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五千骑兵的出现之所以让张青柏面色大变,倒不是因为他担心会输掉这场仗,而是裴越很可能觅得一条生路。
张青柏既然以谋算著称,又怎会忽略藏锋卫的真实兵力?
虽然战场上人影憧憧很难断定藏锋卫最开始出现的准确人数,但是为将数十载,张青柏依旧能大致判断出,裴越亲自率领的骑兵只有一万出头,那么剩下的五六千人显然藏了起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后手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妙,藏锋卫的实力又明显高于他的预估。
眼看着绞杀阵型已经完成,最多只需要一炷香就能将裴越困成上岸的鱼,张青柏默默攥紧右拳,脸上头一次流露出犹豫的神色。
旁边一名亲信谋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将军,机会难得,要不要?”
张青柏沉默不语,一如裴越想过吴军会有伏手,他当然不会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明面上,但是要提前亮出自己的底牌吗?
犹豫片刻过后,他皱眉说道:“再等等。”
战场西侧,韦睿三人率领的五千骑并未受到太强硬的抵抗,因为此时吴军的注意力在内部,对于外围的防守并不严密。大量的弓手处在方圆阵的外侧,在各自主将的指挥下不断用长箭逼迫藏锋卫主力的走位。中军瞭望台上的旗手频繁传达着张青柏的将令,配合延绵不绝的鼓声收缩整体阵型,一步步压缩藏锋卫主力的活动空间。
故而五千援兵冲来,首当其冲的便是没有步卒大阵保护的吴军弓手。
孟龙符的腿伤尚未痊愈,作战时还会隐隐作痛,所以他并未单独领一支骑兵,而是作为韦睿的副手。此刻在他身上看不到丝毫异状,提枪冲在最前,眼神无比坚毅。
商羽嘴唇紧抿,与旁人稍显不同的是,他眼中蕴着一股极其冷静的死志。
韦睿统领全军,这是裴越对他的信任与器重,裴越若不在场,他便可以指挥其他所有统领。
五千骑兵并未直接冲击吴军后阵,而是沿着外围策马疾驰,然后利用骑兵的机动能力不断进行抛射。一时间吴军外部阵地出现大规模的骚动,巨盾兵都在内部制约藏锋卫主力,外面的弓手根本没有保护,面对骑兵卓绝的骑射能力,他们只能被动等死或者仓惶逃窜。
张青柏一手布置而成的铁桶阵终于出现松动。
韦睿等人杀来的那一刻,裴越便已经发现,他命贾成高高举起帅旗,继续朝着西北面拼命突进。
王青云逐渐抵挡不住,只因为藏锋卫的先锋实在强悍,堪称一等一的精英强军,较之安阳龙骑竟然毫不逊色!
在战场上一支精锐军队的作用远远大过数倍于己的乌合之众,虽然张青柏操练出来的士卒不弱,可是在面对裴越亲自率领、南营老卒和长弓骑兵混编而成的先锋前军时,他们唯有用自己的血肉身躯阻挡对方的脚步。
更何况藏锋卫阵中还有叶七这位世间第一等杀器。
虽然个人武勇在战场上的发挥会有诸多限制,然而叶七的风格便是一往无前,枪法又是绝大多数骑兵将领必须掌握的武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她造成的杀伤冠绝全军,比裴越还要夸张。西吴人早已看出这是一名女子,可他们心中这绝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来自九幽炼狱的恶魔。
面对人数超过两万的西吴骑兵,藏锋卫主力的阵型始终没有涣散,纵然速度已经变慢,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冲杀。
前方高耸的帅旗,便是他们冲锋的方向。
韦睿率领五千骑兵沿着战场边缘扫荡两个来回之后,在张青柏调整阵型时,瞅准时机斜刺里杀入,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硬生生在这个铁桶阵上打通一条道路。
裴越那般信任韦睿,最早是因为谷梁的嘱咐,让他不要怀疑这位名将种子的能力。到后来一件件事情的发生,他终于认可其人,自然就不会再有任何怀疑。此时他领着主力被困于吴军阵中,可是他相信韦睿能读懂自己的想法。
蛟龙出渊,天高海阔!
在韦睿抓住那个机会的时候,张青柏也注意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武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身为主将更是要不断调整阵型,而且他已经非常谨慎,只从外围不断缩紧包围圈,内部依然用骑兵保持对藏锋卫主力的压迫,可是没想到竟然能被对方的一名普通将领看穿那个唯一的破绽。
“大将军!”旁边那位心腹谋士焦急地说道。
眼看着藏锋卫即将杀出包围圈,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张青柏大手一挥,沉声道:“派出魁斗营,务必要诛杀藏锋卫,让他们提着裴越的人头来见我。”
谋士大喜过望,躬身道:“遵令!”
一束烟火令在战场上空炸开,紧接着西吴中军十八面军鼓齐声轰响。
烟尘从战场北面山林后方升腾而起,纷杂的马蹄声震荡人心,然而随着这声音越来越近,战场上所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这马蹄声越来越整齐。
再往后,上万人仿佛是同一人,上万骑仿佛是同一骑!
“撤!”
与韦睿的五千人汇合后,裴越自然便成为藏锋卫唯一的号令者。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那支此刻才出现的骑兵一眼,因为就算是用大脚趾去想也能知道这必然是张青柏的杀手锏。
连他都知道藏着五千骑在后方,张青柏又怎会真的只有明面上的七万人?
这支始终隐藏在战场之外的骑兵战力必然卓绝,甚至要比谢林的锐金营更强,否则当不起张青柏如此看重。
此时裴越的心神无比镇定,两世为人锤炼出的大心脏让他没有惊慌失措。
藏锋卫帅旗一路向南,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入南面的裂谷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始终保持整体的藏锋卫忽然分裂,约有两三千骑与大部队脱离,在将要进入裂谷之时猛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