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蛇爬下巨柱,来到了卢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对着第三排左侧第五列的那个牌位吹动了一口气,其蓦然转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排位台下有长桌长布遮眼的下方,有一块地板松动了一下。
白沚用蛇尾挑起地板,只见地板下是一个三尺大小的坑洞,斜斜的通往地下深处。
他钻入其中,妖力一转灵牌复原,地板合拢,白沚爬入了地下深处。
越往下走,石洞越来越空旷,只是空气中氧气十分稀薄,而且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白沚爬了二十多丈,身前蓦然浮现出一方地宫,他蛇身一转幻为人形化出手腿,伸手一指地下墙壁两侧有近及远蓦然亮起一排排的烛火,只不过是蓝色的磷火,因为墙壁上悬挂的就是磷烛。
淡蓝色的火焰照亮了这一方地下世界,这条通道已经到头了,他的面前是一座石门,门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貌似开门的隐蔽机关,但其实两個都是机关的开关,只要一按下去就会被头顶落下的巨石和身后的箭弩取走性命。
白沚一步踏出,单手一拍石门竟然自发升起。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开门机关,只需要用手抬起来就行了,但是石门沉重且没有着力点一般人很难抬起来。
不过另一侧还有个暗门可以进入,但会触及一些另外的机关,只有建造者才能不触动机关进入。
白沚走过石门,身后巨石缓缓落下扬起地上一阵尘土,身后通道里两排烛火纷纷熄灭。
身前,仍旧是一个长长通道,看似没有机关,但在石壁两侧固定住了一根根纤细无比的银丝,在这昏暗的地宫中根本发现不了,虽说走过去不至于削掉头颅,但也必定会被银丝勒破皮肉,而银丝上还有着剧毒。
白沚身形一动,只见一道残影晃动,他便越过了这密集的银丝线通道,然后回过头张口吐了一片毒雾凝聚成毒依附在银丝线上,融入其中。
人间毒哪里有他的妖毒厉害?
再走过这条通道,面前是一条黑白二色交杂的石块路,需按八卦方位呈走此路可过,踏错一步就会被身后落下的巨石与身前的巨石合拢相撞夹成肉饼。
白沚也不走这路,而是选择直接飞了过去,自然不用那般麻烦。
过了这个弯道,白沚眼前又是一道石门,这次石门上还是有两个隐蔽机关,不过这次是真的开门机关,但需要两侧机关同时按动。
白沚伸出左右双手一指,石门缓缓抬升,入目的却是一片水潭。
走进去,方才发现水潭边有一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副檀木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沚没有去看它,因为那里只有一副人的白骨。
而一旦打开那副棺材,水潭里就会爬出来几千条毒蛇被棺材中的蛇妖气息吸引,见活物就咬。
这些毒蛇,自然是一年中白沚迁移而来的。
这里是有氧气通道,可容纳蛇类生存,在水潭底还有通向外界的小洞,只有蛇类可以通过,以保证这些蛇儿可以生存下去。
白沚一跃跳入水潭中,幽暗的水下世界里有着一条条大小不一的蛇儿游动,或是从白沚身旁游过,视而不见。
再往水潭下沉,这里本来就是一条地下暗河,经过改造后更为幽深,转过水流右侧有一方小洞,白沚钻入其中再往上一冲,竟然破水而出,来到了一处暗河千万年贯通的石洞。
这处石洞旁,有着一副阴沉木打造的棺材,阴沉木乃是自然变迁沉积地下沾染地气得成的宝木,号称沉水千年不腐,遇虫百年难蛀。
而在阴沉木棺材内部却是金丝楠木,这种木可保尸身不腐,就是人间皇帝下葬也多用此木。
这些宝木自然不是区区一个没有强大世家背景的知府可以做到的。而是白沚从深山中找寻的,这些宝木一但流传出去便是价值千金,所以莫道深山无宝贝,只是凡人难觅。
阴沉木防水腐朽,金丝楠木保尸身千年不腐。
白沚要在这里留下他的尸体。
胡七娘有着漫天过海的避劫秘术,白沚也有偷天换日的渡劫神通。
他自褪生之时,新生与死气中觅
到了一丝玄机,在头脑混沌中得遇先祖之像,观想其形也参悟到了一丝生死奥秘,从而得到了这一替身渡劫秘术。
只要在这副棺材方圆数千里内,遭遇生机危机之时,便能替死身活,乃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白沚一挥手,打开了棺木,以人形躺了进去,棺盖合拢四方天地封存一棺之外。
白沚陷入了长眠,替死秘术并非易事,否则天地间的修士都会一手扰乱生死定数,天数何续?
白沚身上依附着他二百岁时褪生的龙衣,躯壳如体,龙衣如尸。
他以妖气、精气蕴养这一副龙衣,太阴少阴二气流转全身,缓缓分离着本与尸。
幽暗地宫水潭旁,岁月无休止,一年又一年渡过。
万蛇山依旧如常,并没有七蛊宗的蛊师来袭,下河卢氏的卢玉堂也在十二年后成为官至从二品的户部侍郎,卢氏内外服后辈也又出了数位举人,子弟多在各处担任一地县丞、知县、主薄等官。
其中卢玉堂的五儿子颇有才华,凭借己身考上了进士,卢玉堂在朝堂上也多为其子铺路。下河卢氏倒也成了阴州有名的世家。
这一日,在晋京府邸中陪着五姨太睡觉的卢玉堂昏沉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视野中没有一个人,从卢氏祖宅转向卢家祠堂,再猛然下沉转入那个他悄悄修建的地宫中,视野划过一条条通道最后下沉进入水底,一条条毒蛇在他眼前游过仿若如真,卢玉堂惊恐无比他知道这是梦,可却毫无办法的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水底又转为陆上,岸边,有一副诡异的棺材横躺着。
卢玉堂心中一惊,他可不记得修建时在这里放了一副棺材。
视野再次转移到棺材上方,幽暗山谷里棺材盖发出来“咯吱”“咯吱”的怪音,棺材盖自己竟然缓缓打开了。
躺在棺材里的,竟然是一个真人,一个年轻的俊朗男子。
卢玉堂心中震惊,因为这这个人他记得,当年科举未成前他穷困潦倒,祖宅都差点保不住了,幸得一位来历神秘的年轻公子所救。
这么些年来,他心底眼界逐渐抬高,也渐渐不相信那个人是妻子所言的柳仙。
他迁移祠堂,虽然确实有柳仙托梦的缘由,但这个地宫是为了他用来留藏家财和避灾的后路。
只是如今由于在朝为官,眼目众多,不便迁移。
但卢玉堂也被眼前这个男子竟吓到了,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世上除去修仙之人还有圣皇容颜不变外,就真的只有神灵妖仙可保容颜不改
蓦地,那个沉睡在棺材中的年轻男子睁开了双眼,仿佛透过梦境在直视着他。
卢玉堂惊恐的大喊一声,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才缓缓睁开双眼。
身边被惊醒的五姨太忙为他拍着后背心,宽慰道:“老爷这是梦魇了?”
卢玉堂挣脱开五姨太那柔嫩滑软的手,掀开被子就下床坐到桌子旁狂饮了三杯凉茶水,心中思绪才缓缓清明起来。
为官多年的政场历练让当年那个书生早已变得足智多谋,精明无比。
他是堂堂的当朝二品大员,虽然带了个从字,可也是绣锦鸡,配长冠的大人物。神鬼志怪之事他也知道很多内幕,如果他想,只需要一封书信传回,祖宅中自然不会再信奉什么柳仙,哪怕会遭到全族人的反对,但谁让他是当朝的户部侍郎呢?哪怕不愿也不得不从。
但卢玉堂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有家族荣誉的人,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年纪稍大点就因父亲沾染了赌而没了爹,从那之后他浑浑噩噩,毫无上进。
直到经历那场祖宅被卖差点成为丧家之犬的恐慌中醒了过来,自那以后但凡读书便可一目十行,记忆超群,更能反应力惊人,在往后的三十余年政治生涯中渡过了很多次危机。
卢玉堂想到了其他地方大族威名赫赫,势力遍布朝野,心中燃起了一丝不甘。
他起身回了书房,独自呆了一夜。
直到天明时,卢玉堂做出了决定,他决定向朝廷告假回乡祭祖。
昨夜一晚他再次读了一遍卢氏家史,猛然间发觉自家先祖自起家时就伴随着这位柳仙的身影。
卢玉堂决定了,他要恭请这位白蛇仙为他卢氏的祖神!
大晋八大世家每一家背后不但有着强大的俗世实力,更在不为人知的背后有着强大的超凡力量,大晋一些山神河神乃至城隍都有着他们家族的影子。
卢氏想要成为上等世家,必不可少一位祖神。因为很多阳世无能为力的事情,对于阴世而言轻而易举。
时年四月,户部侍郎卢玉堂上请圣听,返乡祭祖,圣准奏。
卢玉堂也算是衣锦还乡,一路上各地府衙官差无不郑重款待,甚至连过道山神河神都要为其护道。
大晋之官,可非凡人,每一位官员身上都拥有大晋皇朝法度庇护,等闲妖邪根本不能近身,一般的小妖小怪被头顶青云之气的官差呵斥一声就能没了命。这也是为何卢玉堂曾经对柳仙崇敬无比如今却少了些敬意的原因。
卢氏祠堂之下地宫中,白沚起身走出了地下,十二年蕴养龙衣宝体,替身渡劫秘术方才有成。
自他走出这里的那一刻起,白沚便不再那么惧怕死亡了。
因为有了一重后手在,心底便有了安稳,自然而自信,淡然从容生清雅。
他走向山下,下河村早已今非昔比,整个村子都是卢氏的田宅了,那曾经的卢氏祖宅也多年来修建改造从三进院落改为了六进的大宅门。
白沚看着高门上悬挂的牌匾由曾经的木质改为了玉石雕花装饰,那晃眼的“卢府”二字平添了几分威严。
门前车马堆积如流,多是豪门显赫之辈,迎来送往,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白沚走过一处正盛开的桃花旁取下一朵粉嫩桃花,走向卢府门前。
恰巧一位官家小姐扶着丫鬟的手踩着小厮落好的软凳,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一抬头便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俊俏公子从身前走过,她见过许多富家公子,却从未见过这般潇洒与脱俗结合在一起的男子,心神一荡脚下踩滑了身子一斜就要摔倒了。
却见这时那白衣公子单手一扶,半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其扶起,面上浮现浅淡的笑容,“这位小姐,下次可要小心些了。”
清朗的少年音回荡在小姐耳畔,她面颊发烧了起来,“多谢公子援手,小女子记得了。”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白衣公子手持着一个木盒,走到卢府门前,将木盒交给了门房仆人,便转身离去了。
“小姐!小姐!”身旁的丫鬟轻唤了两声,“人家公子都走远了呢,您还没缓过来神啊?”
“你浑说什么?”小姐掩面娇声道:“我只是感谢人家的援手之恩。”
“是,小姐。咱们也改进去了,别让老爷和叔伯等久了。”丫鬟附耳轻声道:“小姐若真的有意于那位公子,他不是送了物礼吗?待会只管问一问叔伯,便知家世来历,倒是再找媒人上门三书六礼娶了小姐您。”
“哎呀,你再胡说,我可就撕烂你的嘴了!”小姐气道。
府里,卢玉堂和家眷接待着一众阴州权势豪强,一个小厮走到了他身旁,看着老爷正和客人说话也不敢多言就待在身旁。
等了片刻他刚要开口,却见一个小童跑出来恰好撞到了他身上,小厮一个手没拿稳盒子便率落地上打开了。
这般惊动自然吵到了众人,卢玉堂一见这情况呵斥道:“你怎么回事?冲撞了小少爷。”
小厮忙跪下请罪。
小童站起身来,笑嘻嘻道:“爹,没事,是我自己摔倒的。”
一旁卢玉堂的夫人王氏看了一眼并未开口贬低这个妾室所生令人厌烦的孩子,为人妻者,顺夫者久,逆夫者悲。
她向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哪怕已年近五十。
只是当卢王氏看到地下那块如同白玉的贺礼时,眼角猛然一跳,她站起身来走到小童身旁捡起了那块白玉。
一旁有宾客笑说道:“呦,这是哪位送来的白玉,让大太太都看的目不转睛了。”
一句话让卢玉堂也看了过去,他略有不悦道:“夫人既然喜欢这白玉石,便送回房里再好好观赏罢了。如今满院宾客都在呢。”
卢王氏并没有搭理他,反而猛然想起来什么,惊声道:“老爷!你看,这是…”
话说到一半,她惊醒过来,改口道:“这是我们那位恩公送来的贺礼。”
卢玉堂一愣,什么恩公?他接过了卢王氏手中的白玉,一入手中通体生凉,细腻无暇,但那不规则的边角和特殊的质感,只有仔细看去才发觉它像是一块鳞片,一块兽类身上的鳞!
他猛然惊醒过来,翻手收入了衣袖中遮挡了一众想要探究的宾客目光,问道:“这块白玉是哪位送来的?”
一旁的小厮忙回道:“小的也不知道送礼的客人是哪位,只知道是为长相十分俊俏的白衣公子,气质不凡,小人才敢想着送给老爷看看的。”
卢王氏问道:“那位公子可还说了些什么?”
小厮紧张的声音微抖,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入老爷夫人的眼中一次好机会。
“那位公子说此玉名为白香玉,可放置在香案前供养,时日长久玉则更贵。
还说此物一定要亲自交到老爷和太太手中,请老爷和太太过眼。”
卢玉堂眉头紧皱,低声道:“白香玉,白,香玉…”
“哦,对了!”小厮猛然又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我问那位公子名姓家世,如何称呼,他说他姓白,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