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重明摆摆手:“行了,下去吧。”
“遵命。”
琪琪如蒙大赦,哧溜一下蹿出了院子。
真不怪她跑的狼狈,任谁跟左重明这种老阴比面对面,都有一种打心底发冷的感觉。
江枫龙左右看了看,谨慎的传音问:“侯爷,那女人明明叫李玉华,为何魏涛故意欺骗南宇?”
左重明撇嘴回复:“因为魏涛怀疑,魏文的死另有缘由,很可能是南宇下的手呗,此为试探之举。”
“哈?这,这也……”
江枫龙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好一会儿,他才迟疑的传音问道:“照您这么说,所谓的刘晴晴,其实是子虚乌有?”
左重明看他一眼,笑眯眯的回答:“不,兴许真有刘晴晴,她或许也有儿子。”
江枫龙张了张嘴,涩声道:“这……魏丞相到底要怎么试探?难道南宇会对母子二人下手?不至于吧?”
左重明轻笑:“如果有斡旋的余地,他确实不会下毒手,最多只是将其秘密关押,不让她们和魏涛见面。”
“为什么?”
江枫龙听出了他的意思,如果没有余地的话,南宇恐怕真会下毒手,弄死所谓的母子二人。
左重明冷笑一声,传音道:“咱们知道刘晴晴是假的,魏涛也知道是假的,但南宇却以为是真的。”
“倘若他找到那俩人并交给魏涛,岂不是证明本侯说的是实话?那么本侯杀魏文的事也站不住脚。”
其实吧,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你见过哪个杀人凶手,先是暗杀了你儿子,然后再费尽心机帮你把孙子找回来的?
“南宇本就想获得丞相派的支持。”
江枫龙想不通:“他替魏涛找回孙子,定能获得其好感,这不是好事儿吗?为什么找到人反而会关押?”
左重明点拨:“你也说了,这么做确实会获得好感,但不一定能得到信任,更别提支持了。”
“假如一直找不到那母子二人,就证明本侯说的假话,魏涛会觉得本侯在骗他,自会更加怀疑。”
“只要树立起本侯这个明确的敌人,南宇再以盟友身份相助,好感岂不是蹭蹭的往上涨?”
“等他们俩弄死了本侯,相当于彼此掌握了把柄,届时南宇再把母子二人送还……呵呵。”
“到那个时候,先是授人以柄,又蒙受大恩的魏涛,必定会站在南宇这边,再无其他选择。”
“现在交出母子二人,只能获得好感。后者却能直接获得丞相派支持,如果是你,你选哪个?”
“这……”
江枫龙瞪大眼睛看着他,脑门不知不觉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左重明叹息:“站在南宇的角度,综合其掌握的情况,他的这個决定无疑是明智的,正确的。”
“可坏就坏在,魏涛因本侯的一番话,早已对南宇生出疑心,所谓的刘晴晴更是假的……。”
“所以南宇的所作所为,只会弄巧成拙,让魏涛对他的怀疑越来越重,直到找到李玉华母子。”
“到了那个时候,本侯说的都是真话,南宇却在搞小动作,如果你是魏涛,你会怀疑谁呢?”
“我……”
江枫龙腮边肌肉抽搐,隐约有种眼前发黑的晕眩感。
左重明发问:“魏涛确定了真正的敌人以后,他会做出什么反应?或者说如何报复南宇?”
江枫龙回过神,迟疑道:“南宇好歹也是皇子,魏丞相纵然位高权重,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
“你错了。”
左重明摇头:“魏涛对付本侯束手束脚,不是因为冠军侯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是镇抚司的镇府使。”
“相比之下,魏涛对付皇子可太容易了,大家都是京城人,谁手里没有攥点把柄,秘密呢?”
“退一万步,就算南宇真的表里如一,高洁如圣人般毫无黑料,也不妨碍魏涛造点黑料出来。”
“……额……”
江枫龙下意识擦了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左重明撇嘴:“反过来讲,南宇也不会引颈受戮,奋起反击才是正常举动,别忘了他有个得力盟友呢。”
“青丘狐族?”
江枫龙脑中灵光一现,迅速跟上了他的思路。
“不错。”
左重明喝了一口茶,喃喃道:“争储是皇家的事儿,站队是朝臣的事儿,武朝是人族的事儿。”
“可一旦把妖魔扯进来,必会被众人围攻,自知再无生路的南宇,就会变成见谁咬谁的疯狗。”
“嘶,嘶……”
江枫龙咂舌:“届时南宇能拖谁下水,就拖谁下水,这就是您之前说过的,他是破局的火星的原因?”
“然也。”
左重明懒洋洋的眯起眼睛,感受着暖呼呼的阳光。
江枫龙嘴角抽了抽,皱眉问道:“可侯爷,咱们要提前做什么准备吗?”
“做个屁。”
左重明含糊的回复:“什么都不做,只要静静地等待,默默的看戏就行,四个字,静观其变。”
江枫龙双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将湿漉漉的手汗抹掉。
他知道当官很难,自己不是当官的料,所以才选择跟在左重明身边。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官场竟如此凶险。
打死他都不敢想,左重明仅去了丞相府一趟,便埋下了如此可怖的灾祸之种。
其实江枫龙不知道的是,左重明还有句话没有说。
等时候差不多了,早有异心的左宗河,就会‘凑巧’从胡梅的嘴里得到这个消息。
届时,左宗河面前就会产生一个巨大的诱饵——帮助南宇!
此举确是多得,他非但能获得南宇好感,从而留一条后路,还能间接的报复左重明一把……。
可惜,待南宇和妖魔有勾结的事曝出后,左宗河内卫统领的身份,就会直接把武皇给拖下水。
局面一旦乱到一定地步,什么道理,道德,真相……都是狗屁,唯有实力才能决定话语权。
不久。
齐浩快步走来,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侯爷,有人托送来一盒礼物。”
“哦?拿来瞧瞧。”
左重明接过木盒,轻轻打开一条缝隙,瞄到其中三根玉简,唇角不由扬起:“他人在何处?”
齐浩回禀:“引至二堂等候。”
“笔墨伺候。”
左重明捋起袖子,拿起毛笔狂草几字,等墨迹干了以后,叠好丢给齐浩:“两个时辰后交再给他。”
“对了,你到时候顺便告诉他,因本侯境界不足却强窥天机,致使元气大伤。”
众人呆呆的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懵逼二字。
好家伙,您元气大伤了?我们咋看不出呢?
您该不会是写字的时候,手指头抽筋了吧?
傍晚时分。
正在院中来回踱步,面带焦急的魏丞相,忽然抬头朝门口看去。
伴随脚步声响起,管家急匆匆的跑来,压着发颤的声音道:“主人,东西被我拿回来了……”
“在哪呢?拿来。”
魏涛一把抢夺过去,哆嗦着手将之展开,口中问道:“左重明没刁难你?”
管家不解的摇了摇头:“没有,他很痛快,说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而且……”
“而且什么?”魏涛眉头微皱。
管家道:“我听传信的下人讲,为了得到更精准的结果,冠军侯强行推演,导致自身受了反噬。”
魏涛脸上有疑惑浮现:“反噬?你亲眼见到了?”
管家颔首:“临走的时候,远远的见了一面,确实脸色苍白,气息萎靡,似乎迫切去闭关休养。”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
魏涛皱了皱眉,很快压下这个念头:“让信得过的人在范围内仔细查察,务必找到她们母子。”
“主人放心。”管家拱了拱手,折身就要离开。
魏涛又问了一句:“南宇那边情况如何?”
管家想了想,回答道:“确实在全力以赴的查,按照他的排查速度,不出十天就会找到刘晴晴。”
“好,严加关注。”
魏涛眯了眯眼睛,掩去眼底的冷意:“老夫倒要看看,他找到人以后会怎么做。”
“是。”
管家领命之后,悄然离开府邸。
“左重明,南宇。”
魏涛盯着信纸上的字迹,心里喃喃:“文儿,为父马上就能找出杀伱的凶手了,很快的……。”
翌日清早,天蒙蒙亮。
左重明打着哈欠,梦游般的朝皇宫飘去。
没错,就是飘,他连马车都懒得坐……。
他么的狗比封建王朝,开个逼会起这么早,且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简直令人抓狂。
嘎吱嘎吱!
后面传来马蹄和车轮声,遂有疑惑的声音响起:“敢问可是冠军侯当面?”
左重明打起精神,疑惑的看向身后:“正是。”
只一打眼,他便看出对方的身份了。
——十三皇子南川。
南川客气的拱了拱手,不解的问道:“侯爷为何不乘驾入宫?”
“锻炼身体。”
左重明不咸不淡的应付一句。
“额……”
对方眨了眨眼,这话把他给整不会了。
回过神,他诚挚的道:“倘若侯爷不嫌车驾简陋,不妨一并同行?”
左重明先是一愣,遂目露怪异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他笑眯眯的飘到车前:“殿下盛情相邀,本侯敢不从命?”
“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