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圣象国际小区，赵清歌的家中。
“你汪叔叔介绍的男孩，你为什么连面都不见？”
一位衣着雍容，妆容素雅，眉眼间和赵清歌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美妇，正在书房内，对赵清歌略有责备地讲着话。
“就算不想见面，起码加上微信聊两句再拒绝啊，你这样做很没有礼貌，让汪魏和那个男孩都下不来台了！”
李馨，燕都财大学国贸学院副院长，也是赵清歌的妈妈，今天她特意来自己女儿家，为的就是此事。
“是吗？我跟他道歉了，有机会见面再道一次歉。”
赵清歌随口应答，眼睛却专注地看着电脑上word文档，那是李培风发来的小说大纲。
“你看着我！”
见女儿这幅模样，李馨的语气冷了下来：“你真是越来越过分，我跟你讲话你就这样敷衍我？”
赵清歌不耐地扫了一眼：“那您想让我怎么样？已经都拒绝了，歉我也道了，批评您也批评了，错我也认了，您还想怎么样？用不用像从前似的，我写一万字保证书交给您啊？”
“你！”
李馨怒目而视，赵清歌不理，继续看向电脑。
片刻后，李馨神色稍缓，走到女儿身边，温声道：“朵朵，你最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不然以前这种事情说什么也要见一面的，不至于这么不给你汪叔叔面子。”
“没有。”
李馨轻叹一声：“交了就交了，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和你爸以前管你管的是严了些，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有更高的成就？你现在这么大了，应该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我听说你最近工作上做的挺不错，带的李培风好像很给你争光是吧？”
“您消息真灵通。”
李馨冷静道：“我记得那个小伙子，相貌堂堂，处事成熟，没想到还有如此才华。人才难得啊，尽量让他继续在你手下读博，陈书诚跟我讲了，只要他跟着你读博，对你之后评正高绝对是个很大的助力……”
赵清歌打断道：“他很可能不会读博了，就算读博也不会找我做博导了。”
“为什么？”
“嫌读博太苦，其次您也知道北华师文学院有多少顶级文人，他们都对李培风很感兴趣，每一个都想要挖我的墙脚呢。”
李馨强调道：“他这么抢手就说明这群人对他的看重，你更要留下他了！而且我瞧培风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待他不薄，你只要好好劝一劝，他不会轻易换博导的。”
赵清歌不想说话，并很用力地敲打着键盘。
李馨却为自己女儿的事业而上心，思忖道：“有时间你带着培风见见我们，我让你爸给他引荐几位燕大的中文系教授，通过她们可以领着李培风直接进入全国作协，再之后……你说燕大的教职是不是比北华师的教职好一些呢？到时候，他就知道该选谁做导师了。”
赵清歌表情厌恶：“山头主义！”
李馨语重心长：“怎么能这么说呢？朵朵，他是你学生，就算他不想跟你读博，能帮的你还是要帮的！”
赵清歌淡淡道：“您还有事吗？我在做事呢。”
李馨看了眼电脑屏幕的文档，沉默下来，又将目光投向赵清歌脖子上的项链，伸手摸了一下，语气似颇有深意：“项链很好看，自己买的？”
“……嗯。”
赵清歌连忙用衣领遮住，心里一紧，李馨先提起李培风，后提起这项链，实在不得不让她多想。
“真是自己买的？”李馨确定似地问了一句：“不是男朋友给你买的？”
“不是，我跟您说了，我单身！”
李馨语气平静：“是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赵清歌保持沉默，李馨异常失望：“朵朵你居然会撒谎了，孙媛媛把事情跟我讲过了。”
暴露了？！！
赵清歌脑海中好像有了一根线被崩掉了，眼神不可避免的慌乱了一霎，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她说你有个男网友，很高，很帅气，前几天，这个男网友送给你两样卡地亚的首饰，价值十多万，是由孙媛媛代收的。”
就这？
是了，孙媛媛根本不认识李培风，也不知道他其实是自己的学生，而仅仅因为这两句形容，李馨也绝不可能将此人联想到李培风身上。
赵清歌心中大石落地，但没有吭声。
李馨皱眉道：“看来她说的没错，你网恋了。”
“普通网友而已。”
赵清歌的解释在李馨看来完全是欲盖弥彰，因此更加不解：“你还真网恋了？朵朵，我不明白，网络上的人你连面都没见过，什么都不了解，只凭借聊天，你就如此草率的和对方确定关系？”
“普通网友！”
“那他能送你十多万的首饰？”
李馨问了一句，随后了然点头：“很可能是假货，你去专卖店检验过吗？”
“是真的！”
赵清歌脸色微红，眼中略带怒意：“您要没事儿就走吧，我不想跟您吵架！”
“我也不想！但我更想知道我家朵朵现在的情感状态！”
李馨面色严肃：“既然首饰是真的，那么就说明对方大概率不是骗子，但说实话，能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网友送十几万首饰的男人，我觉得他多少有点不正常。”
赵清歌冷笑一下：“所以我得离他远点是吧？”
李馨轻轻摇头：“那倒不至于，以前爸爸妈妈对你择偶方面确实有过一些干预，但也只是为了你的人生幸福着想。可现在，标准也可以适当降低一些，我们总要考虑现状的，你如今的年龄可不小了。”
“所以，我建议你赶紧和他见面接触一下，如果你觉得合适，也让我们看看小伙子怎么样，对了，他是什么样的家庭你了解吗……”
我们天天见面，你们也知道那个小伙子到底怎么样！
赵清歌面沉如水：“您与其催婚，倒不如关心关心我工作上的问题。”
“工作？”
李馨沉吟道：“这个你爸爸会跟你谈的，明天回家一起吃个晚饭吧，他也有话跟你说，带出了李培风这样的学生，你也可以试着兼任一些行政岗位了，他会嘱咐你……”
“我不想做老师了。”
“嗯？”李馨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话头，疑惑道：“你刚才说什么？”
赵清歌抿了抿嘴：“我想换个行业，不想做老师了，您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建议你把这句话收回去！”
李馨的脸色瞬间冷若冰霜，周围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
赵清歌也紧张起来，心中稍稍有些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阵门铃声打断了。
“叮咚叮咚”
赵清歌隐蔽地舒了口气：“您先去帮我开下门吧。”
“乱开玩笑，等我回来再好好和你谈谈！”
李馨眉头紧蹙，看了她一眼，走出了书房。
下午四点多，李培风从黄天萱家出来后，没有直接打车回家，而是前往了赵清歌所住的小区。
他要给老赵送点东西，送什么？
当然是送花了。
当时，那银杏叶子李培风搂了一大袋儿，花也不止做了一束。
送给黄天萱一束，还剩下三束，这三束自然也要送出去，不能浪费。
估计老赵会很感动地当场收下，毕竟这花又不是玫瑰那种赤裸裸代表爱意的，却又含着些小心思，既能代表了李某人的情意，也能代表他的敬意。
可以送恋人、朋友，也可以送师长，不至于让赵清歌在收与不收之间纠结。
妙！真是妙啊。
一路上，李培风都在想，当自己突然出现在赵清歌家门口，敲响了房门，对方开门迎接，却见到自己手捧一束如此独特的花束，亲手制作，亲手送上，该会做出如何表情。
“我亲爱的导儿该是多么的感动，多么的惊喜呢？”
“没准会邀请我进家里做做，我们聊一会儿天，她便有些困了，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
这种可能性虽然很低，但至少不等于零！
因此李培风是满心期待地来到了赵清歌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叮咚叮咚”
没等多久，门开了。
“咔哒”
防盗门刚开出一道缝隙，李培风便右手拿着花将其送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并用上绕梁之音，只听那充满磁性的嗓音深情开口：“导儿……”
门彻底打开，李馨站在门前，上上下下地扫量着他，像是在审视着什么，眼神深邃，难以捉摸：“培风，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这一出啊，这一出叫小鬼拜见张天师，自投罗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