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是在担心齐国官员会变得如同大明官场一般腐败?”齐王后罗玉茹轻声问道。
“是呀,执政官员最忌是因私废公,贪赃枉法。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些事,我们必须防微杜渐。”齐天叹道:“今日,他们中某些人收受了他人好处,便使劲手段为之提供各种便利。他日,若是继续收受番邦异国的好处,焉知不会出卖我大齐利益!”
“建立官员监察审计司,如此一来,孟侯公(毕懋康)所领的大理寺上下,恐怕以后会成为我大齐所有官员的对立面了。”罗玉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孟侯公会不会因此腹诽于你。”
“若是论资历和威望,大齐上下官员哪个能与孟侯公相比。”齐天说道:“他老人家可是做过大明兵部右侍郎和户部右侍郎,虽然只是南京的委任,但比起大齐这些连进士都没考上的官员,那也是高山一般的存在。以他来监察官员,何人不服?”
“也正是他这般资历和威望,才让你那位大侄儿有些灰头灰脸。”罗玉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对于远山的婚事,人家连谈都不愿意谈。”
“谁让人家曾经遭到大明的阉党和厂卫的迫害,以至于将齐远山的民调处也看做我大齐的东厂。如之奈何!”齐天也是为之一叹。
齐远山已经年满二十二,正该是婚配的年纪,有心人做媒,想将毕懋康的孙女撮合给齐远山。因为没有直系长辈出面,于是齐天便委托王徵代为说和。却不料,遭到毕懋康的断然拒绝,隐隐传出,是嫌弃齐远山为“厂卫之徒”,不为良人。
“远山可曾着恼?”
“自然是恼了。”齐天说道:“本来对于婚配嫁娶,他也无意强求。但如今孟侯公如此做法,倒激起了强拧性子。加之前些日子,他寻了一个空子,见了那毕家小姐,也是动了心,誓要将其娶回家。唉,你说这叫什么事,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孟侯公非要棒打鸳鸯,坚持不许。以后,我们大齐王国一定要设法破除这种父母包办婚姻,坚持婚恋自由。”
“婚恋自由?那我齐国每年从安南掳来数千女子,可曾有选择的自由?从柔佛和打马兰王国采买的女子能否自由婚恋?”罗玉茹反问道。
“……你如此质问,有些诛心呀!”齐天无奈地看着妻子,说道。
“女子本弱,依附于男子,自古亦然。我只是提醒你,你身为一个君王,万不可轻易破除此千年以降的华夏世俗传统,易遭非议。”罗玉茹说道:“再说了,你怎会知道毕家小姐看中了远山,一定要嫁与他。”
“齐远山说的,他前几日还来找我,说若是孟侯公非要阻拦此良缘,他就带着毕家小姐私奔。”齐天笑着说道:“你说,他要真的带着人私奔,我要不要帮着孟侯公将他们捉回来?”
“昨日,你是不是任命远山为大兴地区总管,让他择日上任?”罗玉茹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错,今年我大齐在丹阳(今澳洲格拉德斯通市)以南数百公里的沿海地带,建立了六七个定居点,然后以大兴堡为核心,成立了大兴总管区。远山想要外任,便将他从民调处改任为大兴地区总管……。不会吧?他……他真的会做出那种事?”
在今年二月的时候,随着移民的到来,汉洲民政府根据探索舰队的实地探查情况,一口气在丹阳以南数百公里的沿海地带,设置了曹县堡(班德堡)、永顺堡(玛丽伯勒)、少梁堡(阳光海岸)、大兴堡(布里斯班)、永昌堡(黄金海岸)、平江堡(巴利纳)、东平堡(扬巴)等定居点,将大齐王国的控制区域推进到南纬30度左右,并且按照规划,安置移民两千余人。
“说不定,远山真的会做出此等事情。”罗玉茹说道:“这几日,有没有船只去汉洲东部?”
“……那孟侯公岂不是要来找我兴师问罪?”齐天苦笑着说道。
“毕家小姐若是敢与远山私奔,那说明毕春莹真的是倾心与他,倒也不失为良配。”罗玉茹笑着说道:“远山任大兴地区总管,封疆之臣,而且是如此年少敢为,孟侯公到最后定然会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孙女婿。”
齐远山站在船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心中的豪气油然而生。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附近两个水手敬畏地看了看齐远山,只觉得他口中大声呼出的语句,似乎豪迈而又坚毅,充满了昂扬的斗志。虽然不是很明白话语当中的意思,但隐隐感觉很提气。
据说这位年轻的大人是去汉洲东部新拓殖区,就任大总管之职,而且还是我们齐国大王的侄儿,可谓身份尤为贵重。他们一行两艘运输船的船长对他的态度均是异常恭敬,作为普通的水手,更是要小心侍候。
不过,出海两日来,这位大人态度极为谦和,并无贵人那般盛气凌人。甚至,在闲暇之余,他还会跟着船长和水手长一起讨论如何操持船上的风帆,驾驭船只,能更好地借助风力,提高船速。看的出来,这位年轻的大人居然是个操船的好手,对海上的许多事务都很了解。
“俺十三岁就跟着舅公和几位叔伯从登州出海飘荡,七年前,最终来到这汉洲大陆。说起来,俺在海上也是经历生活了两年多时间,对海上的一切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知晓六七分。”齐远山笑着对“守望3号”的船长莫光中说道:“俺们大齐虽然占据汉洲大陆,但是各地经济往来和物资运输,大都依赖海上运输。而要维持我海上生命线,自然要不断强大我水师。你等虽然暂为服务民用运输,却也是我大齐水师最为依靠的后备力量。说不定,某个时日,你就被征召成为我大齐王国水师忠勇的军官。”
“大人说的是。”莫光中点头说道:“水师官兵饷银丰厚,国中所处地位也高,何人不想成为其中一员。我就盼着,建业造船场每年能多建几艘战船,以便可以征召我等加入水师,为我大齐王国维护万里海疆,贡献微薄之力。”
“俺相信,你以后定然是一名水师好军官!”
“谢大人吉言!”
12月23日,一行两艘运输船在海角堡(今澳洲最北端巴马加小镇)停留一日,卸下部分物资于此,随后两船在此分开。一艘驶往威远城(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而齐远山所乘坐的“守望3号”则前往威海。
12月28日,“守望3号”经过潘家堡(今澳洲道格达斯港),抵达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它将在此停留三日,卸下数台纺织设备和配件,以及部分粮食、金属农具,然后再装运布匹,继续南下,经高平堡(今澳洲因尼斯费尔市)、广陵堡(今澳洲汤斯维尔市)、上谷堡(今澳洲鲍恩市),最后抵达云阳城(今澳洲麦凯市)。
经过四年多的发展,威海城的面积已经扩大至原来的数倍,城区面积达四平方公里,人口也增加到九千余人,成为仅次于建业城和新淮安城(今澳洲帕默斯顿市)的第三人口重镇。而整个威海地区人口也突破三万,在去年六月间,撤总管区,成立威海府,府址亦为威海城。
明年一月份移民到达后,移民部还将往此地分配五千余移民,继续夯实和扩大该地区的棉纺中心地位。
尽管威海府和南边的云阳地区棉花种植面积逐年扩大,产量也是快速增长,每年的移民人口更是大半分配至这两个地区,但经过数轮改造升级后的威海棉纺厂却始终处于棉花原料的短缺状态,一年当中总会存在两三个月的机器闲置情况。而到了每年的棉花采摘季,也会面临劳力短缺,使得两个地区的各级政府不得不进行全民动员,倾力投入棉花采摘和收购。
如今,依赖于威海棉纺中心的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整个大齐王国的棉布已经实现了完全的自给,对大明和印度的棉布需求大为降低。也许到了明年,随着威海棉纺生产规模的继续扩大,大齐反而会向帝汶岛、爪哇岛等土邦王国售卖汉洲产的棉布。
“十余日海上航行,屈身于狭窄舱室,让你受累了。”齐远山扶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下了船,满脸的关切,“稍后,我将你安置在城中馆舍,好生休息两天。接下来,还有十余天的海上航行,可要心里准备。”
毕春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倦怠,眼巴巴地看着齐远山,“原以为自己经历了从大明往汉洲的长途旅行,还能适应海上航行。却未想到,十余天的行程,已然如此困顿。若是到了大兴堡,也不知道自己还捱得下去不!”
“你可是后悔了?”
“不后悔。”毕春莹嫣然一笑,“我的齐郎,是一个经天纬地的好男儿,我毕春莹自然也是一个可经磨难的世间奇女子!”
“得妻如此,一生无憾。”齐远山看着毕春莹,豪气万丈地说道:“我齐远山此生定不负与你。待我在大兴苦心经营几年,做出一番大事业,向你家人证明,我齐远山并非厂卫之徒,也有治世之才!那时,我自会带你返回建业城,向你祖父和父亲当面请罪。”
“若是你能做出一番伟业,祖父和父亲定然会接纳与你。”毕春莹说道:“如此,也不枉我如此悖逆与你私逃。”
“汉洲东部,乃我大齐未来之根基,王国上下必然重视,物资、人员的投入不计其数,只要俺用心做事,周详筹划,做出一番成绩当不是难事。”齐远山自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