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刚刚过去,长安城里的人好像都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们所有的精力好像都消耗在了上元节的狂欢活动上了。
长安城的活动并不因为缺少了云初就有半分的逊色,相反,这些大唐土着们知道怎么样才能过一个欢乐的上元节,对于欢乐的追求,长安人从不人后。
以前的上元节,坊市子里会有灯山,游园等活动,如果遇到一些特殊年份,皇家会在曲江举行大型的水陆道场,祭祀亡魂,给亡故的祖先敬奉血食。
多少有些官方活动的意思。
自从晋昌坊的美食节开了之后,长安人已经不满足于晋昌坊的那些活动,上元节的庆祝活动已经从几个点,变成了全城人的狂欢活动。
只是这几年,人们喜欢的傩舞逐渐被各种胡旋舞所取代,傩舞的方家们为了不让宝贵的傩舞失传,他们就制作了更加精致,更加华丽,更加恐怖以及多彩的傩舞面具,以及夸张的神怪服饰。
在上元节他们拼命地游走在各个坊市中,结果不好,人们更喜欢看身着胡人服饰的青年汉子或者女子跳胡旋舞,而不是看他们这群披着肥大厚重衣服戴着面具的人跳傩舞。
“傩舞有去凶纳吉之能……”
这是傩舞方家在无人问津之后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从此之后,傩舞就撤离了长安,转而走向乡下。
长安的女子这些年也逐渐变得漂亮起来了,不是她们的相貌发生了变化,而是,她们更会打扮了。
不论是化妆品,还是各种装饰,以及新出现的各种与众不同的衣裳,将长安女子打扮的比别处的女子更加的美丽。
长安城之所以有以上的变化,完全是因为长安人吃的太饱的缘故。
云初没来的时候,没有开始整顿长安城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长安人一天就吃两顿饭,晚上那一顿绝对是稀的,因为人们知道,吃过晚饭之后,人就要睡觉了,不用出力气了,没必要吃那么多。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万年县,长安县跟陇右,关中多个县签订了粮食供应合约之后,长安城的粮食价格长期保持在一个低位上,而在过去的五年中,工匠们的工钱却增加了三倍以上。
同一时间,万年,长安两县对于开门做买卖的商家也实行了一定的限制,在长安城做生意,商家的采购价格是有一个限制的,这个限制要求的诞生,就逼迫的那些商贾们不得不进行联合采购,用庞大的采购数量来压低进货价,以及运输费用。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倒逼那些供货的商家,也必须形成规模,形成行业规范。
于是,就有一些县,里坊成了单一货品的供应商,彻底的沦为了长安的附庸。
在这件事上云初没有过多地考虑商人的利益,因为他们的利益本身就大的惊人,在大唐做生意,动辄几倍,十倍,几十倍的利益,云初早就看不顺眼了。
中间商可以有利润,但是,不能多。
辽东的熊津大都督刘仁轨带着老妻回到长安的时候,他首先在城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货物。
最靠近城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货栈,货物分门别类的摆放在那里,不断地有马车,牛车,将货栈的货物运进长安城。
一别五年,刘仁轨对眼前的长安城非常的陌生。
看着前来迎接他的狄仁杰,刘仁轨长叹一声道:“物是人非啊。”
狄仁杰笑道:“略有瑕疵,总体上是在朝好方向前进,刘公不必感到遗憾。”
一个胖子从刘仁轨身边走过,他就看着人家肥墩墩的屁股对狄仁杰道:“痴肥者多。”
狄仁杰道:“如今的长安人以胖为美,男子身上的油肚皮,女子身上的赘肉,如今都成了富足的表象,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仁轨点点头,就将手中的缰绳丢给随从,与狄仁杰一起进入了长安城。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刘仁轨问道:“云初还没有从西域回来吗?”
狄仁杰笑道:“等云初从西域归来,这长安城将会再上一个新台阶,远道而来的大食,波斯商贾带来的利润可以弥补陛下搬去东都洛阳的损失。”
一队货车队伍从后边赶上来了,刘仁轨就避开大路站在路边等货车过去,他看的很清楚,货车上装的全都是粮食。
一辆马车上的粮食口袋破了,黄澄澄的麦子从破口处露出来,撒了一些。
刘仁轨高声提醒了马车夫一声,马车夫找来一根绳子将破口扎一下,就朝刘仁轨拱拱手走了。
地上还遗留着一些麦粒。
刘仁轨蹲下来将洒落的麦粒捡起来,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对好奇的狄仁杰道:“骄奢淫逸坏风气啊。”
狄仁杰笑道:“就等着刘公坐镇长安,扭转这风气呢。”
刘仁轨道:“你们动用了那么多的关系,将老夫从百济调来长安,想要干啥?”
狄仁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定要趁着陛下还没有决定谁来当这个长安留守的节骨眼上,将您送到陛下面前。”、
刘仁轨嘿嘿笑道:“老夫当官当的神憎鬼厌的,你觉得我当了长安留守之后,你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吗?”
狄仁杰笑道:“我们需要一位真心为长安城好的人来当这个长安留守。”
“算来算去,只有老夫合适?”
“别人合不合适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您当上长安留守之后,最坏的结果就是遭到您的呵斥。”
刘仁轨瞅着温柔道:“五年不见,你们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这已经是我们能力的极限了,为了让您来长安,云初说动了英公,温柔说动了温氏,我们承认了李义府的小妾弄出来的甲骨文,保证了许敬宗在长安的利益不受伤害。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数次谋求留在长安担任长安留守,为陛下所拒,殿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建议陛下任用刘公担任长安留守。
可以说,我们竭尽全力所做的事情,对于大唐来说,依旧是一件平常的小事。”
刘仁轨站在寒风中,抬头看看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城,宫城,叹息一声道:“好一处人间繁华地。”
说完话之后,又对狄仁杰道:“我不去见太子,你也莫要频繁的来见我。”
狄仁杰见刘仁轨钻进了马车,就抬手作揖,算是感谢这个人的支持。
刘仁轨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方,或者说,他的根脚在皇帝,如果还要说他有什么要求,无非是给百姓一个幸福安康的世界。
刘仁轨的马车汇入了朱雀大街的车流,他的马车很平凡,长安城并不会因为承载了刘仁轨就有什么变化。
“朕的大唐不会变!”
李治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脚落在巨熊温暖的怀抱里。
孙思邈的手从李治的脉搏上拿开,笑着道:“大唐江山有没有什么变化老道不知晓,陛下的身体却正在变得糟糕。”
李治不解的道:“怎么会这样?朕还觉得最近神清气爽,孙真人为何会出此言?”
孙思邈道:“跟去年相比,陛下的身子可是沉重不少啊,哦,最少沉重了二十斤不止……”
李治抬腿踹了巨熊一脚道:“都是你这畜生变得痴肥慵懒,害的朕也受你牵连。”
孙思邈不解的道:“这种熊畜生,吃饱喝足之余,便是酣睡。人家多吃少动能长命,落在人身上,就是大忌,是害命之举。”
李治有些烦躁的道:“孙真人这里就没有什么药让朕吃了,就能把这些麻烦全部去掉吗?”
孙思邈哈哈大笑道:“老道也想有这样的手段,可惜,没有,不过,陛下大力支持的太医署这些年却喜报连连,日后他们的成就将会远超老道。
如果陛下还能一如既往的全力支持皇后设立妇婴所,陛下的在医药一道上的功绩,也将远超老道。”
守在一边的武媚叹口气道:“孙真人说的极是,只是我大唐国土纵横万里,就算是本宫,也很难照顾到天下所有妇婴。”
孙思邈笑道:“这世上岂能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无非是从现在开始坐起,当为万世之表,一代代的人一代代的做下去,总有一天,这项善政将惠及我大唐万民。”
守候在另一边的太子李弘连忙道:“孙真人说的是,此等善政自然需要一代代的做下去才好。”
对于这一家子,孙思邈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好感,此次如果不是李思用头顶着他的肚子非要他过来,孙思邈真的是不怎么愿意进入这个皇宫的。
此地杀戮太重,血光冲天的与他不符。
请孙思邈来给皇帝检查身体,自然是太子李弘的主意,他希望他的父皇身体康健,如果有小恙,就尽早治疗,免得将小病拖成大病。
现在看来,他父皇的身体状况并不怎么乐观,李氏祖传的风疾之症,同样没有放过他的父皇,目前隐隐有发作的征兆。
武媚的身体状况却好的不能再好了,这个妇人设身体康健不说,还再一次有了身孕。
从目前的脉象来看,孩子坐宫坐的甚是稳当。
“朕,以后要多修道,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就多操心一些,一般小事,就莫要打扰朕修炼。”
李治澹漠的瞅着皇后道。
武媚摇头道:“我就怕多做多错,朝堂上已经有母鸡司晨的声音。”
李治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皇家事,多嘴者斩之。”
李弘见父皇母后在相互推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
如今长安诏狱中人满为患,其中以李氏族人为多,此时此刻,父皇身体有病,该是母后大开杀戒之时。
第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