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朱传文刚回到家中,一路上还不停的摸着自己两个肋骨上挂着的左轮手枪,好像此时只有手枪能给他安全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的坐着。
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当时道格的动作表情,有时候记忆力变好了,就是这么吓人,自己吓自己,总会吓死的。
“传文!”传文娘总算把朱传文从那段记忆中拉了出来。“咋了这是,脸色咋这么白。”传文娘看着苍白脸色的朱传文说道。
“没事儿,娘!”朱传文说道。
“还没事儿!”传文娘赶紧冲了点白糖水,他这个大儿子打小就有着这个毛病,遇到点承受不住的事儿,就脸色发白,不过这几年没犯过这病啊。
原先家里穷的时候不管多困难,家里总会买一点点麦芽糖,放在阴凉处,郎中看过,说吃点甜食就好了,说是气血虚。
“娘,传文哥咋了?”鲜儿也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去看未来的家的,就有伙计匆匆跑过来说,东家像丢了魂儿一样。
“犯老毛病了!”传文娘叹了口气。朱传文的老毛病传文娘可是告诉过鲜儿。
“吃糖了吗?”鲜儿着急的问道。
“我好多了!”朱传文平躺了一下,起来说道。
“传文哥,你出去到底遇见啥了?”鲜儿也不顾传文娘在旁边,抱着朱传文的头。
“可能我高兴的太早了!”朱传文有些自嘲的一笑,喝了点白糖的确就好了,他知道,自己这是把自己吓贫血了。
传文娘,朱开山,鲜儿,传武,传杰这些他都放不下了,他刚刚在脑海里假设了很多种自己死了之后,爹娘怎么办,鲜儿怎么办,俩弟弟怎么办。
“高兴的太早了!”传文娘和鲜儿不知道朱传文在打什么哑谜。
“娘,鲜儿!这往后,咱家得更小心了,这俄国人还是没有对我完全放心。”朱传文对着俩人说道。
“知道了传文,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俩人这咋还明白不过来,传文说不准是被俄国人吓到了。
俄国人对朱传文做了什么俩人不想问,估计朱传文也不会说。
吃过晚饭,朱传文连今天的英文课都没去上,早早的就躺在床上。
他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往后的大势,他记得,但是具体到每一年就不清楚了,往后袁世凯称帝,北伐,俄国革命、军阀混战,到31年,到45年,再到49年。他仔细的捋了捋。
“传文哥,你到底咋了?”鲜儿端来了洗脸的水盆,拿着毛巾洗干净,拧干毛巾递给朱传文。
“鲜儿,我真的是高兴的太早了,以为俄国人和我的合作是牢不可摧的。”朱传文说道。
原本以为安德烈是个看见金子就走不动道的沙俄官员,但是道格的做法,让他明白了,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
没了朱传文,安德烈自然也能找到其他人合作,可能是清国人,也可能不是清国人。所以在知道大势的情况下,朱传文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捆绑安德烈?
不完全,是在这个沙俄没倒塌的阶段,获得安德烈的支持,让自己在那一个个历史节点到来之前,有着自保的能力,俄国人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只是个麦客,等家里出了事儿,自然就会离开。
等俄国人走了,朱家就得靠自己了,所以得利用自己,利用安德烈,在这几年里发展起来。
厂子还得办,办的还得是那种收益不大,但影响力大的厂子,比如再办一座面粉厂,比如榨油厂,民以食为天,离开了吃的,就没法活。
这种厂子还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人多,现在单单面粉厂就有着300多号的人,自己得利用起来,武装起来。
如何把这些人也捆绑到自家的战车上呢?
朱传文再次新入了沉思。
“传文哥!”鲜儿的声音再次把朱传文的思绪打断了,原来是鲜儿递给自己毛巾之后,就这么拿在手里。
“没事儿鲜儿。真没事儿。我就是想事儿入了迷。”朱传文说道。
说着快速把凉了的毛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还给了鲜儿。
“传文哥,别想太多。你看现在多好啊!顿顿有白面吃,传武、传杰也有学上,不用你再冒险了。”鲜儿开导着朱传文。
“你说的对!有白面吃,有学上!”朱传文跟得了什么诀窍似的,起身对着鲜儿就是一顿猛亲。
“羞死人了!”鲜儿装作弱女子一样,好像推不开朱传文,像是反抗,但还是会被朱传文得逞。
“我去洗脸了!满脸的口水!”鲜儿嫌弃的说道就出了门。
朱传文则是心情舒畅的躺在床上,将所有人拉上朱家这艘大船的事儿急不得,慢慢来,但建构得搭起来,金厂现在就是个下金蛋的鸡,这部分也得捂好,以后冰城的其他厂子,就得靠这个鸡,来给朱传文生出来。
第二天,日上三杆朱传文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晚上想事儿想的太晚了。
然后就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东家,道格先生来找你了!”朱传文穿上正装,从房间里出来。
“道格先生,您久等了!”一见面朱传文就客气的说道,一点没有昨天被吓到的样子。
“您客气的朱先生。”道格有礼貌的点了点头。“我们走吧,安德烈少爷下班了,在家等您呢?这会儿过去说不准还能赶上晚饭。”
朱传文笑着说道:“很期待今天的晚宴。”
通透,对,此时也只有这个词儿能形容朱传文,昨天晚上他将这一切都想通了,朱传文就觉的自己脑子是真有毛病,之前瞎谨慎个什么劲儿,出了门谨慎没错,去京城谨慎没错,到了冰城该吃吃,该喝喝,人家想把你怎么样掏枪就完了,真的是瞎谨慎。
道格本以为朱传文只是客套,没想到,到了安德烈家的餐桌上,朱传文真的在大快朵颐,朱传文的刀叉用的很不熟练,但能看出来,他是真的放心在安德烈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