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二名士兵,有一大半丧生于手雷的集中爆炸,而还剩下五个士兵在仓皇之中,根本无处躲藏,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徐青的视野当中。
他连续三枪,便击毙了两个,剩下的三个士兵也看到了,同伴的惨样和突如其来的子弹狙击。
他们反应也很快,马上丢掉枪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嘴里似乎还在大声喊着些什么……
距离很远,徐青只当做是没看见,连续扣动板机。
子弹像利剑一样穿梭在无边的风雪之中,或是击中头颅,脑浆崩裂;或是射中右胸,仰面而亡。
如果此时有慢镜头,跟随着子弹的方向前进,就能发现徐青每一枪的射出是多么的果断、精准,带着直透心灵的杀伐之气。
最后一粒子弹,他微微偏移了点方向,射中那名正在大声哭嚎的士兵的大腿,令其扑通倒地。
而山坡下原本举着望远镜在观察的三名军官,也似乎被眼前的爆炸和不断被射杀的士兵吓破了胆,躲在坡的角落看不见的地方,始终没有冒头。
借此机会,徐青马上换地方,然后换弹夹。
徐青重新装完弹后,平地上只剩下那最后一名士兵在不住的惨叫,哭嚎声传遍四周,在这个遍地横尸的荒野谷地之间显得尤为惊悚。
徐青没有再射击,而是静静趴着。
那三名躲在掩体后的军官,一直没有冒头。
他再次选好的这个角度,正对着下山路,他们如果撤退,他必然能看得见;
如果上前,选择救治那位被他故意留下的幸存者,则直接暴露在他眼前无疑。
猎物……即将跳进猎人设好的陷阱当中。
………
“Fuck!Fuck!Fuck!”
爆炸引起的木屋在燃烧,火光在雪地里噼里啪啦的曳动着,失去了那些枪声之后,克罗斯感觉刚刚那一幕仿佛是幻觉。
但他又知道这并不是幻觉——因为空地上还在惨叫的列兵,正是他的下属,他腿上那个硕大的流着血的伤口是如此的鲜明!
克罗斯发誓,今天绝不是自己的幸运日,因为他亲自带的队伍连续三次受到了袭击,都死伤惨重。
数日前,克罗斯还在前进的道路上和大家谈着墨西哥的笑话,可半路上,所在的连队就被从天而降的中国人打成了散军。
他所熟悉的好几名少尉、中尉,上一刻都还在互相调笑远东的鬼天气,讨论着杂志上的翘臀女郎,下一秒就被手榴弹炸死。
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如此,却意外发现在放下武器后,那些中国人并没有追击,使得他侥幸活了下来。而他昨天刚刚汇合了菲尔兹上尉,今天傍晚半路上又遭到了敌人攻击。
他们穿着土黄色的棉服,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全都是亚裔的脸,看起来和韩军没有任何区别,但克罗斯从未见过中国士兵是如此的骁勇善战。
他参加过二战,在他印象中,中国人不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农民吗?
而他们回到临时驻地后,又被菲尔兹上尉派了出来搜寻物资,没想到这才多长功夫,再一次遇到了伏击。
克罗斯很绝望,再这样下去,他害怕再见到自己妻子女儿的机会都没了。她们还在祖母家等着他圣诞日回来切火鸡。
此刻明明十分寒冷,他额头上的密汗却已经沾湿了褐色头发,冻的头发成了冰条,他用力的挤了挤喉咙,问旁边的一位军士:
“维德,你看见敌人在哪了吗?”
维德很年轻,今年刚刚在华盛顿入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是他身边的通讯兵。
他同样紧张无比,整个人趴在山体后:“少尉,恕我直言,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克罗斯转头看向另一个:“查理?”
查理是个蓄有小胡子的德克萨斯人,作风像一个德州牛仔,他脸上带着凶狠:“这一定是阴谋!我们就不应该听菲尔兹的,我们从一个礼拜前,就疯狂的遇到敌人的进攻,跟今天一样——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他们究竟来自何方,就已经落到如此地步……”
克罗斯摘下头盔,擦了擦额头的汗:
“停!Cowboy,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杰克还活着,那是陷阱!敌人准是一早发现了我们,四周恐怕都有埋伏,再不想办法,我们能否活着见到菲尔斯上尉都是个未知数了!”
小伙子维德犹豫了一下,说:“长官,我们何不投降呢?”
克罗斯还没开口,查理就已经提起了枪:“这不可能!”
克罗斯悄悄冒出头,看着前方地上满是血块尸体残骸,他打了个寒颤,回过身小声的道:“……恐怕我们的敌人,也并未打算让我们投降!”
“那我们怎么办?”维德紧张的问。
克罗斯脸色阴沉着,他们卡在这个山坡处,一边是极为低寒的气温,一边是催使人驶向地狱的烈焰。
而他们到现在,连敌人有多少,在何处,都没有发现。
耶稣在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们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这样窘迫的遭遇,这样令人绝望的境地?
克罗斯问:“我们还剩多少火力?”
查理:“M3冲锋枪,M1919A6轻机枪,BAR自动步枪,还有一架火箭筒,枪榴弹还有剩余,都在这……该死,都是菲尔兹干的好事,非要拆掉我们排的小伙子,不然我们开着装甲车和坦克,怎么会死这么多的人!”
克罗斯皱着眉:“你拿机枪往可疑的地点拱火,小维德跟着我,试着往下撤退。”
查理爽利的点头:“放心好了!我会让这藏在暗处,不敢出现的卑劣敌人尝尝来自西部的问候!”
克罗斯:“小心点,查理,不要暴露自己。”
他掏出厚呢军装口袋里一瓶白酒,用力的灌了一口,随后拉住维德:“别紧张,准备好了吗,士兵!”
小维德咽了一口水,点点头:“我好了,先生。”
“走!”
他们匍匐在雪地上,一面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同时缓缓向来时的路退去。
查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叫嚣着:“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把身前的轻机枪,一把抄了上来放在雪地上,整个人缩着,小心的在坡上冒半个头观察着,然后对着四周的地方疯狂扫射起来:
“啊啊啊!去死吧,混蛋!”
突突突,突突突!
维德紧张的回头:“长官,查理上士开火了!”
克罗斯小声趴在雪地上:“闭嘴,不要说话,观察四周!”
在机枪声大作中,他们小心的身体横移了一部分。不过还没过了一会儿,查理又紧张的开口:
“长官,50码外有情况!”
克罗斯瞄了一眼,根本没有:“你用的英尺吗,蠢货!”
“长官……”
噗!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枪声划过空中,子弹扎进肉体的声响,机枪声停下。
克罗斯和维德马上回头,就见到查理已经喉咙中弹,软软的趴了下来,温热的血液混合着雪水从山坡上流了下来,流淌到他们身前。
“查理!”
克罗斯忍不住低喊。因为他听到查理嘴里还在不甘的嘟囔着:“该死…该死的菲尔兹……”
克罗斯看着他只露出了半个头盔,明白了:“敌人是狙击手!一个藏在阴影的恶魔!”
而一旁的小维德见状,则是脸色更白了七八分,他看着查理软趴趴的身子从山坡上慢慢滑了下来,眼睛睁大着看着自己,嘴边、胡须全是咕噜噜的血水……
突然,他大叫一声,站了起来,疯狂的举起双手大喊:
“ I'm done(我不干了),I'm done(我不干了),请不要杀我!”
“维德,你在干什么!”
克罗斯想抓住他没抓住,因为维德已经一边高呼,一边往山坡上跑去,他把身上的白色披风取了下来疯狂的摇动着。
“我投……”
砰!
“维德!”
克罗斯看着维德中枪倒地,惊叫一声。
他想冲上去,但本能在阻止他的动作。他深呼一口气从怀中取出精致的威士忌酒瓶,又把胸口的怀表打开。
里面是妻子和女儿的照片,他的小多吉,今年刚满六岁,成天在家嚷着,等她长大了也要去当一名陆战队女兵,跟着他去国外打仗。
上面是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模样,白皙的皮肤,温暖可人的笑容,在黑白的照片上清晰可见。
“小多吉,不要学爸爸参军,美国陆军可不好当,要出人命的……”
克罗斯用力灌下剩余的白酒,狠狠砸在雪地上,随后背靠着山坡,大喊道:
“我记起你了,是你——今天傍晚的那个‘幽灵’,ahuh,是不是?嘿,伙计,你的枪可真准啊,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他一边大声嚷嚷着,身子却在小心移动着,手里悄悄抱起火箭筒,装填好弹药,想要回身反击——他刚刚看见了狙击枪口冒出的火光。
“嘿,伙计,有没有兴趣出来单挑啊……”
某一刻,他觉得差不多了,用牙咬掉拉环,甩手朝两个方向扔出去两个手雷。
轰,轰!
借着手雷爆炸产生的烟火,他突然猛的转身跳了出来,朝着一个方向就要发射火箭筒:
“上当了吧?!You son of a bitch……”
但下一刻——
砰!
一声枪响。
………
徐青确定解决了所有敌人之后,观察了许久,这才慢慢动身过来,摸索收刮着所有人身上的随身物品。
他看到了火箭筒,看到了机枪,看到了白酒。很快,他在敌军尸体旁边看到了一块怀表,怀表打开着,盖子内侧的照片上沾满了血迹。
他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你们的侵略,就没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