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志愿军这边正在疯狂攻击着下碣隅里的外围阵地时,机场内的情形同样一片严峻。
史密斯师长正在瞭望台上,看着远山通红的天空,目光无比的幽静。
身后有军官疾步走过来,递上文件报告。
史密斯转身接过来,草草的翻了一下:
“前线战况如何?”
“仍旧不容乐观,我们的队伍打了一天两夜,还在缓慢的突围着,各地的报告都是要求增援,可我们的增援部队很多又……”
“又怎么了。”
军官小心翼翼的说:“又被不知哪冒出的中国人牵制住了,前往古土里、真兴里、柳潭里的队伍,一路遭受阻击,前进速度缓慢。”
史密斯放下了报告,扔在了桌上,把目光又转向瞭望台窗前的天边:
“里奇中校那边呢?”
里奇是史密斯任命的下碣隅里地区守备部队最高指挥官,统一指挥机场附近所有防御散兵部队。
军官同样看着那通红似欲滴血的半黑天际,快速报告:“托马斯·里奇长官透过电台,显示防御状况总体良好,下碣隅里并无中国部队突围进来,机场仍然安全。”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道:“不过通信营分遣队那边,传来了不一样的消息……”
“说。”
“他们报告在阵地最前沿的E连和F连,被一只中国人的先锋部队打掉了数个步兵排,伤亡数量惨重,幸好机炮连及时赶到,我们一个连的火力相当于中国人一个师部的炮兵营,依旧占据上风,阻止了中国人突进脚步。”
“同时航空控制分队报告说,中国人的攻势很猛烈,希望等雪小之后,请求备飞战斗机群。”
“可以,提前联系海军那边。”
史密斯看了看这夜间的飞雪,以及凌晨里慢慢转向天明的天色,点点头。
他说完又继续道:
“另外通报陆战全师,我们马上停止那该死的北上作战计划,各处被分割包围的队伍,在天亮之后做好陆地对空联系,必须在今天突破中国军队的包围圈!”
“是!”
事实上。
从二十七号晚被中国人打响战斗之后,二十八日一整天,他们五十多里长的北上部队都已经被迫转化为全线防御。
只是试图突破志愿军包围圈,用尽了一天多时间,并没有成功。
史密斯看向玻璃外的简易机场,这里的防卫守军们都十分的警惕,在听到远山处那轰传四野的战斗声,基地的气氛更是紧张到了一个极点。
“全体医务人员,请协助伤员到空运点……”
“Repeat,紧急命令,全体伤员向西侧瞭望台后方撤退,等待登机命令。Repeat,紧急命令,全体伤员……”
机场广播里不断的重复着撤退的命令。
一个个士兵抬着伤员的担架运上飞机,这些伤员,大都在撤退的过程中被中国人的土制手榴弹给炸伤,剩下的有冻伤的,子弹擦伤。
中国人的火力并不是很猛,但是在密集攻击下,仍然对陆战队造成了严重的减损。
史密斯一开始就并不赞同北上突进的计划,这严寒的天气和难以琢磨的中国人,一直让他疑心重重。
今夜里,北极熊团失联或已被灭的消息传来后,各地军心涣散的陆战队伍很多士兵都无心恋战,这一幕幕,让史密斯更下定了全军撤退的决心。
他看着底下人心惶惶的样子,转过头来,对着这机场控制室里正在忙碌的人群,朗声开口道:
“各位,调动全部力量防御跑道,一定要让我们的飞机飞起来!”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们一静,寂静中又带着些振奋。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是接触到各地战报第一手的士兵,他们其实是最了解眼下紧迫形势的人。
没有人想要发生在各地的战斗惨况,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同样不希望中国人打到面前。
史密斯说完后,就招来一个通讯员:
“给我接通电话,我要和东京通话。”
“代码1034,已经通了,将军。”
Tokyo(东京)。
都千代田区,辉煌的国会大厦里,天皇便殿此时正举行着特别活动。
宾客齐至,记者云集,来自美国军部、日本高层的各地贵胄都聚集在此。
他们正在庆祝,喝酒,交谈,酒池中间有涂着白粉的日本女郎微微起舞,日本人满脸堆笑,对着跟着麦克阿瑟将军来此的随行人员们阿谀奉承。
有负责主持司仪的白人老头正在串场:
“Ladiesandgentlemen!今天是我们特别的日子,这是自一九四五年来,全世界的第五个和平年,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有一个人要感谢,那就是——我们的麦克阿瑟五星上将!”
他一边介绍,一边紧急向旁边的人员打着眼色,因为迟迟见不到麦克阿瑟本人下来,只好继续的慢慢的述说着他的功绩:
“麦克阿瑟先生一直以来致力于国际和平,他从太平洋战争走到如今,获得了日本,美国,英国等人民的盛誉,我们始终相信他的高瞻远瞩,成就了如今这番伟业……”
“sir,前线有紧急电话来!”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此时正在楼上的偏殿接到了电话。
“这里是麦克阿瑟。”
“你想要撤退?”
“我说了一定要打下去,不准撤退,绝对不准撤退!小小的中国人绝不是问题,史密斯……Shutup!下碣隅里守不住也得给我守,这是战争,该死的战争,不是你的儿戏!”
“这是命令,不准撤退,撤退就是叛国!我再说一遍——撤退就是叛国,停止一切撤退行动!如果你听清了,就不要再打电话过来,明白……”
偌大的会客厅里,此时,正在等待麦克阿瑟将军本人发言的记者和宾客们都面面相觑。
“今早国际头条上传言远东战局并不理想,没想到是真的……”
“已经到了撤退的地步了吗?”
“他知道我们能听得见他的说话吗?”
有记者一脸不可思议。
旁边的资深老记者,正拼命的对着楼上正在打电话的身影拍照:“嘿,伱管他什么呢?都不快拍下——这是国际大新闻!”
“不准拍,不准拍!”
马上就有军官瞧见场面气氛的不对劲,上前阻止这些疯狂的记者拍照录音。
“奏乐,接着奏乐!加大音量……”
这个原本气氛和恰的会客大厅,此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躁动的是记者,不安的是军官们。
在场的日本人听闻那个同样在远东的国度似乎抵挡住了美国人的强势战争,则更加心情复杂,他们整个国家现在正卑微匍匐在美国人的脚下,现在如此,几十年后依旧如此。
大厅里,喧哗,喝问,快门声,窃窃私语,交响乐队声响成了一片,而引起一切的源头正来自楼上那个挺拔的白人身影。
朝鲜的午夜时分,而美国正是白天上午十点多钟。
事实上。
从二十八日开始,陆陆续续在朝鲜方面的战地记者,一份份的稿件和令人不可忽视的战场急报就已经传到了美国,欧洲,乃至整个西方国际。
美联社报道称:“这不是传闻,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正发生在你身边不知道的国际大事件!在我们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在麦克阿瑟先生他的‘英明指导’下,我们的王牌军队‘北极熊团’似乎已经永远地从美军战斗序列中消失了!”
新闻国际早报一篇电讯,显然直接把批评甩在了麦克阿瑟脸上:
“得知我们记者的前线传信后,整个报社的人都在哀叹,都在不可置信,现在整个远东征战军的士兵自下而上都在恐怖的氛围当中惴惴不安,他们在中国人的惊悚袭击中明白了圣诞节回家的希望,是那么的遥远!而现在只有我们的麦克阿瑟先生浑然不自知,他本人此刻还身在东京,不知道‘东京的朋友’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反应?但无疑,这是迈克阿瑟本世纪撒的最大的一个谎,也是二战以来美国遭受的最恶劣战局。”
《时代》杂志标题更加悚人:“我们吃了败仗——是的,你没有看错,美国人头一回在满是土豆和手榴弹的中国人头上吃了败仗。”
英国《卫报》喜闻乐见,他们的记者在朝鲜的通讯稿同样堆积如山。
他们如此幸灾乐祸:“这是美国人遭受的最严酷冬天,美道格拉斯将军正带着整个联合盟军,似乎在走向一个不可逆转的黑暗深渊。我们在日本的前线记者传来最新消息,将军本人似乎并不愿意撤退,前线英联部队军官已经提出抗议,连绵的飞机和坦克并没有给军队带来安全感,麦克阿瑟似乎要以我们英国士兵们的性命来填补他犯下的错误……”
东欧僻静处的苏联《真理报》,只在头刊载了一副黑白逗趣漫画:一只断掉半边翅膀的白头老鹰,叼着美国国旗在天空疯狂后撤,那老鹰戴着麦克阿瑟鲜明的星白条十字军帽。
旁边只有一句小小的莫斯科民众评论——‘美国人在错误的地点打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朝鲜战场上的惊人开局传回美国国内后,舆论更是一片哗然,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美国群众情绪滔天。
在战争发生之前,很多美国父母都是亲自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战场,而此时发现了如此的噩梦战争来袭,无数的人在请愿,无数人窜上了街头抗议。
“Waristhebusinessofbarbarians(战争是野蛮人的事情)!”
“Wewantpeace,wewantmyson(我们不要战争,我们要我们的孩子)!”
国会广场台阶前,有民众举着标语在静坐,街道上有警察开道,大片的美国人群加入了游街示众队伍,
美国民间乱成了一锅粥,而国防部,五角大楼也同样收到十六盟军国家的连番斥函,来自各部门的紧急问询更堆成了一堆,他们在紧急调令,试图与远东前线取得联系。
而麦克阿瑟在酒会结束后,匆匆从东京赶往朝鲜,无数的记者在追赶着他的飞机,国防部和总统的电话也一个个的打到了他头上。
对此。
他一言不发,只用电文回了几个字: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方人,我们绝不会撤退,绝不会败!”
同样,国际上新闻如一片一片雪花似的飞往世界各地,远在中国北京的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晚间。
南海大院某处,传来爽朗笑谈声。
教员以多篇新闻下饭,在北京夜的灯火下,欣然亲笔写下致九兵团贺电:
“今闻时局,我九兵团数日作战,已取得很大胜利,不但将陆战第一团及其他数部增援部队基本歼灭,而且在新兴里地区,将美七师一个多团完全消灭。望宋阀再接再厉,如我军能将下碣隅里其他部队各个歼灭,在朝鲜战局上将引起很大变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