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四百零八、没有人比我更懂大佛

类别: 轻松 | 不是吧君子也防 | 阳小戎   作者:阳小戎  书名:不是吧君子也防  更新时间:2024-10-22
 
“容女史等多久了?”

“在下有点事耽误了半时辰,额在下派人过来知会了,容女史应该收到消息了吧,怎么刚刚还等在路边?”

“容女史走慢点……”

上午,大雾弥漫。

来自长江的朦胧水雾笼罩整座双峰尖。

双峰尖外的一条官道上,戒备森严。

路边随处可见,白袍白甲的精锐将士身影,他们或成群结队巡逻,或占据地形高处,暗哨盯岗。

这条官道通往双峰尖内的浔阳石窟,往日无人问津,今日却被设卡,阻拦一切外人,哪怕是官府官员或队伍需要进入双峰尖,也全要被严密检查。

从浔阳城按约赶来的欧阳戎,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前方一道熟悉的宫装少女身影。

她被一群监察院女官、白虎卫武将簇拥,笼袖伫立路旁。

四周山林雾气浮荡,容真一张幼美脸蛋也像是挂了一层霜,寒冷等待。

看见欧阳戎到来,她扭头就往里走。

欧阳戎是抱着一个琴盒下车的,动作稍微慢了点,见状,他扭头叮嘱一句阿力,便怀抱琴盒追了上去。

欧阳戎好奇追问了几句,容真快步往前走,一言不发。

阿力与马车留在了双峰尖外面,被一位温和女官领去附近驻扎的军营马棚。

此前容真早早出来,在官道边翘首等待时,严守关卡的几位监察院女官与白虎卫将领还有些纳闷,频频侧目,好奇这位严厉苛刻的女史大人为何跑出来晒太阳。

眼下见到这一幕,他们顿时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甚至都没有去检查一身绯红官服的欧阳戎,任由他追了进去……

“这边情况如何,容女史。”

前方的容真不答。

欧阳戎往前快走两步,与她并肩,有些频繁的扭头去打量宫装少女的侧颜。

容真始终不看他。

欧阳戎脸色有些讪讪:

“抱歉,让容女史久等了。”

她平静说:“刚来,没等。”

“那在下也不该迟到。”

“没事,你派人知会了,很给本宫面子了,本宫荣幸。”

“容女史别这么讲,在下愧疚。”

“不用愧疚,你可是欧阳良翰啊,修文馆学士,晚点到怎么了,打个哈哈不就过去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揪着不放,给脸不要脸,本宫教训去。”

欧阳戎有点心虚:

“容女史说笑了。”

容真忽然转身,看着他眼睛。

“你带的小玩意儿还挺多,难怪来这么晚,都在和小情人们依依惜别吧,心思全放在她们身上了,又是护身符又是压裙刀的,真是郎情妾意啊,看来是都哄好了?”

欧阳戎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裙刀和护身符:

“女史大人是说这个?”

容真瞧也不瞧这两物,目不斜视,打断说:

“好了,别废话,上船渡江,到了北岸,准备搜身检查。”

欧阳戎抬头一看,发现这时,二人正好穿过了一处浓郁树林,有江风扑面而来,视野豁然开朗。

双峰尖被从中间开辟一条浔阳江支流后,被分为了北峰、南峰,中间是一条有益于泄洪的江水支流。

浔阳石窟就建在北岸,背靠北峰的山岩,大佛坐北朝南,面朝下方的浔阳城。

欧阳戎从西城门出城,眼下一路来到了南岸,需要渡江过去。

只见,有一艘船正停泊在南岸渡口,几位女官的身影守在船边。

放眼望去,遗留清晨雾气的江面上,无一片船帆。

自从容真率领监察院女官们接管浔阳石窟之后,这处双峰尖渡口就被关闭,不允许任何外来人士停泊,除非是造像物资。

“嗯。”

欧阳戎跟随容真一起登上小船。

旁边看守的女官没有上船,船上只有欧阳戎、容真二人。

还没等欧阳戎反应过来,小船已经无风自动,略快的速度驶向北岸。

容真不搭理欧阳戎,笼袖站在船头。

既没有船帆也没有船桨,也不知道是何种动力催动船只。

抱琴盒坐下的欧阳戎,瞥了眼容真与船面接触的绣花鞋。

欧阳戎的注意力没有在这上面停留太久。

他仰头望向北岸石窟内的巍峨大佛。

透过江面上的朦胧水雾,隐约可见大佛无首,背靠北崖石壁而坐,有些冷清,庞大佛身上不见往日蚁附修建的劳工们,似是停工。

不过就在这时,欧阳戎余光瞥了几眼周围江面。

发现江面上并不只有他与容真脚下这一艘小船。

在江面的白茫茫水雾中,隐隐有几艘距离难确定的官船。

官船上,隐隐有黑袍黑甲的将士身影攒动。

是韦密负责指挥的玄武卫的人。

“到了。”

前方容真突然道。

欧阳戎正过视线,发现白雾中突兀冒出一处陆地,反应过来时,脚下船舶已然撞上岸边码头。

“容真女史,你去接个人怎么这么长时间?再不回来,本将还以为你遭遇反贼了呢。”

北岸码头上,走出一位高大冷漠的白甲女子。

容真垂目不答。

欧阳戎随手将琴盒递给了她,容真接过,抱在怀中。

二人最近学琴,此物常带。

欧阳戎看了看易千秋,目光投向她身后。

密密麻麻的白甲将士矗立在码头上,全部缄默冷峻,所披的白袍白甲隐隐融入茫白雾气之中,像是化身为了背景。

不过他们脸上的白虎面具,露出獠牙的虎嘴,弧度向下。

不仔细看,它们像是不开心一样。

整个码头都被白虎卫严加看管。

“欧阳刺史得罪了,石窟虽是你和你的人修的,不过从昨夜起,被咱们全权接管,你们进入石窟,也需要搜身。”

易千秋不冷不热开口,身旁立马有白虎甲士上前,检查起了欧阳戎。

欧阳戎摆摆手:

“我自己来。”

说着,他主动拔出裙刀,亮明刀身,又解开护身符,向周围的搜查女官们示意。

“这也打开看看。”

易千秋指了指容真怀中的琴盒。

“本宫学琴用的。”

容真摇头道,不过还是随手交了出去。

易千秋亲自接过,走去一旁。

“琴?里面怎么沉甸甸的。”

欧阳戎不答。

易千秋打开琴盒,低头看了眼,脸色微微愣住。

她背后的几位搜查女官也愣住了。

“这是什么?”

易千秋从琴盒中取出一罐鸡汤,两碗胡麻汤,还有四块尚是热乎乎的烙饼,脸色略怪的看着二人:

“你俩学琴,伙食还挺好。”

容真俏脸顿时有些红晕浮现,回头瞪了眼欧阳戎。

“你能不能在外面吃完,带过来作甚,你能不能严肃点?这次来是正事呢。”

欧阳戎咳嗽了声。

少顷,在欧阳戎、容真各自染指尝了汤饼后,被放行入内。

本就只是例行检查,只不过严格了点,这几日,哪怕是欧阳戎与容真也得遵循条例。

离开北岸码头,容真没好气的回头,嘴里似是埋怨:

“下次别带了,你不嫌丢脸,本宫还嫌丢人,堂堂一江州刺史,来办公务还带早膳……”

容真话语顿下,发现欧阳戎的眸光越过了她头顶,落在了不远处的石窟大佛上面。

容真见状,脸色并不意外。

她等待了一会儿。

欧阳戎收回些目光,有些歉意道:

“容女史昨晚喊我来,我没准备好,推迟到了早上,有点不好意思,就让婶娘炖了些汤,另外,早上出城前,我正好经过那座经常吃的早餐铺子,就买了点胡麻汤和烙饼,也没多想,怎知你们弄的如此严格,咱们都要搜身检查……”

容真抿嘴不语,轻哼了声,丢下一句“下不为例”,回过头去。

欧阳戎的目光又立马落在了前方的东林大佛上,眼睛有些直直的打量。

前方的容真,轻笑问道:

“如何?”

欧阳戎点点头:

“厉害。”

他的面前,浔阳石窟内部嘈杂无比,人流如织,热火朝天。

此前在岸边渡江时的安静气氛荡然无存,也不知道这些声音是如何传不出去的,竟然只有走进了石窟近处才能听见。

而更让人乍舌的是,不久前欧阳戎在远处江面上眺望时,寂寥停工的无首大佛,此刻上面正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加班加点的雕刻修建。

距离不同,看见的也不同。

完全是两副景象。

容真淡淡道:

“论阵法,我们阴阳家道脉才是老祖宗,她们云梦剑泽给司天监提鞋都不配。

“不过,也多亏了玄武卫协助。”

欧阳戎想起江上的那些雾中船,问:

“玄武卫也可以布阵?那些白雾是他们弄的?这障眼法是你们司天监的,还是白虎卫的,这里到底有几座阵?布了障眼法,又能隔绝声音,还能做什么吗?”

容真冷哼:“记得某人好像没通过本监保密调查,嗯,恕不奉告。”

欧阳戎失笑抱拳。

一炷香后,容真将欧阳戎带到了一处竹林。

在一间僻静竹屋前停步:

“这里简陋是简陋了点,你先住着,收拾收拾,本宫就住在旁边,很近,算隔壁,有事找本宫。”

“好。”

走之前,容真不客气的带走了鸡汤与油麻汤,随口道:

“正好饿了,咱们下午学琴,以后都定在下午,争取大佛完工前搞定,一旬一内。”

“行。”

容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头不回道:

“欧阳良翰,也不白吃你的,完工后,带你去看一个东西,算一份礼物吧,你会喜欢的。”

“什么礼物?”

“等竣工再说……这几日,本宫突然有些理解,你为何喜欢这类利国利民的营造了,在建成的那一刻,确实令人心神向往之,成就感无与伦比。”

容真呓语几声,施施然离去。

欧阳戎留在屋中,收拾一番,换下了绯红色官服,改为一身舒服日常的青色儒衫。

门前盘膝坐下,环顾一圈小院。

他拍了拍袖口的灰,缓缓闭目。

南岸方向,双峰尖外的某座军营马棚边,一辆马车内,正有一只琴盒“咯咯”作响。

隐隐有剑鸣。

屋檐下,欧阳戎唇角浮现一丝笑。

距离刚刚好,在他能召回匠作的最大距离边缘处。

这是执剑人道脉晋升七品后,所扩长的控剑范围,可召回鼎剑,保护剑主。

除此之外,容真、易千秋等人有一事恐怕不太清楚:

这座浔阳石窟,乃至于整座双峰尖,都是欧阳戎从无到有的规划建设的。

她们外行并不清楚,作为创始之人,可以洞悉到什么程度。

当初他不知道实地考察过多少遍,各种地形草图不知道彻夜未眠的画了多少份。

这些日子,王操之代替督造大佛,也在他的严密指挥下,每日都有汇报细节……

总而言之,可以说,欧阳戎回到双峰尖,和回了家一样熟悉。

那尊一直没法靠近的黄金佛首除外,没有人比他更懂双峰尖与东林大佛。

这一点不开玩笑。

包括今日一路走来,他一脸平静所看见的易千秋与白虎卫的布防位置,设卡位置,欧阳戎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因为总共就这么些地方,哪里适合布防设卡,哪里适合明哨暗哨……几乎是一份标准答案,大体无误。

除非易千秋等将领是军伍菜鸟,乱布一通,那就没辙了,但很显然不是。

所以刚刚早上一路走来,见之闻之,欧阳戎是有些无聊的,一路上分出心神感应,默算着召回匠作的范围,大致攘括浔阳石窟内哪些位置。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兴趣的,例如容真与司天监布置的这些障眼阵法,就挺有意思的。

但也不算意料之外,因为前些日子,容真见完绣娘那天,已经和他说过了,这个特殊方案。

只是欧阳戎没想到容真实施的这么快,说干就干,女史大人雷厉风行,效率挺高。

这一路除了计算召来匠作的最远距离范围外,欧阳戎心里还预演了两条“战术转进”的撤退路线。

没办法,老六款执剑人当多了,他总是下意识觉得有诈,有人要刀他,特别是待在某位受过迫害的女史大人身边,愈发小心。

嗯,没看见欧阳戎每次都是跟在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后吗,顶多并肩而行,从不对她露出后背,就是哪天怕回过头,看见她一副“笑靥”……

欧阳戎长吐一口浊气。

目前看,诸人诸事皆在预料之中,不过刚刚容真提的礼物……

脸上浮现一些疑惑之色。

“女人心,海底针。”

他犯起嘀咕:

“希望是惊喜不是惊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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