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是这个。”路明非对楚天骄竖起大拇指,在男人的字典里,这个手势代表“牛逼”。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楚天骄牛逼,这个男人的做派,这个男人放荡不羁的性格,实在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人都要死了,还在生命的最后狠狠愚弄一把“神明”敢问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难怪像苏小妍那样的大美女也会爱上这个男人,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人能拒绝这么有魅力的男人?路明非觉得自己要是个女的,说不定这一刻也得被这个别致的男人迷的不要不要的。
“爽是真的蛮爽的,但当时我也觉得自己死定了。”楚天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雪茄,点上了,“我劝你们也别把我想的太高大上,因为我这人就是这样的烂性格,哪怕我要死了我也要在临死之前恶心一下杀死我的那家伙,我都没命活了,我还考虑什么后果,我这辈子只给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装过孙子。”
听到楚天骄的话,楚子航沉默着,内心有些触动……只给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装孙子,楚子航对这句话真的有所感触,因为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在装孙子,不论是在妈妈面前,还是在自己面前,他一直都扮演着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甚至有时候卑微的都抬不起头来。
直到那个雨夜,楚子航才看到那个男人意气风发的一面,他是那么神采飞扬,他是那么坚实可靠,当他拦在“神”的前面让自己逃走时,那一刻“父亲”两个字有了具象化,楚子航终于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对他的伟大又深沉的爱……不再是以前那种低微又小心翼翼的、大概要被称之为讨好的情感。
这是多么矛盾一个男人啊,他连死都不怕,连“神”都敢戏耍,他唯独害怕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过得不好,他的前半生是那么威风凛凛、光彩夺目,却甘愿在自己所爱之人的面前遮掩自己所有的光芒,他的爱甚至已经超越了小我,他有勇气为保护心爱之人卑微到尘土里,也有勇气为保护心爱之人挥刀斩向“神明”。
这个男人,他的后半生始终都为“爱”这个字眼牺牲。
楚天骄吐出一口浓郁的烟,他英俊的脸上再次恢复了认真冷酷的表情,大概这才是这个男人的本色,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故事感满满的男人。
“可是奥丁没有杀死你?”路明非好奇地追问。
“是的,这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楚天骄深吸一口烟,点点头说,“我对奥丁做出了如此无礼的举动,我亵渎了‘神’,王座上的‘神明’看起来勃然大怒,八足天马也嘶吼着、愤怒的喷涂者黑色的火焰和紫色的雷电,那匹马就是‘神’的王座,我能看到神祇的双眼闪烁着灿金色的光,仿佛流淌着熔岩,巨大的威压像我倾压而下,仿佛要把我撕碎,那一刻,我感受到‘神’即将向我倾泻祂的怒火,这是我代价与惩罚。”
楚天骄的措辞和语气太让人有画面感了,屋子里所有人听到他的描述,只感觉自己正在面对一尊伟岸高大的“神”,祂那么威严又那么可怖,因为你惹怒了祂,祂的怒火从地狱深处而来,将要烧死胆大的戴罪者。
“我知道自己逃不走了,我躲不掉,但是没关系,这就是我的宿命,反正我的儿子已经跑掉了,我烂命一条,死在‘神’的手里,我亏么?我一点都不亏!”楚天骄的嘴里叼着雪茄,他语气恶狠狠的说,“但是如果能在临死之前,割下‘神’的一块肉,那老子就赚大发了!”
楚天骄的话再一次震撼了屋子里的众人,所有人都被他那副悍不畏死的语气给镇住了,他那么凶狠,那么无畏,又那么不计后果……简直就是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
所有的亡命之徒都走投无路。
“我都要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所有我决定放手一搏,准确来说是背水一战,我没想过活,我只想求死,但死之前,我一定要从‘神’的身上撕下一块肉!”嘴里的雪茄被楚天骄咬断,他脸上的表情扭曲又狰狞,“我最后一次点亮了我的黄金瞳,我能感受到,我身体里的龙血在疯狂的沸腾,我用尽最后力气起身,插在我腹部的藤条完全贯穿了我,我站起来的时候它撕裂了我的胃部和脾脏,我能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和碎裂感,但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是必死的人了,苦难对我来说也算不上折磨。”
“我的手里还有刀,在‘时间零’的加持下,我向‘神’挥动了刀锋,刀锋所向是祂的脸,那一刻的我杀机毕露,那一刻的我不顾一切,我不需要退路也别无选择,这是我最后的手段了。”楚天骄的语气在此刻恢复了平静,似乎就像他最后面对奥丁时“空无”的心境一般,“我的举动显然出乎了奥丁的预料,‘时间零’的领域里,我似乎能看到奥丁眼里的表情,是的,我和祂靠近的瞬间,我读懂了‘神’的眼神,祂的眼里透着意外、质疑与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惊喜的情绪。”
“惊喜?”路明非听到这个词,他愣了愣,旋即微微皱起了眉头。
任谁都会觉得不解吧,面对一个侮辱了自己、还想要杀死自己的凡人,“神”为什么会感到惊喜?
难道真实的奥丁其实是个受虐狂?
显然不可能。
但果然“神”的心思是凡人男人揣测的。
“我听到了一阵轻蔑的笑声,我不确定这声笑是不是从奥丁嘴里发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我的幻觉。”楚天骄继续说着,“我看着我的刀离奥丁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砍到祂的脸上……不对,是祂的面具上,刀锋离那张面具的边缘越来越近,我在‘时间零’的领域里,速度快到了极致,那是我这辈子挥出的最快、最专注、最没有后顾之忧的一刀了,我相信就连‘神’也无法无视这一刀,这一刀里灌注了我我全部的杀意,我甚至有那么短暂一瞬间看到了我杀死‘神’的未来。”
楚天骄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虽然理智上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把“神”杀死,但所有人都隐隐期盼着,楚天骄的这一刀会对奥丁、这位传说中的神祇造成怎样的阻碍。
“在我的刀锋无限接近奥丁的那一刻,匪夷所思的事发生了,奥丁忽然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楚天骄瞪大眼睛,七年前的那一幕似乎就发生在不久的眼前,他仍然记忆犹新。
“消失?”所有人都对这个词感到不可置信。
“真的,不过与其说是奥丁消失,不如说是我的感官产生了异样,仿佛被剥夺了视线与听觉一样,我记得奥丁分明在我的眼前,但又仿佛和我隔着遥远的虚空,仅仅一个瞬间,又像是一百年那么久,我感觉我这一刀砍出去一百年那么远。”楚天骄瞪大眼睛说,“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这是一种比‘时间零’更强悍的言灵,我的面前真的是‘神’,祂随意的玩弄时空,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又重新看到了奥丁的身影,但我的和祂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障,一层薄薄的距离,比纸还薄,却仿佛有无限遥远的距离。”
所有人都跟着楚天骄一起瞪大眼睛,因为楚天骄的描述的确太玄乎、太匪夷所思了,“时间零”已经是相当高阶的言灵了,并且极其特殊,但楚天骄所讲述的这种能力超越了“时间零”太多,这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似乎已经超过了人类能够理解的范畴。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人类的词汇都显得匮乏,总之我的刀穿过那层膜障后变得疲软无力。”楚天骄绞尽脑汁的用,“短短的一个瞬间,我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个恍惚间被消耗殆尽,当我砍到奥丁的面具上时,我甚至没能在那张古银色的面具上留下任何痕迹。”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表情郑重的对楚天骄问:“您确定那是某种言灵的力量么?”
“我……不太确定。”楚天骄微微皱起了眉,“但我大概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概率,龙王发动言灵是不需要吟唱的,但我看到了奥丁的眼睛,祂的黄金瞳在那一刻很亮很亮,像苏醒的岩浆。”楚天骄低声说,“除了言灵,我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性。”
路明非点点头,其实在和赫尔佐格战斗的时候,他也在赫尔佐格身上体会过类似的感觉,似乎赫尔佐格拥有某个和奥丁类似甚至相同的能力。
那么奥丁的确是某位龙王,路明非觉得这个猜想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那之后呢?”诺诺好奇的对楚天骄追问。
“之后,我的‘时间零’就瓦解了,我坠落在水泥地上,大雨拍打在我的身上,冰冷彻骨,我能感觉生命力正迅速从我的身体里流逝。”楚天骄轻声说,“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手也握不动刀了,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里黏糊糊的,我一时间都分不清是雨还是血,隐约间,我好像看到奥丁朝我俯身而下。”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像在看一部电影最终的结局走向……其实按理来说这时候的故事发展应该是楚天骄被奥丁杀死,但他现在还活着,显然奥丁将要对他做了些其他的事。
“那之后,奥丁似乎说了些什么,有的我听不懂,有的我听得懂。”楚天骄用低沉而庄严的声音说,“‘卑劣的蝼蚁,罪孽深重的凡人,我将以‘神’之名宽恕你,你将继承奥丁的英名,赐予你无上的伟力’……这大概是我记的最清晰的一段原话,说完这些话后,一张银色的面具被覆盖在我的脸上,脖子和侧脸传来隐约的疼痛,似乎是倒刺,又像是针管,那张面具就好像吸附在我脸上一样,我能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生命力正通过那张面具注入到我的身体里。”
路明非试图回想起击碎那张面具后,面具破损的模样,但那时候他也几乎失去意识了,根本想不起来。
面具的残片,应该是被酒德麻衣带走了吧,路明非留了个心眼,等之后他会联系酒德麻衣问问。
“所以,奥丁真的是用祂的面具来控制别人?”叶胜忽然问。
作为曾经失去意识、在尼伯龙根里徘徊的面具客,叶胜还对那段没有记忆的经历心有余悸。
“不一定。”路明非摇摇头,“面具也许是其中之一的手段,也许是障眼法,我曾经也以为是面具,但现在听了楚叔叔的话,我有另一个猜测。”
“什么?”诺诺问,她的大脑里也飞速在头脑风暴。
此刻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路明非身上,就连楚天骄也不例外的看向路明非,眼神里透着对这个后辈欣赏又期待的光。
“面具能够赋予能力,而控制思想的,也许是奥丁的语言。”路明非说。
“语言?”诺诺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像‘言灵·皇帝’那样?”
“类似,但不一定是‘皇帝’。”路明非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催眠’、‘梦獏’、‘深梦之魇’,这些都是某种程度上能操控别人意识的言灵,也许奥丁拥有某个类似效果且极其上位的言灵。”
“楚叔叔不是说,在为他戴上面具之前,奥丁对他说了一些话么?”路明非环视所有人说,“有没有可能奥丁是先用某种言灵控制了他的思想,对他下达某种指令,然后为他戴上面具,赋予他一部分权柄与能力。”
“可是,叶胜师兄的面具被摘下之后,他就从控制被解除了,这一点怎么说?”诺诺提出质疑,“更何况之前我们在尼伯龙根遇到师兄的时候,当时的奥丁是楚子航的老爹,他为什么能和奥丁用相同的方法控制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