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9年3月22日,建业,军政部大楼。
“1657年9月,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汗病重,他的四个儿子中,只有大王子达拉·舒科在都城阿格拉。因为,只有极少数得到达拉·舒科许可的人,才能探望皇帝,故而,皇帝已经驾崩的谣言在帝国境内开始流传。尽管三个在外地的几位王子于宫廷中的代理人写信称皇帝只是生病,但四王子穆拉德声称皇帝已经去世,是达拉·舒科控制代理人们让他们写信哄骗三位王子。即使皇帝病情好转后在宫殿阳台露面,几个反意已决的王子也拒不承认露面的是他们的父亲,而认为那只是一个容貌与他们父亲相似的奴隶。”
“10月,奥朗则布开始和时任古吉拉特总督的四王子穆拉德以及时任孟加拉总督的二王子舒贾频繁通信,奥朗则布和穆拉德约定了一份密约,约定夺得皇位后,由穆拉德统治帝国西部的三分之一,奥朗则布统治帝国另外的三分之二。”
“11月初,穆拉德组织士兵劫掠苏拉特,并向当地商人勒索钱财充当军费。我印度商社亦在当局强迫下,不得不敬献了相当于五万汉洲银元的财物,英、荷、葡、法等国商馆均与我商社遭到类似待遇。随后穆拉德于12月5日自行加冕,并开始向北进军。在此期间,奥朗则布在与比贾布尔人周旋无果后,最终放弃了使比贾布尔人彻底臣服的愿望,开始撤军返回奥兰加巴德,并于1658年1月25日开始北上准备夺取皇位。”
“另一位王子舒贾,在沙·贾汗病重后,亦在孟加拉自行加冕,并于1658年1月底向西进军。而在三位皇子向首都进军前,达拉·舒科便已分别派出军队去迎击三位王子。2月,舒贾在恒河边上的巴尔杜尔普尔遭到达拉·舒科的长子苏来曼·舒科和贾尹·辛格王公突袭,在众多忠心耿耿的将军们保护下狼狈地乘船逃往蒙格埃尔,并于此堪堪抵住苏来曼·舒科的进攻。”
“4月中旬,奥朗则布和穆拉德在乌贾因附近会师,并击败了舒科的拉杰普特盟友贾斯万特·辛格王公。此战之后,奥朗则布名声大震,收获了极高的声望,让不少还处于观望态度的贵族们站在了他的身后。”
“5月29日,奥朗则布率军低近阿格拉附近。达拉·舒科那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在面对奥朗则布时,只经过半天的战斗,便不可抑制地溃散逃亡了。6月3日,奥朗则布进入阿格拉城,并于6月5日派兵围困沙·贾汗所在的城堡。随后,将他的父亲软禁了起来。”
“6月10日,奥朗则布突然派兵抓捕了他的同盟者穆拉德王子,吞并了他的军队和身后的势力。7月21日,奥朗则布在德里匆忙登基,尊号“阿拉姆吉尔”,随后向西追杀逃亡的达拉·舒科。9月30日,奥朗则布得知舒贾意图夺取阿格拉,便先行返回,安排属下将领继续追杀达拉·舒科。”
齐天放下这份由驻印度苏拉特商馆黑衣卫传回来的情报,不由感慨万分,那位堪称莫卧儿帝国的“乾隆皇帝”奥朗则布终于登上历史舞台了。他在位的近五十年间,将莫卧儿帝国势力版图扩张到极致,除了印度最南端,几乎统一了印度次大陆。不过,由于他在晚年期间,发动了一场历时二十多年的德干战争,试图彻底征服和击灭马拉塔,几乎耗尽国力。待他死去之后,未过多久,莫卧儿帝国便立刻四分五裂,然后,又经过百年时间,最终被来自英伦三岛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收入囊中。
“王上,据印度传来的情报分析,我们认为,那个奥朗则布最后必然会成功剪除帝国内的所有竞争对手,成为莫卧儿帝国的最终统治者。另一个王子,舒贾的军队人数不到奥朗则布的一半,据说装备也不如对方,失败应该是大概率的事件。”黑衣卫副指挥使何清说道。
“那你们觉得,面对莫卧儿帝国的形势,我们齐国该做些什么?”齐天审视地看着黑衣卫和参谋部一众军官。
“鉴于我们此前通过印度商社,与那位穆拉德王子保持了较为密切的关系,以便于商业扩张。我们认为奥朗则布在肃清帝国内部异己分子后,可能会对我们齐国和印度商社存有敌意。故而,我们黑衣卫建议,我们于印度北方的商馆和据点,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收缩,甚至适当撤出,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另外,印度的南方,还有不少独立邦国,应该对莫卧儿帝国保持着必要的警惕心理。在奥朗则布争夺帝位清除异己期间,我们齐国有必要对这些邦国进行一定程度的武器支援,以阻止后期莫卧儿帝国继续向南扩张。同时,为了增强我们对该地区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应从本土抽调有力战舰以支援印度分舰队。”
何清说完,有些紧张地望向齐王。众所周知,齐王在战略宏观大势上的眼光和布局,国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总参谋部和黑衣卫有关战略战情分析方面,还都是齐王手把手教出来的。因而,在齐王面前,任何人在对这种地区局势演变和应对分析上,不免都有些露怯。
“白掌柜,你们怎生个应对?”齐天不置可否,却对着坐在角落的印度商社大掌柜白远贵,笑着问道:“那个奥朗则布若是因对我齐国产生了敌意,受损最大的就是你们印度商社。对此,你有什么应变之策?我可是在你们印度商社投了不少钱,可不要让我们的投资遭受严重损失呀!”
“啊?”白远贵肥胖的面孔呈现出几分错愕,本以为,这种军情分析会议,他来参加不过是来凑个数,哪有他拿主意的机会。一时间,面对众多望过来的目光,有些举止失措。
“那个奥朗则布若是敢动俺们商社,自然是要跟他拼命。”到底是曾经做过海盗的主,片刻慌乱后,很快稳定心神,白远贵发狠道:“只要他对俺们莫卧儿帝国境内商站和据点动手,没说的,俺们商社数十条武装商船,三千余水手和护卫,就定能将他们的沿海城镇打个稀巴烂。”
印度商社经过十余年的快速扩张,从当年的三条海军退役武装商船,四百余人,如今已经发展到拥有大小武装商船二十六艘,雇员三千五百多人,在印度东西海岸包括莫卧儿帝国境内设立了十余处商站和据点。
每年于印度地区的贸易额达六百余万汉洲银元,每年所获利润也有一百三十多万。而且,随着汉洲本土棉纺织业地快速发展,印度已经成为齐国最为重要的棉花原料产地,为国内十数家棉纺企业提供源源不断地原料供应。另外,印度的硝石、胡椒,以及靛蓝等物资,也成为国内最重要的原材料来源地。
若不是工商部的贸易禁止政策,使得印度商社无法染指印度棉布的转口贸易,甚至还不得不大量底利润,甚至零利润返销本土棉布,说不定印度商社的贸易额和利润会增长得更多。
因而,为了保住数百万的商品贸易额和重要的棉花原料产地,更为了维护国内诸多股东利益,莫卧儿帝国若是真动了印度商社的“奶酪”,势必会让它狗急跳墙,继而做出上述强力反击的举动。
“白掌柜如此壮怀激烈,就不怕那奥朗则布禁绝了我们齐国的贸易,让你的印度商社彻底无缘莫卧儿帝国市场?”齐天笑着说道:“此举,可就便宜了那些西洋诸国。”
“若是俺们印度商社无法在莫卧儿帝国做生意,那就谁也甭想做了。”白远贵狞声说道:“俺们索性彻底封锁印度海域,让莫卧儿帝国一件商品也卖不出去!”
众人听罢,愕然地看着白远贵,一时间分不清楚,他这是表达的印度商社真实应对之策,还是只是为了口嗨,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但军国大事,岂容意气行事?况且,莫卧儿帝国可是一个拥有一万万人口的大国,军队数量以数十上百万计,可不是一个刚刚突破百万人口的“小国”能随意招惹的。
“白掌柜切勿如此激进。”齐天摇摇头说道:“贸易之事,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互利共赢。我齐国开发印度市场,十余年时间,方有此番大好局面,万不可因为莫卧儿帝国皇权更替,而致使局势崩坏,一朝尽损,让那些西洋诸国占了便宜。如今,在印度市场,我齐国所产铁件、钢条、五金、蔗糖、肥皂、酒类,以及军工、火炮,都是莫卧儿帝国不可或缺的商品。”
“另外,我们在印度周边海域,还部署了一支海军分舰队,若是加上印度商社旗下众多的武装商船,可以说,在印度洋地区,我们拥有绝对的海上控制力。我相信,那位即将成为莫卧儿帝国统治者的奥朗则布也应该知道这一切。诚如白掌柜所言,若是那奥朗则布一意与我齐国为难,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们齐国会因此掀了桌子,让他们寸板不得下海?”
“所以,我们未来与莫卧儿帝国的关系,合则两利,分则两伤。我听说,奥朗则布好像是一位虔诚的真神教信徒,囿于自身的身份和地位,不会亲自赶赴麦加朝圣,但每年都会遣其臣属和家人坐船前往。而印度至麦加之间的海路,可是向来不是很太平。无数的西洋海盗和阿拉伯海盗曾无数次抢劫莫卧儿帝国臣民前往麦加朝圣的船只,掠取随船携带的大量敬献给真神的财物。”
“若是,我们齐国与莫卧儿帝国政府协商,答应为朝觐船只提供护航,保护那些虔诚的的真神信徒平安抵达麦加。我相信,此举必然会收获奥朗则布的好感。我们也要让他知道,我们印度商社这些年之所以要交好那个四王子穆拉德,仅仅是因为他是古吉拉特总督,苏拉特城的拥有者。”
“但是,对于印度大陆的平衡政策,我赞同黑衣卫的建议,暗中加大印度南方几个邦国的武器供应,阻挠莫卧儿帝国统一印度大陆的步伐。需知,莫卧儿帝国,是一个拥有一万万人口的大国,是我们现在,以及未来最重要的商品倾销市场和原料产地。但现如今,其国势正处于上升期间,我齐国万不得已,最好勿与之交兵。但必要的挟制和分化,却是要施行并持之以恒进行下去。”
“鉴于未来几年莫卧儿帝国局势的不可测变化,我齐国需将此前执行的商业扩张政策进行一定程度的微调和收缩,以待其后势局势明朗后,再伺机而动。所以,我建议印度商社未来两年暂停分红,将每年所获利润投入到现有据点和商站的巩固和完善。尤其是位于印度东西海岸的安丰堡(今印度西南部柯钦市)和宁阳堡(今印度朋迪榭里,也译作本地治理),必须加大建设力度。若是有可能,不妨通过购地或者租借的方式,扩大上述两地的控制区域,建成一系列堡垒群。将这两地变成我齐国未来攻略印度大陆的稳固据点和前沿基地。”
“另外,马六甲海峡出口附近的大西岛(今印度大尼科巴岛),听说这么多年来,还仍旧是一个百余人的小型中途补给点,不仅无法与荷兰人的马六甲城和葡萄牙人的科伦坡相提并论,就连南洋商社于两年前所据的澹马锡岛(今新加坡)都不如。你们印度商社,有时候不要太钻到钱眼,该有的基础建设,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白远贵听了,唯唯应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既然是王上所提建议,那么就趁势暂停商社股本分红,除了加强印度地区必要的据点建设,旗下的好些船只都该到了必要的汰换时期了,正好可以向几家船厂采购几艘新式大船,增强商社的运输能力。
会议结束后,一众军官簇拥着齐天离开军政大楼。还未走出多远,一队军校学员正好列队经过,齐天一眼就发现队伍中间的三子齐子安。
“军校生活可还习惯?”齐天和声问道。
“回父王,孩儿很喜欢军中生活。”齐子安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队伍,低声说道。
“脸上……,怎么了?”齐天见儿子脸上有几道淤青,不由皱了皱眉头。
“……哦,骑马摔的……”齐子安满不在乎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笑着回道。
“这样……”齐天摇摇头,“瞧你这模样,也没法见人了。这周休假,就莫要回家了。……免得你母亲看着心疼。”
“呵呵……”齐子安咧嘴一笑,“父王见了我这模样,就不心疼?”
“男子汉,就该多多摔打。”齐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需知,功崇惟志,业广惟勤。老子疼你,所以希望你多经磨练,以后方不至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
“放心吧,父王。”齐子安郑重的点头说道:“孩儿于军中,定会严于律己,必不辱没于我王室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