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他跟我说好久不见?
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有问题,得出去重进一下。
可我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会眼花?
等等!
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羲和天的主人就是赵昊,赵昊就是羲和天的主人。
她感觉很有道理,但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这个问题。
赵昊看她一脸呆滞的模样,嘴角笑容不由嚣张了一些:“你好像很惊讶!”
“啊!”
宁婉梨急切道:“你,你就是羲和天的主人?”
“嗯!”
赵昊摊了摊手:“不然这个世上哪个冤大头,这么发自内心地想要把你扶持成女帝啊?你忘啦?我可以发过誓的!”
发过誓。
她当然知道赵昊口中的这个发过誓是什么意思。
当年两人第一次分别的时候,他说过要尽一切余力,将自己扶上女帝之位。
原本以为姜峥死之前,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没想到那种条件下,他都能把羲和天给创建起来。
而且前期的主要作用他没有用,而是放在了齐国,成为主战派的中流砥柱。
如今,他已经履约了。
却也握住能够称得上齐国半条命脉的羲和天。
所以……
他真的是羲和天的主人?
宁婉梨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
她是真的慌了,慌到脑袋昏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策的地步。
现在自己最大的对手,和最值得依靠的队友,全都是赵昊,这还怎么玩?
赵昊瞅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摆出一张被人欠钱的脸:“好家伙!我费尽心机,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能见你一面,你呢?甚至都不愿意对我说一声谢谢!”
宁婉梨如梦方醒,神色已经复杂到了极点,嘴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酝酿了好久,终于以另外一种形式脱口而出:“我谢谢你嗷!”
赵昊笑眯眯地点头:“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两个什么关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说咱们兄妹,默默互相支持,相濡以沫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也别站着了,咱们一醉方休!”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瓶心悦仙酿,优雅地斟了两杯。
宁婉梨依言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两个杯子轻轻一碰,她便仰头将甘甜凛冽的酒水灌进了喉咙。
“呼……”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杯酒下肚,她的心态反而稳了一些。
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
赵昊却已经斟满了第二杯:“这一杯,敬当初那块麟羽阁令牌,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羲和天!”
宁婉梨抿了抿嘴,把刚才想说的话,暂时收了回来。
将酒水一饮而尽。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原来真的是那一次。
麟羽阁的丁级准入牌完全由各个国家的君主管控,他没有办法靠这个瞒过姜峥任何事情。
但自己给他的那个丙级准入牌,却可以完美避开这个问题。
而且……他创建的羲和天,原始班底就是袁家曾经的亲家。
而他们发迹的方式,也是靠的白糖、肥皂和玻璃镜。
现在想一想,跟赵昊第一步的香水,好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后来赵昊的瑶池和天香阁也成了羲和天最大的客户……
行嘛!
一环扣一环,全都对上了。
宁婉梨甚至怀疑,这个羲和天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洗钱!
结果,竟一手造就了现在这个庞然大物。
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在齐国举足轻重的第一商团,于是与自己当年硬凑的一个投资有关。
赵昊也看穿了她的心思,又给她斟了一杯:“这一杯,敬你当年把我拉出泥潭。”
宁婉梨苦涩一笑:“应当是我敬你救我于水火!”
当年主战派穷得连军费都掏不起。
如果不是羲和天伸出援手,就算自己再怎么机关算尽,也不可能把纳贡派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献城,看着那些买办,变成彻头彻尾的卖国贼。
这……可能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只是这颗果实,她现在实在有些咽不下去。
又一杯酒入喉。
宁婉梨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这一次会面,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或许会很高兴地跟赵昊畅饮一番,沉浸式地追忆一下往昔。
但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她咬了咬牙,强行把话题岔开:“所以你打算怎么安排羲和天,战马三百五十万金的订单……”
赵昊撇了撇嘴,一副受了伤的男人模样:“咱们两个之间,难道只剩这些国事可以聊了么?”
宁婉梨眼角抽了抽。
两位君主相见,不聊国事,难道聊房事?
赵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处理?”
宁婉梨噎了一下:“我当然希望羲和天按照约定那般,帮齐国垫付战马费用,五年之期到来之前,将掌控权交到我手上,但是……可能么?”
赵昊咧嘴一笑:“没想到你还挺有逼数!”
宁婉梨:
赵昊摆了摆手:“你也知道羲和天是我的心血,七万匹战马是芷羽对你的信任,总而言之都是荒国的东西。你拿荒国的心血,去买荒国的信任,嘶……我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宁婉梨对这个回答已经有了心理预期,所以反应并没有很激烈,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骗得我好苦!”
赵昊问道:“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愿意被我这么骗么?”
宁婉梨忖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愿意吧……”
当时的齐国太烂了。
烂到没有赵昊,绝对撑不下去的地步。
现在虽然依旧受制于人,但最起码跟别国一起吸百姓血汗的纳贡派没有了。
甚至还曾经一度接近过胜利。
只是魏国的光速失手,把齐国一脚踹下了悬崖。
这个羲和天。
就像是一颗糖衣毒药。
赵昊一开始很有诚意,这层糖衣包得很厚,毒量也不致死。
现在毒量虽然致死了,但糖衣依旧很厚。
可以说非常良心,非常银杏化了。
但糖衣化开的瞬间,她心头还是升起了难以言明的苦涩。
赵昊瞅着她黯然的眸子,咧开嘴笑了笑:“其实我没有骗你,因为羲和天我认认真真地考虑过,是真的想要交给你打理的。不然你以为我是那种黑老板,为了骗你连范通都给献祭了?”
她满是奇怪地看着赵昊:“如此一个商号遍布六国的羲和天,你愿意交给我们齐国?”
赵昊摇头:“你们齐国脸多大啊给你们齐国?”
宁婉梨:
眼见她要发飙,赵昊赶紧补充道:“不给齐国,但是给你。”
宁婉梨苦涩一笑:“条件是我把整个齐国献出去是吧?”
赵昊摇头:“你这话说的,太侮辱人了啊!我赵昊像是那种逼良为娼的人么?”
宁婉梨怔了一下:“你的意思……”
“我有手,兵力强,齐国我自己会打,不用你献!”
赵昊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不管你献不献,我都会把羲和天交给你打理的!”
宁婉梨吐了一口气。
虽然意思都一个样。
但换了一种说法,终归能让人好受一些。
她问道:“为什么要给我?”
赵昊伸出两根手指:“一,你是自己人。”
宁婉梨摇头:“一些客套话可以省略。”
赵昊撇了撇嘴:“二,你对商业的管理能力很强,在缺少渠道的时候能把一大批半死不活的纳贡派产业盘活,比范通更适合掌控羲和天。”
“你就不怕我反水?”
“不会!那时候齐国已经没了,你朝哪反?”
宁婉梨绷不住了:“你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攻打齐国?”
赵昊叹了一口气:“就算我不打,你们也得按照约定还钱啊!”
宁婉梨咬了咬牙:“你宽限几年,三百五十万金我会拿得出来的!”
赵昊摊了摊手:“这个我当然信你,但魏土上的百姓缺钱啊,哪有时间等你?还有!我扶你当女帝的约定已经兑现了,羲和天是我的个人产业,现在我们荒国缺钱,肯定要全部收走。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希望你不要阻拦。”
她人都要麻了。
前段时间,齐国局势十分不稳定。
尤其是刚把剩下一半纳贡派的家抄了,一大堆产业等着复苏,却又被战争给耽搁了,产生了很多失业人口,全都分流到羲和天那里去了。
加上羲和天本身的发展速度就不慢。
现在的情况,齐国百姓的日常生活用品,羲和天总体而言占据了接近一半,也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工人,领的是羲和天的工钱。
现在羲和天要抽身离开,齐国民间该有多惨烈,谁都清楚。
到时候都不用荒国楚国攻打,风一吹就散了。
齐国情况,实在太恶劣了。
宁婉梨现在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托着腮就在那里自闭。
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保齐国的问题了。
也不是她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
而是……
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死得更体面一些。
赵昊趁热打铁:“梨梨!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各自傲娇着顾面子,伤害的都是自己人。”
“谁跟你一家人?”
“我这是国格拟人化懂不懂?你想啊,两家这么一融合,战马还是荒国的,就没有让你付钱的理由了;百姓保住了工作,边疆得到了军队,全特娘的是好处,你为什么还要推辞呢?”
“但你要知道,现在齐国民间,百姓最坚信的东西,就是自强!若是这样,民间恐怕会……”
“放心!不会!你也就是最近太忙了,政务军务一手抓,如果你懂享受生活,应该能够注意到,灵韵姐最近写的戏本,主旋律都是人族大义,倒是国别被削弱了,总之在民间挺火的。新戏本已经在编了,应该会把佛道写的很坏,危机感也能渲染出来,到时同仇敌忾理所应当。”
“是的,她也是我的人。”
“还有……”
“你别说了,让我静静。”
“行吧……”
赵昊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宁婉梨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抱着脑袋思考了许久。
齐国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与她献不献城没关系。
终于,她咬了咬牙:“齐国可以并入荒国,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昊终于露出了笑容:“什么?你说!”
宁婉梨深吸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桃桃在七斧岭强降暴雨,已经损了寿元,她曾跟我说过,只有神通境之上的大能能够帮她补足。我不认识这种层次的大能,只要你能帮我这一点。我用羲和天的掌控权,换桃桃十年寿元,也不算让你吃亏。”
这丫头注定要亏得底儿掉了,总要帮她止止损,总之桃桃不能辜负。
她也听侯桃桃说了一些万妖国的事情,现在也只能找赵昊帮忙了。
赵昊撇了撇嘴:“就这?你想得美哦!”
宁婉梨眉头一拧:“你不愿?”
赵昊切了一声:“不就是寿元,多大的事儿?我把你拉到羲和天,不是想给你权力,而是看中了你的打工能力。你这用往后余生不再打工,帮侯桃桃换十年寿元,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让你碰上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帮她治,羲和天也给我?”
赵昊点头:“昂!不然呢?”
“我懂了!”
宁婉梨豁然起身:“你给我七天的时间,朝中的事务理顺以后,我就下罪己诏,然后昭告天下荒齐融合。这些天,你暂时先不要离开怀京。”
说罢,转身欲走。
赵昊撇了撇嘴:“为啥不能离开怀京?”
宁婉梨脚步顿了顿:“有很重要的事,总之你不要离开就行了!”
“那我住哪?”
“云雾茶庄吧,让范通带你找尤余,这个好安排!”
“行吧……”
宁婉梨在宁无垢的灵位前跪了好久。
每一刻,都处于无比的内疚之中。
毕竟是老宁家的基业。
虽然以前老宁家活得十分没有尊严,但最起码皇位还是姓宁的。
现在……
她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在命运面前,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人生?
宁婉梨站起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一双腿都跪得有些发抖。
她摇了摇头,直接叫来了轿子,趁着夜色,悄然赶到了云雾茶庄。
到了自己的住处,她翻过窗子,在草丛里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被自己掰断的两截钥匙。
“这……”
她有些无奈。
这钥匙的质地有些软,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绷断,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就算重新熔到一起,估计也打不开那把锁。
早知道就多配一把了!
她来回踱步,最后心一横,从墙上抽出宝剑,铿的一声就把柜子劈开了。
然后抱着喜被和木盒子,就朝赵昊的住处赶去。
今天她处处受制。
让她很窝火。
现在必须把场子找回来!
明天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