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正在平稳的进行。
看着两边那如同电梯般的仪式房间,如同跷跷板般你上我下的往复循环,一丝一缕的灰色气息被缓缓抽出、如同毛毡般扎在半透明的狂猎之王体内……阿莱斯特就意识到,自己是真找对人了。
如此轻描淡写,就能处理天司的残魂……
虽然那并非是完整的降临之魂,而是死去后的残魂。但也是足够惊人。
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正在专心看护两人的灵魂——他并没有握着法杖,而是直接就这么举起了双手。
昏黄色光辉在他双手的手骨中晕开,被吸走的部分本体灵魂又被他完美的粘合了回来。甚至都不会察觉到这部分的精气流失。
看着被灰天司的残魂一丝一缕注入的狂猎之王,阿莱斯特陷入了沉思。
被这种方式注入天司残魂……算是被植入了天司碎片吗?
阿莱斯特记得,大罪之兽是可以通过与同属性的天司碎片融合,从而再度进化一次的。
灰天司是蜘蛛、是烟气、是幻觉、是谎言——祂的属性是风与水,象征着流淌之物的飘忽不定。而如今的狂猎之王赫勒钦,恰好就是风属性的大罪之兽!
灰天司既然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完整的转世重生,就说明祂的天司碎片并没有遗留在梦界之中。之前艾华斯与柱神沟通的时候,也得知了灰天司并没有完全死去……那也就是说,祂的力量其实就分散存在于这些“人柱”之中。
……但阿莱斯特闭目感受了一下,狂猎之王的状态却依旧相当稳定。并没有任何表现出要进化的趋势。
明明力量就在其中,但却无法得到……
——看来是因为灰天司还没有彻底死去导致的。
等什么时候把复活的灰天司彻底干掉,或许残留在赫勒钦体内的这部分残魂,就会变成力量的种子吧。
看着轰鸣着的机器异常稳定的运转着,像是钟摆一样催眠。很快阿莱斯特就看困了。
也正好就在这时,老阿道夫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红相来了?”
阿莱斯特问道。
“没错……我们一起下去?”
阿道夫副校长关切的问道。
“不必,”阿莱斯特摇了摇头,“我自己去见他吧。”
要是再加上阿道夫,反而有可能会露馅。
——是的,阿莱斯特打算冒充贝亚德与彭波那齐见面。
虽然现在狂猎之王被占用,阿莱斯特没法切出来贝亚德现场提问。但艾华斯接触影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彭波那齐与贝亚德的关系也确实没那么熟。
大家彼此都是一知半解,那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假的?
至少我这张脸可是真的!
那还是双生镜亲自赐予的、无法被识破的假面!
于是阿莱斯特便独自一人走向了那电梯,前往了通灵塔的三楼。
在电梯里向下缓行之时,阿莱斯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回忆着自己曾经在晋升仪式中见过的贝亚德,做了两个深呼吸。
等她再度将手拿开之时,她的眼神已然变得冷淡了下来。与晋升仪式中的那个贝亚德几乎一模一样。
但这样也不太行……这么多年过去了,贝亚德一定会有变化的。
于是阿莱斯特再度揉了揉自己的脸,让眼神与嘴角柔化了一些。
她走到会客厅门口时,便随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传来声音,便自顾自打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彭波那齐,倒不像是阿莱斯特想象中的一样正在开什么银趴……至少他的衣服都好好的穿着,显得庄重而正规。
——这还是阿莱斯特第一次见到彭波那齐。
他有着相当英俊的面容,与艾华斯大致有三四分相似。只是比起脸颊较为圆润、气质温和的艾华斯来说,彭波那齐的脸要相对更狭长一些。若非他将自己金色的头发梳理成及肩的长度,显得头要更大一些的话、他的脸还要看起来更长一些。
这种发型,让阿莱斯特从侧面望过去时,会感觉彭波那齐看起来就像是一位气质高贵的女士。
他身上穿着的黑红色的贵族礼服,立起的领子会让人联想到阿瓦隆流行的吸血鬼文学。而事实上,“吸血鬼”们的衣着正是来自于帝国流行的贵族服饰,这是他们自诩正统的证明。
他们也确实有着“正统”的资格——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真的是帝国时期的贵族。
不是什么贵族的后代、贵族的合法继承人……而就是贵族“本人”。
还有比本人更正统的存在吗?
“好久不见,彭波那齐。”
“贝亚德”开口道:“我听说你找我。”
她的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总是那样的有条不紊、又因为客气而显得疏离。
正在闭目品酒的彭波那齐闻言,微微睁开眼睛、侧过头来。他那深红色的瞳孔比手中的酒更红。
见到贝亚德之时,他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明显的怀念。
那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颇有辨识度……明明都已经这么高了,而她的脚下还踩着高跟鞋。这让她比彭波那齐还要高上半头。
她不像是当年那样,戴着颇有锐利感的金属半框眼镜。摘掉眼镜之后,那碧绿色的眸子更能显出那种魔性的魅力。而她的目光仍旧如当年一般,冷淡而傲慢、宛如母狼般充满危险与侵略感。
“贝亚德女爵……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彭波那齐从椅子上慢悠悠站起来,微笑着走来对贝亚德简单握了握手、便随之松开。
那种异常的客气态度,让阿莱斯特有些讶异。
“贝亚德”也挑了挑眉头,半是惊讶半是讽刺的说道:“这么客气吗,彭波那齐?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成你的情人了呢。”
“……费恩那个蠢货说的吗?”
彭波那齐的面色一黑,立刻就猜到了贝亚德口中这消息的源头是谁:“哼……我专门提醒过他们好多次。不要在外面给我惹麻烦,我还以为他是个聪明人。”
他说着话,手指微微用力,却并没有将那脆弱的琥珀酒杯捏碎。
“亲爱的莱比锡伯爵因为他那冒犯的言语,现在已经被冻成冰雕了。你要把他带回去解冻吗?反正是还没死……以你的能力,应该能轻易将他解冻才对。”贝亚德嗤笑一声。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就放在这里吧……你要喜欢的话送伱也行。倒也能算是一個艺术品,我给这幅冰雕取名叫《妄言的愚者》。”
彭波那齐狠狠的说着,将酒杯放到桌上。又从桌上给贝亚德翻出来了一个琥珀色的酒杯……将他自己带来的那瓶古酒中鲜红的酒液,倒入其中。
这位初代红相并不急着谈话,而是将酒杯推入到了贝亚德面前。
“贝亚德”拿起酒杯,便抿了一口。
入口那熟悉而滑腻的感觉,让她原本翠绿色的瞳孔瞬间浸出了一抹鲜红。如同在碧绿色的湖泊中泛起的血,将她的瞳孔染得鲜红。
“……弧月庄园的餐前酒?”
“贝亚德”品尝着酒,眉头紧皱。
这就是她在晋升仪式中见过的“月之子的餐前酒”。它们严格意义上并非是酒,而是酒精浓度比较高的血……它们被处理过之后,作为一种宴会前助兴的饮料而被大量提供。
在弧月庄园存在的时代,这种酒的价格非常低廉。基本上就像是自助餐厅里面提供的饮料或是冰激凌一样。
但现在的话……
她拿起那酒瓶,却并没有从上面找到标识。
“这酒……年纪应该比星锑还大了吧。”
“贝亚德”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
“味道保存的也很好,不是吗?”彭波那齐笑了笑。
“还是有股衰老的气息。”
“贝亚德”毫不客气的说着:“或者不能说是有股——应该说很强。这种血,嗅血兽都未必会喝。”
她如今也是月之子,能从中品尝到那种令人不悦的腐朽味道。
要说的话,这瓶酒里面的血品尝起来,就像是什么老头子的血一样……
“那说明校长没给我保存好啊。”
彭波那齐笑道:“这是我当初从弧月庄园顺出来的酒,让校长帮我保存起来。等日后饮用……原本是打算当个念想的。一共也就这么一瓶,今天为了见老朋友才把它拿出来。
“但现在看来……已经逝去的东西,还是就让它这么逝去吧。”
说着,彭波那齐伸手摸向了那瓶酒。
他的手中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血雾,刹那之间便将那瓶老酒腐蚀为虚无。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如同变魔术般,他手腕一翻掏出了一瓶正在冒着丝丝缕缕白色寒气的圣树一号。
“既然已经坏了,那就别喝了。来尝尝这个……这可是用使徒的血酿造的酒。是真正的好东西。”
“这倒确实是好酒……”
“贝亚德”看着彭波那齐给自己倒酒,左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
——这是彭波那齐的试探。
阿莱斯特明白了过来。
直到现在,彭波那齐才确定自己就是贝亚德……
于是她更放心了,甚至语气中都掺杂了些许攻击性:“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是‘老朋友’了,彭波那齐?我以前和你很熟吗?”
“您或许不怎么认识我,但我认识您已经很久了……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弗朗茨·彭波那齐。”
初代红相举着散发白色寒气,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
“——敬伟大的贝亚德女爵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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