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城东面的广袤平原上,双方兵马摆出阵列,对峙着准备厮杀。
李俶虽是名义上的元帅,但毕竟年轻。大部分的命令还是由仆固怀恩来下达,仆固怀恩并未着急击鼓冲锋,而是不停听着哨马的回报,估量着回纥骑兵到了何处。
时间过了正午,终于有鼓声响起。
率先冲锋的是仆固怀恩的次子仆固玢,他身先士卒,奋勇在前,杀向了薛逆叛军。
“真猛将也!”李俶在后方观阵,不由又赞了仆固怀恩一句,“大唐社稷兴复,仆固将军居功至伟。”
论勇武,他虽不如李倓,可更加擅于用人。当年李亨与薛白结怨,他尚且能放下身段提出让妹妹与薛白联姻,如今自能与诸将相处得宜。
仆固怀恩本就勇猛,得李俶不吝赞誉,愈发愿以死相报。不停激励子弟,将士们士气亢奋,很快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
“报!”
突然,有快马狂奔而来,为首一人面白无须,却是鱼朝恩,匆忙喊道:“殿下,不好了!薛逆已杀入西京城中!”
李俶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诸多士卒们已受了惊吓,议论纷纷。
“胡说什么?休得动摇军心!”李俶连忙喝止,招鱼朝恩到面前,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敢相信薛白会毫无端倪地杀入凤翔,还当自己是有所误会,然而,鱼朝恩不仅重申了此事,还说圣人危矣。
李俶惊诧不已,之后才意识到此事并非毫无端倪,李倓早前便提醒过。
“你不是说薛白并未在九成宫吗?”
“奴婢……确实亲眼所见,那营地是空的啊。”鱼朝恩连忙辩解,之后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建宁王也许真是勾结了薛逆,故而圣人不得不治罪。”
“住口!”李俶大怒,道:“休得中伤我兄弟。”
眼下并非追究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回师救驾,李俶遂招仆固怀恩商议。
仆固怀恩闻此惊变,当即表态应该先撤军救圣人,然后,他才转头向战场望去。
在那里,他的儿子仆固玢刚刚突进敌阵,这边一旦后撤,仆固玢势必深陷敌军之中难以脱身。
咬了咬牙,仆固怀恩选择以大局为重,当即下令。
很快,鸣金声起。
仆固玢正在激烈厮杀,乍听得鸣金声,大喜,还当是薛逆的叛军已经退了,大喊道:“儿郎们,破敌!”
他还驱马又杀上了两步,之后,斜地里一枪刺来,他还奇怪身后的掩护怎么没有了,人便跌落于战马之下,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兵马毫无预兆地竟是退了。
身为主将之子,他作梦都没想到他阿爷为何能不提前告知他一声便突然撤退,是中伏了吗?
血溅下来,他的亲兵被杀死,叛军们已砍落了他手中的刀,死死摁住了他。
望着那杆书着“仆固”的大旗向西而去,老凉放下手中的千里镜,皱眉思索着这是忠王叛军的诱敌之计,还是郎君奇袭凤翔已经功成了?
行军打仗,这样的选择往往都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考验着为将者的智慧与气运,胜了得以成长,败了可能就是死。
正举旗不定之时,前方军士赶了回来,禀道:“将军,擒得敌军一大将,名为仆固玢,乃仆固怀恩之子。”
老凉眼神一动,当即下了决心,下令道:“掩杀上去!”
军中登时鼓声大作,骑兵们如流水一般向西边淌去。
若将视线拉远,在东南方向五十余里,渭水正在缓缓而流。下游有浮桥已经搭好,一队队回纥骑兵正在渡河,手中高举着弓刀显得杀气腾腾。
凤翔,元帅府。
李泌一夜未睡,一直在处置公务。仿佛恨不得早日安定了天下便归隐山林。
“先生!”却有一员大将匆匆赶了进来,道:“我听闻建宁王被赐死了,可是真的?”
来人名叫马璘,是安西军中一员骁将,奉诏后带了三千人到灵武勤王。李亨见他爽直忠耿,很是喜欢,因此提升为京畿招讨兵马使。
马璘就是岐州人,虽出身将门望族,但自幼失怙,一直游荡到二十岁。后来读汉书马援传“丈夫当死边野,以马革裹尸而归”,慨然仗剑从戎,效力于安西军……这些是他对李亨说的忠心之词,实际情况却是当时他成年以后没能领到田地,交不起租庸调,加之朝廷一直在招募扩边将士,他便去了。
到了西域之后,他确实是作战骁勇,屡建奇功,颇受节度使夫蒙灵察的赏识,却对高仙芝颇为看不顺眼。当时安西军中看不惯高仙芝的人很多,比如副都护程昂,因高仙芝长相俊美,程昂私下里说他外表像个女人,高仙芝则说程昂貌是男儿,心似妇女。总之,这趟回关中勤王,马璘才算是不再被压制,要一展拳脚,他很佩服李泌,认定了跟随李泌要做一番大事业。
李泌今日还在为李倓之死而深感悲恸,但他顾全大局,并未就此发牢骚,而是道:“建宁王犯了国法,陛下执法严明,虽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句话,把一桩争权杀子的惨案一语带过。
马璘肃然起敬,道:“圣人必将重塑朝廷纲法,兴复大唐。”
正此时,有行宫禁卫匆匆赶到,闯进大堂,惊呼道:“先生,薛逆入城了!”
李泌大为诧异,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
“圣人危矣,请先生快快作主!”
李泌却没有马上作出反应,而是想到了李倓之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先生?”马璘迟疑着问道:“难道是大唐气数已尽了?”
“不。”李泌摇了摇头,道:“我曾夜观星象,大唐气数正隆,毫无亡国之兆。”
他说得笃定,语气极能让人信服,马璘见了,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同时也振奋起来,道:“那就请先生吩咐,快救驾吧!”
李泌当即让马璘前往救驾。之后召过诸将,做出种种安排。
危机之际,他甚至没有忘记派人把城中宗亲,以及李倓的家眷都送出去。
马璘领了军令赶往行宫,远远见到逆军骑兵策马于城中呼喝着:“长安天子平叛,唯罪逆首忠王李亨,余者不论!”
很快,对方也见到了马璘这一支兵马,向他喊道:“前方来的既是我大唐将领,何不弃暗投明、共享盛世?!”
“贼子。”
马璘脸一板,丝毫没有被蛊惑到,反而张弓搭箭。那逆军骑兵见状,拉过缰绳就走,马璘一箭射去,依旧将其射落。
继续赶往行宫,很快,他见到了正在被追杀的李亨。
而在对面,追赶李亨的正是樊牢。
樊牢转过长街,恰见到马璘射杀自己麾下士卒的画面,心头大怒,依旧决定先抢下李亨。他冲锋在前,接连杀倒几个禁卫,一杆长枪已到了他的面前。
“当。”
兵戈相交,樊牢虎口一震,手中大刀差点被打落,连忙后撤,骂道:“贼子,不识好歹!”
“我忠义护唐,与你这反贼有甚多言?!”马璘呼喝着,再次挺枪杀樊牢。
两人巷战了数回合,李泌已率部赶到,护着李亨便走,马璘则在后方断后,且战且退。
李亨如蒙大赦,连忙扑到李泌面前,呼道:“长源救朕……薛白欲坑杀了朕啊!”
他这却是记忆偏差了,惊慌失措当中只记得听到过薛白要活埋他这句话,却完全忘了谁说的。
李泌眉头一蹙,暗忖薛白那“恩必报,债必偿”的性情,却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这是圣人当年信重宦官留下的恶果,可惜如今依旧不改。眼下不是劝谏的时候,凤翔城中大乱,各路将领难以指挥,且有不少人投降了薛白,唯今之计,只能出城寻找李俶。
他却不是直直往东门奔去,而是接连故布疑阵,派人假扮李亨分散逆军追来的兵力,竟是逐渐让他拉开了与樊牢之间的距离。
然而。
“穿道袍的是李泌!”
在李亨的行迹被掩住之后,随着薛逆的叛军中不停出现这般喊叫,更多人开始向李泌追来,毕竟谁人不知李亨朝中有“白衣山人,权逾宰相”。
李泌无奈,遂小声道:“陛下先行,我去引开追兵。”
“不可!”
同样的情形今日已是第二次,李亨可以让李辅国这么做,哪怕李辅国被俘、被杀也无甚可惜,但他却绝不愿李泌被俘,万一让薛白得了这个不世出的能人,可就大事不好了。
他连忙伸手去拉李泌的衣袖,可那一袭道袍已然如流云一般飘去。
“长源……”
李亨有心想要去追,却实在不能鼓起勇气面对那杀气腾腾的薛逆叛军,只好恨恨跺了跺脚。
张汀反而还算冷静,一路上还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孩子。此时眼见了这一幕,依旧不忘除掉李泌,当即又进馋言道:“陛下,若让他去,他必投了薛逆。”
“朕又如何不知?唉!”
李亨心中虽也放不下此事,却也只能在马璘的护卫之下先行逃命。
“末将走丢了李亨,请雍王赐罪!”
樊牢原本信心十足,没想到自己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都没能拿下李亨,大为懊恼。
然而,薛白手持千里镜往城中巷战最激烈处望去,并没有发怒之色,只吩咐道:“去把李泌擒来,将功补过。切记,要活口。”
“喏!”
樊牢能听得出,在薛白心里拿下李泌的意义并不比拿下李亨差,他一刻不歇,又匆匆赶去。
在这七月的天气里,他穿着沉闷的盔甲,如同被关在一口锅里蒸,浑身大汗淋漓。驱马奔到离李泌不远处,见了那一袭宽阔轻便的道袍,不由骂道:“这道士,倒是好懂得享快活……都停手,勿伤了那道士!”
那些抬弩张弓的只好放下手中的武器。
李泌见状,当即往一条小巷中窜去,樊牢跃马而上,伸手一拎,一把将李泌拎到了自己的马鞍上,像捕获了一头猎物。
这正是他早年当捉不良帅时擒拿小偷的手艺。
“好!”士卒们纷纷喝彩。
他心中郁气这才泄去,畅快大笑了两声,押着李泌去见薛白。没想到,还未登上城头,薛白已赶下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胡闹!谁让你如此对待长源兄的?还不放下来!”
“是末将无礼。”
樊牢没经历过官场,不知薛白的心思,倒是真有些受惊,连忙把李泌扶下马鞍。
李泌微微苦笑,像薛白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假惺惺?”
他被擒住,头上的道冠散落,衣衫也是乱糟糟的,分明是狼狈极至。可奇怪的是,他看起来依旧有一种从容不迫、仙风道骨的优雅气质。
熟人相见,薛白不由莞尔道:“这是我对长源兄的诚意。”
“大可不必。”李泌摆摆手,“你我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同袍,哪怕是仇敌也无妨,唯独不可能是君臣。”
“长源兄言重了。”
“我心意已定。”李泌道,“你若强求,倒不如杀了我。”
薛白问道:“你就没想过李亨真是叛逆?而我真是大唐皇孙。”
“不重要。”李泌道,“名正言顺更重要。大唐自开国以来,经历玄武门、武周、神龙、景龙、唐隆、先天之变,需要的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圣人,而是一场名正言顺的继位。”
“你少说了。”薛白道:“还有陈仓之变,且背后正是李亨策划,这便是伱说的‘名正言顺’?”
李泌看着薛白笑了笑,显然认为陈仓之变是薛白策划的,道:“罢手吧,为了大唐往后数百年的安定。”
“不急,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对的。”
“薛白,回头是岸……”
此时城头上传来了号角声,薛白道:“还忙,不与你讲了,接下来,我们有的是机会谈天说地。”
他很自信,因为李泌已成了他的俘虏。
李泌笑了笑,也显得颇为自信,知道李俶的兵马已经赶到城下了,那么李亨很可能已平安逃出城了。
李俶抬头看了眼凤翔城,眼中透出了无比焦急之色。
在他身后,哨马不停地回报着消息,称薛逆的叛军已经从东面杀来了。眼下他士气大跌,并不敢再与那三千精骑交锋,只求能在他们杀到之前救出李亨,暂且退却。
他喃喃自语着“一定要平安啊”,同时在心里思量,万一如今失去他的父皇,那仅凭他皇孙的身份、郡王的爵位,大事就不可期了,也许只能逃往蜀郡。
终于,前方有一将浴血杀出,先是一杆长枪接连挑落了几名叛军,之后,骁勇的身影跃马而出,正是马璘。
李俶大喜,连忙让仆固怀恩领兵上前接应。
两员猛将拼死鏖战,总算是把李亨抢出来了。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赐罪。”
“快走。”李亨惊魂未定,一时顾不得说别的。
李俶还想找李泌,目光往人群望去,却没能找到。所幸,他看到了自己的挚爱独孤琴,连忙翻身下马过去搀住她,问道:“你还好吗?”
独孤琴道:“幸得李先生及时安排人护卫奴婢们出来。”
“那就好,你放心,我必护你周全。”
“沈姐姐住得远,落在宫人们当中了……”
李俶“嗯”了一声,目光一扫去,见自己的几个儿女都还在,便不再操心家眷,又去向李亨请安,此番便听闻了李泌陷在城中之事。
“先生丢了?怎么能把先生丢了?!”
这是李俶第一次在李亨面前失态,他很清楚地知道要想扫平贼寇、光复大唐,他离不开李泌的才干。
李亨却没意识到儿子语气里的责怪之意,吩咐道:“快,快遣将去救长源。”
“报!叛军骑兵已追至东面五里之外。”
忽然又有军情传来,李亨不由皱起了眉,问李俶如何决择,是回攻凤翔还是暂时后撤。
很快,又有将兵逃了出来,称李泌已经被活捉了,父子二人顿时脸色大变。张汀不失时机地道:“他必要降于薛白。”
“不会的。”
李俶痛苦地闭上眼,无奈忍受着李泌被俘给他带来的忧虑,却无力反驳张汀。
一城一地的得失反而不值得留恋,李俶很快有了决定,道:“陛下,撤吧。”
鸣金声又起,在更多的薛逆叛军赶到之前,李亨的兵马果断撤出了战场。
“万胜!”
凤翔城中响起了欢呼声。
是役,薛白虽没能拿下李亨,却一举挫败了李亨东取长安的计划,这对于天下各地的人心向背势必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所有的大唐官员必须开始重新思考担任储君时日虽然不长的李琮到底有没有资格在没得到李隆基认可的情况下继位,以及身世还不甚明朗的薛白有没有资格封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可长安的新朝廷再次证明了它的实力。
薛白没有沉溺于一场小胜的喜悦,而是严令士卒们禁止抢劫城中百姓。
自叛乱发生以来,官兵抢掳百姓已经渐渐成为常例,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武夫的跋扈风气渐起,加上朝廷确实没粮,其实是很难约束的。
薛白暂时的办法有几个,一是以榷盐补充军费,二是军屯,三是以授田酬军功代替财物赏赐,他希望能尽快地恢复关中的农业与经济,并且有一支由有田地家室的良家子组成的直属兵马。
当然,一切都还早,各种举措都是有利有弊,他迫切需要一个大才来帮助他推进这些制度的改革与建设,李泌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总而言之,破城当日,薛白既拘束兵士、登记军功,又安抚新归降的诸将。城中虽有小的骚乱,渐渐也平息了下来。
是夜,城东的巷子里响起了女子惊呼声。
一队正在巡城的兵士便停下了脚步,为首的校将道:“过去看看。”
他脚步很快,举着火把穿过小巷,只见两个无赖正在追逐一个女子,想必是趁着城中变乱想占便宜。
“拿下!”
兵士们很快就拿下那两个无赖,而那获救的女子也许是害怕这些兵士,依旧是低着头跑。
“小娘子不必惊慌,我们是王师,秋毫无犯……是你?”
那校将追上那女子,拿火把一照,不由讶然。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沈珍珠。
“沈娘子莫怕,是我,高参,护送你到平凉的禁军高参。”高参觉得沈珍珠不会记得自己,遂通报了名字。
“我知道。”
沈珍珠见自己走不脱了,悲伤地闭上眼,泪水不停地往下流。
高参见了,虽也有些心软,却还是硬下心来,道:“沈娘子,请吧。”
他押着沈珍珠往重新被降为歧州署衙的行宫而去,路上,有士卒问他这个貌美女子是谁,说了之后,士卒们都不信。
“不会吧?怎么说也是生下了长子的王妃,还能丢两次?”
“战乱,走脱了。”
“孩子尚且没走脱,这么大一个貌美娘子却能走脱,怪哩。”
还有士卒摇头晃脑道:“要是我有这样的貌美娘子,做梦也都栓在腿上哩!”
都是一群粗人,纷纷大笑,有人起哄道:“哈哈哈,王大头,你说的是哪条腿?”
“闭嘴!”
高参大喝一声,骂道:“雍王三令五申,都说了我们是王师,禁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想吃我的军法吗?!”
他少有这般发怒的时候,涨红了脸骂完这些兵士,看着前方沈珍珠窈窕的背影、凄楚的姿态,挠了挠脖子,自卑地低下了头。
待他把事情禀报给薛白,薛白也讶然于李俶的这个女人还能丢了两次。
“你该庆幸遇到的是王师,不然,你知道自己的下场。”薛白看向沈珍珠道。
沈珍珠与薛白无话可说,拜倒,泣声道:“请赐我一死。”
“乱世之中,没被人护住,不是你的错,赐死你做什么?”薛白道,“放心吧,我会再送你回李俶身边。”
沈珍珠一愣。
“先安顿着吧。”
薛白随口吩咐之后,目光看向地图,皱起了眉。因方才他得到消息,回纥兵马已经抵达了离此不远的潘氏镇,正在到处抢掠。
正思忖着破解之法,却有士卒来报,说是回纥的叶护太子派人来了。
薛白点点头,允其前来相见,很快,几个回纥人被领着,趾高气昂地步入大堂,见了薛白也不行礼,只冷眼打量着他。
“先前,大唐皇帝请求我们出兵支援,许诺功成之后,给我们长安、洛阳的金帛子女。现在他败亡了,我们却不能白来。”
听到这里,薛白已然冷了脸。
那回纥使者又接着道:“现在叶护太子也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能把歧州、泾州、陇州、原州的金帛子女给我们,我们便可以撤军……”
“把他的舌头割了。”
不等那回纥使者说完,薛白已然喝令道。
堂中将领们当即上前,按住那回纥使者,任其不断挣扎呼喝,捉住他的舌头,匕首划下。
“你们做什么?!大唐是……”
“大唐天子是你们的天可汗。”薛白道:“敢冒犯天可汗便要受到惩罚,这便是规矩。”
他转向随着那使者来的几个回纥人,见他们已脸色煞白,便道:“回去告诉叶护,让他上表长安,向真正的大唐天子臣服请罪,否则,他此次来关中,将被王师视为进犯大唐疆土。”
说罢,他让人将这些使者带了下去,地上便只留下半截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