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毕鄂在西山岛上屠戮了多少性命,道义盟没记录、听澜公子不清楚、姜逸尘更无从知晓,唯一能确定的便是,毕鄂是当时地煞门的领头人,而地煞门恰恰是被摆在前头冲锋陷阵的帮派,姜逸尘将其视作天大的仇人倒并不为过。
毕鄂通过商阙传来的信息,便基本确认了跟前的青年正是计杀地煞门多位堂主的元凶,心中已拿定主意,要将这毛头小子给挫骨扬灰。
造化弄人,既能让本是互不相识的二人一见钟情,也能让素昧平生的二人你死我活。
凌霄渡上的二人仅是初次相见,只言片语未发,便互相将对方视作毕生不得不将之手刃的仇敌,针锋相对。
毕鄂好歹也是地煞门的二把手,绝非岳衡这般小角色可与之相较。
识破姜逸尘的伎俩之后,并未坐以待毙,不息耗费大量内息以扩大磐石经的护体功效,将袭来的道道冰寒剑气拒挡于身前三尺之外。
可随着距离愈近,那冰寒剑气的威力也愈来愈剧。
毕鄂将脚下步频提升至极致,当务之急是尽快欺近敌手,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天幻剑气在磐石经的抵消下,对毕鄂的威胁已大不如前,可姜逸尘仍未收回架势,继续保持着攻势。
毕鄂见状不禁来气,在他这般护体真气的保护之下,这点儿剑气明明已是相形见拙,那小子却不改换招式。
只要再靠近几丈,自己便可顶着这挠痒痒的剑气,扑杀过去,究竟是这小子太傻,还是压根看不起自己
气归气,毕鄂始终不敢轻视对手,也正因此,在随后的电光石火间,挡下了姜逸尘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击。
在二人之间仅余五丈距离时,姜逸尘终是不再以剑气骚扰毕鄂,而毕鄂也当即便收住了不断外放的内息,可就在这刹那间,姜逸尘剑锋朝向毕鄂,化身流星呼啸而至。
幸而毕鄂警惕性十足,忙用双锏夹住来剑,往后退却了数步,才拦下对方的势头。
在须臾间的惊诧后,毕鄂便用一锏抵住姜逸尘的剑,另一锏朝着姜逸尘的脑袋呼去。
姜逸尘在索道上原地凌空翻身,堪堪避过了这一锏。
在他头下脚上之际,毕鄂的另一锏已脱开他的剑,再次朝着他的面门上招呼。
他很快做出应对,剑尖抵在索道上,弯折了些许,借着剑身带来的反弹力,将自己往后方弹射,与毕鄂拉开距离,自也让这一锏再次落空。
在他退身而去的同时,毕鄂紧随而至,趁其尚未调整好身形,手中的双锏已泛着闪闪金光,一劈一扫接踵而至。
原来在近身交战后,毕鄂便打算以攻代守,取得主动,遂抓住这时机运转起金系功法巨角犀功替换了磐石经,意图以强大的攻势来压制住姜逸尘。
巨角犀功,恰如其名,昔年一武者观犀牛力斗猛虎所悟的功法,运转心法后,攻势更为迅猛无匹,同时兼备了些许硬化皮囊的功效,即便对方是残暴的猛虎,也无所畏惧。
毕鄂不仅步法不慢,手法更快,那看似有数十斤重的双锏,在其手中使唤起来,却似挥舞竹筷般轻盈灵动,在巨角犀功的加持下更是如虎添翼。
转眼间,只见毕鄂又已攻出十余招,那凌厉豪放的招式,如秋风扫落叶般,沿着姜逸尘手足少阴经俞府、神藏、灵墟、步廊等要穴,接连挥击而去,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姜逸尘一丝喘息之机。
姜逸尘早已不是昔时的青葱少年,也非等闲之辈,但他从未与使唤双锏的高手较量过,此番毕鄂手中的双锏犹如一卵双生,心有灵犀的双胞胎,相互间的衔接滴水不漏,使得姜逸尘左支右绌,大感吃力。
毕鄂攻势不减,目露凶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逸尘,只待其露出破绽,无暇招架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快得毕鄂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姜逸尘一剑砍向毕鄂的左臂,试图反击。
毕鄂用左锏挡住来剑的同时,借机缠住剑,不让姜逸尘收招,趁此良机,右锏自下而上往姜逸尘裆部撩去。
在毕鄂瞧来,这一击,姜逸尘是绝无可能用任何方式避开的,除非他跳离索道,落下天险。
只要这一击得手,姜逸尘的守势自当被破,而后便是被毕鄂凌虐了。
可现实终究不如脑海中想象的美妙,姜逸尘到底还是避开了这一击,以毕鄂匪夷所思的方式,双脚离开索道,将全身的重心放在剑身与锏的交击之处,纵身跃起。
毕鄂一击失手,却并无分毫的失落,因为跃升空中正是破绽百出的时刻,这点他时刻都在避免。
适才姜逸尘一个原地凌空便被毕鄂逮到了机会,遭受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被长久压制,此刻他露出了更大的破绽,毕鄂大喜过望,双锏即刻挥出,直取其。
哪知在空中本该任由毕鄂击打的姜逸尘,一点儿都不安分。
毕鄂挥出左锏,姜逸尘便在空中往右翻滚。
挥出右锏,他便往左翻滚。
双锏一左一右同时向他挥去,也仅听得“哐当”一响,双锏相击,震得毕鄂双手略微发麻,可偏偏又是打了个空。
而姜逸尘呢
竟是在空中不断翻滚腾跃,随而便也离索道愈来愈远了。
毕鄂这回没过多想,单纯不愿错过这般机会,双腿一瞪,跃身而起继续向姜逸尘攻去。
只见姜逸尘便同一条柳叶般,随风飘荡,每每双锏近身之时,他的身驱便顺势而动。
如此一来,锏确实碰着了姜逸尘,可仅是贴着其衣物,并未伤到其皮肉,而姜逸尘似是借着这些许触碰之力,不断闪躲避让开毕鄂的攻势。
轻柳身法。
毕鄂并不熟识这身法,可他眼力不差,片刻后也瞧出了这小子的应对之法,这闪避身法虽消极被动,但如此僵持下去又不见成效,若是自己当先耐不住性子,乱了方寸,那可大大不妙。
思索间,毕鄂的攻势渐缓,直至彻底放弃进攻,先一步落稳了身子,决定待姜逸尘落在索道上后,再重新发起攻势。
经过近一炷香的较量后,毕鄂已有了充分的信心,能在让姜逸尘一招半式之后,扳回局势。
姜逸尘没料到毕鄂竟如此进退果断,但至少眼下的结果如他所愿,先从劣势中脱出,再觅良机与之一较高下。
转眼间,姜逸尘亦是稳当地落在索道上,可毕鄂这时却是耐住了性子,并未抢攻,不知是在思考应敌之道,还是想先让姜逸尘动手。
而姜逸尘乐得借此片刻良机思忖对策。
二人各怀心思,停下了手,依旧没有任何言语,仅有寒风呼啸之声相伴。
此番,听澜公子要姜逸尘到凌霄渡来拦截毕鄂,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提前熟悉环境。
对于毕鄂的了解,从长相到性格,从功法至招式,均是数天前听澜公子合着地煞门其他堂主的信息一并告知于他的。
至于来到凌霄渡后怎么对付毕鄂,听澜公子并未交代通透,而姜逸尘也没深究细问,一来时间本不充裕,需得尽快出城,二来他这段时间实在太过依赖于听澜公子了,缺失了自主思考的空间,地煞门之事一了后,他可再无法仰仗着听澜公子出谋划策了,因而,从独战毕鄂这一遭开始,他变得逐步依靠自己了。
姜逸尘早于毕鄂半个时辰到此,在这半个时辰中,他在凌霄渡上来回往复,踱步过、疾驰过,边寻思计策,边适应环境,因而才有先前对毕鄂的试探,和应对毕鄂反击的从容。
他不得不承认姜依旧是老的辣,若是当先守在这里的是毕鄂,他自认为在鲜少遇见的环境下,无法像毕鄂这般应对得有条不紊,至今未落下风。
另一边的毕鄂自然不知道姜逸尘提前来此做了不少适应工作,只道眼前的青年不简单,沉着稳健,处变不惊,无怪乎能在晋州,地煞门的地盘上搅扰起风云,但这也更为坚定了他必杀此子的信念,此番若放虎归山,今后必当后患无穷。
互相间的佩服归佩服,在这短暂的停歇里,二人似都寻着了制敌良策,同时出招。
姜逸尘一招裂骨剑起手,以求拖缓毕鄂的行动,随后,凝聚剑气于剑身,挥剑如刀,道道凌波斩紧贴着铁索向毕鄂袭去。
二者距离之近,令毕鄂猝不及防,饶是再次运转起磐石经相护,脚下仍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毕鄂的想法简单明了,不求斩杀姜逸尘,只求令其死无葬身之地。
再有近身的机会,他宁用蛮力擒拿住姜逸尘,直接将其丢落天险之下,一了百了,除却不能拿下其项上人头,告慰死去的同门外,这是可行度极高且最为节省时间的方法了,毕竟他依然忧心着晋州城里的情况。
于是,毕鄂收起鳄齿,全力运转起磐石经,顶着道道气斩,瞬间欺近姜逸尘。
先以肘击令姜逸尘不得不收招防范,左手顺势揪住其衣襟,右手下探抓起其腿,一把将其举过头顶,直往索道之外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