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一剑斩出。
手中剑丸瞬间消失。
鼓动着猩红之色,无比阴沉、狰狞的乾皇却是身躯一颤。
他低下头,他所附身的这具身躯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从肚脐眼儿为中心,这道裂纹将他一分为二。
他已经感受到了身躯的撕裂。
不疼。
却满心惊讶!
无法比拟的快!
附身的乾皇甚至连躲闪的念头都没有升起,就被这一剑斩中了。
不过,乾皇却没有任何惊慌。
“斩皇?”
“大言不惭!”
“你以为只有你将《血神经》推陈出新了吗?”
“我的《血神经》也一样!”
“我,早就是不死不灭了!”
乾皇这样说着。
声音好似响雷,轰隆隆的。
可是歌德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在掐指计算。
指尖带起了道道幻影。
一条阴影之蛇就这么出现在歌德的手掌之间,发出低低的嘶鸣之声。
那嘶鸣,是窥视。
更是注视。
命运的窥视。
注视着命运。
附身的乾皇则是全身汗毛倒竖,整个人就要抽身退走,但是等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动。
不是,不能动。
而是动得很慢。
不单单是他,周围的人也是这样。
好似时间都变得无比迟缓。
但为什么燕仲夏可以自如?
为什么?
乾皇不解的看着,那阴影一般的小蛇越发深邃,接着又是一条小蛇出现了。
也是黑色。
却又有一些发褐色。
就好似河底淤泥般。
乾皇的耳边响起了河流奔腾的响声,那水声是如此清晰、洪亮,以至于他根本没法发现自己就这么消失了。
被命运锁定后,在时间之河淤泥的污染下,消失得无声无息。
略带寒意的风吹过。
附身的乾皇,就直接碎了。
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之中。
而歌德的身躯却是晃动了一下。
在很早之前,他就想要将自己的秘术和天赋相结合,但总是没有时间,也担心失败,来到眼前的秘境后,原本就抱着洗去力量的目的,而当一张张暗藏着无比浑厚的生命力的宝卡出现后,歌德的胆子也就大了很多,他私底下实验了无数次。
其中,剑之呼吸法结合了影蛇噬尾术和迟钝之疾、时光回朔后,极为顺手。
尤其是当获得了‘剑仙’李秋白的剑丸后,这种顺手就变成了水到渠成般。
当然,还有一些滞涩的地方。
改进的地方更多。
不过,基本上算是成了。
这种成功,令歌德感到喜悦。
而一旁的长公主赵定思却没有这样的喜悦。
她愣愣地看着歌德。
完全是下意识地问道。
“你参悟出了第一、第二张宝卡?”
“你参悟出了逆天改命和时光荏冉?”
赵定思连连问道。
刚刚那一剑,开始时,就是快。
这并不出奇。
赵定思也有一手快剑。
甚至,不追求准确度的话,她还能更快。
但那一剑之后的东西,却太吓人了。
她看得汗毛倒竖。
那是命运的一剑。
那种仿佛俗世轮回,因果关系一般的锁定,已经让人骇然了,可之后的时间冲刷,则让赵定思感到了不可思议。
人,怎么可以掌控时间?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但不可能的话,为什么又出现了眼前的局面?
要知道,宝卡三百六十张。
张张不同。
涉及到命运的有001,003两张。
分别是逆天改命和天蝉变。
而涉及到时间的则只有002时光荏冉。
在她的先祖中,有人接着逆天改命修炼了类似命运的秘术。
至于天蝉变?
不太够。
也正因为这样,对于歌德手中的天蝉变,赵定思完全不在意。
可就算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在触碰到时光荏冉,想要继续前行之时,也化为了飞灰,仿佛是瞬间就过了万年般。
直接人就没了。
在此之后,皇室不知道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想要修习那秘术。
可都失败了。
修习那秘术都失败了,更不要说是参悟那两张宝卡了。
只能是放在皇宫大内之中,被牢牢看管着。
所以,根本不可能被抄录、观看。
而所谓偷学?
更不可能。
开国先祖皇帝留下的后手,令那里必须是皇室成员才能够进得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
难道是,转世?!
宿慧觉醒?!
刨除了种种不可能后,赵定思心底浮现了自认为是最合理的答桉。
“没有。”
“我见都没见过。”
歌德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这种诚恳的语气,赵定思感觉到了。
长公主眼睛变得狐疑起来。
“说,你是不是我们赵家的人,转世轮回后,特意来帮我的?”
长公主追问着。
歌德则是翻了个白眼。
他是真姓赵。
可转世轮回?
哪有什么转世轮回。
就算有,他也不知道。
奈何桥上一走,孟婆汤一喝。
早就忘了。
长公主赵定思盯着歌德,眼睛一眨不眨,她敏锐地发现歌德有点心虚。
当即,赵定思笑了起来。
“不是的话,你怎么可能见得到逆天改命和时光荏冉这两张宝卡?”
“难道我就不能天赋出众?”
歌德反问了一句。
这次,赵定思不再追问了。
反而是顺着歌德的话语点了点头。
“嗯,你天赋出众。”
明明是承认的话语,但那意味却是深长。
可歌德却没有理会。
他就这么走进了行宫,将之前没有吃完的点心打包了。
这点心味道真的可以。
他打算,带回去和大家一起分着吃。
“你想吃的话,我完了让厨子给你送点儿去。”
长公主赵定思走进了行宫,抬手一挥。
一片光幕出现在了一侧。
“嗯?”
歌德不解地看着对方。
赵定思却是笑着搀在了歌德胳膊上,将歌德拉到了光幕前,凑到了歌德耳边,轻轻说道:“别急,我请你看戏。”
话语清晰。
热气拂耳。
有点痒。
还有点别样的意味。
歌德深深看了赵定思一眼,后者略显娇羞地低下头,抱着歌德胳膊的双臂却是越发的紧了,立刻就多出了别样的触感。
歌德的面容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你昨儿晚上吃的馄饨吧?”
“放小葱、香油了。”
“还有虾皮、醋。”
赵定思一愣。
她下意识低头哈了一口。
难道有口气?
没有啊?
不说她根本不可能有那玩意儿,单单是每日早上的百花露,就让他不可能有口气一说。
歌德则是趁势抽出胳膊,坐在了那光幕之前。
这动作,长公主赵定思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嫌弃我?
长公主赵定思不服气地笑了一声,但却没有再凑上前去。
她,长公主,赵定思。
要面子的。
不会和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一样,不要命地往上贴。
但是心里的不忿,还是让赵定思又冷哼了一声。
她不再言语,挥了挥手。
光幕上开始出现人影。
这是……
皇宫!
歌德看着,瞬间确认了光幕播发的位置,接着,随着镜头的移动,他看到了乾皇。
歌德没见过乾皇。
但那一身龙袍很好认。
这个时候的乾皇,脸色苍白的靠在塌上,正大口大口地吐血。
鲜血中还夹杂着一些内脏碎块。
很显然,刚刚附身遭受的伤害,远比想象中严重。
以至于乾皇这个时候坐都做不起来。
只能是大口大口的喘息。
那喘息声,歌德听得一清二楚。
“画面音效不错。”
歌德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抓赵定思怀里捧着的瓜子。
他发现,这位长公主貌似很喜欢吃瓜子。
赵定思原本不想给的。
但是,最后还是给了。
因为,人格切换了。
“是吧?是吧?”
“我给你说,这个可是我杰作,我结合了江山社稷图自己创造了这样的秘术,可惜的是,花费太过高昂了。”
“不然,我一定在全大乾都安排上。”
赵定思叽叽喳喳地说着。
是那快乐的人格。
这人格有意思。
有点像是乐于分享的小姑娘。
声音清脆,比那喝醉了嘴上没把门的话痨好多了。
至少不会搂着他肩膀,张嘴就是‘哎耶妈呀,大兄弟,我给你说当时老带劲了’。
有着这样的前提,任何的欢喜与兴致直接被扑灭。
只剩下无欲无求。
“其实也简单,我们可以弄摄像头,只要有……唔,好像确实是不容易。”
歌德话说了一半,才回过神。
眼前的秘境,虽然有了火药,但是科技树早就点歪了。
别说电了。
蒸汽机还都没了。
这想要攀升到摄像头的程度。
难度那是相当的大。
更不用说布控到整个大乾了。
“摄像头?”
“那是什么?”
欢快人格的赵定思询问着。
歌德刚准备说,光幕里传来声音了,不是乾皇,而是……
太子!
那位在海门吃瘪后,就一直消失不见的太子出现在了光幕中。
面容平静,双眼有神。
对方就这么地走了进来。
而在对方的身后,则是二皇子、三皇子。
歌德双眼立刻就眯了起来。
这一幕……
有点意思啊!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光幕,欢快人格的赵定思也善解人意地不吭声。
光幕内,则是开始上演着一出好戏。
“父皇。”
太子躬身行礼。
“父皇。”
二皇子赵拓,三皇子赵诚全都行礼。
仪态毕恭毕敬。
脸上更是带着顺从。
但,乾皇的面容却是阴沉了下来。
“谁让你们进来的?”
乾皇冷冷地问道。
他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自然就不可能进来。
可现在不仅有人进来了,还是在他受了重伤的时候,刹那间,一些想法就出现在了乾皇的脑海中。
不敢置信。
却又这么真实。
“弑皇?”
“弑皇!”
“哈哈哈,好一招,弑皇!”
乾皇放声大笑。
在突然想到燕仲夏的那一招时说出的名字,他有些回过味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而看着的歌德,则是表示着无辜。
这根本不是他安排的啊。
但乾皇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乾皇已经认为,这是燕仲夏的安排。
“燕仲夏!”
“我小觑了你!”
“不过,你们认为这样就稳操胜券了吗?”
乾皇咬牙切齿,目光冰冷地盯着自己的三个儿子。
他下意识就要抬手,动用底牌。
可是,手才一动,整个人就被束缚住了。
而且,这种束缚一出现,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平摊开来,伸了出去。
一柄戒尺,凭空落下!
脆响中,乾皇半边身子就没了。
剩下半拉身子,话语声则是直直高呼。
“圣人尺?!”
惊呼声还没有落下。
三皇子赵诚就已经盘膝坐地,脖子上的一百零八颗佛珠脱去了原本的遮掩,刹那间精光四射。
舍利子!
一百零八颗舍利子!
光华围绕,三皇子身后出现丈六佛陀身影。
“阿弥陀佛。”
一声低低地佛号,三皇子身后的丈六佛陀,一掌砸下。
乾皇剩余的半拉身子也没了。
尘归尘、土归土。
而太子则是朗声道——
“请父皇上路!”
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牌位就这么出现在了太子手中。
乾皇隐匿下的一线生机,就这么被吸收到了牌位之上。
黝黑的牌位上,立刻闪现精光。
乾皇死了。
肉身泯灭。
真灵被污。
等到那牌位放到了大殿顶端,天雷一道接着一道落下后。
真就是飞灰湮灭。
那真的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位太子才哭出了声。
“父皇!
一旁的二皇子、三皇子,也是哭嚎出声。
“父皇!
那声音传出老远。
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
片刻,一到消息传出京城。
乾皇,驭龙宾天。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歌德,则是摸着下巴,看着赵定思,指着光幕,问道。
“这也是你安排的?”
“不算。”
“我和他们没法合作。”
“只能说是默契。”
赵定思笑了笑。
这时候的赵定思是主人格,是那雍容华贵的模样。
她坐在那里,将瓜子全给了歌德后,径直道。
“太子等不了了。”
“天下哪有六十年太子的?”
“他必须要这么做。”
歌德点了点头,承认赵定思说的有点道理。
然后,他问道——
“你呢?”
天下,至尊之位。
可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