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蟾宫,藏经阁。
大衍道君坐在藏经阁二楼的一间阅览室里,周围还有十几个广寒宗仙子,侍奉左右。
添茶倒水,伺候笔墨,甚至大衍道君要看任何典籍,都不用自己动手,这些随侍的仙子会马上给他送来典籍。
广寒宗真的把大衍道君当老爷伺候了。
大衍道君并没有在意这些表象,把心思放在了研读典籍上。
首先研读的典籍,就是广寒宗的真传正法“太阴广寒大道经”。
在仔细研读“太阴广寒大道经”之前,大衍道君以为,这门功法的道途在“月亮”和“寒冰”上面。
仔细研读过之后,大衍道君发现,“月亮”只是道途的具现,“寒冰”只是道途的表象。
“太阴广寒大道经”讲述的道途是运动和变化的反面,代表着绝对的秩序,永恒的静止。
如果按照科学的表述,这条道途代表着宇宙陷入绝对零度,一切运动全都静止,宇宙进入“冷寂”。
难怪广寒宗修行这门功法,会导致“寂心之劫”。
这门功法的本质就是“趋向于静止”,因此,“心动”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弱,最终变得“心如寒冰,永恒不动”。
踏上了这条道途顶点的广寒天尊,可以说是整个无尽虚空之中最“无情”的人了。
在大衍道君看来,广寒宗的修行者,修行“太阴广寒大道经”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要究其根本,只要修“月亮”和“寒冰”就行,不要想着“宇宙冷寂”了。
天地有序而无常,这才是最合适的。
七情心火代表的“心之动”,与广寒宗的“心如寒冰”是对立的,难怪她们找了无数增益七情的功法,却根本派不上用场。
现在,大衍道君要把七情心火,融入“太阴广寒大道经”之中,也十分困难,冲突极大。
要解决这个问题,大衍道君根本做不到,只能等本体许恪炼化完建木残片,在百倍收获开挂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现在……偶尔给广寒宗弹弹琴,其他时间都用来翻阅典籍吧!——
时间在大衍道君的“红袖添香夜读书”中慢慢流逝。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这五年里,大衍道君在一众仙子的侍奉下,已经看完了广寒宗收藏的所有修行典籍,甚至还用许恪解析功法的方式,完全解读了一遍。
许恪夯实太初大道所需的三千大道,已经满足了绝大部分。
目前还缺少的大道,就是比较高端的“生死”、“轮回”、“寂灭”、“终结”、“毁灭”、“杀戮”之类大道。
这些大道,都是有主的,而且都是冥界、魔界和妖界的大佬。
在太皇天仙界,这种大道的相应功法比较少见。
大衍道君给广寒宫主提了一下,广寒宫主也要想办法才能弄到。
“许师,好消息。”
这一天,大衍道君抚琴一曲之后,寒月仙子满脸欢喜的跑了过来。
几年下来,在大衍道君的琴音之下,广寒宗弟子变得更加鲜活起来。原本冷冰冰的寒月仙子,此刻就像个活泼的少女。
“什么好消息?”
大衍道君抬起头来,朝寒月仙子看了一眼,笑着询问。
“师父打听到了,南海派逍遥天君手里,有一门造化长生经。这是生死之道中,代表了生之道的大道真法。”
寒月仙子朝大衍道君说道:“师父已经跟逍遥天君联系好了,今天就起程出发,去南海派给你换回造化长生经。”
“多谢宫主了。”
大衍道君拱手道谢,心头满是感慨。
广寒宗真的太有诚意了。
换回这一门造化长生经,广寒宗必定付出不少的代价。
但是,大衍道君一句话,广寒宫主就出门去给他找功法。这种诚意,真的太让人感动了。
本体炼化建木残片就快完成了。等到炼化完毕,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广寒宗的问题,要不然……真的对不起人。
当天下午,广寒宫主乘坐“月桂寒香车”启程出门赶往南海。
第二天广寒城里来了一个挑战者!
“九韶琴仙出来!”
“区区七情小道,靡靡之音,也敢妄自尊大,号称琴艺冠绝当世?”
“本座苍梧琴圣袁志霄,特地前来挑战!”
“九韶琴仙,可敢与本座一较高下?”
一个背负瑶琴的清癯老者,漂浮在半空,对着广寒蟾宫的方向大放厥词,出言挑衅。
“岂有此理!”
寒月仙子听到这番叫嚣,气得柳眉倒竖,“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许师不敬?”
“狺狺狂吠而已,不用理他。”
大衍道君头也没抬,继续钻研典籍。
广寒宗的典籍研读完毕,三坛符师会和清源宗搜刮的典籍,还没研读完毕呢,谁有那个时间去搭理这等破事?
之前以琴成名,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广寒宗的注意,方便混入广寒宗,骗取功法典籍而已。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谁还在乎琴艺上的名声?
你弹琴厉害就厉害呗,关我鸟事!
大衍道君根本没有理睬这个“苍梧琴圣”的挑战。
然后……这个苍梧琴圣真的很执着,也很擅长骂街,硬是站在广寒蟾宫外面,叫骂了一整天。
这番叫骂,引起了广寒城里无数人的关注,也让广寒宗弟子一个个心头冒火。
“许师,太气人了!”
寒月仙子玉牙紧咬,“那个苍梧琴圣在外面骂了一天了。他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
“你生气了?”
大衍道君抬头看了寒月仙子一眼,笑了笑,“这不是很好么?他这番话,引动你的心火,效果不比我抚琴一曲来得差了。”
“许师,您清雅高洁,不在意虚名。”
寒月仙子仍然很生气,“但是,您如果真不应战,那个老贼就会说您怕了他,不敢应战。他会到处宣扬,到处败坏您的名声。”
“要名声干什么?”
大衍道君摆了摆手,“不用管他了。”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叫骂声。
“九韶琴仙,你不敢与老夫对决,必然是琴艺粗陋。”
“你真是因为琴艺被广寒宗迎为客师的吗?”
“老夫怀疑,你恐怕是以色娱人,在广寒宗充当面首了吧!”
苍梧琴圣的这番话,让广寒宗弟子气得脸色铁青。
“混账!”
寒月仙子一声怒喝,冷冽的寒光冲天而起,“我去杀了这个老贼!”
“杀人就算了!”
大衍道君伸手拦住了寒月仙子,“既然他要挑战,我应战就是了。”
“充当面首”这句话,让无情无欲的大衍道君都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本座确实可以靠脸吃饭,但是……现在明明是靠才华吃饭,你竟然污蔑本座?
“苍梧琴圣是吧?你的挑战,本座应下了!”
大衍道君开口传音,浩荡的声音在天空中回响。
“九韶琴仙应战了!”
“九韶琴仙,收拾这个老贼!”
“九韶琴仙,让这个老贼知道你的厉害!”
听到大衍道君回应挑战,广寒城里的响起了无数的欢呼。
很显然,广寒城的民众,对这个出言不逊的老贼,也忍了很久了。
“很好!九韶琴仙,老夫在天香楼恭候大驾!”
苍梧琴圣回应了一句,身形一晃,飘然而去,落到了城南的一座高楼之中。
“姐妹们,送许师应战老贼!”
“许师必胜!”
寒月仙子一声令下,带着一群广寒宗弟子,护送大衍道君前往天香楼。
这一场琴艺对决,也引发了广寒城里无数人的围观。
当大衍道君一行抵达天香楼之后,天香楼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无数人,地上,房顶上,天空中,全都是人。
“天香楼顶层,两座琴室,你我一人一间。”
苍梧琴圣朝大衍道君看了一眼,“为了防止他人干扰,你这些随从,全都不能上去。”
“没问题。”
大衍道君笑着点了点头,“袁琴师,请!”
“请!”
苍梧琴圣伸手示意,领着大衍道君登上了天香楼顶层,来到了琴室。
“为了公平起见,两间琴室,你先选。”
苍梧琴圣朝大衍道君伸手示意。
“就这间吧!”
大衍道君随手选了左边那间琴室。
“很好!”
苍梧琴圣点了点头,“等下我们一起弹奏,以琴相斗,谁的音律乱了,谁输!”
“自当如此!”
大衍道君笑了笑,举步走进了左侧的琴室。
“铮!”
入座之后,大衍道君摆上七弦琴,扣弦一声,表示准备好了。
“铮!”
苍梧琴圣也扣弦回应了一声。
两声扣弦之音响过,四周顿时一静。
所有人都知道,九韶琴仙和苍梧琴圣的对决,即将开始。
“喀拉”一声,琴音如雷。
苍梧琴圣一鸣惊人,开局就放大招,直接以琴音演天象,暴烈之音,如天地震怒,如雷霆轰鸣。
不得不说,苍梧琴圣虽然骂人有点阴损,在琴艺上确实不凡。
音律之道,以乐器描述大道纶音。
别以为这只是音乐,它一样可以杀人,而且杀伤力极大。
苍梧琴圣起手雷霆震怒,这声琴音在旁人听来最多是惊吓了一下,传到大衍道君耳边,却如同一道道天雷轰落。
虽无实质性的雷霆,但是,轰击心神的效果却相当于挨了雷劈。
这一击,先声夺人。
换了旁人,一开始就挨了这么一击重击,比试起步就输了一半,根本扛不住苍梧琴圣接下来的连续攻击。
但是……大衍道君的本质是一件法宝啊!他是无情无欲的。
雷音轰击心神,对大衍道君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当雷音炸响的一刹那,大衍道君的反击就来了。
“叮咚!”
指尖扣弦,如同泉水叮咚。七情入琴音,引发心火。
对于广寒城的民众来说,这阵七情入琴音的悠扬之曲,只是又一次增益七情,没有任何负面作用。
但是,对于苍梧琴圣来说,七情之音轰入心神,正在引发心火。
七情心火,引动七情六欲,点燃欲念之火,焚烧神魂。
这是一个很强大的杀伤性神通。
一切有情众生,只要心头还有七情六欲,只要压制不住欲念之火,就会被七情心火焚烧神魂,直到焚烧殆尽,烧成虚无。
一声琴音响过,苍梧琴圣只觉得心头涌起了无尽的欲念杂念。
苍梧琴圣嫉妒九韶琴仙,苍梧琴圣很在意名望。
于是,嫉火点燃,名欲之火点燃……七情心火在苍梧琴圣心头翻腾而起。
“该死!”
苍梧琴圣一声暗骂,连忙扣动琴弦,奏出凛冬北风之音,严寒之意在苍梧琴圣心头席卷,死死的压制心头翻腾的心火。
这样一来,苍梧琴圣就完全转入了防守状态。
久守必失!
我挡,我挡,我挡……然后就挡不住了!
翻腾的七情心火十分炽烈,苍梧琴圣已经没有心思关注其他,只能死死的压制心头翻腾的心火。
苍梧琴圣的琴音……没了!
只剩下大衍道君悠扬的琴声,在天地之间回响。
这么明显的胜负,已经不需要判定,所有人都知道结果了。
“赢了!赢了!”
寒月仙子等人在欢呼。
“九韶琴圣赢了!”
“九韶琴圣,绝世无双!”
四周观战的众人在欢呼。
大衍道君以毫无争议的绝对优胜之势,以碾压的姿态,轻松击败了苍梧琴圣。
琴室之中。
大衍道君仍然没有停下琴曲,这一首七情入琴音的曲子,仍然按照原定的节奏在弹奏。
只不过,大衍道君没有再攻击苍梧琴圣了。
清雅高洁的九韶琴仙,当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琴艺对决中,直接杀人的。
反正七情心火已经种下,想什么时候弄死他都行。
大衍道君十指抚琴,神情专注,仿佛已经全身心的沉浸在弹奏之中。
下一刻,巨变陡生!
“锵……”
一声剑啸冲天而起。
在琴室之中,在大衍道君身后,一个仿佛从阴影中钻出的黑影,对着大衍道君的后心,刺出了一道绝杀的剑光。
冰冷,死寂,杀戮滔天。
剑锋之中蕴含着绝杀的意志,苍白的剑光之中翻腾着极致的杀意。
这是……杀戮大道。
一剑,屠戮苍生!
一剑,十方俱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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