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到了。]
对面也很快回复了短信,许曦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同宿舍的舍友们从其它教室里出来,看到她纷纷聚了过来,然后众人开始了照常的考试后抱怨。
“这次的作文太难了,我写到后面发现时间不够,只能草草收尾了。”
“嘶……好过我写到一半发现自己好像偏题了,然后强行把话题转移了过去。”
上午考试的科目是语文,也没有什么好对答案的,普通题目太简单,比较难的阅读理解和作文,又都是玄学打分。
许曦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讨论,偶尔会应一声,面上依旧没有表情,但其实她心里已经忍不住忐忑不安了。
她的作文没写完,到时候被老师发现肯定会找她去谈话,然后又肯定会打小报告给哥哥……
完了,草率了。
破破烂烂的动车上。
许朔尝试的发送了一条短信,但是手机也显示无信号,短信一直在“发送中”的状态。
进入隧道后,轰隆隆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这辆车就像是几十年代前的绿皮火车,不仅隔音效果极差,平稳性也不高,时不时的会晃动几下。
空无一人的车厢里,依旧有说话声从各处传来。
于是,许朔想了想后,转头对着隔壁的空座试探性问道:“裴胜,你带充电宝了吗?”
裴胜恹恹的声音传来:“带了,但我手机也没电了——你自己不是有吗?”
“我懒得起身翻行李箱。”许朔平静接话,然后朝着那边伸出一只手:“好了,快点给我吧,你不玩游戏了也没那么耗电。”
“没你这么会压榨人!”
裴胜不满的嘟囔着,过了一会,许朔就感觉自己手上多了一份重量,冰凉的电器压在掌心上。
但在他的视线中,那里什么都没有。
许朔收回手将充电宝放在腿上,然后目不斜视的顺着上面的电线,摩挲着插头准确插进了手机的充电口。
手机屏幕亮起充电的标识,与此同时,许朔也看到了放在身上的白色充电宝。
这里是一个幻境?
许朔微微眯眼,其实他依旧坐在那辆动车的车厢里,周围的旅客也都在,只不过是他自己能看到的东西变了。
之前他就好奇过,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超自然的事件,但不管怎样,他自己是从没经历过的。
可是自从进入了剧本空间后,曾经身为普通人基本上没有机会经历到的各种事情接踵而来,出门差点被从天而降的尸体砸到就算了,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看已经完全脱离了物质世界的本质了吧?
许朔不太清楚,这是超自然现象发生了,还是身边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玩俄罗斯方块小游戏不需要网络,许朔脑海中想着事情,手上刷关卡的速度就越快。
既然他刚才已经假装没看到,那现在就依旧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旁边的兜帽男已经不何时彻底安静了下来,他面色沉静的看着车厢的尽头,目光暗暗打量这个地方,在许朔伸手接充电宝的时候,才再度看过去。
他目光不明,盯着许朔看了好一会。
许朔奇怪的转头看他:“又怎么了?”
兜帽男忽然问道:“兄弟,现在到哪了?”
许朔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脑海中回想着时间和路程,睁眼说瞎话:“已经到鹏城地界了,应该也快到站了。”
“哦。”
旁边一声低低的应答。
许朔也没看他,低头继续刷俄罗斯方块。
但就在这时,车厢里除了旅客们的说话声之外,嘈杂中还传来了一丝磨砂布料接触地板的拖拽动静,伴随着沉重的古怪低吟。
兜帽男倏地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车厢的尽头。
许朔眉眼微动,换了个姿势玩手机,左手撑着下巴,若有似无的将视线余光放到了过道上。
“咕咚。”兜帽男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伸进口袋里摸出了烟。
“这里不可以吸烟。”许朔对他说道。
“我就含着,不点火。”兜帽男吐了口气,抽出一根烟塞进了嘴里。
车厢里,那拖拽摩挲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充满生活气息的车厢里显得诡异至极。
一个佝偻的身影在座椅之间移动,腐臭难闻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重,空气似乎都变得黏稠缓慢了起来,格外压抑窒息。
滴答……
浓稠的液体滴落在地板上,那个挪动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许朔的视线之中。
兜帽男坐在外面,没有座椅的遮挡,因此在这些东西一出来时就看到了,但许朔坐在里面,此时在对方走到了近前,他才看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长长的暗色血痕从车厢尽头一路流淌过来,老人一条腿折断,拖拽而行,裸露的血肉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浑身破烂不堪,沾满血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料耷拉在身上。
低垂着头的人毫无声息,很慢很慢的走过来,凌乱的发丝凝结成一簇簇贴在脸上,恶臭从他身上扑面而来。
而在走到许朔这个座位旁时,拖拽的动静忽然停止,他佝偻着站立不动了。
兜帽男眼角抽搐了几下,嘴里含着的烟被咬出齿痕,他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前方的座椅靠背。
半晌后,这个人依旧没有动静,但那种摩挲地板的声音还在继续。
很快,许朔就又看到了一个上半身几乎被拦腰斩断,只余一丝拉扯的血肉连接着下半身,垂着脑袋耷拉着双臂的女人也挪了过来,模样格外可怖。
因为前面的路被挡住,这个女人也停了下来。
之后,是相继而来的缓慢拖拽声。
诡异的低吟声不知从何处而来,流淌到地面上的黏稠液体越来越多,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腐臭味,向着两人所座的位置蔓延。
许朔不动声色的将右脚搭在了左腿上,而跟他做了同样动作的,是旁边的兜帽男。
兜帽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青年面色如常,依旧很专注的在玩手机。
浓稠腐臭的液体沿着地板的纹路弯曲蔓延,毫无规律,兜帽男眼底余光瞥见它们绕过了自己的鞋子,心里稍微舒了口气。
但这时,一直停在他们座位前的老人,忽然缓缓向着这边转过了头。
凌乱的发丝下,那是双空洞漆黑的眼眸,褶皱般的面皮割裂掉落,血迹斑斑,爬满了蠕动着的黑色虫子,令人升起一股恶心感。
被对方所注视着的兜帽男,浑身颤栗,如坠冰窖,恐惧感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看他?
这个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兜帽男指尖微动的时候,许朔忽然出声:“你要不还是把烟头取下来吧,不然待会乘务员看到会误会的。”
这一声如春雷炸响,兜帽男恐惧的情绪徒然消散了一些,他反应过来,目光沉了沉。
“行吧,我知道不能点烟,只是想含着压压瘾而已。”他语气无奈,将烟取下来塞进口袋里。
但同时,放进口袋里的手指突兀的夹住了一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