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围观了全部闹剧的陈剑秋没有急着走。
他在人群中找着些什么。
“陈,你觉得雷蒙·拉斯的这些个孩子是真还是假?”丹尼在一旁问道。
陈剑秋没有转头,目光继续在人群里扫着:
“后面那些是假的,但第一个黑人小孩可能是真的。”
“但就算是真的,也有其他人的手笔在里面。”
“要不然,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怎么可能知道早已抛弃自己的生父的模样;他和他的母亲怎么会这么巧,偏要在这一天出现在拉斯演讲的现场认亲?”
陈剑秋的目光很快停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那个斯科特身边的胖议员。
此时的他,正看向哈林和民主党人离开的背影,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们也走吧,估计很快就有得忙活了。”
陈剑秋招呼着丹尼镇长,离开了现场。
圣菲,民主党州长选举大本营里,骨干们正在讨论对策。
房间里笼罩着一股悲观的气氛。
有些人在唉声叹气,有些在碎碎念,有些则愤怒地指责雷蒙·拉斯专门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我就说,把战线拉到人身攻击不是个好主意!”一个律师不满地都囔道。
他左手拿着烟,右手的钢笔在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斯科特特别有经验。”律师如是说。
“你能不能别事后再说这些事情?”坐在他对面的一位报社的编辑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再敲桌子了?”
律师如同斗鸡一样,立刻开始反唇相讥。
房间里的争吵又开始了,更多的人加入了骂战。
“都给我消停点吧!”
坐在桌子顶端的哈林议员终于不再捂脸了。
他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现在形势都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吵架?”
桌子两边的人住了口,看向了哈林。
要不然呢?现在除了吵架还能干什么?
林肯郡的事情发生后,这次的竞选已经结束了。
雷蒙·拉斯身败名裂不说,民主党这个选举周期内的努力又将白费。
就差一步,他们在中期选举的时候已经在州议会里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检察长呢?怎么样了?”哈林侧过头问身边的一个人。
“从林肯郡回来之后,就一直闭门谢客,待在自己的房子里,什么人都不见。”
哈林又捂上了自己的脸。
作为一个政客,雷蒙·拉斯的表现太不合格了。
如果换成是他,他会厚着脸皮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哈林,有几个商人说想退出我们的竞选团队。”编辑突然说道,“他们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帮人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政治忠诚?他们以为现在倒戈斯科特,人家还会要他们吗?”
哈林搓着自己的脸。
骂归骂,他知道,这些人承诺的政治献金,肯定是没着落了。
“要不我们再去找找陈先生吧,在新墨西哥州有势力的老板里,就他没表态了。”律师又开始转他的笔。
“行!快去请陈先生!”
哈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有任何犹豫,尽管前不久两人还谈崩了。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资金,那选举可以直接结束了,自己则得继续忍受着斯科特耀武扬威的样子。
脸是什么东西?重要吗?
“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去找他吧!”律师比他还要想得开。
第二天,这两个人就出现在了阿尔布开克的圣菲铁路公司大楼下。
“陈先生不在办公室,他去加德纳先生家了。”一位公司的员工对两人说道。
于是哈林和律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加德纳的家里。
加德纳家的大门紧闭。
两人敲了半天也没敲开。
连个开门的仆人都没有。
他们不得不绕到了院子的后面,才找到了原因。
一阵欢声笑语从院子的藩篱里传了出来。
加德纳的仆人们,正陪着陈剑秋还有木材商在院子的草坪上打门球。
“陈先生!陈先生!”
陈剑秋正把准备把一个球锤进门里。
他抬起头,看见一人多高的藩篱上方,出现了一只来回晃动着的手。
那个声音,他是熟悉的。
“是哈林议员。”他低声对加德纳说道,“开门让他进来吧。”
仆人打开了后门,把两人带了进来。
“陈先生,我听说州政府正准备对铁路公司釜底抽薪,在这点上,州长做得很不地道。”哈林站在陈剑秋的身边,说道。
“议桉表决的时候,你们不是也在么?”
陈剑秋低着头,手里挥舞着木槌,瞄准着小门。
哈林有些尴尬。
确实,这个议桉在州议会是通过的,不过当时自己和民主党的议员们并没有极力阻止。
他们没有必要否决斯科特提出的每一个法桉。
“你们这样,是赢不了斯科特的,”陈剑秋轻挥木槌,木槌击打到球,球稳稳地滚进了小门里。
“那您的意思呢?”哈林无奈地问道。
“听我的,我包你们在新墨西哥州执政。”陈剑秋放下了手中的木槌,看向了哈林。
哈林在犹豫,但他好像没得选。
“那您请说。”
“第一,和我之前说的一样,换州长候选人。”陈剑秋干脆地说道。
“可是,我们的宣传都是围绕着雷蒙·拉斯来的,过两天就要确定最终的候选人了,现在换,会不会出问题啊。”
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哈林有点吃不准。
“他已经跟屎一样臭大街了。”陈剑秋匪夷所思地看着哈林,“屎明白吗?你不把他扫开,难道抱着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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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无情但是现实的比喻,哈林能够理解。
他甚至有点钦佩陈剑秋的眼光。
从一开始,陈剑秋就告诉过他,拉斯是不行的,会掉链子。
但问题又来了。
“那,换谁呢?”
哈林想来想去,都找不到能顶得上来的人,连自己都不行。
“他咯。“
陈剑秋指了指身边富家翁一般慈祥,笑呵呵的加德纳。
他的话,震惊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他?”
哈林和律师呆若木鸡。
“我?”
加德纳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
“对啊,拉斯因病退出选举,加德纳先生成为最终候选人。”陈剑秋的神色表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等等,他是个商人啊,没有任何从政的经验啊!”哈林拼命地摇着头。
“对啊,对啊。”加德纳自己也赞同这个观点。
“我还不善言辞。”他补充道。
“谁跟你说商人不能从政的?谁跟你说不善言辞当不了州长的?”陈剑秋走向了院子里的椅子,其他人跟在他的身后。
在这间院子里,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领头的那个。
“加德纳先生是素人没错,但这恰恰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名声很好。”陈剑秋示意其他几个人也坐下。
他又开始了他的奇妙比喻。
“如果给你端上来两盘子屎和一盘子苏打饼干,你要选哪个?”
“我要吐了。“律师干呕道。
陈剑秋全然没有理睬律师,因为除了用屎来形容现在两党的候选人,他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
哈林想了想。
陈剑秋好像说得有道理,反正拉斯现在已经彻底没戏了,不如试试加德纳。
破罐子破摔嘛。
“那第二点呢?”哈林继续问道。
“第二点,从现在开始,选举接下来的事情,包括纲领在内,都得听我的。”
“我全程都不会出面,需要你们严格执行我的方针!”
“我会尽全力把你们扶上新墨西哥州执政党的位置,包括财力、人力、物力,要么不做,要么就得做到底。”
陈剑秋盯着哈林和律师,目光深邃。
哈林本能地想拒绝。
开什么玩笑?一个华人,主导民主党的州长选举?
他是要控制民主党吗?
我们赢不了,听你的就能赢?
“你最好听他的。”加德纳说道,“他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至少圣菲铁路公司跟着他,没吃过亏。“
哈林有些动摇,以他对加德纳的了解,这个人从不说谎。
陈剑秋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议员把头凑过来。
哈林照着做了。
陈剑秋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哈林的脸色大变。
“您说的都是真的?”他看着陈剑秋。
“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数字。”陈剑秋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绝对数虽然还是不大,但是是决定性的。”
“所以,过去你们赢不了,现在,可以了。”
“那,就这么办吧!”
哈林握住了陈剑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