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关上了。
夏明一个人心里不是滋味的坐在床上,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从头顶照下来,他的心飘荡在无依无靠的半空中。
惶恐而不安。
洞房?结婚?
他本以为小白会像十八年前那样和他小打小闹,他可以用在三个梦境世界里累积下来的丰富经验轻松把她糊弄过去,随随便便就能拖延时间等到救援赶来。
可他似乎忘了,小白虽然不是人类,但她观摩制造过无数恐惧。
她不一定能和人类感同身受,但她一定知道怎么折磨一个人。
就像现在,她把门一关,就这么把他留在空荡荡的房间,反而令他的心揪紧起来,让他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发散。
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冒出各种可怕的画面,她接下来会怎么做?她会怎么强迫自己?
我这一世的贞洁,就要这么葬送在她的身上了吗?
外面隐约传来小白对着那些火种组织成员颐指气使的声音,她是认真的,她没有在开玩笑。
夏明没想到一切会发生得这样快,什么牵手拥抱暧昧恋爱直到确认感情与心意,这中间什么环节都没有,小白小手一挥,直接就快进到洞房花烛夜了。
她就是要这么粗暴,就是要这么不讲道理。
哪怕这样会引起夏明更多的厌恶与抗拒,甚至是憎恨,她也无所谓。
因为有的东西,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便由此滋生了,这是人的天性。
爱即是恨。
像感情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不是你的理性告诉你应该去恨,你就真的能恨得起来。
不然为什么斯德哥尔摩的现象那样容易出现?
小白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就像是男人总是忘不掉心底的初恋,女人总是对第一次的那个人刻骨铭心。
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结婚。
第一次洞房。
她就是要这样强行霸占夏明的第一次,要让他对她厌恶憎恨却又恋恋不忘,要这样强势高压的对待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紧张而害怕。
然后偶尔对他撒娇讨好一下,温柔的抚摸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令他在这虚假的温柔下感到一种温暖,生出一丝甜蜜,让他心底对她的怨憎由此转变为一种臣服,一种爱意。
就像是抓住了一道由黑暗伪装成的光。
你知道那是虚假的,那是伪装的,可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的你只有这束光了,你只能伸手去握住它,抓住它,然后堕入更深的黑暗。
小白一点都不担心夏明会察觉这一点,不如说,她相信夏明马上就会想通她这份简单的谋划。
在多年的恐惧游戏中,她见识了太多太多的人性。
她十分清楚,人,最难以违抗自己的人性和本能。
就算能一时凭着坚强的意志抵抗住,但只要稍微被腐蚀出一个缺口,情感的洪水便会猛泻而出,将那座坚固的堤坝轰然冲溃坍塌。
她相信夏明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夏明会在心里清楚明了这份她为他拟定的未来。
然后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朝那份未来靠拢,无可奈何的,绝望而痛苦的发现自己的感性和感情在她的玩弄操纵下不受控制的对她生出扭曲的好感,憎恨的情绪化作爱意,他终将在她的裙下臣服。
她走出房门,把夏明独自一人留在房间。
就是为了让他想通这些事,就是为了让他时时刻刻处在这样紧张不安的心理折磨下,看着他所恐惧的未来一步步化为现实向他走来。
夏明,你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以牙还牙,十倍百倍奉还回来!
夏明不想玩了。
夏明表示和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玩游戏,真的没有一点意思。
他想开溜了。
可是小白这样放心的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难道真的就没有做任何布置吗?
这里好像是火种组织的某个基地,这座被掏空的山腹里到处都游荡着这些灵能恶徒,区区四阶的他,就算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决定先试试,不能坐以待毙。
他小心谨慎的走到墙边,手上悄悄冒出一个漆黑的光团,那是能够毁灭万物的黑光,现在被他用来准备挖洞。
然而正当他的手掌刚刚触碰到墙壁边缘,门砰的一下打开了。
小白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或者说是托胸,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果然在尝试逃跑呢,我就知道你不会坐以待毙。只是你似乎忘了,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
她面带微笑的一步步向夏明走近,从身体里溢散出来的灵能威压直压得夏明像是中了定身咒一般,手指脚趾都僵硬冰冷得不能动弹。
她走近了,走到了夏明的面前,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胸膛,脸上的笑容竟是残忍中透着一丝妩媚。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这条不听话的小狗呢,夏明?”
她手掌往前稍稍一用力,便把夏明推倒在床上,夏明完全无法反抗她的力量,竟是被这身娇体软的萝莉幼龙给再度按在了下方。
如金属般光滑冰凉的龙尾像是蛇一般嘶嘶灵活的拂过他的腰间,腿间。
她俯下身,将他的下巴埋在她富有宽广的胸怀之间,在他耳边轻声吐息问道:
“对了,我让那些人准备了红色的嫁衣与白色的婚纱,你喜欢哪一款,哪一种方式结婚呢?或者,今晚我们直接举办两次?”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夏明一声不吭,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就算是拒绝,拒不配合,他也相信到时候小白一定会用灵能强迫着他,像是操纵提线木偶一般操纵着他把所有仪式流程走完。
甚至是晚上的洞房之夜,恐怕也……
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想他纵横梦境世界多年,无论是大名鼎鼎的紫电女王明南烟,还是圣光会圣女希娜,哪个不是对他百依百顺,温柔体贴?
就算是性格自我的女武神特蕾西娅,一开始也没有强迫他,后面那是他半推半就的自愿,不算是强迫!而且他也报复了回来!
总之,他一路顺风顺水,哪曾在女人手里真正受过什么委屈?
哪想到此刻落在小白手里,却要蒙受如此大辱!
其实,或许也不是没有机会。
他的手上正戴着老哥夏正重新制作后给他的手环,只要扯断,就会化作火焰呼唤老哥传送过来。
可是算算时间,今天好像正好也是他接受什么总统表彰的日子,不说打不打扰的事,他相信只要他呼唤,无论老哥正在忙什么紧要的事情,都会立马放下一切赶来他身边。
关键是,就算真的把他叫过来了,他能从七阶的小白手下成功救走自己吗?
主要还是时间太短了,小白这一得他太猝不及防了。
要不然只要再拖上个一天两天天,他相信白夜学院,特蕾西娅,还有接到消息的南烟希娜肯定会找到自己,把自己从小白的魔爪下救出。
问题是,今晚就要被小白强行送入洞房了,等她们那时候赶来,自己恐怕已经被……
不,不敢再想下去了。
夏明伸手搂住小白纤细的腰肢,迎着她戏谑而嘲弄的眼眸,温柔道:“好的,小白,都依你,你想一晚上举办两次,那就举办两次。”
“我会好好配合你,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他亲昵的握住她的手掌,脑袋在她的雪波荡漾中轻轻起伏感受着,似乎很是满足享受的样子。
小白吃吃一笑,悠长的尾巴不经意的滑过他的腿间。
“你愿意配合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她低下头,与他的眼眸对视,鼻尖对着鼻尖。
那双充满着柔情蜜意的乌黑眼眸就这样温柔的注视着她,似乎不含半分虚假。
她能感受到他鼻翼处散发的呼吸,暖暖的,像是缠綿的丝线,他的嘴唇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只要她稍稍低头就能吻到。
她张开了嘴唇,那里也缓缓的呼出热气,暧昧诱惑的香气,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夏明,被你这样注视着,我都情不自禁的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呢。”
“但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
那缕热气忽然变成极寒,小白毫不留恋的从他身上起来,看着他虚情假意的眼眸,看着他的嘴唇。
脸上的红晕顿时消退,只剩下一座充斥着寒意与冷意的冰山。
“好好珍惜你这为数不多的剩余时间吧,夏明,今晚过后,我会让你永远都没法离开我。”
她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间,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夏明!
今晚洞房时,我一定要狠狠的夺取霸占你的所有,给你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
背对着身后的房门,她在心里暗自发狠,可是先前那抹被压下的红晕却又在此时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脸颊,美艳得动人。
被他牵手了!
被他抱住了!
胸口还被他那样轻蹭……
可是一想到刚才不过是他的虚情假意,尾巴扫过他的下半身时发现他对她没有生出任何反应,这抹难耐的羞涩便瞬间化作了恼恨。
她走出了龙巢,唤来一名火种成员,不耐烦的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一边问,她一边让那人把所有婚礼要准备用到的器具物件都拿出来让她一一过目检查。
她没有发现,走廊上,大厅上,那一个个灵能警报装置和灵能探头里,闪烁过一丝幽蓝的光芒。
基地角落的某个垃圾箱里,一名火种成员神志不清的昏迷在其中。
在垃圾箱的旁边,一名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正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身上的衣服,直到被一名路过的火种成员拉走。
“弗雷德,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冰龙大人要我们把准备的东西都带过去给她一一过目,你赶快来帮忙,别偷懒了!”
“好,我这就来。”
“弗雷德”闻言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连忙跟上对方的脚步。
房间里。
夏明看着离开的小白,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她给稳住了。
刚才她说要惩罚什么的,还好我及时反将一军,把她给唬住了。
你看,这下她光顾着放狠话躲一边害羞去了,不就没心思再寻思怎么惩罚我了吗?
嘴上说得挺厉害的,没想到实操起来却是……呵呵。
胆子还没南烟那小色女大呢。
他微微一笑,心里似乎放下了对小白的恐惧。
但是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一种自我蒙蔽,如果在今晚之前不能想办法逃出去,或是阻止小白的报复性结婚行为,她一定会说到做到,哪怕他不愿,也会用灵能操控着他的身体完成洞房。
所以,这短暂的时间,就是他最后抓住希望,抓住救命稻草的渺茫机会了。
或许,这也在小白的计算之中?
故意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却只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跳脚的想尽办法思考着,却只能看着自己被炙烤烧熟,成为她的盘中餐?
可惜现实不是梦境,不会有系统一上来就送给他一个可以解局的针对性的能力。
他敢肯定,这处房间一定布置了感应结界,所以刚才他一试图挖墙逃走,立马就被小白当场抓住。
不止是这个房间,作为火种组织的基地,这里一定布置着密密麻麻各种灵能陷阱。
这里无疑是这个邪恶组织的一处大本营,外面又坐镇着灵能达到七阶的小白,区区四阶的他,究竟该有多大的狗运才能逃出去?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一个陌生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夏明先生,冰龙大人已经为您挑选好了新郎穿的礼服,可以请你开门让我帮助你试衣吗?”
试衣?
这么快?
可恶的小白,你是连一点希望都不打算给我留啊!
夏明无奈的打开了门,让那人拿着衣服进来。
另一边,小白似乎也忙着去试穿新娘的婚纱,暂时无暇顾及到这边。
那人进来时顺手关上了门。
他把西装礼服随手扔到一边,摘下帽子,往脸上一抹,露出一个光秃秃的金属脑袋。
“夏明先生,白夜学院Ⅰ型人形自动作战机兵0086号向您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