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命格如何?”苏午心头疑惑消解,笑着向黑傩问了一句。
“自然是‘匡正天命’的命格。”黑傩随意地回答道。
“……”苏午顿了顿,又向其问道,“在我未有与你论及天命之前,我便是所谓‘匡正天命’的命格?”
“那倒不是。”
黑傩摇了摇头:“在此之前,我只能看到主人命格,却不知那命格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譬如一棵桃树,是因为有人先给它起了名字,叫它作桃树,它才是‘桃树’。
主人与我论及天命以后,自言有‘匡正天命’之志,所以主人的命格,在我眼中,才有匡正天命的意义所在。”
黑傩话中之意其实颇为明显,即是——他看不出苏午命格的任何指向性意义,可能在每一个能观测苏午命格的人眼中,苏午的命格都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苏午未再就自身命格与黑傩讨论什么,起身走到了堂屋门口,伸手推开门屋门。
站在堂屋门前,正要敲门的李黑虎,见到苏午面带笑意从中走出,愣了愣神,看着苏午身后空空如也的屋室,出声道:“我方才用你借我的弓箭,请来了关爷爷上身!
那关爷爷是不是你?”
“是我。”苏午未有隐瞒甚么,他以金身‘龙身关圣’形象出现之时,李黑虎就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他接着道,“我不能以真身出面救你,只能伪装自身,将自身的部分力量暂借给你,帮你渡过这重险关了。”
“嗯!
我知道的。
你身边那位白先生都和我说了!”李黑虎指了指苏午身后站着,比苏午还高了半个头的白驹太上爷。
白驹笑着颔首回应。
李黑虎又道:“你刚才变作龙身关圣的样子,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这次请你上身,倒是让我对‘傩神问奏科’有了一些领悟,再学傩神问奏科的时候应该能轻松很多。
我以后还能请来‘龙身关圣’上身吗?”
听到李黑虎所问,苏午转头看向身后的黑傩太上爷。
黑傩垂首道:“待到主人学成我之傩术以后,可以自身命格勾连修行手段,归返种种神灵,凝聚诸多‘傩神金身’,再度演化龙身关圣,也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阁下借助我主人的力量,请来龙身关圣,自然也就没有问题。”
“那就太好了!”李黑虎眼中光芒闪闪。
先前苏午化作龙身关圣,
出现在他身后的情景,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烙印。
李黑虎脚下劫影伏行,十丈长的巨虎叼着两半的红修女,出现在他身畔,他指了指那两半的红修女:“这厉诡太可怕了,哪怕分作两半,我的劫影也快压制不住它了。
不然就把它交给你罢,你看看它对你有没有用?”
巨虎劫影口中的红修女两半身躯都散发出漆黑色、泛起层层冰花的诡韵,那些诡韵竞相接连,拉扯着它的两半身躯徐徐弥合。李黑虎的劫力无法将红修女的两半身躯分隔开,只能眼睁睁任由它这般弥合自身!
苏午依据红修女的杀人规律,将之定为‘荒’一级的厉诡。
此下被分作两半的红修女,每一部分的恐怖层次,皆在凶级。
凶级厉诡,苏午的劫影可以随意镇压。
但李黑虎的劫影却远远达不到这般层次,因而会觉得这哪怕被分成两半的红修女,依旧极其可怕。
“这厉诡如果到了我手中,只怕会引来更恐怖的劫难。”苏午摇了摇头,拒绝了李黑虎的提议,“这些与大秦教有关的厉诡,我暂时不能与之接触。
一旦与之接触,就会引来它们背后最恐怖的那个,如此,后果便不堪设想。
先前我不是让白驹和你传话了吗?
待你渡过死劫以后,你在劫数中遭遇的厉诡,就会成为你所容纳的第一个厉诡。
我会助你容纳这个厉诡。
此后只要谨慎运用这厉诡的力量,它却也轻易复苏不得。”
“好。
我都听你的。”李黑虎点头答应着,又将背篓里一动不动的泥偶羊大全展示给苏午看,“羊先生先前差点就被厉诡带走魂魄,我把他救了回来,他到现在都一丝反应也无。
他是不是死了?”
苏午看着眼睛发直的羊大全,摇了摇头。
八识心王自他眉心飞转而出,倏忽间包容了羊大全——他跟着道一声:“醒来!”
羊大全一个激灵,顿时神思归位!
其抬头看了看关切地望着自己的李黑虎,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苏午,回想了一下前事,顿时神色讪讪,连忙向苏午、李黑虎行礼道:“多谢小主人、小哥儿救命大恩!
小老儿方才、方才受死劫规律侵染过甚,昏迷了过去。
今下已经好了,已经好了!
那厉诡……”
“厉诡已经被我和猪子镇压了!”李黑虎指了指旁边巨虎
口中叼着的红修女,咧嘴笑道。
羊大全看了眼那身躯逐渐弥合的红修女,仍难免心惊肉跳,他连连点头,平复着心绪,眼珠转动着,思索着向李黑虎说道:“这厉诡极为恐怖,应当是‘鬼王’层次的厉诡了!
小主人不妨娶这厉诡过门,以后它就可以任凭小主人您驱使!
它必定能成您的有力臂助!”
这老头口中的‘鬼王’层次,苏午在东流岛时,亦曾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所谓‘鬼王’层次的厉诡,大抵是荒级以上的厉诡。
酒吞童子就是凶名极盛的一尊鬼王。
李黑虎的注意力都在羊大全所言‘娶厉诡过门’之上,他皱着眉头,看着那只有半颗脑袋的红修女,对于娶这厉诡过门之事,显然极其排斥。
以他今下年龄,已知美丑,正是年少慕艾之时。
娶这么一个恐怖厉诡过门,他心下却是极不情愿的:“羊先生,你那些法门都太怪了。
又是与诡结亲,又是娶诡过门的……我父亲若是知道我家多了几个诡亲戚,我还要讨个厉诡作老婆的话,只怕会打断我的腿……”
羊大全脸色讪讪,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好。
他所修有些科门,在外人看来确实极为吊诡。
譬如这‘娶诡过门科’,中有‘老鼠娶亲’、‘老虎娶亲’、‘老头娶亲’三门,应对不同厉诡,须用不同的方法来娶亲,三门娶亲方法的表现形式,又吊诡又可笑,旁人看来,多会觉得难登大雅之堂。
“不能这么说。”苏午摇了摇头,“你这位羊师傅的‘娶诡过门科’、‘与诡结亲科’皆是对人损伤最小,又能叫人得以驾驭厉诡力量的科门。
我最初撞诡之时,若能得到这样科门,不知该有多珍视。
你今下是遇着了太多法门,挑花了眼——天下诸法,运用得宜,皆是善法,不要小觑天下任何一种法门。”
李黑虎今下最服苏午,听到苏午的话,便向羊大全道歉。
羊大全感动不已,向苏午行礼道:“您这样的有道神真,还能有如此胸怀,小老儿从前见都未见过您这样的高人!
您若不弃,小老儿愿将与诡结亲科门、娶诡过门科门,乃至自身所修诸般科门,尽数交托给您,只愿您以后遇到有天资的后人,也能将此般法门传授给他!”
“那我就先替后来人谢过阁下了。”苏午神色整肃,躬身还礼。
随后,苏午看向李黑虎,道:“你既不愿娶这厉诡过门,
便还是用我传你的方法来容纳厉诡罢。
这次回家以后,你自去订一副棺材,将棺材埋在你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将自身的一套衣物放在棺材里,跟棺材一同埋葬。
埋葬日期,须得在四日之后的午夜。
封棺埋葬七日以后,挖开棺木,将这厉诡葬在棺材里,重新入棺。
此后你每日食用那棵槐树上长出的紫色槐树叶,吃净紫色槐树叶以后,那厉诡自会出棺,被你轻易容纳在身。”
李黑虎听完苏午所言,眼神茫然:“为什么?
我与这个厉诡也未如何接触,为什么这样做了以后,它就能被我轻易容纳了啊?”
羊大全亦想不明白个中关窍。
苏午身后的黑傩、白驹二人听过苏午所言,则是皱眉沉思了起来。
“我算出了你的命格,命本由天定,是以命局所呈现出来的信息,即对应‘天文’,这天文之中,显示四日之后的午夜,对你有大利,在彼时行事,有极大概率成功。
之所以要将棺材埋在你家那棵老槐树下,是为了‘下应地理’。
埋诡封棺,叫你日日食用槐树上长出的紫色槐树叶,是为了‘调转人事’。”苏午耐心地与李黑虎解释了起来,“如此上对天文,下应地理,中转人事,自然事可成矣。”
他今下运用的方法,便是将密藏域‘批命系缚法’、鬼梦中‘鬼郎中禀赋’、‘劫力转化’等诸般结合起来以后,形成的专对李黑虎有效的法子。
此中,槐树、棺材、李黑虎一身衣物、乃至是每一个天时节点,皆能看做是‘系缚器’。
而令李黑虎食用槐树上长出的紫色槐树叶,则是为了调整他的劫运,使之能最终到与红修女齐平的层次。
个中涉及的学问,苏午一时间也无法全解释明白。
只能与李黑虎说个大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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