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揉了揉脑袋,消化着山君给的信息。
似乎一下子,他很多疑惑,很多不解,都能解开了。
为什么深海是那副鬼样子。
因为卡着进度,深海其实还处于没完全演化完成的阶段,所以扭曲混乱,空间混乱,生灵乱七八糟,力量怪异扭曲。
为什么果汁一个幼苗,就能轻易的改写很多东西。
整个世界都还处于演化阶段,当然是一切皆有可能。
甚至于,余子清觉得,人族特有的修道者,不断的有新东西出现,不断的迭代,是不是都是因为长期处于这个阶段的原因。
包括神祇的变化,獬豸的前身,甚至能做出篡改位格这种离谱的事情。
饿鬼能出现,等等……
是不是都是因为有这个大背景的原因。
余子清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太过于离谱,因为信息缺失严重,被篡改也似乎不是很难,有时候甚至觉得有些东西特别别扭。
很多事一下子似乎都有了理解的基础。
“当初的情况,一定是十分危急吧?”
“其实是差点失败了,因为其他三位,根本不可能在顶住三方的情况下,同时去赢得战斗,赢得战争。
若是我们能做到,便不用如此艰难了。
而我也只能撑起艮,因为这是支撑,最需要力量的一个。”
山君遥望着天空,仿佛看向现世,看到曾经的战友。
“当时的情况,很艰难,因为那时,有很多人早已陨落。
我自知不是什么聪慧的人,我能做的,只是坚定的按照他们制定的路线走下去。
当时若是演化失败,掀翻神祇时代,开创新世的大胆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而时间,是永远站在诸神那边的。
若是这一次失败,想从深渊之中,爬出来,重新再创新世,已经不可能了。
诸神不可能给第二次机会的。
我们也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若是当时没有什么变化,失败的会是我们。
所以,承载坎的淼君,做了一件事。
他知道撑不下去的,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他在陨落之前,挖了个坑等着那位古神跳进来。”
“不是那位古神主动去承载坎?”余子清一惊。
“不是那么简单。
当时我们情况危急,那位古神的情况也很危急,祂的真身都已经开始演化现世了。
只是,我们知道祂的情况,祂却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撑下去。
祂不想让演化进行下去,祂便要去搏那一线生机。
而最有把握能掌握一部分主动权的方式,便是承载八方其中一方。
缺了这一方,祂起码能让演化卡住,有机会翻盘。
而淼君却也知道,若是当时再拖延下去,明着是有利于立神朝撑起其他四方。
实际上,在四神朝立起,承载其他四方之前,我们四个就会先崩。
只靠我一个,撑起一方,是没有用的。
不能让古神看到这一幕,不然的话,祂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耗就能赢得最终胜利。
所以,淼君是我们四人之中最先倒下的,他给了古神一丝机会,让古神看到了一丝生机。
古神当然不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祂承载了起了坎。
卡住了演化进度,让现世无法完全演化。
但是,同样的,祂承载了起了坎,也就代表着,现世演化,也不会功亏一篑。
那时若是演化崩溃,万物归于虚无,我们完蛋,祂也得跟着完蛋。
为了不让演化彻底失败,祂就必须让演化继续,甚至主动帮忙去消化祂自己的真身,演化现世。
最终卡在了最后一步,祂也有足够的时间,熬死一代代人,慢慢的布局等翻盘。
可惜,祂小看了淼君了,淼君往日里为人谦逊低调,最是和善,不似我这般。
如今已经没有了淼君的记载,甚至当时,很多人都觉得淼君实力一般,智慧也不算最拔尖,一直忽略了他,也一直有闲言碎语说淼君没资格承君之名。
其实,他才是最能调和一切,包容我们每一个人,最有必要的那个人,便是邪君那蠢蛋,发疯的时候,都能压制着,从来没有对淼君出手过。
大部分人其实都不知道,淼君不争,便无人能与之争。
古神哪怕明白祂承载起坎,是他所希望的,也是淼君所希望的。
这其实也只是淼君希望他能想到的。
淼君给他挖的坑,在现世演化到跟如今差不多的时候才出现。
其他地方都已经演化到后期,唯独深海还是原来的样子。
淼君最后的力量,承载坎时的力量,化作了不争的囚笼。
古神承载起坎之后,便被困住了,想要脱困就得争。
可惜,淼君已经彻底陨落了,古神有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再与淼君争了。
这是淼君陨落时布下的死局。
古神想要翻盘,最激烈的方式从一开始就被限制死了。
他只能用不那么激烈的方式来布局。
而这就给了后来者,足够的时间。
也给了足够的犯错的机会,足够的陷入低谷之后重新崛起的机会。
便是十阶路断,修士看起来已经被削弱到极致,但祂还是没法直接用最激烈的方式翻盘。”
余子清揉了揉脑袋,他听了都觉得当时的情况,整个过程,肯定比山君说的复杂的多,也难为山君能搞清楚这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祂侵蚀人,一直都在进行。
抹去曾经的很多记载,篡改记载,也跟祂有关系。
再加上慢慢积聚力量,再等待着诸神归来等事情。
所以,当时化灵大阵出世,我察觉到天劫有异样,有无穷恶意在针对。
天劫自己打起来了,就是跟这位有关吧。
是了,现世都是祂的真身演化而来,祂又承载起一方。
随着岁月流逝,祂悄悄窃取了一部分天地的权柄,倒是也正常。
但是当时被我点破,化灵大阵出世,此乃绝对有利于天地的好事,不应该有天劫。
真正的天劫便出现,与祂窃取权柄整出来的天劫对抗。
这件事是一不小心戳到祂肺管子了么?”
山君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咧着嘴笑出了声,开心的嚼着酒坛子,跟吃薄脆似的,嘎嘣作响。
“那家伙倒是第一次这么急了,忍不住露底了,可惜没用。”
“大哥也这么认为么?”
余子清陪了一杯酒,看山君笑这么开心,跟着微笑了一下。
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甚至于,他觉得,是不是正因为化灵大阵的出现,所以,那位才有能力,可以影响到外界的天劫了。
“我认为有屁用,你别问我,我的意见不重要。
干仗你来找我,有些事我知道的,能触发封印,可以自行解封的,我可以告诉你。
若是不能触发封印解封,那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会去主动解封什么东西,这些被封印的记忆,都是在其他人的指引下封印的。
我无法确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按我的想法做了,是好是坏。
若是我贸然做,那可能会很好,也可能会特别糟。
就比如主动去解封一些相关的记忆。
那么多人都陨落了,留下我活着,我必须谨慎,要保证事情的发展,永远在下限之上。
就如同我修成慎止宝术,一直以来最主要的目标,就是我自己。
你记住了,我只是给你信息,任何判断,都要你自己来。
甚至于,我说的东西,你都只能参考,不能完全相信。
因为,我也无法确定,我知道的东西,是不是毫无问题的。”
山君难得郑重了起来,余子清能理解山君的想法,只是还是觉得山君过于谨慎了。
“那位,除了能慢慢的抹去一些记载,一些信息,篡改一些记载。
难道连你记住的东西都能篡改侵蚀么?”
“不能,但是我获取信息也不是凭空来的,也是要从外界来。”
“懂了。”余子清点了点头。
脑子再怎么清楚的人,思维想法无法被篡改的人,若是外面所有人都觉得反派就应该是“桀桀桀”这样笑,他第一次获取的信息,和以后获取的信息,也都是这样。
那么,他也会认为,反派就是这样。
能自行思考,打破这种固有认知的人,发现不一样的路,其实才是极少数。
山君能清楚的认知到这一点,已经超出不少人了。
“你自己看着办,想做什么就去做,你跟我不一样。
你若是做错了什么,我可以给你兜底,我只需要保证大方向大环境一直在下限之上就行。
而且,一直以来,你都做的非常好,放手去做吧。
我要继续修行,变得更强。”
山君站起身,张开嘴巴,一口气把余子清带来的酒都给嚼了,转身进入群山深渊之下。
余子清对着山君的背影行了一礼,明白山君三番几次提醒是为什么。
山君的意思是,他若是做错了什么,可就没人给他兜底,没有挽回机会了。
余子清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会让山君如此慎重,但想来是不太好的回忆。
余子清站在边缘,看了好一会,抬起头再看了看天空。
如今已经可以直接从这里一路向上,来到深渊第一层了。
准备走的时候,余子清琢磨了琢磨,感觉山君好像还有什么事没说。
哦,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难怪山君说没解封的他也不知道。
余子清开了仙境之桥,回到大兑,下了桥之后,就坐在河边沉思。
那种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具体都没有的古怪感觉又来了。
但这一次,他能分辨的出来,不是被侵蚀。
无尽虚空,那片曾经有一位古神陨落的地带,老乾皇静静的飘在这里。
他的身上气息愈发沉稳古朴,玄妙非常,明显的早已经超越九阶巅峰,只是还没有真正的跨入十阶而已。
老乾皇睁开眼睛,一只手捏印诀,抵在自己的眉心,他的一生,仿若走马灯一般流转了一遍。
“呵,第八万七千九百次了,还真是不死心啊,那早已经是无从篡改的了。”
留阳魔飘在周围,已经放弃挣扎,他在这里,无人能找到,也无法呼唤,这里是诸神的禁地,就算有人能猜到他在这里,也找不到他的。
就像曾经有人猜测,七阴是不是就藏在某个诸神禁地里,所以没人能找到七阴,但这一直都只是猜测,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确认。
留阳魔看了如今的老乾皇一眼,感应着老乾皇身上的气息,有种无力感和绝望感涌上心头。
“到底是谁,造就了这种怪物啊……”
老乾皇静静的飘在那里,再次计数。
第八万七千九百零一次。
走马灯再次出现,他的一生,再次浮现,在老乾皇自己看来,最大的一次转折点,是他年轻时去东海游历,误入深海。
那时候,他曾经被侵蚀过。
老乾皇正是在那一次,获取到了太多太多的信息。
他的确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有了巨大改变,只是这个改变方向,跟深海那位想要的不太一样。
老乾皇看完走马灯,眉头微蹙。
“嗯?那家伙又想篡改什么?不是针对我的?那为什么跟我有关系?”
深海最深处,无尽的扭曲与混乱之中,没有真身,没有真形的古神,正在动用祂的权柄。
或者说,祂一直都在做这件事。
淼君最后挖的坑,让祂深陷其中,祂一直都只能用最微小最不起眼的方式,一点一点的在最微小的地方做出积累。
祂的确是在篡改,只是篡改信息的方式,可能跟大家想的不太一样。
岁月一直站在诸神这边,这句话的意思,所有人都理解错了。
其实不只是诸神有足够的时间来耗,来纠错,重新再来,而人寿数有限。
这句话,指的就是祂。
在未知的视角下,祂看到了一幅幅画面,其中一副是三万年前。
一个小史官,正在记录一件在当时看起来微小的事情。
那史官一个晃神,只是记错了一个字。
而随着岁月流逝,一代又一代的人老死,一次又一次的走水,一次又一次的誊抄时,偶尔会出现的错误叠加。
当时的记录,就已经面目全非,这件小事的前因后果,都发生了改变。
而当年小事的当事人的后人们,也因为错误,将事实颠倒了黑白,曾经的罪人先祖,成了他们口中的被诬陷而死的清流,因此,他们进入朝廷体系内,就从可行可不行的状态,变成了可行。
当一切都发展到这里,既成事实,那个刚进入朝廷体系的小官,真正入品的那一刻,无形的风浪开始倒卷。
曾经誊抄时的错误,变成了正确,一次次走水,烧毁的正确的,变成了错误的。
留下的错误的,也变成了正确的,画面倒卷而去,一直到最初的那副画面里,史官疏忽记录错误的那个字,就变成了正确的。
积聚的力量,倒卷而去,完全爆发之后,曾经的罪人,好像真的在岁月里变成了清流。
岁月的一角,改变了。
而这,就是其中稍大的一个浪头。
接下来是一个小的浪头,一个凡人,好运的找到了一个修士的墓穴,那墓穴天长日久,早就失去了防护,凡人在里面找到了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一本破烂到看不清字迹的古书,里面记载着一位名为元君的人。
凡人稍稍一翻阅,书籍就变得更加破烂,大概能看出来跟修行无关。
凡人一个恍惚,看到了另外几枚玉简,他知道玉简,是修士用来记录的东西,他拿起了玉简,如获至宝,悄悄离去。
而那本记录着元君的破烂古书,遗落在墓穴里,等到下一次下雨,便被泡烂,随着墓穴坍塌,彻底掩埋消失。
随着这个画面,后续延伸出来的几个画面,都随之消失,元君之名,可能重新现世的一丝机会消失了。
接下来,又是一副画面。
是荒原,刚刚经历了大日凌空之灾没多久的荒原。
其中一个藏在坑洞里等死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脑海中的念头忽然变了一点点,他感觉外面的声音像是他的一个亲人,他拼尽全力伸出一只手,将手伸出了坑洞。
然后,引来了一些双目通红的家伙。
那些双目通红的家伙将其拖出来,如同饿疯的疯狗,嗷嗷叫着,诉说着这个方向肯定还有白肉。
有一个念头在这些疯狗的脑海中浮现,立刻追,说不定不远,催促着他们去追。
但是这些疯狗的脑海中,已经疯狂折磨他们每一分意识的饥饿感,瞬间便将浮现出的那点念头撕碎。
追什么追,那些家伙又跑不动,他们都快饿死了,变成饿死鬼,继续遭受折磨,还不如吃饱了好追。
这群疯狗放弃了立刻出发的想法。
就在距离他们两个山头,仅仅两个山头之外的地方。
汇聚着一大批已经虚弱到极致,连抬一下手,甚至说话都没有力气的人。
他们有些人的意志,其实早已经坚持不了底线了,只是,他们太虚弱了,虚弱到疯狂,意识模糊了,看什么都想啃一口了,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人群里,每时每刻,都在有人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亡仿佛在传染。
过来不知多久,不起眼的角落里,跟其他人一样,枯瘦如柴,眼神空洞的余子清,也在这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被活活饿死了。
同一时间,那未知的视角里,古神看到的画面,消散了,篡改失败了。
祂已经尝试过很多很多次了,都没有用。
因为只要大日凌空出现,那便是煌煌大势已成。
而大日凌空出现之后,到巨变的时间又太短了,任何微小地方的篡改,都不足以积累成大势了。
想要更改,就只有一个办法,积累大势倒卷,让大日凌空都不出现。
而这,就跟老乾皇相关了。
可惜,如今的老乾皇,已经是无从篡改的存在了。
哪怕祂从岁月里捕捉到了关键点,知道了荒原,知道了大日凌空是关键节点。
但是,这事已经成了死局,祂再怎么尝试,无论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最近几天,可能都是晚上更了,我下楼去问了,楼下刚开始装,正在开线槽和拆墙,冲击钻估计还得震两天,白天是没法码字了。
(本章完)