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战中,我发现,火炮密度过大,已经影响到了步兵的行动,诚然,我们打完仗后,火药不少反增来到了三十三万斤,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这种作战方式,过于浪费了,虽然陛下不缺钱,用尽了全力供应我们前线所需,并且不让我们过分担忧后勤。”
“但如此作战,对后勤造成的压力极大,所以,适当的减少火炮的密度,降低对后勤的压力,才是正确的选择。”戚继光开始总结平壤之战的得失。
哪怕有皇帝强而有力的支援,大明军成为了实质上的‘少爷兵’,打完了大仗,火药存量反而增加,但大明京营习惯了这样的奢侈,会对后勤过于依赖,万一陷入了苦战,会影响战斗力。
削减火炮密度,主要是考虑到后勤压力和有效杀伤。
火药对于大明而言,也是一种很金贵的东西,因为这玩意儿可以用于生产,尤其是胜州露天煤矿的开采,还有一些修桥补路,都需要用到,浪费是可耻的,节俭是一种美德。
“此一战,我注意到,倭寇的进攻是畏畏缩缩的,很多部分,都无法承担较大伤亡,和他们叫嚣的武士道,是截然相反的,果然如同陛下所言,越缺少什么就会越强调什么。”戚继光看向了所有人,详细的说明了他看到的局面。
在最后一次总攻中,倭寇分成了五个方面的冲锋,倾巢而出,但各部分溃败是不同的,朝鲜的花郎协在进入战场没有一刻钟,集体后转,扔下了倭寇们直接跑路了。
花郎协不在讨论的范围之内,倭寇五个方向的总攻,往往在伤亡损失低于一成的情况下已经溃散。
在大明和俺答汗超过了二十五年战争中,大明军兵表现是好于倭寇的,伤亡比例在两成以上会溃散,这是因为战场上,大明缺少马军,一旦溃败,就会被北虏衔尾追杀,在这种情况下,溃败就等于死,所以能够承受更多的伤亡。
大明和俺答汗的二十五年战争中,大明是胜多负少,俺答汗并没有在大明手里讨到太多的便宜,之所以打成了烂仗,和养寇自重有一定的关系,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缺少马军,无法扩大战果。
仅仅部队承受阵亡比例这一件事上,大明军的表现优于倭寇,倭寇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的普遍,更加简单的说,大明军比倭寇更加悍不畏死。
戚继光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当敌人大量列装火器的情况下,盲目的、死板的多波次冲锋,就成了添油战术,必败无疑。”
“其次,设身处地的想,小西行长在决战中的指挥,多波次的冲锋,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而且他改变战术的速度很快,在见到了火器的威力后,立刻将剩下的军兵,全部压上,明确的说,他已经尽力了,但是面对已经发生了改变的战场,输就成了他唯一的结局。”
小西行长的多波次进攻,就像是故意给大明军喂军功一样的可笑,大明火力优势的情况下,这不是成了添油吗?小西行长调整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表现已经很优秀了,但面对拥有代差优势的大明军,表现的多少有点无力了。
“我得到了一个教训。”马林举手说道:“我发现,没有展开的部队,再强也是弱的,这一点在火器时代,表现更加明显。”
“在大同江上游渡河的时候,我部先锋营在渡河的时候,遭到了倭寇铁炮的攻击,不得不退回,但对方的黑田长政贸然进攻,给了我机会。”
“而训练,有利于阵型的快速展开和变化,更快的取得主动权。”
先锋营的作战并不顺利,因为阵型无法展开,在渡河的时候,遇到了阻力,但很快黑田长政为他的贸然进攻付出了代价,当先锋营顺利渡河,并且展开阵型的时候,黑田长政率领的倭寇,没有了抵抗能力,最终溃败。
“重装骑营没有价值。”李如松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日后即便是组建骑营,也应该向着半甲轻骑的方向转化,配合火枪兵行动。”
在火器时代,重装骑营不再是战场的主角,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哀,但也是一种发展的趋势,大明花费了昂贵的代价培养了骑士、战马、甲胄,辛苦的训练,结果在战场上的表现,却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戚继光斟酌了一番后,说道:“其实我认为是很有价值的,你看,大明周围并没有大量列装火器的军队,重装骑兵仍然是战场一锤定音、彻底瓦解对方抵抗意志、结束战争的最佳手段。”
“重装骑营一个冲锋,在战场上抹出了一片空白,倭寇就直接整体崩溃了,在大明周围,倭寇已经算是很能打的军队了,但依旧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在战场上,取得优势容易,但想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势,甚至将胜势转化为结束战争,却非常的难,而战场多变,很有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就改变战局,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重装骑营在结束战争这件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看着如同城墙一样的铁山扑面而来,没有人能扛得住内心的恐惧。”
高粱河之战,人们总是把目光聚焦在驴车战神在负伤的情况下,一個昼夜跑了170里的笑话上,但其实北宋军队,一直处于绝对优势之中,但就因为缺少骑兵,缺少扩大战果的能力,缺少一锤定音的重骑,最后被辽军找到了机会,偷袭了赵二。
北宋军队那时候战力极为强悍,在失去了主帅的情况下,北宋军队依旧保持完整的编制、阵型离开了战场,没有进一步的溃败。
但赵二因此失去了做皇帝的威望,甚至变得疑神疑鬼,重文轻武蔚然成风,最终赵二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这也造成了中原王朝第一次实质性的灭亡。
胡虏踏破山河,直到百年后,幽而复明。
戚继光认为骑营不仅重要,而且是目前结束战争的不二利器,有不可替代性。
“戚帅所言有理。”李如松愣了片刻,随即赞同了戚继光的看法。
重装骑营应该维持一定的规模,作为结束的战争的手段,这一战中,他是骑营的统帅,只是觉得皇帝的付出和收获不对等,一个重骑的花费等于五个锐卒了,他的看法是站在骑营的角度去看,简而言之,气势够了,可杀的不够多。
但戚继光不这么看,重装骑营的效果他看在眼里。
战后有总结,是戚继光领兵以来的传统,打完仗,所有的参将、把总们坐到一起,聊一聊此战的得失,这种总结经验的氛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而不是戚继光的一言堂。总结经验后,下一次才能打得更好,从在浙江领兵开始,他就这么做了,军队有句话,三个裨将顶一个诸葛亮。
战后总结的气氛是非常轻松的,充分讨论之后,形成经验。
比如马林提到的‘没有展开的部队,再强也是弱的’就很有意义,而骑营日后不再组建更多的重装骑营,维持现有规模、改为半甲,也代表了骑兵的发展方向,而线列阵的作战之强力,超过了所有军将的想象。
火器,改变了战场的基本格局,过去的经验,都因为火器的大量运用而作废,比如小西行长的波次攻击是没问题的,但碰到了火枪队。
戚继光觉得打仗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就四个字,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痛击敌人的短处。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写成战报,为我大明军兵表功,顺便把战俘、小西行长的尸首送到京师去。”戚继光在开完了战后总结后,询问所有人是否要补充,没人补充之后,戚继光写了请功的捷报。
朱翊钧早就知道了平壤大捷的消息,因为小道消息已经传的满天飞了,胜利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时间,戚继光的捷报,才传到了大明京师。
朱翊钧可以理解,前线需要统计敌我伤亡、需要对战争进行全面的总结、需要押送俘虏来堵住朝中文官的嘴、需要整理战场统计收获等等。
前线需要做很多事来确定胜利,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一件事,不让朝中的士大夫们,喜事丧办,大明的士大夫太擅长这种事了,戚继光本人就是受害者,打了胜仗,反倒被戴罪立功,哪怕是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是弥足珍贵。
朱翊钧记得戚继光对军兵那句话:难?有希望、能打赢的仗,决计轮不到我们,让我们上的,肯定是没希望能打赢的,把没希望赢的仗打赢,才算是本事,才有机会。难吗?但不难,轮不到我们。
这就是振武之前,大明军兵们的困局,这种困局,让所有军兵都格外的迷茫,朱翊钧从来没有忘记过,振武,为何出发。
“报!平壤大捷!平壤大捷!”一个背上插着一杆朱红色团龙三角旗的墩台远侯,跑进了通和宫内,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御书房门前,大声的喊道:“为大明贺,为陛下贺,平壤大捷!我大明军力克倭寇!”
“赏!”朱翊钧猛的站了起来,翘首以盼的他,终于等到了这份捷报,虽然知道前线发捷报要准确,但他等的有点焦急了,他立刻对墩台远侯进行了赏赐,而后从冯保手里拿过了捷报,细细看了起来。
朱翊钧拿着捷报,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说道:“好!羊角渡之战,我辽东军兵表现英勇!祖承训一举拿下,断了倭寇从羊角渡撤退的可能!”
“好!线列战法,得到了充分的实战,排队枪毙的战术一再被应用,证明了这种战术的可靠!”
“好!李如松率重骑一锤定音!马林率先锋营,衔尾追杀,扩大战果!总击毙倭寇两万一千众,花郎协不计,兵锋直达开城城下!”
“好!好!好!我大明军在辽东战场配合紧密,并无掣肘抢功冒进之事,重重有赏!统统重重有赏!”
朱翊钧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捷报,嘴角的笑根本抑制不住,他笑的很是阳光灿烂,小西行长这场耻辱性大败,大明军这种碾压式获胜,让朱翊钧喜上眉梢,这可是万历维新十四年,振武的巨大成功。
“啊?这个小西行长,怎么被朝鲜花郎协给踩死了?”朱翊钧注意到了细节。
小西行长惨啊!他已经耻辱性大败,又耻辱性死去了,没死在大明军手里,反而死在了朝鲜花郎手里,真的是一人一脚,活生生踩死,这些花郎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本事很大。
冯保笑呵呵的说道:“战场都是如此,生死难料。”
提督内臣李佑恭,其实已经奏闻了这次碾压式的大胜,只不过一些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戚继光的捷报。
“下章礼部,将捷报整理成文书,将这一仗的情况用俗文俗字、图文并茂的描写清楚,发到邸报上,诏告天下,咸使四方知晓我大明军大捷。”朱翊钧将捷报交给了冯保,他就像是一个得了宝贝四处炫耀的小孩一样,想要对天下人不断地说这个宝贝的奇妙。
“戚帅上奏说要废除《训民正音》,朕以为善,下章礼部研究。”朱翊钧提到了另外一个细节。
朝鲜王世宗大王李裪在正统十一年,颁布了《训民正音》,创造了朝鲜拼音文——彦文字母,对汉字进行了全面注音,标志着朝鲜半岛拥有了自己的文字。
这个彦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本来戚继光以为这是朝鲜国王谋求自主化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但戚继光详细研究后发现,这个《训民正音》是为了区分阶级。
在朝鲜,上层人学汉话、用汉文,一切的律法都是由汉文书写,而下层人用彦文,根本看不懂律法,朝鲜的国子监成均馆压根就不教授彦文,只教授汉文,也就是说,朝鲜的士大夫利用彦文,完全垄断了上升的通道。
连衙门里的吏员都要懂汉文,否则律法都看不懂,医倌同理,所以真的出生在朝鲜,世世代代都是穷民苦力。
而戚继光的意思是,废除训民正音的彦文,换回全面的汉文,也就是《洪武正韵》,因为彦文本身就是对汉文的注音,但因为各地口音的问题,让彦文变得奇奇怪怪,如同狗叫一样,这不利于大明对朝鲜的王化。
朱翊钧的态度是让礼部研究下,保留其文化特色,还是直接干脆利索的废掉,礼部很快回复了皇帝,认可戚继光的建议,全面废除彦文,在礼部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谁要辨析,可以去找秦始皇,问他为何要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万历十四年三月十五日,大明皇帝罕见的没有让三大公爵大祭司前往郊外祭祀列祖列宗,而是朱翊钧这个皇帝,亲自前往西山,亲自主持郊祭,这是自万历以来的第一次。
在朱翊钧看来,这场碾压性的大胜,可以给列祖列宗们一个交代,之所以如此高规格的祭祀,主要是告诉道爷,当年倭患的仇,大明现在报仇了。
小西行长的尸首经过了仵作的检验,确实是被踩死的,已经烧成了灰,撒在了朝阳门任人践踏。
大明的礼法之中,郊祭这种盛大典礼中,皇后是要陪同皇帝一起祭祀,王夭灼有身孕,御医说这个时间多走动,适当的运动,对胎儿的发育有好处。
车驾停在了天寿山阳翠陵,道爷的陵寝就在这里,朱翊钧带着十二冕旒、穿着十二章衮服,走下了辂车,拉着王夭灼,走过了外罗城,走过了三孔红色陵门,踏上了神道,走过了雕像,穿过了祾恩门,来到了祾恩享殿之前。
御路丹陛刻的是龙凤戏珠,祾恩殿内有神榻、帝后神牌、册宝、衣冠、御座等物,若是皇帝来,则设正案、从案、三牲案匣祭祀,供桌上放着石五供,两边各有烛台、花瓶。
走到这里,就只有皇帝、皇后、宦官能够进入了,文武百官在丹陛下等候,而朱翊钧从冯保手中接过了香,插在了石五供包围的香炉之中。
朱翊钧拿出一张纸,絮絮叨叨的说道:“大雪落战袍,北风漫江雪;潜龙开渎醒,赤胆压天寒;振武向天阙,军荣耀天威;一战雪国耻,儿郎奏凯旋。”
“大雪落在了战袍之上,为战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北风呼啸着,鸭绿江两岸都是白雪皑皑;振武十四年啊,大明军就像是潜龙开渎,从沉睡中醒来,军兵们的赤胆忠心啊,就像是烈日将天寒地冻压覆;振武的长戈直指天穹,军容整齐闪耀,连天威都要避其锋芒;平壤一战啊,大明健儿血洗了嘉靖年间的倭患国耻,前方传来了捷报,朕等待着他们凯旋,把酒同欢。”
“今天告诉世宗皇帝,朕彻底消灭倭寇的打算,希望列祖列宗保佑我大明,武运昌隆。”
朱翊钧念完了纸上祭祀的青词,而后在烛台上点燃,扔进了香炉之中,他等到纸张燃尽,才笑着说道:“既然没回话,那就是默认了,朕就当祖宗们同意了朕灭倭的打算。”
“朕实在是不会诗格,也不会写青词,朕将就着写,列祖列宗将就着看。”
祾恩殿里忽然微风吹过,吹动了罗幕翻动了下,也不知道是嘲讽朱翊钧恬不知耻,胡乱解读祖宗之意,还是觉得朱翊钧的诗词不好,还是同意了朱翊钧灭倭的打算。
朱翊钧不来郊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来给祖宗们看,太庙汇报一下就可以了,这次平壤大捷,杀了两万一千余倭寇,在朱翊钧看来,这是拿得出手的功绩,还有一个原因,其实是青词宰相。
嘉靖末年,一心焚修的道爷,任命的宰相都是青词写得好的,朱翊钧实在是不会写,也不愿意让臣子们写,这来祭祀,就按着自己的心意,写了一首没有诗格、也不押韵的诗,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
他是皇帝,青词什么格式,他说了算。
“夫君这诗词,我看是极好的,格律也好,遣词用句也罢,终究比不上用意。”王夭灼笑着说道:“这前线传来了捷音,夫君是真心高兴,我也期望着前线有更多的捷报。”
王夭灼觉得发明了贱儒这个词的荀子,肯定是个天才,都成了儒生还那么贱,精准的刻画了一个群体,他们人数不多,声量最大,叫的最欢,不停地索求着特权,操弄着风力舆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些贱儒撕裂着大明。
对王夭灼这个皇后而言,影响真的很大,因为这些贱儒们的言论和行为,总是让陛下脸色阴沉,为了下情上达,皇帝又只能忍受这些胡言乱语,皇帝不高兴,皇后自然不高兴,在王夭灼看来,张先生为了保护弟子,对贱儒重拳,是好事。
这次平壤大捷,捷报没有传入京师的时候,就没有贱儒胡言乱语,但以前会有,那山西巡抚周良寅,就这么干过,说什么塞外的战功不是战功,都是李成梁杀良冒功,亲自过去看,看到了古勒寨被夷为平地,就说李成梁苛责文官,军头做派。
大明皇帝郊祭,没别的事儿,就是告诉道爷,倭患的血债,正在血偿。
戚继光写好的捷报送到了大明,而加藤清正也写好了捷报送回了倭国,织田信长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捷报和来自大明的邸报。
“所以,是大明军赢了,还是咱们倭人赢了?是大明军欺骗了大明皇帝,还是我们远征军在骗我这个大将军?”织田信长看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战报,怒气冲冲的说道。
“理当以邸报为准,毕竟战报会撒谎,战线不会,大明军推进到了开城城下,是不争的事实,没有道理大胜之后,战线反而剧烈收缩。”黑田孝高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织田信长是明知故问。
织田信长在军事上天赋很高,倭国没人能打得过他,这种一眼假的战报,织田信长当然看出来了。
加藤清正的战报是:倭国远征军势如破竹,倭国远征军羊角渡全歼辽东军士气如虹、是倭军突破了大明军防线撕裂的线列阵、在取得了大胜杀敌五万之后,志得意满的远征军,遵从了织田信长的号令,选择了撤退。
在撤退的过程中,小西行长不幸病逝,埋骨青荡山。
“平壤大捷,狗屁!大败亏输!”织田信长将加藤清正的战报,扔在了地上,厉声说道:“我让他们就停在汉城,不要贸然进攻,在汉城、忠州、釜山构建防线,一步一坎,让大明意识到帮助朝鲜要付出极为昂贵的代价,而且朝鲜王室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恭顺,最终能够议和,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怎么做的?去年过年前,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进攻,朝鲜战场,决定成败的从来不是朝鲜军队,而是大明天兵,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活该!”
织田信长其实没有多么生气,送死的又不是他的嫡系,他们死的再多,织田信长也权当是消耗武士了,这些家伙在倭国本土,只会把粮价吃贵。
自从十五万武士入寇朝鲜之后,倭国的粮价终于止住了飙升,有了下降的趋势,而且各地的农夫在没有了物理上的威胁后,春耕一切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织田信长看着十分简陋的堪舆图,看了许久说道:“现在再修工事防御还来得及,下令前线,立刻构建防线,拖也要拖上三年五载,把大明军牢牢地拖住!只要拖上三年时间,大明就没办法打到倭国本土了。”
“我的战略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以进攻代替防御,防止被大明进攻本土。”
黑田孝高愣了愣说道:“只需要撑住三年就够了吗?”
织田信长将长杆点在了松江府的位置上说道:“是的,因为大明的重心在变,开海如火如荼,大明在东北方向倾注越多,就会越耽误开海大事,只要能够拖住三年,大明要彻底攻灭我们倭国,成本就太过于昂贵了。”
“朝鲜多山,而倭国更是多山少地,而南洋那么多的地方等着皇帝去垦荒,在东北方向投入过重,反而是失去了理智的做法,英明的大明皇帝,会权衡利弊的。”
“大将军高见。”黑田孝高看了很久,认可了织田信长的想法,但他非常担心的说道:“大将军,将国运寄托在皇帝的仁慈之上,这是不是有失妥当?”
织田信长摇头说道:“那不指望大明皇帝权衡利弊,难道指望大明皇帝放下血仇?”
织田信长的妹妹织田市在大明,织田信长所有后人,因为要入寇朝鲜,全都送到了大明去,现在织田信长是真的不怕大明进攻倭国本土。
半殖民地半封建最大的危害,就是统治阶级的存续和故土完全解绑,生存完全依赖宗主国的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