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在派勒警长离开关押着弗雷德的屋子之后,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律师、弗雷德以及照顾他的那个手下。
律师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守卫的警察还站在门口站岗,不过门已经关上了,从外面应该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
“弗雷德先生,派勒已经走了。”律师轻声说道。
虽然声音很小,可带来的效果却非常显着。
“白色的大头凋塑”活了,从床上爬了起来。
“法官那边跟他说了么?”弗雷德睁开了眼睛,瞪着麦斯威恩律师。
“没有,事情太紧急,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律师对门外面卫努了努嘴。
弗雷德点了点头。
除了派勒以外,警队的人里面有不少人收了他们的钱,律师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不意外。
“弗雷德,你这次玩儿的太大了。”谈到了正事儿,律师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用更合理的方式取得那片牧场。”
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位“盟友”,强取豪夺的事儿他没少干,自己也没少帮他擦屁股。
不过看他现在这副惨状,肯定是碰了钉子。
“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弗雷德一肚子的气正无处发泄,“我们不还是有你和法官先生在么?”
“我不确定这次他还会不会再帮你,你捅的篓子太大了。”律师摇了摇头,“派勒和前一任的那个警长可不一样,他没那么好湖弄。”
“什么?!”弗雷德愤怒地从床上翻了起来,可这一动,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又躺了回去。
这帮混蛋,这些年拿了我多少钱,现在碰到麻烦事儿了说躲就躲。
可是愤怒归愤怒,这些话并没有说出口,因为屋子里还有个一样拿了他不少钱的麦斯威恩。
这家伙好歹还知道第一时间过来看我,要是他再跑了,那自己这次可真就栽了。
在经历了短暂的愤怒和疼痛略微缓解之后,弗雷德向着律师招了招手,示意他来自己的床边。
“亚历山大,你出去之后,先去找下法官,看他有没有办法。”弗雷德对律师说道,但他随后的声音更低了。
“如果法官那里没办法,你就帮我去镇子的西边十公里的地方,找一个叫雷迪·托马斯的人。”
雷迪·托马斯这个名字在林肯郡附近是臭名昭着,他的通缉令在门外的墙上挂着呢,只不过因为势力强大,暂时没有办法将他缉拿归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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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说,我和我的十来个兄弟被关在这里,我农场还有几十个人正在做准备。”弗雷德继续说道,“另外,事成之后,詹姆斯的牧场,还有我在瓦力山谷的那个牧场,都是他的。”
他撒了谎,但是他总不能直接对律师说,自己已经接近全军覆没了,能动弹的都在这间治安所里了吧。
那样的话,律师会不会帮自己不好说,那个名义上和自己拜把子的“兄弟”,是过来救他,还是直接去他的牧场落井下石,就不好说了。
律师有点犹豫,他有点退却了,这不是他的专业范围。
“一千美金!事情结束我给你一千美金!”弗雷德许下了重注,“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食言过。”
律师不再说话,他点了点头,拎起了包,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陈剑秋觉得这个屋子还行。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几个小时,可派勒警长并没有像之前约定的那样,立刻对他进行例行的询问。
陈剑秋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准备想办法离开。
尽快和镇子里的肖恩还有霍尔姆斯以及有可能的其他人取得联络是当务之急。
不过,他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派勒警长走了进来。
“请坐,警长。”陈剑秋指了指房间内的椅子,反客为主,笑嘻嘻地对警长说道。
警长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中国人。
陈剑秋敏锐地察觉到,派勒的状态并不简单。
他身体出于一种非常戒备的状态,像是一把开了保险的枪。
上身微微向后倾斜,这种姿态可以让他可以随时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
“放松点,警长,我身上并没有武器。”陈剑秋笑着看着警长,他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而是静静地看着警长。
派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你在羊圈边杀死弗雷德的那些人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警长突然问道。
警长没有直接的证据,弗雷德的人死于40口径的子弹,从羊圈的方向射来。
自己见到这个中国人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是干的,并说自己一直待在仓库里。
但杀死弗雷德那帮刃的人枪法准的吓人,别说詹姆斯老爹农场的那些人,连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
他不得不将眼前的这个高额悬赏犯列为重点怀疑的对象。
陈剑秋盯着警长的眼睛,他猜到了警长在想什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在杀死比利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派勒和比利之间的事情,在詹姆斯一家那里是禁忌,但在其他人那里不是。
在回来的路上,抽了陈剑秋一支雪茄的那位兄弟直接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这些事情统统告诉了陈剑秋。
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当场就会跳起来,上前揪住陈剑秋的衣领,让他“自己问什么,就答什么。”
或者说个其他的什么的岔开这个问题。
派勒没有,他似乎想和眼前的这个通缉犯谈谈。
他吸了一口气,用很平静地语调叙述道:“我从小便和比利熟识,我们一起长大,甚至还是他教会了我如何使用枪。”
“你还爱上了他的妹妹。”陈剑秋补充道。
“不,我爱他们。”派勒说道。
陈剑秋一时间没有理清楚这句话里面的信息,派勒继续说了下去。
“几年前,我们都接到了骑兵团的入伍通知,我加入了,但是他放弃了,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保持着书信的联系,但后来,只有艾米丽写信给我了。”
“后来,我被认命为林肯郡的治安官,可当我回来时,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追捕比利。”
“在我离开的时间里,比利为了保护自己父亲的农场,成为了一个枪手,他被骗了,介入了林肯郡战争,杀了很多人,包括前任的警长。”
“我在一间旅馆里找到了他,他还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我击中了他的心脏。”
陈剑秋静静地听警长说完,他有点好奇派勒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没有任何人是可以超脱秩序之外的,纵使他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我现在告诉你,我杀比利的时候在想什么。”派勒缓缓站了起来:“杀了人,就是杀了人。罪犯,就是罪犯。”
陈剑秋笑了。
在1881年的美国西部,暴力和贪腐才是永恒的主题,如果秩序和公平真的存在,那弗雷德这样的人就不会逍遥法外,而自己就不会在悬赏榜上了。
他歪着头打量着警长,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
“警长先生,那您现在是在做有罪推定咯?”
派勒站起了身,将刚才林奇递给他的悬赏令放到了桌子上:
“陈剑秋先生,您在林肯郡以外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但在你是否与农场里的私斗有关系,我会查清楚,在此之前,你还是会受到保护。”
他盯着陈剑秋,目光逼人:“不要总是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陈剑秋没有去看桌子上的悬赏令,他同样盯着警长,两人眼神交错:
“警长先生,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并且,正义,也并不由你们这些人来定义。”
“那你好自为之吧。”警长丢下一句话,向门外走去。
可当他前脚刚踏出门,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派勒勐地向后闪躲。
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原来站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