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后。
帝京,格物院。
作为阵纹师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天纹监的环境很是典雅。
鸟语花香,绿植覆盖,阁楼亭台栉比而落,风吹湖泊涟漪阵阵。
夏日的晌午阳光很暖,一些穿着黄蓝相间制式锦服的阵纹师谈笑着行走在宽敞的林荫道中,高大的武徒小心翼翼的将一箱箱的“货物”从库房中搬运至兽车之上,一切都井然有序。
不过很快这份平和便被两道身影打破了。
一老一少的两人。
老者发髯素白,仙风道骨,但脸上带着几丝讨好。
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襦裙,肩如削成,腰如约素,似水温柔的眉眼带着几丝气恼。
二人从库房的那边一路向外,步伐很急,一路上外,见到二人,哪怕是格物院中最顶级的天甲阵纹师也恭敬的低头行礼。
不过老少二人却是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意思。
少女气冲冲的往外走。
老者一边跟着陪笑,一边打着哈哈:
“歆瑶.歆瑶别生气,哎呀,歆瑶你别生气嘛”
许歆瑶忽然顿住脚步,一双美眸幽幽盯着姜荷,哪怕生气,她的声音依旧让人如沐清水:
“师傅,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歆瑶的。”
“呃”
姜荷张了张嘴,讪讪笑道:“歆瑶.你说的是哪件事?”
许歆瑶沉默的盯着姜荷看了数息,从须弥戒中取出一颗直径半尺左右的圆球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
姜荷有些语塞,一双眼睛下意识别开视线,讪讪的小声比比:
“蔽日.”
“里面用的什么材料?何种阵纹?”许歆瑶咬着唇角:“我记得师傅伱答应过我,不会再让这些东西被军用。”
姜荷轻咳一声,试图扯开话题,低声说道:
“歆瑶,为师好久都没见过你了”
许歆瑶吸了吸鼻子,清澈的眸子之中有些发红,问道:
“师傅,如今的北境战事应该需要的是您改的那种云炁弹,而非这所谓的蔽日,格物院制造这么多的蔽日是想做什么?”
姜荷望着如今的已经亭亭玉立的徒儿,叹了口气:
“歆瑶.此事,与你无关。”
许歆瑶垂下眼眸,指甲嵌入掌心:
“二十余箱三百余枚蔽日,我们格物院应该.不止制造了这点?”
姜荷指尖颤了颤,抬手想要摸一摸徒儿的脑袋,但却顿在了半空。
半晌,
姜荷收回了手,苍老的面容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许,点了点头:
“嗯,相国大人要求我们格物院制造千枚蔽日,如今已经向黑鳞军交付了七成,歆瑶你看到的是最后的了。”
许歆瑶闻言心神一怔,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运往北境了?”
“是的,如今那些蔽日已经借着朝廷赈灾的马车运往了北境各处。”
这次的回答很干脆,但音色温润,不似姜荷那苍老的声音。
阳光的照耀下,一道青衣身影飘然而落,看着蓝衣少女。
许歆瑶闻声抬眸,迎上男子那翩若惊鸿的温柔视线,眸中神色复杂,低声轻唤:
“大哥.”
许长歌弯眸浅笑:
“歆瑶,好久不见,父亲很想你,先随为兄回家吧。”
许歆瑶抿着唇没答话。
姜荷“嘶”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
“许长歌,我这老头子还没和我家徒儿”
“好,我也很想父亲。”
姜荷张了张嘴。
许歆瑶向着姜荷欠身一礼:
“师傅.歆瑶明日再来见您。”
话落,
许长歌对着姜荷礼貌性的点了点头,运炁裹着许歆瑶飞身离去。
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姜荷望着天空渐行渐远的身影良久,失落的情绪化为一声低叹
一路无话,
许长歌直接目中无人的越过帝安上空的禁空区域,带着许歆瑶落至了偌大的相国府内。
进入内院,
看着家里这熟悉得一尘不变的布局,许歆瑶愁眉苦脸的神色略微舒缓,四下张望了一圈后,她轻声的问道:
“大哥,父亲还没回来么?”
许长歌缓步向前走着,微微颔首,笑道:
“父亲今日他入宫面圣,可能会回来晚一些。”
“哦”
许歆瑶闻言下意识朝着正堂右侧的第二间别院望了一眼,轻声问道:
“那三哥他呢?”
许长歌闻言沉默。
许歆瑶见到大哥这神色美眸之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抿了抿唇,啐道:
“三哥他不会又大白天就跑去勾栏了吧?”
许长歌哑然一笑,狭长的眼眸带着一抹复杂的笑意,摇了摇头,柔声道:
“没有,他现在不在帝京。”
“不在帝京”
许歆瑶眸中流露一抹讶异。
她回帝京就是专门为了给许元制作一套她身上这些防身灵械。
“长天去北境了,如今应该在北封城。”
许歆瑶愣愣的盯着长兄:
“三哥他修为那么弱,不会有危险吧?”
许长歌呼出一口气,遥遥眺望了一眼北方,低语道:
“北封城沦陷了。”
许歆瑶瞳孔微微一缩,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安静了好久,有些无措:
“北封城北封城怎么会沦陷,那里那里的护城阵法.”
“宗门见死不救,所以沦陷了。”
许长歌眸露阴冷,但随即看向许歆瑶之时神色又变得柔和,出声宽慰道:
“父亲不会随意入宫面圣,待他回来,应该便能知道你三哥的近况了。”
“哦”
许歆瑶低低的应道,袍袖下拳头攥紧:“三哥.三哥那么聪明,肯定会没事的。”
“为兄也这么觉得。”
说着,
见许歆瑶依旧神色恍惚,许长歌沉默一瞬,很是僵硬的开始转移话题:
“好了,别想这些了,和为兄讲讲这些年游历的见闻吧”
皇宫。
湖心阁楼,暖风吹得人心醉。
阳光映入窗棂,两道身影围坐棋盘。
棋局错综,白黑两色相互缠绕,已入尾声。
身披皇龙袍的老者随意的手中的黑子扔在棋盘上,撑着膝盖缓缓站起了身,笑道:
“先皇爱棋,当年为了讨得先皇喜爱,朕钻研大半生,结果到了现在居然下不过你这原来的臭棋篓子了。”
许殷鹤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入棋罐之中,温吞的回道:
“圣上如今棋风过于急切,虽然刚猛难挡,但破绽也很多。”
皇袍老者咧嘴笑了笑:
“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许相国此番入宫见朕应该不是为了下棋吧?”
许殷鹤抬眸瞥了皇袍老者,反问:
“今日不是圣上先提的棋局?”
听闻此言,皇袍老者眼眸挑了挑,脸上的皱纹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朕记得许相国上次和朕开玩笑好像已经是二十年前,你那三子出生之日,呵看来是有好事发生了。”
许殷鹤如鹰隼般的眼眸中流露一抹缅怀,同样带上一丝笑意。
皇袍老者哼笑一声:
“许相国朕现在时日无多,在朕面前卖关子浪费时间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许殷鹤闻言眼眸瞬时变得深邃,缓缓站起身,躬身拱手:
“皇上,落子无悔,如今我们可以动手了。”
空气忽然凝固
在沉寂中,
皇袍老者眸子眯了眯,盯着眼前老友,一字一顿:
“许相国,此言何意?”
许殷鹤缓缓抬起眼眸,在沉寂空气中对上了李曜玄那锋锐的视线,慢声细语:
“娄姬传来消息,北境宗门三十万精锐.在昨夜已经溃了。”
今天重新捋了一下卷纲,准备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