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彦没有出手。
虽然封凉春是封家七小姐,而封家又是武林五大家之一,但在卓君彦眼里,她屁都不是,不值得自己出手。
归小猫够对付她了。
但是他没出手,却有人教训她。
这刻放眼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房顶上,一人负手而立。
身穿天蓝劲衫,身高瘦长,一对细凤眼,微带阴鹜情,一张薄嘴唇,微有冷傲意。
“是他?他是谁?”归小猫问。
旁边雪方晴道:“唐薄秋。”
“唐家十三少?舍生取义唐薄秋?”羽未央归小猫异口同声。
武林五大家。
唐家为首,其次便是墨家,封家,通家和阴阳家。
他们是以家族形式存在,既招外人,亦有传承,是以家族形式存在的半宗门半帮会,所以也有称门,比如唐门,墨门等等。
其中唐家擅毒与暗器,墨家擅机关,通家擅蛊术,封家擅毒与驭兽,阴阳家擅命理卦术。
而这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唐门十三少,舍生取义唐薄秋。
一生行侠,素来仗义,号称舍生取义。
只不过舍的是他人的生,仗的是自己的义。
所以还有个绰号,“沽名钓誉唐薄秋,背信弃义十三少”。
他非家主,更非长子,却与那封凉春一样,均是家族掌权者,更是手辣无情主。
借力得位成其势,翻手覆尽旧朝臣。沽名钓誉伪君子,凉薄无情真小人!
归小猫愕然:“怎么会是他?说起来封凉春还是他嫂子。”
封凉春第一次嫁人,嫁的便是唐门三公子,唐集冲。
所以唐薄秋喊封凉春一声三嫂,那是没错的。
雪方晴微笑:“只怕唐薄秋最恨的就是这个自家三嫂了,他没出手杀人,已是极大克制。各家各派,都有一堆的龌龊事,有什么好稀奇的了。别忘了,封凉春可是嫁过两次的。”
归小猫恍然大悟。
唐薄秋心狠手辣,却沽名钓誉,最重家风。
对他来说,三嫂再嫁,便是唐门耻辱!
虽是一样人,却非一路心——天下最看不惯者,便是如我这般人!
这刻知道是他,归小猫也便没了兴致,却是一阵按捺不住的龇牙咧嘴。
卓君彦笑:“还挺着呢?”
归小猫羞怒:“你还不出手?我就快毒发身亡了!”
说着对着卓君彦狠狠踢了一脚。
卓君彦一笑:“多抗一下,有助于你提升自己。”
说着一掌拍在归小猫背上,便听扑的一声,一只小小蜂儿已从她手臂处落下,信手捏死。
五毒蜂!
封凉春先嫁唐集冲,再嫁通若玄。
唐家玩暗器,剧毒是暗器的衍伸!
封家擅驭兽,虫豸是驭兽的分支。
通家擅驭蛊,蛊虫是本源之手段!
于是,这位霜寡妇凉春七小姐,集三家之长,最擅的就是玩弄毒虫,甚至可将毒虫以镖的形式发射,手法毒,手段狠!
五毒蜂更是绝毒之蜂,中者暴毙。
要不是归小猫也玩虫子,有足够的抗性,怕是当场就死了,可见此女心性之狠毒,上来就施辣手。
看着那蜂儿,归小猫哼道:“老娘认栽,下次定要亲手杀了这贱人!”
羽未央便笑:“放心吧,她中了你的赤火蚁,不疼上三天都无法下床。”
归小猫得意一笑:“她是化境巅峰,我才初登化境,说起来,还是我赢了。”
小姑娘心气高,争强好胜,这输赢是必须分出来的。
与此同时,急急回到客栈的封凉春,躺在床上发出凄厉痛苦的吼叫:“我要活剥了那个贱人的皮!
一场遭遇战,两个吃痛人。
这边归小猫还在气休休,羽未央却有些担心。
她道:“小猫出了手,会不会被认出身份?”
归小猫如今也已不是等闲人,她与羽未央在凛国征战半载,名声早已传开。
一个是虫魔女,一个是冰美人。
今天虫魔女与霜寡妇驭蛊对决,虽只瞬息事,却彰显出强大的驭虫能力,而天下能有这般驭虫能力的,屈指可数,猜到是她不奇怪。
对羽未央的担心,卓君彦微微一笑:“发现便发现吧,有何可在意的。发现我,是他们的不幸,不是我的劫难。还是那话,力量足够强横,便可摧枯拉朽,若有阴谋诡计,大可放马使来。”
任你千般诡计,我自一力碾压!
一番话说的简单轻松,却内藏无限霸气。
羽未央妙目连闪,只觉得心儿都被卓君彦这话酥了,笑道:“便是喜欢你这豪情。”
说着看看雪方晴。
相比唐凝这特立独行之人,羽未央也好,归小猫也罢,都是满心欢喜雪方晴成为她们中一员的。
雪方晴却是悠悠一叹:“我却不希望如此,只可惜事不如愿啊。”
归小猫愕然:“除了唐薄秋,附近还有高手?”
羽未央点头:“三个。那边房梁一个,轻功不凡,剑意冲天裂云霄,无双剑子戚无双。茶摊一个,枪意盈空洞房梁,独行神枪烛书锦。桥上有一个,煞气余威落百鸟,十方孝子洪铸浪。”
雪方晴摇头:“五个。桥下的船上还有一个,水中百草缠游鱼,铁锁横江骆洪波。人群里有一个,匿迹不起波,敛息不生浪,好一手隐匿术,要不是脚下那片杀意破青砖,余劲微漾灭蝼蚁,只怕还真被他给骗过去了。是喋血堂的人,但应该不会是元灏景。可能是他手下三刃之一。”
雪方晴战力如今未必比的上羽未央,但她修天心功,施法自然道,查踪匿迹的本事最是难得。
当年她师父妙韵尼教导她时,说的话便是:身为绝世美人,需防偷香窃玉,若无查敌之能,如何保得清白?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那便卖不上好价钱了。
妙韵老尼出家前风情万种,出家后不拘世俗,便是说话也多带诸般调笑,最是不正经。
也不知这般不正经的师父,是怎么教出这般正经的徒弟的?
但也因此,雪仙子战力或许一般,轻功身法,查踪辨迹的能力却是极强的。
没想到卓君彦却摇头:“不,是六个。”
什么?
雪方晴诧异看他,妙目生微光:“还有一个?谁?”
卓君彦没有回答,只是已看向长街一角。
长街一角,摆了个卦摊。
卦摊前坐着一位老者,白眉皓目,到也仙风道骨。
挂摊上竖了一杆旗幡,左书算不准,右书也给钱。
“算不准,也给钱!”
雪方晴恍然大悟,嗔怪道:“他未隐藏,不算,你耍赖!”
竟颇有痴怨意,随发现露了女儿态,小脸儿一红,复又低下头去。
却非矫情,实属性情。
羽未央与归小猫便一切窃笑不语。
卓君彦已大步走过去,至卦摊前坐下。
道:“算命。”
老者微微眯眼:“算什么命?”
“你的命,如何?”卓君彦字如刀锋心如铁。
老者便笑:“你这不是算命,免费送你一次。老朽今日不能活。”
卓君彦手指做枪状,指老汉额头。
只要心意微动,这指尖便可发出内息子弹,动颅而亡。
他微笑:“怕是今儿个要被你算准了!”
老汉微笑摇头:“我从来都不准。”
“为何?”
“你有求于我!”
三女听的一脸懵逼。
你们在说什么?
卓君彦笑了:“有求于你?”
老者便道:“元首本是强横辈,何故如今作斯文?自是心中有疑难,遍寻难遇解惑人!”
听到这话,卓君彦越发笑的肆意开怀:“好!好家伙!大师卜算仙,天生算不准,果然厉害!”
原来是他!三女同时醒悟。
卜算仙,阴阳家家主。
此家不同其他帮派宗门,家中不旺人丁少,但江湖地位极高!
只因神算!
卦象这一行,太过玄学,玩的都是文字功夫,耍的都是皮里阳秋,讲究的就是怎么解释都能解释通!
卜家不同,他们是真能算准。
只是从来不言。
每每只给反话!
若说你生,你必死!若说你死,你必生!
正所谓泄天机者遭天谴。
阴阳家不泄天机,但阴阳笔法下,春秋论调出,有聪明者,便明其意!
反向行之真心准,泄尽天机不遭谴!
是故人称“算不准,也要钱,永远不准神算仙”!
所以,他说的话,都要反过来理解。
是为阴阳!
他说自己必死,那就是肯定活。
他说自己不准,那就是肯定准。
正因此,才有刚才的奇怪对话。
卓君彦对此人很感兴趣。
因为这个世界,有他的存在,正在走向科学。
然而总有一些事务,依然顽固的存在,彰显着科学的另一面。
而这一次,他确实遇到一个疑难。
否则如老头所言,以他风格,能横扫便直接扫了,何必斯文。
正因为有了这疑难,所以这次带着娇妻美卷孤身来,难得风花雪月中。
甚至有心看,有心问,连问卜算卦都用上了。
这刻老头一语道破他身份,卓君彦笑了。
他说:“你知道我的疑难是什么?”
“这要再答,便是一算!”
一日只算一人,只算一次!
你问了,我答了。
再问不能!
“那便算!”
老头将银子收走:“有人在找你。”
卓君彦面色微整。
这话反过来理解,便是他在找一人。
没错!
因为他得到的消息便是:周观弈来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