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剩下的烟头扔在了地上。
好家伙,这下有点麻烦了。
飞鸟跟他讲过,这位坐牛和他爹疯马是拜把子兄弟。
两个人拉着另外一个狠人,红云酋长,结成了苏族同盟。
三个人带着苏族的战士在小比格霍恩河谷揍得美军满地找牙,直接弄死了“名将”卡斯特。
如今他们也被赶到了保留地吗?
真是英雄迟暮啊。
看飞鸟这架势,自己这边想要置身事外,怕是有点难了。
以他对罗斯福的了解。
这货在后来的美西战争里,自己组了一队骑兵,号称美国第一骑兵旅,杀向了古巴,和西班牙刚正面。
要真的是苏族干的,这人怕不是要直接拉起一队民兵直接杀向印第安人的保留地。
陈剑秋陷入了沉思。
“长官,要不还是算了吧,仅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拿那些印第安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另一边,平克挂着那副死马脸,对罗斯福说道。
罗斯福没搭理他。
他走到了陈剑秋的身边。
“你觉得呢?”
陈剑秋思索了一会儿,抬起了头。
他把罗斯福拉到一边,对他说道:
“是不是那些印第安人干的,我不好说。不过我不建议你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杀上门去。”
“那里地形复杂,印第安人们主场作战,你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罗斯福的镜片背后,目光闪烁。
陈剑秋指了指一边的飞鸟:
“这个人以前是苏族的酋长之一,让他联系一下那边苏族的酋长吧,我们找个地方见个面。”
“不,我直接过去。”
罗斯福扶了下自己的眼镜,英气逼人。
“不怕那些印第安人扣了你?”陈剑秋瞥了罗斯福一眼。
“那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扣我?或者直接杀了我?”罗斯福反问道。
陈剑秋嘿嘿一笑。
“如果我在,应该至少能保你一条活路。”
“那就对了。”罗斯福抚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我不信谁能在边境侦探社老板的眼皮底下动我分毫。”
说罢,他便向自己的马走了过去。
“平克,你们就不要去了,去镇里再调查调查,有陈先生跟着我,我很安全。”
罗斯福在马上对那些警察们吩咐道。
遭到袭击的牧场,原本就在保留区的边上。
所以陈剑秋他们出了牧场的大门,便直接向着印第安人的地盘而去。
飞鸟在前面带着路。
他很快便根据地上应该是印第安人留下的踪迹找到了路。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他们便到达了一片山岩的附近。
飞鸟勒住了缰绳,停下了。
“到了吗?”陈剑秋打量着周围。
前面的山岩阻住了去路,同时有几条岔道,再往里走,好像是一个小山谷。
“这里附近应该会有人巡逻。”飞鸟说道。
随即,他对着山谷的方向,用苏族的语言高声喊道:
“坐牛叔叔!我是飞鸟!请与我相见!”
飞鸟的胸中激荡不已。
时隔几年后,他终于又说起了母语。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声音在山岩中回荡着,等候着相同语言的回应。
“飞鸟?”
几个印第安战士从一处不起眼的山岩后面走了出来。
他们身披着动物皮毛缝成的衣服,手里拿着老式的马提尼亨利步枪,谨慎地靠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印第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神色很快由怀疑转为了惊喜。
“我艹,飞鸟,真的是你!”
飞鸟从马上跳下,冲了过去,和那个印第安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两人彼此之间用苏族的语言寒暄着。
“是我,我的好兄弟!”
“我还以为你死了!”
“差一点,不过还是挺过来了,只是我的部族只剩下我一个了。“
飞鸟和这个名为“斑鸠”的印第安人虽然在不同的部落里长大,但一起同白人战斗过,哪怕那时候他们还是孩子。
“坐牛叔叔还好吗?”飞鸟问。
“还是老样子,每天神神叨叨的。”
斑鸠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飞鸟身后的罗斯福和陈剑秋还有肖恩。
他露出了一丝警觉。
尤其是对戴着眼镜的罗斯福。
“他们想见一下坐牛酋长,有些事情,需要问一下。”飞鸟说道。
“那你们跟我来吧。”
斑鸠带着众人绕了一个弯,进入到了那片山崖之中。
他们向前走了一段路程。
再往里走,果然是一片小山谷而。
映入陈剑秋眼帘的,是山谷中央一片白色的帐篷。
男男女女的印第安人,在帐篷之间来回穿梭着。
他们有的在处理着手上的猎物,有的在用兽皮缝补着衣服。
有几个印第安小孩手中举着猎物的骨头棒子,在嬉戏打闹。
陈剑秋观察了一下,他们中大多数,都面黄肌瘦,一眼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当陈剑秋他们进入营地之后,这些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他们中有些认识飞鸟的,向他打着招呼,有些则惊讶于飞鸟身后的白人罗斯福。
毕竟,很少有白人会到这里来。
来的人,多半带着枪。
而那些人的下场,大多在外面的恶地上躺着,尸体早已经只剩下了骨头。
至于是被风干还是被野兽啃食殆尽,那就不得而知了。
“坐牛叔叔!”
飞鸟看到了营地正中央的一个老人。
此时的他正闭着眼睛坐在一块木头上。
他的面前的篝火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搁着一个陶碗。
陶碗里面不知道在煮着些什么草药,咕都咕都地泛着暗绿色的泡。
一股白烟从陶碗中升起,不断钻进老人的鼻子里。
陈剑秋看着这个老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神棍。
老人的一直一副灵魂脱壳的样子,对周围的世界充耳不闻。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飞鸟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恢复了神采。
“是你啊,飞鸟。”
坐牛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他冲着飞鸟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随后,他又转向了罗斯福:
“这位素不相识的先生,请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坐牛的脸上很平静,犹如一汪水潭。
他一开口,便是非常流利的英文。
“保留地外,有一处牧场被洗劫了,你们早上有派人去过那里吗?”
坐牛微微点了点头。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罗斯福面色微沉。
陈剑秋密切地观察着周围印第安人的一举一动。
他在想有什么办法尽量避免冲突在这里发生,至少留罗斯福一条命。
要不然自己这趟算是白来了。
但坐牛又说话了。
他一边摸着一旁飞鸟的脑袋,像抚摸着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
“不过牧场的洗劫和我们无关,我们的人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陈剑秋一颗心放下了。
这老家伙说话怎么喜欢大喘气呢?
“哦?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个牧场呢?”
然而从罗斯福的声音来判断,似乎他并不怎么相信酋长的说法。
“我们保留区的边缘升起了浓烟,我当然要派人去看下。”
酋长的解释天衣无缝。
“这片土地上流了太多的血,我不希望再见到杀戮进行下去了。”
坐牛看了一眼他的族人们。
他是酋长,也是部落里的先知。
但作为先知,现在的他看不清自己种族的未来,他的脑海中,一片迷雾。
罗斯福还想问什么,却被陈剑秋喊到了一边。
“我刚观察了一下印第安人的营地,没看到那失踪的几十只羊和马。”陈剑秋低声说。
“会不会被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罗斯福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陈剑秋摇了摇头。
“没有这个必要,这个部族的人都饿得皮包骨头了,如果真的是他们抢的,没有必要藏起来;更何况,我们来之前并没有通知他们。”
罗斯福想了下,觉得有道理。
如果他是这些印第安人,肯定不会放过那些羊,第一时间带回来分享给族人。
几十只羊。
放在外面,既不安全,又麻烦。
“所以,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那些羊去哪了,就顺藤摸瓜找出是谁干得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