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塞恩加尔咬牙切齿道。可是站在他面前的阿布罗施特,却无视了信风家主狰狞的表情,这位侏儒调查员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当然,我向来不说胡话。”
“劝我介入到了一场谋杀,这还不是胡话?更不要说,谋杀的对象……”塞恩加尔顿了顿,因为内心的不安,他刚刚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是所有前来参见盘点日庆典的商人朋友!”
“我只是提供了一则建议,”阿布罗施特否定道。“仅仅是一条理智上最可行的建议。至于说操作的对象,这个范围的选择权不在我……全凭你的心意。”
听到这句话,塞恩加尔深吸了一口气。他扭头走到觐见室的阳台门口,“啪”地一声拍开了紧闭的门扉,甚至没有顾忌将门上的插销损毁。
这位年轻的家主走到了阳台上,从高耸的家族城堡上俯瞰着整个西海镇。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海边的码头。因为隔得较远,那片地方在他眼中就犹如一片湿哒哒的叶子,贴在城镇的外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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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放火,”塞恩加尔的面庞不自然地抽动着,阿布罗施特也走上了阳台,“所有的罪孽不能只由我们信风承担。你们也得出点力气,侏儒岛可不仅仅只是派了几个商人到西海镇。”
“很聪明的建议,”隔了几次呼吸的工夫,侏儒调查员才作出了回复:“但我们先要转移出那艘船上剩下的货物——虽然那个约姆斯海盗糟践了一些,但我带来的可远不止那么点东西。”
寒夜预示凛冬将至。于是,经过一早上的战斗、一下午的折腾,纳门让大副带着那帮约姆斯船员自行分配从侏儒海船里找到的御寒衣物。
而纳门自己则在衬衣和长裤外披了一件又长又厚的外套,外套的前胸和领口的扣子扣得死死的,后摆和两侧都很长,一直垂到脚踝,在腰下像斗篷般舞动着。
“或许我也该套上件半身板甲,”看着自己的装扮,纳门不由得想到,他不太喜欢这种裙子般的装束。可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是在打仗,不是考虑时髦或传统的时候。奎斯大人手下那班好战分子,打仗的时候即便穿制服也是为了让手下便于辨认。”
于是,纳门便大马金刀地坐在顶层甲板的主桅杆下面,还让人在自己头上悬挂上点燃的、装着鲸脂蜡烛的防风灯。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小小的餐桌,正在等待船员为自己上菜。
得益于侏儒海船上的先进灶具,他们今晚的食物能够换不少新花样。原本客串厨师的那个约姆斯船员,摸清楚了新式灶具的用途,专门为同伴们做了一道蒸斯塔薯配咸肉乱炖——斯塔薯是一种生长在浅水塘里的土色块茎——被充分蒸熟之后,斯塔薯就会被水涨开,再淋上浓稠而又辛辣的褐色咸肉乱炖,这种看似胡乱的搭配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纳门称赞了一句正给他端上一盘刚刚出锅斯塔薯的厨师,那个人对这位船长鞠了一躬表示敬意,随后便转身离开,去给其它约姆斯船员提供食物。
大副走了过来。“船长,”他压低了声音,表明自己想要进行一场比较私密的对话,“我们今天已经坚守得够久了。虽然这艘船上的食物很充足,但是我们没法在缺少人力、武器、弹药的情况下对抗整个西海镇的信风家族。我们是不是该……”
“……你知道么,”纳门知道大副在想什么,可是他却用对方完全没有想过的话题,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每场战争的背后都有金钱作祟,其它因素都只是‘借口’或者‘理由’。”
“两者有何区别?”大副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带偏了。巴托九狱契约魔——更不要说纳门还是奈瑟斯那所学院的毕业生——的谈话技巧,又岂是区区凡物的他能够防备得住的?
“当然有。动手之前说的叫借口,动手之后说的叫理由。信风商会之前因为担心我们会损害西海镇安全码头的声誉,所以向我们发起进攻,这就是借口。而我将他们和侏儒的做的事情广泛告之给各艘商船,则给了他们一个理由——消灭所有的知情者。”
听了纳门的解释,大副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他们真的会那么做?要把所有停靠在西海镇码头商船上的人全部灭口!信风商会怕不是要疯了!”
“他们不那么做才是发疯。”纳门淡淡地说道。“所以,一开始他们要对付的只有我们二十多个人,而现在则是要剿灭数百名长期在海上讨生活的猛士。你懂的,按照接舷战的规则,一旦登上敌船的甲板就没有和局的可能。最终必定以一方完全获胜,一方完全失败为结果。”
看着还是有些蒙圈的大副,纳门罕见地耐心解释着。“所以,不要再说我们没有充足的人力、武器、弹药之类的话了。最起码在那些船全部付之一炬之前,我们还有好几百名盟友,以及十几艘大帆船的物资可供挥霍。当然,前提是信风商会的人赶快发动进攻……”
打发走若有所思的大副,纳门继续吃完了自己的晚餐。他把餐盘倒扣在桌面上,很快那个负责做饭的约姆斯船员就跑了过来,为船长换下餐具、移走作为餐桌的矮桌。
冰冷的晚风吹拂着,许多同样吃完晚饭、留在甲板上执勤的船员都起了鸡皮疙瘩。今夜的西海镇本该灯火通明,处处载歌载舞,人们欢聚在一起在盘点日庆祝一年的收获。可是现在,他们从甲板望去,远处的西海镇却如同一头蛰伏着的猛兽,完全隐没于漆黑的夜色之中。
海水早就开始涨潮,不断向岸边涌动,拍打着停靠在泊位上的各艘商船。伴随着哗哗的流水与木板激荡声响,有些眼尖的家伙看到码头的入口出现了一大群影影绰绰的身影。
“船长说的是对的,”站在船艉楼上,大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这恐怕是信风商会所有的武装部队,比起上午攻船的人要多出五六倍,不可能只是为了拿下我们这二十几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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