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的答复。”
女人离去。
迈步之间化作点点星光,在牢狱的门口汇入。
牢狱门口,正有一位侍女捧着长盒。
内里是一块如人头颅大小的玉简,而那所有的星光则汇聚入其中,那长盒才自动的合上,恭敬而立的侍女依旧捧着。
狱中。
许三娘嗤之以鼻。
从黄昏至这大半夜,那边倒是消息灵通。
不过,来的只是一道神念罢了。
许三娘看着丢在牢房门口的玉简。
冷笑了一声。
回家?
大器宗裴氏才不是她的家。
杀了熊燃,纵然她不是真凶,却也是出手的那一个,只要她不肯低头,裴氏也绝对不会伸手。
做为出手者,不是死在大势之间的裹轧,就是被当做帮凶死在牢狱,亦或是登上天机府的斩台,只待快刀落于颈,大好头颅掷于地。
“哼。”
“不过是引刀一快。”
许三娘抬掌之际,剑意如霜凝于边锋。
似乎那已经不是她的手掌,而是一柄长剑跃然眼前。
思索之余还是收了起来。
低声说道:“若我真有个意外,还请涂山大哥看在小妹收留的份上,帮我看顾孤幼院一二。”
“我会。”
涂山君实在是个念旧情的人。
袖袍中的魂幡化作一个骷髅小鬼,爬到了许三娘的肩膀:“但你不会死。”
许三娘当然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刚才出剑,也不过是心中凛冽不止如何倾诉,这才凝成剑意。
她还要等待,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还能活。可惜,这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些大人物的身上,等他们动动念头。
若说为何。
概因她没有力量。
许三娘不由长叹道:“我没有力量脱此困局。”
骷髅小鬼淡淡地说道:“由我借给你。”
“我不喜欢欠人什么。”
“我借给你,你也借给我。”
“便不相欠。”
“借给我什么?”
“力量。”
“要我借给你什么?”
“一条性命。”
这确实是一幢很不平等的交易,却又如此的恰当。
她也毫不迟疑。
“成交!”
涂山君望向那双明亮的凤眸。
他看的出来,许三娘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只是不知道如何破局,所以她才来到了这里,在维持着自身修为的同时静静的等待。
她有自己的主见,也有一份果决。
如果,她生于边荒,定然能一步步走上巅峰。
有些天才就是如此。
并不是个人的才情不足,而是陷入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局面,这样的局面不管是天运还是人为,也总是更强大的天才在搅动着。
其实也不能称他们为天才,很多人在他人眼中已经功成名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等待。”
骷髅小鬼笑呵呵的说道。
黄昏的尾巴。
从公孙府走出。
他这具分魂身没有被扣押太久。
天机府的修士出手很快,却也只是带走了修为高深之辈。
也就是那些族长和渠首。
剩下的人自然盘问一番就放归了。不得不说,那天机府修士的实力非同凡响,更兼修一门断案问话的法术,颇有几分神捕的风采。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公孙府,涂山君微微蹙眉。
这件事十分复杂。
但破局的点应在一人身上。
公孙晚。
涂山君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像是一块不会融化的坚冰。
他的手掌在此刻抬起,落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他们会被关在哪里?”
“还能有什么地方,无外乎天机衙门的大狱。”
“明日,我要进那个地方,探望许掌印。”涂山君这才侧首过来,看向那人,说道:“能办吗?”
“爷,您真当我是万事通啊?”鹤书立的脑袋摆的像是拨浪鼓。
天机府衙的大狱岂是他一个练气士能安排的,若说兴帮的帮主或许还能想到办法,奈何兴帮的帮主一同被带走了,估计没有几日盘查是出不来的。
“那就算了。”涂山君微微颔首。
既然鹤书立不好办,他就自己想想办法。
反正尊魂幡还在三娘的手中,这具分魂身可有可无,只要能将东西送进去就好,也就只能寻摸天机大狱的狱卒‘帮忙’一二。
说着就要寻摸傀兽马车返回孤幼院。
不过,此时,鹤书立开口道:“爷,我倒是真认识个人,或许能帮你。”
“哦?”
涂山君的目光挪动。
鹤书立倒不是为了谄媚攀附这位神秘的大爷,而是因为生怕再出什么事情连累了他。
索性他寻找路子,让这位爷能达成目的即可。这样他也心安一些。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一旦事发,他也会跟着倒霉。
“港信坊的吴老五在大狱当差,他嗜赌如命,只要给他钱财,就能运作。”
涂山君没有问可不可靠,他只需要个门路。
返回了孤幼院。
静悄悄。
踏入正堂点燃油灯的涂山君回首望去,一个个瘦小的人影站在门口。
“虎叔,阿姐没回来吗?”
本以为孩子们早早歇息,原来全都担忧夜归人。
涂山君取出怀里的果脯,笑着说道:“三娘与那公孙娘子有些闺中话要说,说不得还要住上几日,这便遣我回来,照顾你们一二,可莫要以为三娘未归就失了约束。”
一众孩子得了灵果酿造的果脯,分了吃,嬉笑着返回了后院厢房。
唯有瘦猴留了下来。
小大人般,露出惊讶的神色。他分明记得自己守在虎叔房舍的门口,怎得却见到虎叔从院外归来。定然是从阿姐那边归来,而想到上午的时候虎叔说的话,瘦猴露出恍然的神色。
虎叔果然是剑仙。
涂山君拍了拍瘦猴的小脑袋瓜,平静地说道:“去睡吧,这几日看好弟弟妹妹们。”
打发走瘦猴,涂山君回到自己的房舍,取出一枚玉盒。
入夜时分。
来到厢房看顾一二。
静等天明。
薄雾犹如波纹云卷在朝阳下化作炊烟。
涂山君为孤幼院的孩子们做好饭食,便揣着玉盒走出院落。
门口,傀兽马车早早的等候着。
鹤书拿下一方矮凳,打开车厢的门帘。随之高大身影踏上马车,傀兽马车启动,在坊间奔驰了起来。
相比于隆荣坊的破旧脏乱,港信坊颇有富贵模样。此地距空港较近,楼舍亭台相连形如峻岭长殿。
鳞次栉比高矮不一的阁楼铺成长街,在朝阳的冲刷下,好似荡漾在温暖的琉璃海洋。
澄澈明媚。
往来的修士也多。
街上的马车络绎不绝。
甚至让人久违的感受到拥堵。
吴老五就住在这里。
在两人进门落座的之后,吴老五笑吟吟的看向两人,说道:“你们来的真早啊,我还没有寻你们,你们就先寻上了我,不错、不错。”
‘筑基?’涂山君看向对方的同时心中念叨了一声。
不说别的,此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像是早就知道有人会找他。不过此人的眼中还是带着失望的神色,就好像是与自己的预期并不符合的些许失望。
“吴老大神机妙算,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鹤书立从怀里取出一只口袋。鼓鼓囊囊的。
顺着袋口看去,分明是一袋子中品灵石。
这一袋二三十块中品,按照古仙楼定下的置换汇率,一块中品抵十二块下品,约莫得三百多块下品灵石。
吴老五拿在手中,掂量一番后笑道:“贤弟快人快语,说吧,是不是要见你们兴帮的那位帮主?”
鹤书立微微摇头道:“不是。”
“不是?”
“我们要见许三娘。”
“谁?!”吴老五瞪大眼睛。
“许三娘。”
“你知不知,许三娘因为刺杀熊公子,已经打入大牢等候问斩,你们莫不是在引火烧身?”吴老五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桌上,又退回到鹤书立的面前,冷笑道:“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你们另请高明吧。”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
筑基而已。
他这具身躯是练气大圆满的分魂身,地狱变的神通足以生效。
尽管两人无冤无仇,但事态紧急,他也只能出此下策,遂说道:“道友……”
“还请吴老大通融。”鹤书立赶紧阻止身旁黑袍修士,又将两个袋子取出,甚至还有一枚玉状的蚕豆。
“不过是见一面,就算我不进去,只要能送他进去就好,我们不过是练气的修为,根本不会做出大案。”
吴老大的眼睛光亮了起来,赞道:“好吧,看在你们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就带你们走一遭。”
说着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鹤书立擦了擦额头的汗,陪笑:“劳烦吴老大。”
走出院落。
登上傀兽马车。
吴老五提前去安排,说是让他们先去大狱外的某处地点等他的音信。
车内。
涂山君拱手道:“多谢。”
鹤书立赶忙还礼说道:“是我该谢谢您没有动手。”
真让这位魔君出手,筑基的吴老五是对手吗?
估计会和病虎帮的帮主一个下场。回想起当日的场景,鹤书立微微摇头,到时吴老五就算没死也得如他那般中邪
天机府的大狱外。
换了一身行头的吴老五领着涂山君走过幽暗的长廊,路上碰到的修士也像是没有看到涂山君似的。
“最多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足矣。”吴老五打量了一番玄黑法袍的修士。
直到越过数重关隘,走过小路,才来到一处方正的石室门口。
吴老五先去和守门的交涉,笑哈哈的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之后借着喝酒的由头支开两人,这才转身的时候摆手示意涂山君赶紧过去。
“行呀吴老大,兄弟们正愁没点酒钱。”那两位练气士笑哈哈的说道。
他们同样给分得一袋。
这都抵他们一年的俸禄了,不拿白不拿。
而在石室的隔壁。
正有一年轻人就坐。
如果涂山君走过去看,也许会认出这有些面熟的面孔。
打发这两人,吴老五赶紧沿小路来到石室的隔壁,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这便是今日寻小人的修士。”
接着又有些好奇的打探道:“应该不是她杀的人吧?我听说那位公子可是金丹真人呢。”
钟汉摇头道:“本以为会是一条大鱼,没想到只是些家长里短。”
接着揉了揉脑袋。
这案子调他这位执法修士来做甚,他断案的本事又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