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这支车队的真正主人便是沈淡墨,沈默云的掌上明珠,被好事者称为京都第一才女。
对于裴越来说,她还有一个笔友的身份。只不过他们的最后一次通信是在开平四年十月十三日,从那之后两人再无联系。
谁也想不到沈淡墨会在西境局势紧张的时候突然来到荥阳城。
林合以十分别扭的姿势望着沈淡墨,看着这张清丽的面庞,神色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沈淡墨并未在意他有些失态的表现,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对那位中年男人说道:“蔺叔叔,坐吧。”
中年男人身宽体胖,笑容和蔼,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家资丰厚的员外。
沈淡墨指着中年男人对林合说道:“你也认识蔺甲叔叔,我爹让他来灵州替代你的位置,稍后你让属下将相关事务交接一下。”
林合面露迷茫之色,他受伤已有大半个月,但这个时间显然不足以在消息传回京都之后,沈淡墨带人赶来。换而言之,在他受伤之前沈默云便已经决定让人取代他,只不过他刚好受伤,这让后续的交接变得理所当然。
他当然认识蔺甲,以往身为沈默云的贴身护卫,他怎会不知台阁的九位主事?
蔺甲之前担任离部主事,负责管理台阁的大牢和审讯犯人,死在他手中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这张看似笑容和蔼的脸庞下,藏着的是铁石一般冷漠的心肠。
林合不敢小觑蔺甲,再加上有沈淡墨随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抗拒这道命令。只是他想不明白,以沈默云对自己的器重,为何会突然改弦易张?
沈淡墨自然瞧出他的疑惑,平静地说道:“爹让我亲口转告你,他让你盯着裴越不错,可是没有让你擅自做主,故意忽略陈希之的动静,让裴越和上千将士陷落在旗山冲那种险境。林合,你跟着我爹身边那么多年,难道连一个最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
林合面皮发紧,他在发往京都的奏报中刻意隐瞒了一些事,但是以沈默云的心思又怎会看不出来其中蹊跷?
裴越和藏锋卫在旗山冲遇险,被陈希之的手下和西吴骑兵包围,虽然最后被谷芒领兵救出,但是当时若非叶七及时赶到,裴越必定会死在陈希之手中。
藏锋卫不会覆灭,但是裴越肯定会死,这就是林合的如意算盘。
只不过这点算计根本瞒不过远在京都的沈默云。
林合强撑着问道:“什么道理?”
沈淡墨微微皱眉道:“台阁中人必须明白自身的职责,凡事必须以大梁的利益为最高准则,这是台阁的立身之本。不管你和裴越之间有何私怨,你都不能让军方的大好男儿死在自己的算计里,因为陛下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林合面容苦涩,默然不语。
他跟裴越确实没有私怨,但这世间有些事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他从小就生活在沈府,虽然不敢也不能和沈淡墨有太多的接触,可是隔三差五总能见到一面,心中的情愫便悄然而然地茁长生长。但是直到两人已经长大,沈淡墨对他依旧是客气中带着疏离,甚至都没有在他面前笑过。
然而裴越只是一个饥寒困苦的庶子,却能和沈淡墨互通书信,他甚至悄悄查看过两人的书信。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便不想再看见裴越这个人。
蔺甲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拢在袖中,看着林合冷肃的眉眼,不禁微微一笑道:“林合,你还年轻,遇事不要钻进死胡同。大人也是为你好,若非看重你,也不会让你执掌坎部。台阁成立近百年,何时有过二十岁出头的主事?我们这些老头子,
哪个不是出生入死几十次,在血水里摸爬滚打十几年,才有幸坐上这个位置。正因如此,大人才希望你能走在正道上,千万不要被身外事迷惑本心,那样反倒是辜负大人对你的殷切期望啊。”
如果这番话是从沈淡墨口中说出,那么林合肯定会感激涕零,再也不会将裴越放在心上。
可是他也知道蔺甲开口的分量,只得低声说道:“沈姑娘,蔺大人,这件事是我办得不妥,愿意领受责罚。”
沈淡墨与蔺甲对视一眼,又看向他断掉的手腕,缓缓说道:“罢了,我爹原本也没有说要罚你,只让你暂时静心想一想。既然你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那就先养伤罢,等伤势好转一些我再让人送你回京都。uu看书”
林合微闭双眼道:“多谢姑娘。”
“不必,我会派人专门服侍你。她们并无过错,你不可再对这些人发脾气。”
沈淡墨何等机敏,只从刚才进来时候林合的反应便能判断出这里的情况。
“是。”林合应了一声,语气十分冷漠。
沈淡墨也没有在意,对蔺甲说道:“蔺叔叔,我有事同你商议。”
蔺甲微笑道:“好。”
沈淡墨看向萧清吟说道:“你随我来。”
众人离开之后,林合将脑袋靠在枕头上,左手已经很多天没有任何知觉,这是他用来拿剑的手,可是从今往后再也拿不起剑。想到方才初见沈淡墨时的惊喜,以及在听她说完那些话之后心中的绝望,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厉的笑。
后宅正堂中,萧清吟十分谦卑地坐在下首,将灵州境内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蔺甲听完之后不禁轻叹道:“这位裴爵爷端的厉害,年轻一辈中能强过他的人怕是不多了。”
沈淡墨面无表情,并未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淡淡地说道:“从今日开始,台阁必须改变方向,灵州境内只留小部分人盯着,其余人手全力探查西吴国内的消息。从西吴皇帝到贩夫走卒,只要是能传回来的消息,我希望他们能一句不漏。蔺叔叔,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蔺甲拱手道:“大人已经说了,此番由你做主,我这个老头儿只是帮忙打个下手。这件事交给我,姑娘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