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从大天尊的口中得到明确的回答，他更是出神，还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祸乱域会是山海界下一尊天仙的诞生之地。
“论功法、论跟脚、论资粮，都不应该啊。”
余列口中喃喃：“莫非祸乱域当中，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底蕴？”
瞬间，他就想到了天庭秘境当中的古巫传承。但是古巫传承顶多也就能够修成地仙，修成天仙的概率，远逊色于山海界中的四九玄功。
余列见自己想不通，干脆就又朝着大天尊拱手，虚心请教：
“晚辈愚钝，还请天尊解惑，为何是祸乱域？”
大天尊慨叹道：
“并非本尊知晓是此地，而是帝君当年所言。原本吾也疑惑，祸乱域就算是天庭废墟，但是多少万年过去了，其能养出个地仙就已经是了不得，如何可能出天仙？
只是本尊治世万年以降，山海界却连一颗一品金丹都没出现，着实是使得本尊不得不信。”
余列第一次从对方的声音中，听见了苦笑的意味：
“本尊翻阅典籍，梳理山河后方才知晓，欲要结成一品金丹，除去人杰地灵之外，亦是需要气运。
我山海界光复以来，已经将界内先天气运耗空占空，即便后来屡屡吞食外域，修补山海界，但是短短三万年间，仙人群出，依旧是积攒不下多少的底蕴。
所以帝君当年便估计到了，三万年过后，界内将难以诞生一品金丹，反倒是祸乱域这等残破之地，因为其前身乃是祸乱星海，又曾是天庭驻地，还接受了界内的一干上古道脉，十万年积累下来，倒有着诞生天仙种子的可能。”
余列听着大天尊的解释，渐渐的明白了过来。
他细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
须知虚空中的每一尊世界，即便是小千世界，其诞生、成形、积累的时间，都是以亿万年为计算的，而后在数十万年，甚至数万年之间，蓬勃出无穷的生机。
因此即便是一尊小千世界，其也是有诞生天仙种子的可能。
但是似山海界这般，祖上已经出现过多尊天仙，多尊金丹，当年还残破过，差一点就彻底破灭掉，其亿万年间积累的底蕴或气运，早早就已经枯竭。
现在能在光复后的三万年内，次第的诞生出三尊天仙，三万年间一次都没有断代，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若是想要再出现天仙种子，少说也得再积累个几万年，才有可能。
“特别是眼下的山海界，还并不完善……”
余列思索到了这点，他不由的目光低垂，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团山海本源。
大天尊注意到余列的动作，再次拊掌，笑道：
“不错，汝颇有悟性，也留意到了这点。”
其人从容道：
“三千年来，本尊除去处心积虑，培养一品金丹之外，更大的精力，便是放在了古修身上。
与其耗费万年以计的时间，去等待山海界气运的积累，隔上几万年才能攒出一颗天仙种子，不如直接找回界内从前所丢失的底蕴，促使本源如一，彻底恢复。”
说道这里，大天尊不由的冷笑了起来：
“当年的古修道脉，可是将山海界的本源至少抽走了三成。若是仅靠开拓，我辈便是花费上三十万年，侵吞掉三座完整的大千世界，也不一定能够复原。
而若是能将彼辈带走的本源收回，我山海界天仙种子枯竭之忧，立刻就能解决，少说也能再出现三尊。且今后积攒起气运，也将远胜过现在。
甚至是举界飞升，都大有可能！”
谈及最后一句“举界飞升”，饶是以大天尊的心性，都是不由的亢奋一丝。
余列现在也算是彻底的明了，为何古修行踪出现后，对方会有如此反应，且诸如天文子等人，全都对讨伐古修有着极大的兴趣了！
余列当即朝着身前的大天尊虚影，拱手一礼：
“天尊之算，深谋远虑，实乃山海界之福也。”
不过他还有着最后一个疑惑，那便是大天尊早在他之前，就已经培养出了神临子，对方也是一品金丹，亦是能够成就天仙，为何大天尊还是如此的看重祸乱域？
余列还没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便猛地想到了有关于神临子的一干传言。
有人说神临子并非真的一品金丹，而只是二品金丹。
亦有人说其并非是山海界中人，而是域外生灵的，根脚不正。
还有人说对方压根就不是金丹，而是仙人伪装而成的……种种。
总而言之，世人群仙因为未能像见证余列的丹成一般，瞧见神临子丹成时候的恢宏气象，便对其多有怀疑。
余列在心间暗暗道：“现在看来，根据大天尊的态度，神临子的这颗一品金丹，问题确实很大啊。
神临子真有可能并非是真的一品金丹，或是另有隐患。”
大天尊看着余列立在自己跟前，目中的神光变幻，似乎还在想东想西。
其轻轻一笑，道：
“余列，还有一点，我与你说了，你就明白本尊为何呼你为‘祸乱子’了。”
停顿一息，大天尊说：
“三千年以前，祸乱身为界内的第一流仙人，勇猛精进，真仙时就可砍伐地仙。本尊和不少仙友都曾认为，他将是下一尊天仙的有力人选。
只可惜，天仙之隘，早在丹成时就已经注定，非人力可以违背。其后，祸乱便转而培养弟子，也就是你那‘逆流子’大师兄，寄希望于帝君的预言，真能在祸乱域中养出新的天仙种子。
奈何奈何……”
大天尊谈到这里，叹息不已，一时间有些说不下去。
但是有关于“逆流子”后面的事情，余列倒也是清楚的很，便是那逆流子受到仙庭的挑唆，背叛出走，并害得祸乱仙人坐化在乱域中，转世投胎了。
不过从大天尊的口中，余列忽然又听见了一个不一样，且更加具体的说法：
“逆流子其人野心勃勃，狂悖至极，此獠丝毫不顾及我山海界的生养之恩，更不愿尝试在界内或乱域中结丹，最终盗窃重宝，蒙蔽道箓，出走了外域。”
这时，大天尊的话声也变得阴冷，道：
“哼！此等贼子，等破灭古修后，本尊便是违背天时，也得杀之除去，然后才能飞升！”
余列察觉到了腾腾杀意，当即就捧哏道：
“天尊英明！此等乱臣贼子、欺师逆徒，我辈必杀之。”
他站在对方面前，慷慨激昂，将那便宜大师兄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嘀嘀咕咕道：
“仙长也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看上那么个玩意儿！”
大天尊顿时就朝着余列投来了赞赏的目光，哑然失笑。
其人的杀意也一放一收，好似并未出现过似的，转而继续道：
“而那逆流子出走后，祸乱因为走火，仙躯入魔，其人干脆也就奋力一搏，选择了遁入轮回，重来一遭，企图自行就在乱域中结丹一品，应上帝君的预言……”
大天尊凝视着余列：
“话说，本道当年也曾问过他。
来世非今生，若是真有人丹成一品，其记忆多半散乱，如何就能确定是他，而不是旁人。
祸乱那厮的回答是：
‘得能乱域青睐，丹成一品者，自当为祸乱子也’。”
听到这里，余列算是彻底明白了。
敢情在大天尊和祸乱仙人口中，“祸乱子”所代表的含义，并不一定是祸乱仙人的转世，而是祸乱域和山海界的未来！
只要有人能在祸乱域中丹成一品，其便是祸乱子，是祸乱域的所有者，也山海界的下一任天仙人选！
当然了，或许在彼辈的设想中，真能成就此等者，大概率就是祸乱仙人的转世之身。
到这时，大天尊巨大的身影前倾，俯视着余列，道：
“你说本尊，合该唤你一声，‘祸乱子’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