虞龙在松江混得不错。”
几个黔中人完全不明白张浩南在说什么,为什么跟胡局长有关?跟这个虞龙又有什么牵扯?
不过张浩南也不指望这帮搞研究还要脸的能理解其中的逻辑,因为到时候“严打”,胡局长是要回避的,但是,来筑城办案的同志,完全可以从他这里获得更精准一点的证据资料。
划好红线,在圈里的是妖怪,在圈外面的,可以是菩萨坐骑。
张浩南不掺和这些,但上头要花钱,必要的保驾护航是很合理的事情,更何况政务院的调门现在也高,什么“地雷阵”什么“万丈深渊”,两江省这边就坡下驴,谁还能放屁?
只不过以前没钱,有些地方只能“干打雷,不下雨”,没办法,没钱闹出来的乱子,比捞钱严重得多。
甚至恐怖得多。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宇宙行一万个亿漫灌,人口不多的省份自然无可奈何,但只要是人口大省,都会想尽一切办法。
黔中省总不能真拿“洗脚水”当科技吧,这是不符合地区大多数老百姓利益的。
修桥铺路打隧道,至少可以让人口流动起来,给生命自己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去寻找出路,这也是办法。
缓和过后,就有更多的力量来集中。
所以这里头的博弈,就是黔中省当地有魄力的官僚、部门、机构,有没有勇气搏一搏。
舍了半黑不白的钱,才有更多干干净净的钱。
不仅仅是自然环境上的小气候,还有人文生态上的。
“所有来我这里化缘的人里面,伱们这几个,是我见过最没种的。一个小小的高新区管委会委员就把你们吓住了,真是闻所未闻!”
张浩南起身走到这些人身边,鄙夷地看着他们,“不过,你们最好保持这种状态,如果让我发现事后你们窝里横,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明天清明节,家里要过节的,通知他们过完节就来建康度假。劳动节之前不要回去。”
几个人沉默不语,不过张浩南没再搭理他们,等离开后没多久,他们陆续就接到了电话,大概意思就是有个巡查组已经到了筑城。
前后脚的事情,他们来松江,中央就有人去了黔中。
现在他们也可以选择回去,但就没了立功的机会。
当然,这其实也是在逼他们做出选择,现在反映情况,也就断了回筑城之后再犹犹豫豫的可能。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用法,当地的“土霸王”可以欺负君子,张老板和身后的人,同样可以这么干。
你有道德底线……我就不欺负你了?
开什么玩笑。
张老板只会第一时间露出变态的笑容,然后将他们唾骂一通,最后再拿来用用。
之后嘛。
塞俩甜枣,他们会自动脑补张老板是个“带善人”的。
同样是“黑吃黑”,张老板黑的单纯,黑的专一,毕竟张老板对小老百姓口袋里的仨瓜俩枣毫无兴趣。
有一说一,张老板连兵血都不喝,说是“带善人”,一点都为不过。
不过这种下限对比,是跟一般资本生物、权力生物来比,放在广大人民群众里面,那就有点无力吐槽了。
“他妈的,人穷就算了,志也穷,什么叫‘穷酸书生’?这种就是。一把年纪了,还在老子面前哭,骂他两声怎么了?嗯?你们说,我骂他们有问题吗?”
拿了一个青团就往嘴里塞,豆沙馅的,吃起来有点黏牙。
助理秘书们纷纷上前拍马屁。
“老板骂得对,他们这些人就是认不清形势,到了老板这里,还瞻前顾后,根本就是脑子拎不清!”
“老板也是为他们好,该骂的。”
“嗯,不错……”
张浩南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听身边的人夸他,他要是当皇帝,必须是昏君。
一旁武泰安嘴巴都是歪的,只能当没听见,不过他还是提醒张浩南:“老板,这个王学成在民宗委那里关系很深,要注意。”
“笑话,他能请人唱山歌,搞得我好像请不动的。他钱很多吗?”
其实涉及到“政治正确”张浩南也有应对,只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他出手,银行方面就能搞定。
这种朝野之间都有人的“地头蛇”,关键是要把握时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直接连根拔起,然后震慑三五年就行了。
而且在黔中省,张浩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系,那就是跟“酱香科技”的合作,可不是只有“五粮液”需要两江省的白酒市场,“洗脚水”同样需要。
作为两江省现在事实上最大的酒业老板,因为“沙啤”给省内各个地级市都有非常丰厚的回报,有些“救命救火”的事情,只要是酒业相关,就很难绕开张浩南。
比如说两江省的本地白酒,之前因为市场萎缩、经营困难,张浩南是出手的,托住了淮水附近两省大多数地方重点白酒厂。
不仅仅是两江省,淮西省的白酒厂,同样是通过“沙食集团”的农村市场地位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今年虽然行情也依然不好,可因为拿到了一点点“沙啤”的股份,有什么大危机都能挺过去,只要不作死。
正因为有这么个交情在,“沙啤”其实攥着一大堆白酒厂的股份,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废纸,鸟用没有,要过个几年涨起来,才算是值钱。
不过过个几年就算涨再多,也不如现在几百万现金来得有力。
张浩南不提这些事情,不代表交情没有,而江淮地区白酒企业的,也决定了这片地区的白酒市场走向。
任何一个营销高手,不管打多少,不管搞定多少市场管理部门的主管,没有地方企业配合,都是白搭。
这还只是企业层面,还没有算下沉消费市场。
其实这些也都反映了“农村供销合作社”的威力,因为通常来说,“农村供销合作社”存在的自然村,一定经济水平、精神面貌,要远高于周边农村。
如此就形成了事实上的消费导向,“农村供销合作社”所在自然村用什么,周围的村庄,必然会随大流。
张浩南让“金龙鱼”今年卡了整整两个月在仓库,根本不算什么发力,只是略微出手。
他如果要全力出手,不会有“金龙鱼”。
现在“闭门不见客”,也是在等,等中央的粮食集团研究出方案,当然也要等艾德蒙方面的反馈。
至于说满剌加的柴氏股份,他们面对中国和阿美利加的强权,是没有话语权的,哪怕柴氏股份可能在国际上的市值特别高,但不管艾德蒙背后的三大家族还是张浩南,柴氏股份都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期望法律的公平公正,或者就是自掏腰包组建暴力机关,但柴氏股份要这么干了,满剌加政府就要起疑心了。
这是很微妙的博弈,有国际上的竞争,也有各自国内的。
跟中央的粮食集团拿出方案入股柴氏股份比起来,黔中省农科院这点破事儿那就不算个事情,张浩南愿意出来见他们,还是建康农业大学面子大,生物中心复制到建康大学,需要建康农业大学的配合。
黔中省农科院的研究员们,包括那个被骂哭的药剂所老头儿,跟建康农业大学的教授们是早年间的同学。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张浩南出来见面,就是相当的给面子,并且也算是事实上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别勾八相信什么“天高皇帝远”,跟着中央走,早晚是有肉吃的。
地头蛇?土霸王?坐地虎?
张浩南寻思着自己也是旋即而灭的渣滓,别人哪来的自信玩“独立王国”?
难道张老板不知道“农村供销合作社”是最牛逼的基业吗?
这种祖传物业,且先不说子孙有没有这个能力实力接得住,就说张浩南本人,四十岁的张浩南和二十岁的张浩南,后者能盖国旗,前者只配上法制新闻栏目,当然也可以上新闻联播,不过给的画面是不是庭审镜头,那就有待商榷了。
当然这些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张老板对“农村供销合作社”不心疼不在意,完全是因为一旦事情麻烦了,就没啥意思,跟传给子孙后代……完全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才懒得管张瑾张然瑜能不能捡着大便宜。
如果他们以后能捞着,那就祝他们好运;没捞着,也别怪老父亲无情。
反正老父亲本人是爽够了的。
“在丹尼尔斯家族来之前,先陪这个王学成玩玩,看他能闹出多大动静来。”
张浩南打开抽屉,拿出一只锦盒,里面装的都是水果糖,糖粉如雪,一颗颗水果硬糖五颜六色,扔了一颗柠檬味的在嘴里,张浩南重新盖上盖子,然后双手支着办公桌,“我看你们收集的材料上说,这货还玩矿场的?”
“铜矿、煤矿、采石场、采沙场都有,不过不在他名下。”
“逗逗他,让他疯狂一点,要是能开着装甲车上街头,炸几座山头,才显得他牛逼嘛。”
整理情报材料的助理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在抽搐,站角落里的武泰安受不了了,开口道,“老板,这样做会影响很大,万一牵连到无辜群众,就麻烦了。”
“矿老板的团伙,有几个是无辜群众?随便找个倒霉蛋,两边都挑一下火,趁着巡查组明察暗访,热闹热闹。”
“再说了,我们又不去黔中,他们火并还是打官司,我呢,就是看看热闹。谁叫粮食集团还在研究方案呢?我倒是想找艾德蒙的人喝杯茶,可这些洋绅士一个个都如此矜持,都等着我先开口谈判呢。”
说罢,张浩南挥挥手,“栽赃陷害敲闷棍随便,让‘龙盾安保’的人活动活动,然后把黔中农科院几个研究员的家属接过来,先去蜀都,然后再飞建康。”
“是。”
武泰安点点头,心中虽然不爽,但最终没有拒绝。
他其实也能猜到为什么张浩南现在跟“猫捉老鼠”一样先玩着,因为时间不够,月底就要跟着出去国事访问,只是遥控指挥,张浩南没兴趣。
在黔中特殊行业、地方重要部门乱成一锅粥之后,才是“猫捉老鼠”的重要环节,你追我逃,然后直到无聊的猫咪把老鼠玩死。
对于张浩南这种变态心理,武泰安虽然还是反感并且理解不能,但他也只能照办,因为从结果来看……这他妈是真的会有一个对大多数都友好的结果。
哪怕中央再挑剔的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账,因为张浩南变态的确是变态,可不是单纯的搞破坏,他会顺带搞一下“灾后重建”。
就跟现在一样,张浩南根本不认识王学成这个筑城高新区的管委会委员,也不认识他那个在琼崖省坐前排的叔叔,但是,因为王学成踩到了张浩南所在的利益框架中,那就打死他。
并且手段不会讲什么光明正大或者公平公正,手段的用或不用,只以张浩南的喜好程度为标准。
在武泰安看来,张浩南任性得跟撒泼打滚的熊孩子没有区别。
可偏偏他还要陪着这个心理变态的“熊孩子”一起玩啊。
出门整理文件的武泰安站传真机旁边喝茶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变得变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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