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笑了一下,对带着满身血回来的萧嗣业道:“刺客谋刺的对象是我。”阑
萧嗣业的童孔缩一下抱拳道:“微臣明白,刺客谋刺的对象是太子殿下。
臣下已经查明,谋刺太子殿下的人名叫张珏,身高八尺,虬须,孔武有力,供职于洛州折冲府,乃是洛州折冲府第五队队正。”
李弘眉头皱一下道:“府兵会谋刺孤?”
萧嗣业道:“这一带,只有张珏有弓箭,而且在张家的店铺里找到了丢弃的弓箭,箭囊中的羽箭也少了一枚,与地上的那一枝羽箭相符。
张珏已然逃遁无踪。”
李弘叹口气道:“最讨厌这件事跟府兵有关,都是大唐的勐士,干啥不好,为何一定要干这种事情呢。”
这是一句很没有意思的话,但是,落在萧嗣业这群军兵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含义。阑
萧嗣业咬着牙道:“臣下这就去为殿下斩除妖氛。”
李弘见外边黑压压的来了一大群金吾卫,就拉着娜哈道:“我送你去师傅家。”
娜哈瞅着墙头道:“我还是回白马寺比较好。”
李弘随着娜哈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墙头上出现了一大排光头,其中最亮的几颗光头像是少林寺的……
眼看着娜哈爬着梯子再一次回到了白马寺,李弘也跟着叹息一声,上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是一个壮硕如山的胖子,这个人明显是父皇派来的。
含元殿上,李治轻轻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即便是已经听闻了儿子被刺杀的事情,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当。
武媚跟着下了一子,又从棋盘上捡出两颗黑子道:“谁要谋害我们的孩儿呢?”阑
李治瞅着棋盘道:“查一查就知晓了,谋刺也罢,陷害也罢,栽赃也好,利用也好,终究逃不过人心险恶四个字去。”
武媚皱眉道:“当时娜哈也在,羽箭又是冲着娜哈去的,如此说来,被谋刺的人不一定就是弘儿。”
李治道:“这一次弘儿做的很好,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呢,可以保证明日的坐床大典可以如期举行。”
武媚道:“这是你儿子傻,娜哈不想让谋刺事情跟和尚们搅合在一起,就把事情往你儿子身上推,她倒是躲了一个干净,却害的弘儿要背负这无边的杀孽。”
李治澹漠的道:“人家说了,你儿子就听了,这就是人家的本事,生出来的儿子不如一个胡女,该反省的人是你,可不是娜哈。”
武媚道:“裴氏女真是毫无用处。”
李治道:“裴氏女艳色不如娜哈,性情不如娜哈,豁达不如娜哈,地位不如娜哈,就这个样子,你让她如何能是娜哈这个与弘儿一起长大的女子的对手呢?”阑
武媚道:“漂亮女人也就那么回事。”
李治抬头看一眼武媚道:“弘儿喜欢娜哈可不是喜欢她的颜色,是习惯罢了。”
“习惯?”武媚觉得有些新奇。
“女人的颜色不过是敲开男人心的一块砖,一旦心被敲开了,相处的时间一长,颜色好坏就已经无所谓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才重要。”
武媚转过头看着那头肥胖的已经成球的巨熊道:“这头熊在一众巨熊中,颜色算不得好,性情也算不上出众,陛下整日离不开它,居然是因为习惯了?”
李治大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武媚怒道:“应该是衣不如新,熊不如故吧?”阑
李治得意的用脚踢一下巨熊的屁股,对武媚道:“怎么对一头熊都起了心思?”
武媚也跟着踹一脚巨熊的屁股道:“且饶了这头熊的狗命!”
李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夫妻两轮换着踢熊的屁股,还以为他们在为自己担心,走近之后才发现,人家两人笑的非常开心。
李弘前脚进来,李贤也急匆匆的过来,学着兄长的样子跪坐在父母身边,不时地瞅着李弘,看样子非常的紧张。
李弘看了李贤一眼道:“不会是你派来的人吧?”
李贤被李弘的这句话吓得亡魂大冒,说话的声音中立刻就带了哭腔。
“父皇,母后,此事与孩儿无涉。”阑
李治闻言立刻没有了下棋的兴趣,随手拂乱棋局,看着李贤道:“你这么紧张为何?”
李贤擦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磕磕巴巴的道:“孩儿听闻太子被刺,一时心忧。”
棋局被李治拂乱了,武媚却一颗颗的摆正棋子,片刻功夫,棋局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子不差。
李治不满的对武媚道:“你吓唬他做什么,你觉得他有这种胆子?”
武媚瞅一眼巴巴看着她的李贤,澹漠的道:“守一点上下尊卑总是好的。”
听武媚这么说,李治顿时就觉得手痒痒的,一伸手就捉着巨熊的耳朵,才要说话,发现李弘竟然也手贱的捉住了李贤的耳朵,跟他捏熊耳朵一样,同样的大力。
巨熊被捏的很舒服,李贤被捏的哀哀叫唤。阑
于是,李治松开了巨熊的耳朵,李弘也就干笑一声松开了李贤的耳朵。
李治问李弘:“你觉得此次谋刺真的是针对你来的吗?”
李弘摇头道:“很难说啊,羽箭直奔娜哈,却稍微偏高,娜哈告诉我说刺客就是在等我向前跨出一步呢,现在想起来,娜哈说的很有道理。”
李治舔舔嘴唇,半晌才道:“娜哈从来都不以聪明着称。”
李弘道:“她的感觉一向准确。”
李治起身,抬脚在李弘肩膀上踢了一脚道:“如此轻信岂是一国太子行径。”
李弘笑道:“至少明日娜哈的坐床大典可以如期进行,父皇也正好借着孩儿在白马寺外被谋刺的事情,做很多的事情。”阑
听了这句话,李治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又问李弘:“这件事最不好的地方在何处?”
李弘叹息一声瞅着身边的李贤道:“如果是贤弟做的最好办,可惜不是,此事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牵涉到了洛州府兵。”
“洛州府兵与长安府兵有何不同?”
“回禀父皇,长安府兵可托天下大事,可托身家性命,洛州府兵则不然。”
“为何?”
“长安府兵以自己为府兵感到荣耀,洛州府兵以自己为府兵为耻。”
听李弘这么说,李贤立刻道:“都是府兵,为何长安的就好,洛阳的就不成,这又不是淮南的橘子,到了淮北就没办法吃。”阑
李弘抬手一把掌就抽在李贤的脑门上,抽的李贤一下子坐倒。
李弘正色道:“长安府兵虽然已然没有了口分,永业两田,朝廷却创造性的给府兵们安排了差事,他们不再从农田中取利,而是从差事上获得好处,这些好处甚至远多于农田之利。
所以说,长安府兵的根本就没有坏,府兵依旧是以往的府兵,荣耀与好处共有,自然对我李氏忠心耿耿。
洛阳府兵则不然,这洛州附近的土地,早就被分配一空,新来的府兵根本就无田可以分配,这些年下来,大唐国泰民安连战事都没有,府兵们自然没有了进项,为了谋生,洛州府兵自然对我李氏有了怨言,出那么一两个乱臣贼子,已经是必然。
你这个笨蛋,连长安府兵跟洛州府兵之间的差异都没有搞清楚,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完话,又踢了李贤一脚,让他坐在地上一下子滑出去老远。
一直很安静的武媚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一把拂乱自己才整理的好的棋局,对李治道:“就看你们父子演绎父慈子孝了,我这个外人还是早点离开的好。”阑
说罢,就气休休的起身带着自己的蠢宫女春嬷嬷走了。
李治笑吟吟的对李弘道:“这样做就对了,你弟弟要是那里不好,你这个当兄长的出手教训就是了。”
李弘看着李贤叹了口道:“终究是手足兄弟。”
李治笑道:“洛州司马滕进,洛州折冲府校尉陈永,你看着处理吧。”
李弘皱眉道:“如何处理陈永孩儿还是有些成算的,处理他在其次,重点是重新让洛州折冲府的府兵变得重新像一个府兵。
只是洛州司马滕进,如何处置,还请父皇示下。”
李治笑道:“朕怀疑就是这个滕进就是此次刺杀的主谋?”阑
李弘吃了一惊道:“可有证据?”
李治俯身瞅着儿子道:“你去找!”
李弘点点头,就匆匆的离开,他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了一点啥,却好像又没有什么,他很想现在就去师傅那里请教一下。
看着李弘的背影离开了含元殿,李治瞅着委屈的哭泣的李贤道:“你兄长不会害你。”
李贤勐地抬起头道:“孩儿不敢。”
李治道:“别自作聪明,你的那点聪明,在太子面前不算什么,他之所以殴打你,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警告你,别不知好歹,等那一天他不殴打你了,才到了你真正需要防备的时候了。”
李贤低着头轻声道:“孩儿知晓。”阑
李治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道:“人家说几句吹捧的话,就让你飘飘欲仙了?”
李贤摇头道:“孩儿不敢。”
李治长叹一声道:“没有这个后路,崔氏,卢氏,柳氏他们敢把你兄长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