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元年的春天,对于大唐人来说非常的重要。
李治要在这一年彰显他的无上威严。
武媚想把太子换成自己的儿子李弘。
李义府野心勃勃的想要利用甲骨文来重塑他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云初在忙着扩大棉花种植,忙着鼓捣他的白菜事宜,忙着让万年县的百姓脱离单一的农业种植,继而发家致富,好完成他给长安贴金箔的夙愿。
跟以上人等的愿望,李绩正准备在大地上书写关于自己的宏大叙事。
他如今,挟火药之威,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东征事宜,此次征调陇右二十一个折冲府,山东二十七个折冲府,河北十九个折冲府,以及水师战舰七百,加上左右武卫的两万人马,七品以上战将五百,合计征调二十六万大军准备将高句丽一鼓平定。
此次左右武卫征调兵马,万年县,长安县是重点征调地区。
万年县的府兵们几乎是空群出动,出征人数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三千一百人,这几乎超过了两个折冲府出兵的数量。
如果事情不对头,或者出现一场灾难性的溃败的话,万年县乡下绝对会出现处处哭声,家家戴孝的场面。
按道理来说,大唐征调府兵绝对不会这么没有人性,一个折冲府最多出兵四个团,也就是一千两百人。
但是呢,一个州才会出现一个折冲府,也就是说,万年县调集的府兵数量根本就不合常规。
如果只有万年县一个县是这么个征调法,云初还能申诉一下,隔壁长安县此次出兵两千九,狗日的裴行俭不但没有担忧,反而兴致勃勃的向皇帝请战,还说要带着长安县的府兵去博一个马上封侯的机会。
这就堵死了云初想要申诉的门路。
兵部的调兵文书下来了,云初瞅着厚厚的名单册簿,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从十八岁到五十岁的府兵,全部都在征调的行列。
经历过艰苦战争的云初,他知道战场是怎么回事,脑袋里杜甫写的那首《兵车行》立刻就在脑海里如同炸雷一般响起。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就在云初坐在公廨里抚摸着厚厚的名册心烦意乱的时候,县衙外边却吵闹的如同闹市一般。
“外面在干啥?”
烦躁的云初吼了一嗓子,立刻有小吏前来禀报道:“县尊,外面来了好多府兵,都是前来应卯的。”
云初咬咬牙道:“让他们的家眷不要闹,这一次下来的是皇命,谁说的都不好使,只要是在名册上的都要点将出征,没得跑。”
小吏奇怪的道:“县尊,没人跑啊,大伙现在就想知道名单上有没有他们,如果有,这就回家准备装备,立刻去辽东。”
云初愣了一下道:“他们愿意去辽东作战?”
小吏道:“是啊。”
云初道:“为啥?”
小吏道:“这一次咱们兵强马壮不说,统兵大帅又是英公,英公又调集了大唐七品以上的悍将五百多,这一次去了就是为灭了高句丽。
只要跟着大军走一遭辽东,以后,三年时间就不用番上,如果运气好跟对了将军,说不定还能得一些战利品回来,如果运气再好一些,捞取一些军功也不在话下。”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这话是谁说的?”
小吏指指外边道:“那些府兵说的,一些年纪明显超过五十岁的老货都跑来问。”
云初闻言丢下名册,来到县衙门口看。
原本吵吵闹闹的县衙门口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果然,这里人头攒动的厉害,随便用观军法看一眼,就知道人数不会少于两千。
云初见所有人都殷切的瞅着他,就咳嗽一声道:“辽东乃是苦寒之地,征伐高句丽也并非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事情。
家里面,今年的棉花种植扩充了十倍不止,又养了那么多的家畜,一个个都跑去打仗了,家里的活计怎么办?就靠你爹娘老婆孩子?”
云初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明显的非常不合适,他还是觉得应该给这些人把话说清楚。
一个头发胡白的老府兵上前施礼道:“县尊这是怜惜我们这些府兵呢,好赖小人们自然知晓,这两年年景好,家里多少都有一些余粮。
县里又把我们这些百姓当回事,衣食不济的时候,有平价粮买,时不时地还有救济发下来,小民知足。
现在,边关不稳定,老汉就想着趁着还能抡的动刀子,把边关的事情给平掉,免得子孙后代还要打仗。
好日子就该平平安安的享受才对,别弄得我们这边过好日子,边关那边战火连天的不好。”
云初瞅着这个明显满脸横肉的老汉心中暗自叹息,这他娘的就是一个老兵油子。
想要跟着大军去高句丽参与抢劫的事情他是一句不说,尽挑拣上官喜欢的说。
不过,这样也好,军队就该野蛮一些,有动力,这样作战的时候才会勇猛。
老兵油子发话了,周围的府兵们也纷纷赞同,且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云初就下令户曹,开始点卯,下军帖,分发到名册上的每一个人手中。
万年县三千一百人出征,整个县衙顿时就忙碌起来,虽然说府兵出征除过粮草之外,其余的都是由府兵们自己准备。
但是呢,云初觉得自己身为人家的父母官,无论如何要把军备再给他们准备一份。
通过宫门局的局长老黄,云初将两百套府兵们祖传的破烂甲胄通过神秘手段从换成了七八成新的甲胄。
反正都是旧的,从旧的变成破烂没人在意,再加上这些甲胄都穿在了准备出战的府兵身上,而甲胄本身就该穿在府兵身上,这没有什么问题。
云初还当众销毁了库房中存放了好多年的竹子制作的箭矢,有一些箭矢因为保管不善,已经快变成弓了。
所以,云初又想办法把其中一大部分的竹箭变成了柘木,柞木制作成的笔直的箭矢。
更是对府兵手中破烂的弓更换了好大一部分,还给每一把弓增加了五根弓弦。
还发动万年县的铁匠门,对府兵们的武器重新加工,捶打了一遍,让它们焕然一新。
就是弩弓这东西没办法,兵部对于这东西看管的非常严格,不过,云初还是想办法给府兵们用东西换回来了五百把弩弓,五万枝弩箭。
最重要的是,万年县一次性的从市场购买了五百匹战马,用来加强万年县府兵们的骑兵数量。
可惜的是,没有弄来马甲,导致这些战马身上没办法披甲作战。
云初还亲自跑去李绩府上,希望这位老帅能给万年县府兵们配发一些火药,结果被人家一口唾沫给喷出来了。
走到门口,才听到李绩说,你要是当将军统领万年县府兵,火药,雷火弹不是不能商量。
“人家就是逼迫你上战场呢。”拿着一面铜镜查看脸上那个火疖子成熟与否的温柔轻易地就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我要是上了战场,你信不信,哪里最危险,老贼一定会把万年县府兵派过去?”
“这一点我信,如果上了真正残酷的战场,万年县府兵并不会因为是你统帅就能减少伤亡。
就你现在跟那些老贼们的糟糕关系,我甚至觉得你在龟兹城的旧事会重演。”
“所以,我不能去。”
“没错,你确实不能去,不过啊,我听说统领万年县府兵的人可能是郭待封,自从他爹跟他哥战死龟兹城之后,这家伙就一心想着重振门楣,拿万年县府兵的命来增加自己的战功的事情,这家伙能干的出来。”
“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去了辽东,人家才是将军,把你麾下的百姓往死里驱使,你在长安能干啥,能说啥?
等他回来打他一顿?
哦,也只能这样了。”
听了温柔的话,云初狐疑的瞅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在把我往战场上撵。”
温柔龇牙咧嘴的终于把火疖子里的脓水挤出来了,用手帕擦拭之后,再看看手帕上的一疙瘩脓血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没看出来吗?
这一次薛仁贵要统领右领军卫的两千四百人出战,裴行俭要统领长安县的三千府兵出战。
既然人家两个都要出战了,那群老贼会放过你?
我甚至敢说,你们三个很有可能就是此次出战的三个前锋。
要不然,从万年县调集三千一百名府兵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解释。”
云初叹口气道:“我是真的不喜欢战场啊,当年闻着尸臭在龟兹城守城的时候,我已经发过誓了。”
温柔看着云初道:“上请战奏疏吧,我怀疑陛下直到现在还没有同意裴行俭的请战奏疏,很有可能就在等你的请战奏疏呢。
你的目标是京兆尹,就像你以前说的,守卫京城的应该是一头老虎,再不济也必须派一头猛犬,没人敢把长安的安危托付给一头猪猡的。
而辽东一战,就是检验谁是猪猡,谁是猛犬,谁是猛虎的最佳环境。
放心,你如果上了请战奏疏,我也上,我们一起带着这群万年县的百姓,看能不能博一个马上封侯。
在大唐,无军功者不得实爵,这不是你种菘菜得来的虚爵所能比拟的。”
云初低着头沉默片刻道:“容我再思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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