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不禁枪不禁猎,即使打了狍子,吕律当时也没啥负罪感。
人活一世,吃喝拉撒嘛!
重活一辈子,吕律的心境是有了不少变化,但也深知,自己就即使选择回到山里,依然在洪流之中,只能顺其自然,靠山吃山,负罪感纯属是多余的东西。
“那后来咋样了?”一个蒙古汉子追问。
“枪声一响,拖拉机前的草丛里还有拖拉机后边的狼都亡命奔逃,它们知道吃狍子重要,但保命更重要。
其实狼也没那么可怕,都是因为没吃的,才开始伤牲口,伤人。如果是在平时,你不惹它,见到了避开一些也就没事儿了,以前在农场的时候,还时不时能看到狼就在大路上溜达,有的时候还逛进村子里。也有人将狼当成狗来养着……
只是,野物终究是野物,小的时候跟狗崽差不多,也能跟人玩在一块儿,大了就不行了,尤其在吃过生的血肉之后,就开始不断往山里跑,跑着跑着,就不回来了。”
雷蒙不无感慨地说道:“以前连队上放火烧荒的时候,在狼窝里捡到过狼崽子,有人带回来养过,开始还以为能养成听话的大狗,后来养大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偷吃鸡鸭,后来还敢去拖路上玩耍的孩子,幸亏发现及时,用绳子拴着打了一顿,结果当天晚上咬断绳子跑进山里了……养不熟的狼崽子,这话一点不假。”
“也不知道以前的人,是怎么把狼驯养成狗的!”
张韶峰也是摇了摇头:“大哥,你这扯远了,说说你们被狼围攻的事儿。”
“让老五说!”雷蒙笑了起来:“他比较猛,敢跟那么多狼对阵。”
几人纷纷朝着吕律看来,梁康波笑问道:“老五那时候就这么厉害?”
“厉害啥呀,还不是为了活命!”
吕律摇头说道:“我和大哥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到两只狍子,想着晚上可以吃上一次狍肉大餐了。可是,把两只死袍子放到哪里合适呢?若是放在地里,等拖拉机回来,两只狍子怕是会被狼吃得渣都不剩,可若是放在驾驶室里,又受不了狍子的膻味和血腥味,最后只能把狍子绑到五铧犁的铁架子上。
等我们把狍子绑好以后抬头一看,才突然发现,我们俩被狼群包围了……以前不会打猎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死狍子伤口流出的新鲜血液味儿很大,人闻不习惯,但对于狼来说,却是致命的诱惑……嗯,这里提一句:狍子肉对狼来说,是最好的诱饵……”
吕律说着,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当时在燕窝岛农场的时候。
那些本来跟在拖拉机后在新翻地中捉老鼠吃的狼,刚刚被枪声惊跑的狼,又全被死狍子给吸引住了,大概是狍子的味道要比老鼠的好,而且肉多,所以,他们决定放弃找寻老鼠,开始抢夺狍子。
见狼群围上来,有七八只,就这么几只狼,又有驾驶室护着,雷蒙和吕律都没当回事儿,还有工作要完成,两人都忙着干活。
两人钻进驾驶室里,发动拖拉机向前继续翻地。
犁地的拖拉机力量大,但跑不快,那些狼就跟在后头,闻着、舔着狍子滴落在地上的血,变得越发焦躁,开始有狼试图跳上铁架子来吃狍子,但拖拉机在动,它们也害怕,一直不得逞,然后就开始有狼“嗷嗷”嚎叫起来。
大概半小时左右,两人才突然发现,周围渐渐多了不少的狼,有二十多只,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随着狼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有狼不断往铁架子上跳,还真有跳上去成功撕扯到狍子肉的。
可好不容易打到的狍子,怎么能让它们抢走。
吕律还没学会开拖拉机呢,对于半自动,也只是会开枪而已。
雷蒙只能将拖拉机停下,他枪法好,推开驾驶室的门,怀里抱着半自动,看哪只狼敢靠近就打哪只。
那些狼十分狡猾而且行动敏捷,见雷蒙枪指向谁,谁就立马跳开。
枪里的子弹本也不多,出来的时候,一把枪里就三发子弹,怕人抱着枪生事儿,又要用枪来防身,所以,领枪和子弹的时候,都有各种限制,管得很严。
刚才打狍子的时候,两人一人用了一颗子弹,雷蒙抱着自己的枪,打死了一只狼,另外一只被打伤了脚,再接过吕律的那把,却是不敢立马开枪了。
两人原本以为,打死了狼其它的就会被吓跑。
结果,打死打伤两只,那些狼非但不退,反而变得越发凶残。不但没有放弃狍子,还试图围到驾驶室的门前,蹿跳上来咬人。
开始的时候,那些狼还有些怕,这枪还能有一定威慑能力,但渐渐的,那些狼见枪不再响了,枪口指向目标狼,但却不见开枪,那些狼试探一阵后,立即得寸进尺。
“干嘛跟那些狼硬怼啊?开着拖拉机跑,反正它们又进不去!”
听雷蒙说了那么多,张韶峰不由问道。
“我倒是想开着拖拉机就走,可是走不了啊!”雷蒙摇头苦笑。
“为啥啊?拖拉机坏了?”张韶峰跟着问道。
雷蒙就在这时笑着看向吕律:“那你就得问老五了!”
众人目光纷纷看向吕律。
吕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没啥,我就是看着那些狼在撕扯狍子,心里边气不过,提着那把被打空子弹的半自动跳到铁架上去打狼了。我上了刺刀,捅左边这些狼的时候,右边的就趁机跳上犁架撕咬另一只狍子,根本招架不住,疲于应战。
那些狼的目标就是狍子,开始的时候,还不来咬我,可是,当它们发现,我成了它们吃狍子的障碍时,所有的狼就把我当成进攻目标了,事情就危险了……”
几人听完,纷纷摇头。
梁康波笑着说道:“你可真虎,跟现在的小心仔细,完全是两码事儿。”
吕律也笑了:“那时候刚到大荒里,啥也不懂,啥也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年轻的时候,谁都虎过。”
“啧,说得你现在一大把年纪似的!”张韶峰撇撇嘴说道。
吕律却是眉头挑了挑,心里暗道,如果加上重生回来这些日子,确实是六十好几快接近七十的人,是个老家伙了。
“吃一堑长一智……所以,以后遇到野物,我再也不敢小看他们了。”
张韶峰继续催问道:“后来又咋样?”
吕律接着说道:“这些狼也是欺人,欺负我孤身一人,更欺负我枪里没子弹,所以有恃无恐,一个个环在周围,找着机会地来咬我,我当然也不能惯着它们,刺刀乱捅,但我很快发现,刺刀一下子也捅不死它们,弄出点血,它们反倒越发疯狂了。
半自动用刺刀对敌,还是太短了,根本就不好使。
我忽然瞅到放在铁架子上用来捅草根土垡子的木棒,立刻把枪背上,抡起那根木棒就一阵乱打,把狼打得嗷嗷叫。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是真勇,心里边好像都只想着不让狼咬到我,完全忘记了害怕,神经绷得很紧,抡起的木棒,被我挥舞得呼呼响,逼得那些狼一下子不敢靠近了,只是在旁边呼噜呼噜地凶叫……”
雷蒙就在这时接过话茬:“我也反应过来了,总不能丢下老五不管,那最后的两颗子弹必须用上。
大概是见我一直不见开枪,那些狼以为我在吓唬他们,有一只狼叫得最凶的,在我将另外一只吓退的时候,它一下子瞅准机会扑咬上来,直接咬着我的枪管。
这不是找死吗?
我直接一勾扳机,砰地一声闷响,那只狼脑袋一下子炸开了花,掉到地上。
我估计它们都在想,这枪咋又响了,所有的狼一下子安静了。
我知道狼群有狼王,之前就一直看着那只游走在边缘,不时嗷嗷叫上一声的大狼,趁着这机会,我调转枪头,对准了它。
这玩意儿太狡猾,反应也快,我开了一枪,被它一下子蹦了一个高儿,没能打死,伤了一条后腿,落地后,哀嚎着往草丛里钻了,其它的狼也连忙跟着逃跑掉,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捡了两只狼,我们俩是忙得够呛,但心里高兴啊,一直到晚上吃了狍子肉躺床上了,才越想越是后怕。”
“我也是,要是当时没防住,被狼给捞上一口掉下铁架子,我估计一下子就会被狼群分分钟撕碎,那时候是真不知道什么叫怕,后来想明白了,学会了小心谨慎,也开始对打猎生出了兴趣,再后来就是碰到赵老爹……”
吕律说到这,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随后瞟向众人:“时间不早了,咱们抓紧时间动身吧!”
说这话的时候,吕律却也在自嘲地想:终究防得住野兽,防不住人心啊,上辈子,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几人纷纷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这次,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另一群狼,只有八只,同样的围猎操作,很简单地就搞定了。
接下来三天时间,几人一直盘桓在这里,由这几个蒙古汉子领着四处打狼。
这一路上,倒也遇上几只马鹿、在雪层厚的雪窝子里,找到过两只棕熊,有石砬子的山坡上,打了三只熊瞎子,除了打到的狼,最多的就要数狐狸了。
几天下来,弄到不少好东西,也算是把周边二三十公里范围内的狼群清缴得差不多了。
吕律也将设置陷阱捉狼的法子教给他们——夹木。
这还是在领着陈秀玉去燕窝岛的时候,汤旺县境内从别人看到的法子。
选直径十多公分的小树,在两米高的位置锯断,然后从中间破成两半,掰开后,上面用小棍子穿着血肉为诱饵,撑着顶端的两半木头。
这个高度,狼在下边是够不到的,想要吃肉,必须助跑起跳。
而只要它扯动肉块,被分开的两块木头没了小棍子的支撑,立刻回弹,将狼夹住。
他专门用狍子肉做了诱饵,晚上的时候在周边布置了几个,第二天果然看两只被夹死的狼,效果相当不错。
这方法传给他们,自己这些人离开后,也能让他们更好地对付狼群。
但是,几人都没想到,打狼厉害的声名也不知啥时候传了出去,他们刚准备动身往西北方向靠近边境线,却有别的地儿的牧民找上门来,请去打狼。
这在他们眼中,都成了专业打狼的队伍了,热情得不得了。
一心想着往边境方向靠近的几人,一听找来的人是额尔古纳方向的人,也就欣然答应下来,那也是在往边境方向走。
牙克石市区也就没必要去了,所需要补充的物资,在他们留下大堆野味后,几家牧民给他们准备了不少。
就这样,一路打着狼,狐狸、鹿和熊,队伍逐渐靠近边境位置,
然而,只是沿着边境线看了十数里地,几人都傻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