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礼,出生于1935年,今年62岁。杜俊礼出生的时候,家里在明州城里经营了一家鱼铺,日子过得比较富裕。尽管战火纷飞,杜俊礼还是接受了不错的教育。
改革开放之后,已经四十多岁的杜俊礼展现出了经商的天赋,以家里和亲友凑的60块钱和200斤咸鱼起家,八十年代就成了明州有名的咸鱼贩子,后来又发展了往内陆省份倒腾海鲜干货等。1986年,他果断抓住了机会,承包了明州水产公司下属的第三罐头厂,生产黄花鱼和带鱼罐头,产品远销甘省,首都,滇南,鄂省等地,并且获得过部里评比的银奖。1988年,被明州市政府命名为“改革先锋”,并且奖励水产公司住房一套。
1993年,大集体所有制的罐头三厂改制,杜俊礼果断拿下。九十年代正是人们生活向好,餐桌上的品种极大丰富的时候,海鱼罐头对于内陆省份的人们来说,自然是居家宴请的必备品。几年的时间杜俊礼就又赚了一大笔。
明州港也因为经济的腾飞要扩建,明州城也要翻新,占了个好地方的罐头三厂自然就“保不住”了。1995年,罐头三厂拆迁,杜俊礼得了八套位置非常好的门市房和十二套商品房。他干脆把牌子,渠道,工人,设备一起打包卖给了一个人品不错,不会苛待工人的多年生意伙伴,自己则宣布退休了。
很多人都不理解,这罐头厂分明是非常赚钱,怎么就不干了,你在市区是生产罐头,搬到郊区的开发区去,那罐头味儿也不能变啊!有明白的知道咋回事,第一个是杜俊礼年龄大了,钱也赚足了,不想干了。第二个才是最重要的,他没有继承人,坚持下去没有意义。
杜俊礼虽然有钱,但是他的老婆却有病早早的去了,有钱也治不了急性心梗啊!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女儿聪明,懂事又孝顺,学习成绩也不错。那时候杜俊礼忙着赚钱,也没有多少精力管他的女儿,可是这姑娘也是厉害,娘死爹忙,愣是自己野蛮生长考上了江南商学院,那可是八十年代的高考啊!直接考上了本科国际贸易系。那是那所大学最好的专业了。
杜俊礼虽然是读过书,但是也不太明白新式大学什么专业什么的。就知道姑娘是学商的,以后那就能继承自己的衣钵了!
可问题就是这姑娘太出色了,大一就加入了学生会,大三入组织。而且学习也非常好,毕业分配,直接分配到了江南省外贸厅!杜俊礼再不明白,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单位,唉,怎么也说不出让自己前程远大的姑娘回来继承个小厂子的话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姑娘大了,厅里的老大姐给介绍了个对象,小伙子条件也不错,在人行江南分行工作。大家知道,人行可不是营业性的银行,是管银行的银行,顺便发发货币,对,人民币就是这个银行独家发行的。小伙子比她大了三岁,复旦金融系高材生,小小年纪就是正科级技术干部。
两人虽然说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但是发展的还不错,一年多的时间就谈婚论嫁了。等到会亲家的时候老杜才知道,小伙子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不说,他亲舅舅是建行津门分行副行长,那可是副厅级!看来把厂子给女婿经营这件事也不用说了。
房子人家小伙子家里在余杭准备好了,孩子婆婆单位新盖的大两室。八十多平方,地点也非常不错,而且已经装修好了,全屋的家具也买完了。舅舅送了全套的家电。都是从津门雇车拉过来的进口货!
老杜一发狠,给闺女陪嫁了两辆车,一辆桑塔纳给姑爷开,一辆红富康给闺女。
婚礼办两场,余杭一场,明州一场。
把闺女嫁出去之后,老杜就开始干啥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等有了小外孙,愣是在余杭自己姑娘家附近买了个房子,在那住了好几个月,好在他厂子的主管工人都是跟着他好多年的,要不早就黄了。
就在这个时候领导找到老杜,根据市里的统一规划,他的厂子必须拆迁!
拆吧拆吧,正好老子不想干了!老杜都没怎么想就签了字,当然人家也没有亏待他,除了给他在“鸡犬相闻”状态的开发区补偿一片地,还给了他一堆房子。至于钱,那是没有的。要是把他厂子的占地都用钱补偿,那楼也别盖了。
就趁着这个功夫,老杜退休了。
每天早上起来就熘熘弯,顺便买菜吃早点,上午在家看看电视,下午去茶馆去找老伙计们吹吹牛,这一天就混过去了。
想外孙了就去余杭住几天,常住是不去的,女儿女婿都说过,直接就住在余杭算了,也不是没有房。可是老杜没有同意,一来呢,和女婿住没有这个规矩。二来才是最关键的,余杭没人陪他聊天啊,外孙也一天天大了,除了写作业还得去参加爹妈给报这个兴趣班那个特长班的,也没有多少时间搭理姥爷。渐渐的余杭去的也少了。
老杜这个人有钱,这是肯定的,但是他生活却很简朴。你看他给闺女女婿都买了车,自己却没有,原来厂子有一台撑门面的现代轿车,和厂子一起兑出去了。他也不会开。每次去余杭都是自己坐大客车去。还住在当初政府奖励他的楼里。
生活简朴,见谁都笑呵呵的。水产公司的家属院里谁有个大事小情,他也准到,也会送上一份并不十分丰厚但是绝对不施礼的礼金。实际上,他也帮过很多人,但是他的原则是救急不救穷。每到过年过节,总是有小轿车开进水产家属院,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看望他。
老头自己生活,性格看起来挺好,有钱,女儿出息又不在身边,老杜也就成了“香饽饽”。不少的老太太甚至是徐娘半老的寡妇都表达出了想和他一起过日子的愿望。这么大岁数,就别说什么情了爱了的了。
老杜的女儿,女婿也不止一次劝说他找个老伴,楼里的热心邻居们也帮他张罗过这件事。可是都被他笑呵呵地谢绝了。
老杜有老杜的想法,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再找个人,谁知道是冲着人来的还是冲着钱来的。他自己过得也挺好,他的钱是闺女小外孙的!他才不要焕发什么第二春呢!想老伴还想不够呢,找什么找!
已经坐在明州公安局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的柳鹏程,紧紧皱着眉头,合上了桉卷。
这么个人!为什么被杀呢?
为财?家里的两千多现金,还有老头嫌沉不愿意戴的女儿出国给带回来的英格尔手表,上面有十多万现金的存折,都在!而老头的定期大额存款定期存折,早就放在他女儿家里了。
为情?这老头也没啥情啊!
寻仇?这么个人能有什么仇人?换句话说,多大仇能让他死得这么惨啊!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思路,柳鹏程决定把桉卷再看一遍。
又把桉卷看了一遍。不对,应该说是把给老杜的女儿杜娟的笔录看了三遍。柳鹏程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合上笔录站了起来说道:“田支队,能不能派个人带我出去转转。”
明州刑警支队的支队长田波一愣:“柳局,你要去哪?”
柳鹏程微微一笑:“税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