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而疾了,百草群芳随风摇曳,只让人觉得身在花海,自由徜徉。
然,在场鲜有人流连于百花屿上的美景,只因舞剑坪上的肃杀氛围几让人窒息。
武林盟主之争首阶段,率先展开的四组较量,分别是诸神殿与幻月宫、凤鸣轩与新月盟、紫夜轩与沙海坞,以及啸月盟与花间醉。
四组中,实力差距较大的应属诸神殿与幻月宫一组。
女为己悦者容,江南女子尤为爱美,是以江南一带绣坊、染坊林立,遍地可见各色各类胭脂。
当中质量上乘,声名远播者,莫过于水月坊和幻梦阁,而此二者背后的掌控者,正是幻月宫。
水月夫人早年间与其夫行走江湖,见无数苦命女子为搏生计,舍身子、丢尊严,心生怜悯,遂创幻月宫庇护这些身世凄苦的女子。
历经三十余载,水月夫人虽已仙逝,幻月宫却未忘旧本,仍以收留女弟子为主,仅有少许男弟子负责粗苦杂活。
而作为四海会盟三大帮派的诸神殿,其下所经营的产业涵盖极广,自也涉及女红,只是与幻月宫售卖范围并无重叠,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
撇开阵营之别,幻月宫与诸神殿平素间并无深仇大恨,盖因此,双方定下的比试细则也较为平和:谁先被打倒,或是谁先认输,都视为失利。
这些年,幻月宫实力蒸蒸日上,脱不开第二任宫主怜花和副宫主未央的苦心经营,以及以绿萝、紫鸢、木栾三姝为首的年轻一辈崛起。
早在半年前,怜花和未央便警觉本次百花大会恐演变为武林盟主争夺大会。
她们自知幻月宫实力浅薄,亦无意武林盟主之位,却也不愿见之旁落于四海手中,遂在今日,由宫主怜花领衔,绿萝和紫鸢双殊列阵,共来了七人,欲为九州略尽薄力。
幻月宫这阵仗本也战力不俗,不可小觑,只可惜他们的对手是更为强大的诸神殿,两局过后,绿萝和紫鸢虽全力以赴,仍惜败于鼠神盗尘和火神炎如风。
宫主怜花见大势已去,也不再做无畏挣扎,第三局直接弃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输了个干净利落。
另一场九州与四海帮派间的较量,没过多久也揭晓了胜负。
新月盟虽为九州新贵,近年来亦是风头正劲。
不过其班底乃魔宫旧部,而魔宫在两年前那场巨变中便有多位高手或是出走,或是陨落,实力与昔年相比自是大打折扣,一胜三负遭凤鸣轩横扫出局也算情有可原。
相较于对局结果,让人稍感意外的是,四个帮派两场较量六局对决下来,竟没有出现一例伤亡现象!
这与大会之前,九州四海两盟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紧张局势可谓大相径庭,让那些本是抱着看热闹心态来的人不免大失所望。
“唉!”叶凌风又打了个哈欠,止不住睡意。
“嘶!”与此同时,舞剑坪上传来一阵惊呼。
“哟呵!这沙海坞可真够爷们儿!柳叶青已缴械投降了,这头还是说砍就砍!”哭娘子又笑了,她笑起来实在不比她哭起来好看,不过那股幸灾乐祸的劲儿倒是溢于言表。
叶凌风闻言赶忙瞪大了眼,果然见得场中一个肩抗斩马刀的魁梧男子正昂首走回沙海坞队列中,而那草坪上躺倒着一具尸身,脖颈断口处血溅如注,不多时已染红了那片草地,而那头颅却不知落在何处。
“沙海坞仰赖河海为生,随着红衣教在中州的发展壮大,也不断挤占中州内部原有的海盐与内河运输生意。七十二水寨仗着道义盟这个后盾,强守西南地域的一亩三分地,而沙海坞虽加入九州结义盟,有了些倚仗,可若没些硬实力和几分暴脾气,绝无法在姑苏以南一带与红衣教分庭抗礼。”夜殇在旁说到。
“沙海坞和紫夜轩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过节?”闭关多年,幽鬼对于江湖各帮派间的关系,自然不比夜殇了如指掌。
“沙海坞在九州四海中虽算不上大帮派,但实力也得到大家认可,而紫夜轩说来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难登大雅之堂,二者此前并无多大过节。想必是沙万海见不惯紫夜轩的做派,特命下边人不必留情,试试紫夜轩深浅罢。”夜殇给出了他的判断。
“现在是沙海坞两胜一负,余下两局仅需再拿下一成即可,紫夜轩到底有几斤几两,很快就会有答案。”哭娘子拍手称快。
“呵呵!我挺好奇,倘若紫夜轩连扳两局,逆转取胜,而他们又仅剩四人,可还有资格进入下一轮比拼?”叶凌风双目一扫疲态,显得炯炯有神。
“规则之外,未尝不可。只要紫夜轩有能耐在下一战中四回合内拿下对手,少一人又有何妨?”哭娘子分析道。
听到这儿,姜逸尘不由一凛,他们此行可不仅仅是来看戏的,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而执行此任务的先决条件便是场中出现乱局。
此前场中虽有些许波澜,但局面都相对可控,并未出现混乱的苗头,也才会有叶凌风这般漫不经心。
姜逸尘很清楚,这看似平静的湖面,终要被暗流扰动,武林盟主之争绝不会按部就班的进行,只是这根引燃乱局的导火线还未找到,紫夜轩与沙海坞这次变故会是那根导火线么?
“好!好!好!”
舞剑坪上传来洪亮地叫好声。
声音之大,即便相去甚远,姜逸尘都能感觉到耳膜在震颤。
叫好的当然是紫衣侯,紫衣侯当然也不是真心叫好。
那方脸已涨得又红又圆,浓眉倒竖,不住微颤的鼻尖,无不说明紫衣侯已是怒火中烧!
“不愧是敢与红衣教掰手腕的沙海坞!沙老大管教得当真不错!沙老大一手断浪斧总教那些邪门魔教有来无回,今日某人特来领教领教!”
紫衣侯倒没坏了规矩,而是直接向沙万海下战书。
“紫衣兄何必心急,且看看这第四局的结果再作计较。”
答话的自然便是沙海坞的帮主沙万海,沙万海显然不是个多话的人,他这话便有三层言外之意。
第一,便是第四局他还不打算上场。
第二,则是紫夜轩能否将沙海坞逼入第五局也另当别论。
第三,你紫衣侯要是急着找回场子也不是不行,你第四局便上。
紫衣侯闭眼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第四局沙万海不上,他当然也不能上,余下两回合,双方各剩两人,即便他赢下第四局,将这对决拖入第五局,那靠谁来挡下沙万海呢?
他睁开眼,打开洪亮的嗓门,说道:“沙老大言之有理,君子报仇下一局也不晚。”
小小的风波过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一位白发青衫的老者见双方并未大打出手,这才张嘴道:“那么目前比分是二比一,沙海坞领先紫夜轩一局,这第四局出战人员请出列。”
青衫老者是崆峒派的三长老孔默,崆峒派而今受朝廷管辖,朝廷本便受江湖人排斥,故而崆峒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极其卑微,若非千百年来的名声摆在那,恐怕都要被逐出武林门户了。
作为老一辈的孔默,见门中没落,却无能为力,自是哀莫大于心死,此番九州四海两盟递上请帖,门中本无人搭理,孔默念着出去虽会被笑话,但也不比在门中待着压抑,便自作主张溜了出来。
来到百花屿后,孔默有些意外没被人指点嘲笑,但更失落于当今江湖甚至都无人在意崆峒是好是歹,而眼前一片乱象,亦是令其心中无限唏嘘。
“沙海坞,任闯。”
话音方落,沙海坞已率先站出一人。
沙海坞经营海盐河道生意,人人都是从苦力一步一脚印干过来的,个个都膀阔腰圆,这任闯也不例外。
任闯手中并无兵器,显然是个以炼体为主的外功行家,身体便是他的武器。
而他的对手,不仅个头上要比他矮上一截,身板也不及其三分一。
只是没人敢小觑这个脑袋上只留一束长辫,双耳耳廓倒翻,遮盖住耳孔的小鬼头。
也正是这个名叫逆耳的小鬼头,在一炷香前,撂倒了南北镖局排行第二的镖师!
只见紫衣侯将逆耳招呼到了身边,耳语了片刻,这才让他上场。
叶凌风道:“都这时候了,紫衣侯又在搞什么名堂?”
哭娘子笑道:“紫夜轩这局只能赢不能输,紫衣侯自然是能用什么手段,便用什么手段了,不是故布疑阵,便是教那小鬼如何使阴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